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天龍寨。 周黑豹、潘春苗、吳碧蓮、黃石頭、張九成、龜田三本、中村敬之
周黑豹 (向那兩個寨兵)你們沒有罪，有罪的是這個二當家，他要打死我，並要去投靠日本人。他是叛徒，是漢奸，是賣國賊，他死有餘辜。而你們，是被他拉攏和教唆的，隻要你們願意改邪歸正，我絕不懲罰你們。
寨兵甲 是是是，大當家，我們確實是二當家唆使的，我們一定改邪歸正。
寨兵乙 是是是，大當家，我們確實是被二當家拉攏的。要是他沒有對我們說，投靠日本鬼子會發大財，我們就不會放他出來，更不會和他一起去投靠日本人。
黃石頭 哼，發大財？日本鬼子不把你們一槍斃了才怪！
吳碧蓮 （把黃石頭拉到旁邊）你們是怎麽被鬼子俘虜的？劉隊長和其他人呢？
黃石頭 等我坐下來再說給你好嗎？（見潘春苗過來）春苗姐，你坐這吧。
潘春苗 （坐下來）龍平現在怎麽樣？
黃石頭 （在潘春苗對麵那塊石頭坐下來）春苗姐，劉隊長······他沒有事，春苗姐，你不要擔心。
潘春苗 （瞧著黃石頭慌亂的眼神）我很冷靜，石頭，你對我直說吧。
黃石頭 （沉默了一下）既然這樣，我······我對你直說了吧。劉隊長他······他犧牲了。
吳碧蓮 黃石頭，你這個人到底怎麽啦？剛才又說龍平哥沒有事，你現在怎麽又說他犧牲了？
黃石頭 我······我是怕春苗姐她······她受不了。
潘春苗 （抑製住痛苦）石頭，我沒有事，你繼續說吧。
黃石頭 今天是第五日了。五日前，我們一到城裏，就開始策劃如何把裕田一郎的茶葉毀掉，但是一直都沒有成功，因為鬼子把守得實在太嚴了，還有狙擊手藏在附近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兩個隊員就是那時候被他們打死的。那是在第二天晚上，我們化裝成日本鬼子，我們準備一靠近屋子，就向裏麵投擲燃燒彈，但是燃燒彈還沒有拋出去，鬼子的狙擊手就發現了我們，並立刻向我們開槍，我們那兩隊員就當場犧牲了。（咽一口唾沫）接下來，我們就即刻撤退，跳出了鬼子的包圍圈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回到過那裏。我們躲藏在雞籠洲裏，次日一早，我們又開始策劃下一個襲擊計劃，就是到西竺園炸毀鬼子的彈藥庫。（周黑豹和那兩寨兵正在把羅白鯊抬到旁邊的空地裏掩埋，他看了他們一眼）我們仍然化裝成鬼子到西竺園去。（瞧了一眼吳碧蓮）也許，裕田一郎完全沒有想到，我們這麽快又對他們實施襲擊行動，更沒有想到，我們會去炸他的彈藥庫，又或者，他又根本沒有料到，我們會知道他們的彈藥庫在西竺園裏。隻有十來個鬼子在把守西竺園，那個小隊長一見到我們，他剛想盤問我們，劉隊長就用刀捅死了他，隨後，我們就直接開槍把其餘的鬼子打死。鬼子的槍支彈藥就堆放在大堂裏，我說的大堂，就是往日尼姑們念佛和祭拜的地方。那時候，我們一跑進去就傻了。當時，要是我們把它們炸毀掉，退到門外，扔進去把兩顆手榴彈就成了，可是我們一想，這樣的話，佛堂就跟著一起毀掉了。那是我們國家的寶貴文物，一旦炸毀，我們就會成為千古罪人。周黑豹大當家也極力反對，他說，佛堂毀掉得罪神靈的，神靈降罪下來，以後我們就會被打落到一千層地獄，而且永遠都上不來。我們就退了出去，但沒過多久，我們就被鬼子包了餃子。瞧見裕田一郎率領無數鬼子從山腳撲上來，我們隻好退回大堂裏。我們用鬼子的武器向鬼子還擊，打退了幾次鬼子的進攻以後，劉隊長就叫我們從後麵退出去，他繼續在那裏阻擊鬼子。我起先也要留下來，但他把我逼走了。後來，他就被鬼子打死了。
