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體育課

無論讀小學，還是讀初中，陳平安都愛好體育課，積極參加各種體育活動，比如每天堅持跑步，課間休息時也去搞單杠、雙杠呀，參加短跑呀，參加三級跳呀，等等。還有啊，雖然他個矮瘦小，但是也愛好打籃球與羽毛球，就算炎熱的夏天，也積極參加籃球比賽，希望增強體質，更希望改變短小精悍的體型，或者以利精力充沛，清醒頭腦，搞好學習，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曾記否，因他讀小學五年級時身體不好，總是愛吐口水，遭到同學的反感，特別發生關於火箱的意外事故，那是血的教訓呀。所以，無論哪一個同學，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就沒有一切，何談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

1985年6月的下午，陳平安所在班剛好有體育課。夏天，太陽失去了春天的那份溫柔，像掛在空中的火球，似乎要散發出全部熱量，猶如要把大地煮熟似的，學校牆壁冒起了熱騰騰的蒸汽，讓人望而生畏。結果，它曬熱了車行的馬路，曬紅了行人的臉龐，曬得花草樹木低下了頭，更曬裂了學校的操場。如果你潑一盆水於地上，幹渴的地麵會狼吞虎咽起來，短短幾分鍾，水分很快被吮吸得幹幹淨淨。

由此可見，天公不作美，像似有意與你過意不去，難道想要阻攔同學們上體育課？不過，大多數同學沒有被這猛烈的太陽所嚇倒，上課鈴響後都一如既往地奔向操場，聽從體育委員的指令，無畏酷暑，列隊整齊，精神抖擻，充滿期待。

當然，班上也有極個別同學，望著火熱的太陽，自個兒念念有詞，“這鬼天氣也太毒了，我的臉都曬紅了，難道有意與我們做對嗎？還有啊，學校裏也是的，這麽熱的天氣，還要安排我們上體育課，大家要曬脫一層皮咯，真希望體育老師開恩呐。”這個同學此言一出，也被周圍的同學們聽到了。所以，有些人跟著起哄。

“是呀，今天太熱了，還要上體育課。”

“唉，同學們要遭罪了，腦殼要被曬痛了。”

“是咯，太陽一曬，我們要成為黑種人咯。”

不過，反對的聲音還是占多數，針鋒相對地吵起來，操場開始熱鬧起來了。

“哎喲，你這個女人呀，又不是千金小姐，還怕曬太陽。”

“就是咯，你爸媽還在地裏挖土呢。”

“對呀，大家都是農村出身的，這點太陽算什麽呀。”

“對呀，我星期天還要在太陽下幹農活，挑擔子呢。”

“就是，就是，六月天氣那麽熱，還要搞雙搶呢。”

……

體育老師是個女的，名叫張香花。據說，她是金稱市鎮遊泳班畢業的，芳齡二十五，未婚，苗條身材，年輕漂亮，每到一處，往那裏一站，立刻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自然吸引了眾多帥哥的眼球。不過，她個性太強，有點兒急躁，總是快言快語，容易發生誤會。當她來到操場時，偶然聽見了同學們的爭論聲，但是沒有當麵回複，還是笑嘻嘻地走到隊列的前麵，掃視一眼全體同學，仍然微笑著點點頭。

然後，她語重心長地說：“同學們下午好！我們都是中學生了，就要德、智、體全麵發展，因為體育課是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能增進你們的身心健康，放飛心情，消除上課的疲勞，而且可以掌握一些基本的體育知識與運動技能。更何況毛主席也說過，體育於吾人實占第一之位置，體強壯而後學問道德之進修勇而收效遠。他還說過，體育一道，配德育與智育，而德智皆寄於體，無體是無德智也。顯然，同學們參加體育課是何等重要，你們還有誰害怕這猛烈的太陽嗎？還有誰不想參加今天這堂體育課嗎？”

頓時，操場裏響起了激烈的掌聲。剛才那個念念有詞的女同學滿臉緋紅地低下了頭，同時也跟著鼓起掌來。張老師望著熱情激昂的同學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於是，她喊著標準的口令，進行著各種隊形隊列操訓。同學們無畏毒辣的太陽，服從張老師的每一個口令，積極投入，密切配合。張老師非常滿意，簡直樂開了花。

全班操訓完畢，張老師伸出右手，遮住眼睛，望了望天空，又瞟了一眼嘩啦啦的夫夷河，微笑著安排道：“同學們，今年不同往常，太陽特別狠毒，好像要熔化夫夷大地似的，樹葉乖乖地低下了頭，屹立夫夷河畔的惜字塔也熱出了一身冷汗。顯然，我們鍛煉身體是好事，不能與之較勁，還要適可而止……我特別說明的是，天氣炎熱，希望某些男同學，別借著體育課之便，偷偷去夫夷河洗澡，否則要被開除的啊。所以，我建議今天這節體育課不要進行籃球比賽活動了，還是全部去金稱市鎮遊泳班遊泳，好不好？”

