第六節：看電影
1978年5月，太陽開始露出鋒芒，麥苗趁機抽穗，楊枊不甘落後地伸出探頭的芽孢，由黃變綠，由短變長，好像一群群長發美女花枝招展，爽心悅目。鳥兒趁機歌唱，蝴蝶自由飛舞，小草青青，江河飽滿，碧波**漾，夫夷大地好比綠色的海洋，令人心曠神怡。
少林寺放牛隊的師徒們放學後高高興興回家，急急忙忙吃過中飯，興致勃勃地把自家的牛兒趕往下差良對門的老子山。大家抱著絢爛的陽光，唱著歡樂的山歌，觀賞五彩繽紛的景觀，聞著花兒的芳香，笑容滿麵，甩手扭腰，身後留下一路歡笑。
牛娃們到達山上後，一如既往地遵守團隊規定，各司其職，開始工作。師傅們在樹蔭下休息、抽煙、打牌、歡樂，徒弟們不僅要幫助師傅放牛，還要尋找吃的。既然時令已進入炎熱的夏天，成熟的山果就已被淘氣的兒童們采摘得差不多了，但是仍然要服從師傅的命令，踏遍整個山頭，結果一無所獲。
不過，即使徒弟們沒有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也不敢向師傅叫苦，隻好自作主張，打起了歪主意，他們的眼睛瞄準了私家菜園的豆角、黃瓜、茄瓜，雖然還沒成熟，但是顧不上那麽多，悄悄潛入菜園，偷摘就跑。
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即使生產隊播種的花生發芽了，也被他們刨了出來，懸掛天空的太陽閃出驚奇的光芒。真沒有想到，師傅們還表揚徒弟們幹得漂亮。他們受寵若驚，完全把老師與父母的教育觀念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就慢慢地習慣，膽子也越來越大，甚至菜園裏還沒揚花的瓜果也不放過，難道要趕盡殺絕嗎？
你看，那一群群小精靈們，若無其事地吃著、笑著、舞著、歡呼著，樹木隨風擺弄著舞姿，牛兒跟著擺頭甩尾，山上充滿了歡樂，充滿了**。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這樣做是大大地缺德啊。
“大家不要吵，不要隻顧著吃，請你們仔細看看，那是什麽？”愛打屁者陳剛要突然伸出左手，指著差良代塘馬路邊，尖叫一聲，驚喜了隊員們，震動了山野。正在吃草的牛兒聞信後搖著尾巴，也興奮地抬頭觀望呢。
“那不是電影隊嘛，不知今晚在哪裏放電影呢？”愛開玩笑者呂師傅扮個鬼臉反問。
陳平安一聽到電影二字，便把他引向了曾經的回憶中。偏僻的金良村根本沒有什麽電影院，每次放電影時場地非常簡陋，要麽在田野裏放映，要麽在小學的操場裏放映，純屬露天型的電影院罷了。傍晚，放映員豎起兩根竹竿子，掛上銀幕，擺好放映機，隨即開起高音喇叭，放起優美動聽的歌曲。那歌聲仿佛極大限度地提高了音頻及伸長了波長，幾乎伸向了山山嶺嶺與寬闊的田野裏，每個生產隊的隊長趁機催促社員們擼起袖子加油幹，以便早收工而去欣賞電影。不僅如此，那歌聲也勾去了牛娃們的魂魄：“我們趕快回家吧，不然占不上好位置了。”陳平安還記得，那時放得最多的電影有《紅色娘子軍》《大鬧天空》《少林寺》《李雙雙》《紅燈記》《苦菜花》《智取威虎山》……
“不管今晚在哪裏放電影，我們都要去觀看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現在正式宣布，大家要早點回家，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抽煙大王陳林師傅望著情不自禁的隊員們，反應神速，欣然安排。大家相視而笑，熱烈鼓掌，從而打斷了陳平安的回憶，也跟著鼓起掌來。牛群們不由自主地望著他們，搖頭擺尾，哞哞歡叫。
“好呀，這是天大的好事呀。不過，我希望大家不要著急，首先派出偵察人員，緊盯好電影隊的動向，我們倒要看看，電影隊將往哪個方向走？他們要去哪個村放映？”調皮者陳陽森師傅喜出望外，舉手讚成，接連吐出兩個疑問號。
……