周黑豹 （忽然大聲說）羅白鯊兄弟，免得老鼠咬、野狼噬，我們把你藏好了，我們暫時用樹枝樹葉把你蓋好了。雖然你剛才一時糊塗出了歪心眼，差點兒把我打死，差點兒走上歧途，差點兒去投靠日本鬼子，差點兒成為人人唾罵的狗漢奸、賣國賊，作為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我現在不怪你、也不怨你，你就安心到閻羅王那裏報到去吧。（蹲下來，在地上插三根樹枝）沒有高香，現在，我就用三根樹枝作為高香來，送你上路吧。
吳碧蓮 （望了一眼周黑豹）後來呢，後來你們是怎麽被俘的？
黃石頭 那時候，我們還有五個人，從後堂的園子一出來，我們就直接奔往山腳下，誰知還沒有跑到半山坡，張九成就率領一大批皇協軍擁上來，我們隻好邊開槍邊退回去，眨眼工夫，我們就回到了園子裏。這時候，鬼子已經把我們蜜蜂窩一般包圍住，接下來張九成對我們喊話說，要是我們不放下武器，他們就要把我們和西竺園一起炸得灰飛煙滅，我們隻好······你們知道鬼子為什麽要進攻這天龍寨嗎？我估計明天一早，裕田一郎也會親自到來。
吳碧蓮 必定是裕田一郎曉知我和春苗姐在這裏，他怕我們以後繼續去襲擊他的彈藥庫，又去炸毀他的茶葉，他就想把我們一口氣消滅掉。
黃石頭 這是其中之一。第二個原因就是，這個天龍寨擋住了鬼子的去路，也即是說，裕田一郎還想到六堡鎮裏搶掠茶葉，因為，近來日本鬼子在太平洋戰場上連連失利，他已經感覺到了危機重重，危在旦夕，他想到了不久的將來，他們極有可能會失敗，他們要退回到日本本土去，而藏在春苗姐和劉隊長家裏那幾噸茶葉，是遠遠不夠他運回日本去的。（想了想）我們還聽說，他還想把一些懂製茶的茶農劫持了他家鄉裏。
周黑豹 （走過來）這就是裕田一郎不立即把我殺掉的原因，因為，不知道有誰告訴過他，我和羅白鯊也是製茶高手，他想利用我逼羅白鯊投降，然後逼我們回他的小日本。（望向高潘春苗）所以，你剛才及時把羅白鯊打死，是對的。這不單單是他想打死我和做漢奸的問題，還有他以後把我們的六堡茶工藝無償地傳給小日本這嚴重問題。
潘春苗 （站起來）我們絕對不能夠讓裕田一郎的陰謀得逞！大當家，你說吧，我們現在怎麽辦？
周黑豹 （沉思了一下，看一眼夜空）鬼子在夜裏肯定是不敢進攻我們，要不這樣，趁著天黑，我們去偷襲他們。
黃石頭 我們剛才在鬼子後麵悄悄過去的時候，發現山腳下有一堆堆篝火，鬼子圍在火堆旁邊有的在睡覺，有的在打牌抽煙，有的在三三兩兩說話，就是在通向我們天龍寨那條路的路邊安排了幾個崗哨，我想說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警戒，要是我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必然會成功的。
吳碧蓮 這會不會又是中村敬之的圈套？我們以前經常中他們的圈套，鬼子也經常設圈套來吸引我們。鬼子那幾匹戰馬呢？
黃石頭 依我說，還是劉隊長以前經常說的那句話，即使是圈套我們也要闖一闖！
潘春苗 對，哪怕是鬼子的陷阱，我們也要闖進去。
周黑豹 不錯，要是拖到天一亮。裕田一郎帶援兵一到，我們的天龍寨就保不住了。
潘春苗 鬼子那艘戰艦還在嗎？要是還在的話，我們可以先把它炸掉。
黃石頭 回去了。有幾個鬼子把那幾匹馬也騎回去了。是在我們從河上來後不久，回去的。
潘春苗 既然這樣，我們立即出發吧。
張九成 （用肘子頂了一下龜田三本）龜田少佐，你怎麽睡著啦？你剛才不是罵過我不要睡覺嗎？