全班同學一聽，個個喜出望外，異口同聲地回答：“好！謝謝張老師！”操場裏立即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震動了操場，嚇跑了酷暑，驚喜了夫夷河。

同學們解散後，按照張老師的安排，跑回宿舍，拿好衣服，以示方便。然而，陳平安是個通學生，家裏又比較困難，沒有穿那個，怎麽好意思去遊泳呢。可是，**的同學們一切準備就緒，在張老師的帶領下，帶好備用的幹衣服，迎著燦爛的陽光，興致勃勃地奔向遊泳班，天空傳來了一陣陣歡歌笑語，但是陳平安始終高興不起來，表麵上笑嘻嘻，心裏卻矛盾重重，因為到時要那個怎麽辦呀。

全班同學到達遊泳班後，張老師高高興興地說：“同學們，雖然這是遊泳活動，也不分男女，都要積極參與，但是男女還是有別，幹脆分成二隊，分別在遊泳池兩端進行活動，女同學全部安排在左邊，男同學全部安排在右邊。你們說好不好？”

“好，我們堅決服從安排。”同學們步調一致，響亮回答，驚動了田野，驚魂了遊泳池。接著，女同學走向房子的左邊，或許左邊有遊泳班的住宿房子，便於更換衣服吧，男同學們自然走向了右邊。

陳平安仔細迅速觀察一番，發現遊泳池長約50米，寬15米左右。或許張老師事先與遊泳班的領導打過招呼，剛剛更換過清水，在太陽的照耀下，碧波**漾，清澈見底，水麵跳滿金色音符，五彩斑斕，吸引了同學們的眼球。遊泳池早被有關負責人清理得幹幹淨淨，鑲嵌的瓷磚潔白如玉，仿佛一麵麵栩栩如生的鏡子，就算池底有一棵小針，也能被人發現。所以，同學們透過明淨的清水，可以清楚地看到各自閃動著的倩影。遊泳池被串有膠圈的繩索分割成一條條遊泳道，那膠圈好像盛開的花朵綻放在遊泳池水麵上，爽心悅目，令人神往。

說句實在話，在這個炎炎夏日裏，正是遊泳的大好時光，無論男女同學，情不自禁地換好衣服，呼喊著遊泳嘍，仿佛一群群水鴨爭先恐後跳進遊泳池，立即起伏著一陣陣高低不平的浪圈，激動地飄向遠方。你瞧，同學們喜不自禁地遊來遊去，他們的喊叫聲，歡笑聲，打鬧聲，聚集一起，包圍了整個遊泳池，**漾著幸福、快樂。此時，馬路上傳來嘟嘟的祝賀聲，夫夷河彈起了嘩啦啦的琴音，金黃色的稻穗點頭微笑。

雖然男女同學分布在遊泳池的兩端，但是他們都競相遊向中間水麵，甚至有少數同學完全忘記了“含羞”二字，幾乎混合在一起了。有個別發育較早的男同學，假裝慢慢遊泳，實則時而偷看一眼美麗的風景，而且從上至下看個遍，特別望著那一座座挺拔的富士山，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幸好有水花做掩護，從而掩蓋了真相。不過，所有一切卻逃脫不了站立岸上的陳平安的眼睛，但是隻可意味，不可言傳，唯有默默保存腦海裏。當然，無論男女同學，隻管自己遊泳，根本沒在意，做著各種漂亮的動作，玩得非常開心。

恰在此時，男同學當中有五個調皮鬼，脫得隻剩下**，在遊泳池右端排成一字，學著電影裏麵的比賽動作，雙手托天，突然收腹，兩腿一蹬，屁股一翹，同時喊著“各就各位，預備——跳”的口令，縱身跳入遊泳池。由於重力的作用，拍打著水麵，升起許多銀白色的水柱，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朵朵彩色的詩花。頓時，引來無數讚美的目光，遊泳池水麵泛起了**的波紋。同學們看得真切，個個笑得前仰後翻，同時響起了激烈的掌聲。張老師大聲喝彩，幹得漂亮。你看，水麵那激起的水花仿佛天女散花，跳起了優美的舞蹈，遊泳池裝滿了**，天空充滿了歡笑。

然而，唯獨陳平安沒有下水，心裏也非常難過。說實話，在這個炎熱的夏天，下水遊泳，舒適涼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僅可以解暑，而且屬於群體活動，人多熱鬧，增進友誼，早就垂涎三尺，真想一個飛步跳入水中，與同學們分享陽光，分享快樂。更何況今天氣溫較高，如果他參與遊泳，就能增加飯量，晚上睡眠更香，身體更強壯，心情更愉快，感覺更舒服，生活更幸福，真是遊泳一生，一生受益。總之，遊泳好處多多，可他今天就是不能夠下水呀。