師徒們爭先恐後地發表意見，你一言，我一語，宛如滿塘青蛙叫，吵吵嚷嚷，手舞足蹈，一蹦三尺高，山上開始熱鬧起來。你瞧，陳陽森師傅舞起了放牛棍，發出呼呼的聲音，陳平安隨手抓起一個石頭，費力扔向遠方，恰巧落在一隻水牛牯身上，痛得它哞哞地尖叫，愛打屁者陳剛要趁機放出幾個響屁，大夥急忙捂住了嘴巴，雖然一雙雙眼睛瞪著他，但是又奈幾何？樹木不甘落後地搖晃，喜浮在天空的太陽露出快樂的笑臉，差良代塘的壩口傳來了嘩啦啦的祝賀聲。
接下來，個個擦亮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電影隊，不管他們走向哪裏，視線都跟到哪裏，猶如風箏引線牢牢掌握在手心似的，不管風箏飛多高，飛多遠，它都逃不脫牛娃們的魔掌。他們說著，笑著，跳著，盯著，發現電影隊到達了原金良村飛哈岩小學操場時停了下來。他們異口同聲地“哇”了一聲，然後尖叫著，蹦躂著，高喊著，終於盼到這一天了。此時，山上再一次響了激烈的掌聲，驚飛了樹上的鳥兒，小草抱著風兒搖晃，油茶林閃著綠光，蝴蝶**歡舞，山林投來了慶賀的目光。
當然，陳平安與陳剛要按照少林寺放牛隊的命令，一起登上老子山的秀峰，仔細望著電影隊，隨時掌握動態，以便大家及時回家，從而搶占有利地形。
過了半個時辰，太陽從山的西邊慢慢撤退，天空呈現一片燦爛的晚霞，電影隊趁機行動起來了。雖然年幼的他們沒有望遠鏡，但是都生有一雙1.8的眼睛，視角也比較長，看得清清楚楚，決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你瞧，電影隊在原飛哈岩小學操場的最前麵豎起兩根4米高的竹竿，每根竹竿用三條繩子拉好，從而成為對稱的三角形，以保證立杆的穩定性，右邊柱子上掛好了一個大喇叭，和風**著秋千，實在可愛。接著，放映員抬出一卷白布，平整展開於地麵，拉住白布四個角，用繩子牢牢固定於兩根立柱上，在風兒的吹拂下，在晚霞的照耀下，宛如一張長方形的照天鏡，照亮了金良村的天空，照亮了村民們的歡悅生活。然後，他們把村委辦公桌也搬到了操場，擺放好一台守舊的放映機，再在桌子旁邊立好一根大約2米多高的竹竿，杆頂懸掛著一個白色燈泡，相似一個調皮的小孩向他們微笑。最後，放映員從燈泡處連接好兩條雙色電纜線，其中一根連著白色幕布上的大喇叭，另外一根連接到擺放於村委辦公室的電影兜兜（小型汽油發電機）上。
他倆看得非常詳細，相互對視一番，同時比畫一陣後統一了思想。於是，他們立即跑下秀峰，向師傅們詳細報告實情。
師傅們經過開會研究後迅速做出指示，根據陳陽森師傅的提議，今天屬於特殊情況，大家馬上牽牛回家，以便找個好位置，欣賞今晚的電影呀。徒弟們喜在眉頭樂在心，積極行動起來，牽著自家的牛兒，興高采烈地飛回家去。
牛娃們急急忙忙回到家後，三下五除二做好一切準備，盡力多帶板凳，奔向放映電影的操場，趁機占領有利地盤，包括計劃好家人們的座位。
因為少林寺放牛隊有著十幾個人的團隊，憑借人多勢眾，強行占領了所有的有利位置，把各自的板凳集中在一起，整整齊齊地排成兩排，讓人分外眼紅，勢必遭致強烈不滿。突然，有個比陳平安個子高似乎吃了豹子膽的家夥，不由分說踢翻了他的板凳，同時那雙吃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陳平安不放，意思非常明顯，請不要輕舉妄動。
陳平安望著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把他引向了可怕的故事中。那是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少林寺放牛隊去遠在三公裏之外的田園村看電影。因他們來到比較晚，隻好站在人群後麵，本就是小孩，個子不高，真沒辦法觀看電影，幹脆衝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顯然，他們占據了有利位置，當然可以好好欣賞電影，卻擋住了別人的視線，引起別人不爽，要求他們及時糾正錯誤，即不要站在他們的前方。或許他們隻管自己欣賞電影，根本沒有在意，哪裏聽到他們的呼喊聲呢？因此，他們仍然像泰山一樣屹立不動，一雙雙眼睛盯著銀幕不放，欣賞著一個個精彩的畫麵，嘴裏時而發出一聲驚喜聲。他們以為少林寺放牛隊太牛了，似乎沒把他們的話語放在眼裏，如果換成你，能不生氣嗎？