龜田三本 混蛋，我罵你不要睡覺，我睡覺關你屁事？（又將身子靠到鬆樹幹上）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不睡覺怎麽受得了？
張九成 （把身子放倒，閉上眼睛，又睜開來）今天打了整整一天仗，累到我連爹媽都不記得了，五髒六腑都背叛我了，我何曾不想大大睡一覺，睡他娘的一個月半個月！可是，龜田少佐，即使你不罵我，我也睡不著啊？要是潘春苗從山上攻下來，我們就要被趕進眼前這條滔滔的六堡河了。
龜田三本 （坐起來，大笑）哈哈，張九成，你真是風趣幽默，五髒六腑居然會背叛你？我一聽到你這句話，我就不想睡覺了。
張九成 （苦笑一下）我說的真話，在這麽黑的晚上，我們最好不要睡覺。（朝前麵那堆篝火望去一眼）你管那個中村中佐怎麽睡都好，我們可不能睡著。要是一睡著，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龜田三本 混蛋，張九成，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誰都不能睡著！（掏出一支手電筒，站起來）走，我們巡邏去！
張九成 （拿起身邊那支手電筒，懶洋洋站起來）就我們兩個人嗎？
龜田三本 （打開電筒，往前麵照了照）不，我說錯了，我們巡視去！
張九成 巡視？用得著嗎？前麵和後麵不是有我們的崗哨嗎？
龜田三本 我是怕他們好似我們剛才那樣呼呼大睡。
張九成 （撓撓頭，站起來）他們在巡邏的時候，山林裏經常鬼叫，有狼叫，他們睡得著嗎？（慢慢往前走）好好好，我和一起看看他們去。（走了一小段路，一照見前麵有兩個日本兵坐在路邊睡覺，拉了拉龜田三本）龜田少佐，你果然說中了。你看，前麵那個士兵在睡覺。
龜田三本 張九成，給我把他們砍了！
張九成 （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去砍他們？哎喲，龜田少佐，你不要害我好不好？我是中國人，我又不是什麽大官，我哪裏敢去砍你們大日本皇軍？平時，在你們大日本皇軍麵前，我大聲咳嗽都不敢的啊。
龜田三本 真是一條窩囊狗！你是去執行我的命令！去，把他們的雙腳給我砍下來！（忽然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中村中佐，你怎麽來啦？
中村敬之 混蛋，誰敢把我們皇軍的手腳砍下來？（走到那兩個正在睡覺的士兵麵前，拱下身子，拍拍他們的臉）喂，這麽多蚊子，睡夠啦，該醒啦。（見到那兩個士兵睜開眼睛，驚恐地站起來）——誰叫你們睡覺？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給我拉到河邊槍斃！
張九成 （看著那兩個士兵被奪下槍，然後綁起來）中村中佐，你這是······
中村敬之 （兩眼一瞪）張九成，你是不是也想我把你綁起來？
張九成 不不不，我可不敢睡覺，我和龜田少佐正在巡邏呢。
中村敬之 張九成，諒你不敢亂來。（望向龜田三本）龜田君，你馬上去集合隊伍。我們要先炮轟一輪天龍寨，然後再向敵人進攻。
龜田三本 在這半夜三更裏，我們要向天龍寨進攻？
中村敬之 不錯，如今是最疲倦的時候，我們那麽多人想睡覺，敵人一定也想睡覺，所以，我們要出其不意去進攻他們！
龜田三本 這······
中村敬之 這什麽？現在我是這裏最高指揮官！我是中佐，你是少佐！龜田三本，你是不是要違抗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