張老師見狀，立馬跑過來，不由分說，嚴厲地批評：“陳平安同學，你為什麽不下水？難道故意與老師過意不去嗎？”張老師的呼叫聲立即引來眾多驚訝的眼神，或許個個心裏想著，陳平安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是膽小鬼？難道有點兒害羞？難道真的不會遊泳而害怕鬧出笑話？

陳平安麵對指責，麵對誤會，滿臉緋紅，真的無言以對，抬頭望望天空，低頭望著嘻嘻哈哈的同學們，輕言細語地說：“張老師，你誤會我了。其實，我很想下水，隻是不會遊泳，當然害怕下水。因為我在1975年9月的一天，與兒童們一道在池塘裏嬉水，開心不已。然而，因我得意忘形，竟然忘記了小時候被蛇咬傷的教訓，當著眾人充靈，閉上眼睛，擠住鼻孔，沉入水底……結果我溺水了……幸虧被人救上了岸。從此以後，我成了驚弓之鳥，現在哪裏還敢下水呢。”陳平安靈機一動，突然回憶起曾經發生的事實，從而借故撒謊，真心希望蒙混過關。

張老師打量陳平安一番後客客氣氣地說：“陳平安同學，你不要解釋那麽多，不管你會不會遊泳，也不管你是否成為了驚弓之鳥，總是沒有關係。其實，這個遊泳池水位不高，十分安全，你不用害怕，請你先下水，我可以教你呀。”此時，有些同學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意思是講，張老師要親自教導陳平安，真是難得的機會呀，看來他這次太走運了。

當然，張老師講的都是實話，陳平安再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呀。隻不過，他望著遊泳池中的同學們，迅速調整好心態，故作為難地回答：“謝謝張老師，我一生下來就怕水，一看到水，就膽戰心驚，真的害怕出意外，懇請您原諒。”

“唉，陳平安同學沒用，一看到水就怕，還是男子漢嗎？”陳尚文同學剛好遊到遊泳池右岸邊，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反正他信口開河地說了。同時，他伸出右手，彎曲食指，在鼻子刮了幾下，意思說陳平安是個膽小鬼。

“對呀，陳平安膽子也太小了，難怪平時走起路來也怕踩死螞蟻呀。這不就是下水遊個泳嘛，還婆婆媽媽的，羞死人咯。其實，這麽淺的水位根本淹不死人呀。還是下來試試吧。”彭鬆立同學不知內幕，也跟著瞎起哄，而且聲音又大，把對麵田野的一群鴨子也嚇跑了。同時，他向著陳平安招手示意。

……

張老師聽著同學們的話語，又見陳平安不服從命令，早已氣得怒發衝冠，當眾發出最後通牒：“陳平安同學，如果你再不下水，說明你不聽從我的安排，小小年紀，竟敢有意與老師作對，總是尋找借口而不下水遊泳，分明是當眾讓我難堪，純屬逃避體育課，你要寫檢討書。”

張老師的通牒聲響徹雲霄，振動了遊泳池，水麵立刻激起一陣陣浪花，而且驚動了路過的行人，引來了一雙雙驚異的目光，仿佛天空傳來一陣陣嘲笑聲。陳平安麵對那一束束刺眼的目光，確實逃避不了，也無地自容，頓時低下了頭，淚水濕潤了眼眶，濕潤了大地，流入了遊泳池，水位明顯升高了。最終，他還是沒有下水，自感羞愧難當，急得淚流滿麵，獨自飛快地跑回學校。

上帝啊，沒誰知道陳平安的實際情況，他並不是不敢下水，還是另有隱情。其實，他不僅想下水遊泳，而且做夢也想呀，他曾在家放牛時哪一天不在山塘裏遊泳呢？隻是家裏太窮，他沒有穿**嘛，當著那麽多同學脫光光，他怎麽好意思呢？如果他穿著長褲下水，沒有衣服可換，一旦弄濕了咋辦呢。隻是他礙於麵子，不好意思向張老師解釋，更害怕同學們取笑，陳平安同學家裏那麽窮？一條**都買不起？他可不想出名啊。

下課後，體育老師向班主任謝老師如實反映了情況。他聽後非常生氣，說陳平安不聽從張老師的命令，也不服從安排，必須嚴肅批評，以示懲戒。在謝老師耐心的教育下，陳平安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僅向張老師道歉，而且寫了一份深刻的檢討書，保證下不為例。他隻有自個兒吞下苦水，隱情終於沉沒大海裏。

第二次上體育課的時候，陳平安當著全體師生的麵，大聲朗讀檢討書，告誡全班同學，千萬不要學他，要一切行動聽指揮，堅決服從張老師的安排，積極參加各項體育活動，以便做一個德、智、體全麵發展的三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