結果他們很快糾集當地的一夥人，突然間向少林寺放牛隊發起了進攻，竟然把愛開玩笑者呂師傅直接踢倒在地，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又有三個兄弟被他們按倒在地。他們措手不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呢？也不知道怎麽辦？
少林放牛隊的方丈陳叔叔勇敢地站了出來，大喊一聲，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叫喊聲幾乎震破了天空，也驚動了所有的觀眾，硬是把那些家夥鎮住了。
果不其然，他們立刻停止了進攻，剛才倒地的三個兄弟趁機爬起來，並與大家站在一起，個個同仇敵愾，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準備迎頭反擊，仿佛兩軍對陣勇者勝，就看哪一方勇猛了。對方見少林寺放牛隊人員不少，又團結一致，看樣子不是吃素的，頓時傻眼了，也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雙方僵持不下，似乎要發生一場大戰，觀眾們哪有心思看電影，一個個圍觀上來，準備觀看現場直播的武打片，整個現場開始沸騰起來了。
恰在此時，對方衝出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揮舞著扁擔，發出可怕的呼嘯聲，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少林寺放牛隊人員覺得情況十分不妙，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心理準備。因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對於赤手空拳的少林寺放牛隊隊員們來說，一旦動起手來，勢必要吃大虧的喲。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少林寺放牛隊隊員陳勇強擠出隊伍，指著舞著扁擔的少年，大吼一聲，你到底想幹嘛。其實，從陳勇強這個名字就可猜到三分，長相勇猛，個性頑強，不怕打架，也不怕死，而且講義氣，喜歡打抱不平。
原來，陳勇強跟隨他爸陳文南在城裏子弟學校讀書時長了不少見識，養成了爭強好勝的個性，總是喜歡打架鬥毆，結果被學校開除了。所以，他一回到村裏，就加入了少林寺放牛隊。每每遇事，他總是衝在隊伍的最前麵，簡直成了團隊的軍事指揮官。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個舞著扁擔的少年簡直被嚇破了膽，乖乖停止了進一步行動，對方人馬見勢不妙，也開始慢慢向後退縮。但是陳勇強不肯罷手，一個箭步衝到那個拿扁擔的跟前，強烈要求他放下扁擔，否則後果自負。然而，對方也不是好鳥，不但沒放下扁擔，反而趁機打向了陳勇強的腰部。這可激怒了陳勇強，立即取出身帶的小劈手，以閃電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對方的胸部。隻見對方“哎喲”一聲倒地，所有在場人員驚呆了。
幸虧方丈陳叔叔提前晃過神來，感覺事情十分不妙，隨即做出指示，要求少林寺放牛隊趕快撤退。大家相互傳遞信息，作鳥獸散，沒命逃離田園村，鑽進樹林，消失在夜色中，避免了一場災難性的後果。據說，那個被陳勇強捅傷之人並無大礙，或許祖宗有緣吧。
由此可見，陳平安這次要吸取以前血的教訓，切不可衝動，衝動是魔鬼呀。所以，早已怒發衝冠的陳平安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務仍然保持清醒的頭腦，做人務必低調為妙，還是先動文的吧，便強壓怒火，微笑著與其論理，希望和平解決。
對方打量陳平安一番，不但不聽，反而氣勢洶洶地叫喊：“這是你家的地盤嗎？這裏又沒寫你家的名字，難道我就不能坐嗎？”
“我知道，這是公家的地盤，也沒寫我家的名字，但是有個先來後到，你應該懂吧。既然大家都知道以先占為準的原則，這裏就是我的位置，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呢？”陳平安無所畏懼地進行反駁，仍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便和平處理之。
“你是幾隊的？竟敢在我們少林寺放牛隊麵前撒野？猴崽，你別理他，快把板凳放回原位。我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不怕死的，如果再敢來搗亂，我們叫他好看。”陳陽森師傅挺身而出，予以反駁，並且做好打架的準備，少林寺放牛隊的所有人員聞信後迅速圍了上來。
原來，他是金良村鳳凰山生產隊的，雖然他身後也有三四個同伴，但是他們見少林寺放牛隊人多勢眾，又非常團結，昧先幾者非明哲，隻好甘拜下風，知趣地慢慢後撤，終於風平浪靜。所以，少林寺放牛隊取得重大勝利，個個哈哈大笑，鼓掌慶賀，驚天動地，搖動了操場，放映員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呢。
因村民們農事繁忙，直到電影快要放映時才陸陸續續趕到操場。陳平安的爸媽帶著哥哥與兩個妹妹也剛好趕到，左顧右盼，搜尋著我陳平安的身影。其實，陳平安早已注意到了他們，急忙揮舞雙手，招呼他們就坐，慶幸自己找了個好位置，恰似要在爸媽麵表功似的。
天色漸漸地陰暗下來，放映員開始忙碌起來，操場開始**起來，閑遊太空的星星們也閃出了喜悅的光芒。放映員看準時機，熟練地起動放映按鍵，隨著放映機彈著嗞嗞的琴音，懸掛在立杆上的小燈泡聽話似地熄滅了，銀幕上立刻閃出栩栩如生的畫片，所有觀眾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銀幕。頓時，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刺耳的喧囂聲，**的呼喊聲，小孩的打鬧聲，混雜在一起，組成了悅耳動聽的交響曲，皎潔的月光露出快樂的笑靨。
放映員根據村委的安排，今晚放映了《劉三姐》與《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兩部電影，故事精彩，曲折離奇，引人入勝。村民們拍手叫絕，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陳平安最喜歡看的電影還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因他年小，說不出所以然，隻記得大概內容。唐僧師徒四人為取真經，行至白虎嶺前。在白虎嶺內，住著一個屍魔白骨精。她為了吃唐僧肉，先後變幻為村姑、婦人，詭計全被孫悟空識破。但唐僧卻辨不清人妖，反而責怪孫悟空恣意行凶，連傷母女兩命，違反戒律。第三次白骨精又變成白發老公公又被孫悟空識破。唐僧寫下貶書，將孫悟空趕回了花果山……
雖然電影放映完了，但是村民們仍然坐著不動，回頭看看放映機，因為人人流連忘返，回味無窮，希望再放一場呀。不過，畢竟電影結束了，村民們不得不服從揚聲器的勸慰，迅速收拾好板凳，依依不舍地離開操場。
忽然，村民們身後傳來一陣陣刺耳的謾罵聲：“這是哪個死人的，封門的，天殺的，絕種十八代的……竟把我家的板凳偷走了”。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聲拉住了前行的腳步，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隨著聲音方向望去，發現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個小孩，站立不動，心急如焚地左瞧右看，好像正搜尋著什麽。她越喊越激動，一邊大聲謾罵，一邊向眾人解釋，她起身不久發現板凳不翼而飛了。然而，大家顧不上中年婦女的解釋，仔細看看手上的板凳，經過確認屬於自家的，便拉著自己的小孩，快樂離開操場。
或許陳平安被電影裏的故事迷住了，總是回想著影片中的精彩情節，強行掙脫媽媽的手，獨自衝在回家隊伍的最前麵，一邊回味《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鏡頭，模仿著孫悟空的動作，一邊蹦蹦跳跳地前行。爸媽在後麵不停地誇獎著，猴崽好乖，但在這個漆黑的夜晚要小心呢。或許陳平安受寵若驚，得意忘形，跑得更快了。
因為天時不如地利，金良村具有天然煤礦的優勢，早已修好直通鎮府的公路，好多村落都沒法相比，還有誰不羨慕呢？如果周圍村莊姑娘要嫁人的，首選嫁到本村來，也不足為奇。但是這隻是極其普通的泥濘馬路，彎彎曲曲，高低不平，猶如高低起伏的五線譜，而且沿途有許多簡單的水渠涵洞，不是用水泥板鋪設，還是用奇形怪狀的石塊拚湊而成。所以，這馬路經過日曬雨，或者天寒地凍，凡逢修有涵洞的路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缺口，自然隱藏著許多危險。
然而，陳平安被精彩的影片衝昏了頭腦，不顧烏裏麻黑的路麵，也顧不上涵洞上缺口，一麵樂不可支地行走，一麵模仿著孫悟空表演的打鬥動作。他忽然一不小心跌入涵洞內的水溝裏，痛得他喊爹叫娘，驚動了前前後後的大人們。
陳文東與呂有姣同時嚇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虧村民們反應神速，齊心協力地把陳平安從水溝裏撈上來。
陳平安不僅弄濕一身，血流滿麵，而且哭喊著頭痛，滿天星鬥流下了難過的眼淚。呂有姣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立即緊抱著他，快馬加鞭地奔向赤腳醫生的家。
此時，陳平安雙手抱頭，閉上眼睛，朦朦朧朧中聽到媽媽“嘭嘭嘭”的心跳聲，她的眼淚濕潤了媽媽的衣服，浸濕了泥濘馬路，飄浮在天空的星星射出了難過的光澤。
村裏的赤腳醫生陳醫生發揚救死扶傷的精神，仔細查看陳平安受傷的腦袋，望著10多公分長的傷口，嚇得麵如土色。於是，他一邊忙碌處理，一邊不停地埋怨呂有姣，到底是怎麽搞的？小孩傷成這個樣子？你也太大意了吧。呂有姣心裏一陣泛酸，慚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經過陳醫生一番努力，終於處理完畢，傷口的流血終於被止住，總算鬆了口氣。因為剛打完麻藥針，陳平安感覺沒事一樣，不聽勸阻地搖頭擺尾，弄得陳醫生哭笑不得。呂有姣詢問陳平安痛不痛，他隻是搖搖頭，也不吭聲。她急忙擁他入懷，再次流下傷心的眼淚。
“你這個兒子呀，也太調皮了，頭部撞破那麽長的口子，流了好多的血，我連縫十幾針，就算是大人，也受不了，真是怪可憐的，有姣妹子呀，下次看電影時你要看管好呀。”陳醫生再次責怪呂有姣，見他平安無事，才緩和了語氣。
“謝謝陳醫生，猴崽一出生，身子就虛弱，這次又出這麽多血，我真的好擔心，下次一定要照顧好。另外，醫藥費用等我賣了預購豬後才能交上啊。”呂有姣一說完，抱著陳平安悻悻地回家。
陳平安在回家路途中望著傷心欲絕的媽媽，心裏非常後悔，自個兒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吸取教訓，不要再讓媽媽傷心了。
一個星期後，雖然陳平安勉強治療好傷口，也無大礙，但是後腦勺上還是留下了永恒的烙印——長長的疤痕，而且頭發長得少，呈現一小片綠洲，總是引來陌生人的目光，但他假裝沒看見，誰叫他太淘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