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場
天龍寨。裕田一郎、龜田三本、田豐尾郎，張九成、潘春苗、吳碧蓮、黃石頭
裕田一郎 （站在天門寨前麵）龜田君，今次你立了大功，回去以後，我一定要向天皇陛下匯報你的功勞，讓天皇嘉獎你，讓陛下給你頒發最高榮譽功勳。
龜田三本 多謝大佐。不過，我說的是大實話，昨天晚上，要不是中村中佐當機立斷，他沒有下令向敵人進攻，我們是沒有那麽快取得這場勝利的，起碼，我們要等你今天帶援兵到來以後，才能夠把這天龍寨上的敵人殲滅掉。
裕田一郎 這個我知道。可是，據我了解，中村中佐是因為討厭被蚊叮蟲咬，他才下令進攻這個天龍寨的。在你們進攻這個天龍寨之前，他一直在睡覺，他一直被蚊叮蟲咬。他的臉頰腫起了很多毒泡，對嗎？哦，中村中佐是怎麽死的？
龜田三本 他正在山下指揮我們衝上去，有幾個敵人忽然從山林裏冒出來。我估計是潘春苗把他打死的，因為隻有她才射得那麽準，一槍致命。那顆子彈，剛好從他的腦門穿過去。
裕田一郎 那幾個敵人消滅掉了嗎？
龜田三本 那個土匪周黑豹被我們打死了。說起來周黑豹那個土匪還真是夠命硬的，我們一連打了他五六槍，他才咕嚕咕嚕倒下去。後來，我們又補了他五六槍，他才閉上眼睛，斷了氣。
裕田一郎 潘春苗呢？她有被消滅了嗎？
龜田三本 沒有。不過，她······她被我們趕跑了。如今，不知她逃到哪裏去了。
裕田一郎 混蛋，你們幹嗎把潘春苗放跑了？張九成呢，他死掉了嗎？
龜田三本 說出來真是一肚氣，那個混蛋從頭到尾都躲在我身後，我去哪裏，他就去哪裏，我躲起來，他就躲起來，我簡直成了他的擋箭牌。我沒有事，那個家夥怎會有事？張九成一根毛都沒有掉，剛才他到寨子裏麵去了。
裕田一郎 張九成，真是狡滑狡滑的！給我立刻叫那個混蛋出來！
龜田三本 （向兩個士兵）給我把張九成叫出來！
張九成 （五分鍾後，從寨門跑出來）裕田大佐，你叫我？我正在寨子裏麵呢。
裕田一郎 混蛋，你跑到塞裏麵去幹什麽？你身上掛的是那麽東西？
張九成 （點數掛在胸前的東西）裕田大佐，這通通都是我找到的戰利品。這是土匪頭的獵刀，這是土匪的獵槍，這是土匪的令牌，這是土匪的牛角，它是土匪的號角，這是土匪的帽子，它是用豹子皮製成的帽子。這個土匪窩終於被我們搗毀啦！大佐閣下，你知不知道，這裏的土匪以前害死了多少人啊！
裕田一郎 土匪和強盜都是一樣，他們都是害人的。這麽說來，我們還為你們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情！把土匪的令牌給我看一看！
張九成 （把令牌遞過去）這隻令牌是用金鑄成的。大佐閣下，我把它送給您吧。大佐閣下，您說得非常正確，所有的土匪都是強盜，他們都是同穿一條褲子的。（指高山腳下那條六堡河）大佐閣下，你知不知道，那條六堡河又叫做什麽河嗎？
龜田三本 （插嘴）混蛋，叫做什麽？
張九成 茶船古道。我記得，我以前對你們說過，周黑豹和羅白鯊盤踞在這個天龍寨，目的就是勒索錢財，從茶船古道過往的船隻，必須要交買路錢，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裕田一郎 （把令牌放進袋裏）我想起來了，張九成，你以前確實對我說過，周黑豹和羅白鯊那兩個土匪是強盜，是惡魔，他們和那個潘老漢是拜把子兄弟，除了那個潘老漢不用交錢以外，別的茶船都要交茶稅和過路錢。不過，張九成，你不是又說過，他們會巫法的嗎？他們會呼風喚雨嗎？那個周黑豹被我們抓到的時候，怎麽又不見他施巫法？昨天晚上，他怎麽還是被我們打死了？
龜田三本 （拱過頭來）不用說，他的巫法肯定被我們大日本皇軍的軍威鎮住了。
張九成 不錯，大日本皇軍是天下第一威風的軍隊，他的巫術一遇到這麽威風的軍隊，即刻就失靈了。
裕田一郎 羅白鯊被我們消滅了嗎？
張九成 消滅了。不過，他並不是我們打死的。
裕田一郎 他是怎麽死的？
張九成 他的屍體被扔在後山的草叢裏，就在一個通到外麵去的隧洞旁邊。剛才，我聽一個被抓到的俘虜說，他是被潘春苗打死的，因為，他想投降我們。
裕田一郎 他想向我們大日本皇軍投降？那個土匪俘虜呢？
張九成 那個土匪受了重傷，他的肚子中了兩槍，剛說完，他就沒了氣。是這樣的，那時候，羅白鯊剛剛想從那個隧洞跑出去投降我們，他就被潘春苗擊斃了。
裕田一郎 羅白鯊死掉，確實有點可惜。張九成，我記得你還說過，羅白鯊、潘老漢和周黑豹，他們三個人都是製茶高手，要是羅白鯊歸順了我，以後他跟我回到我的家鄉裏，我的茶葉生意就可以卷土重來，我的家族就會重新興旺發達，可是，那三個人都死掉了······（擤了擤鼻子）田豐尾郎呢？我命令他去尋找土匪的茶葉，他找到了嗎？
龜田三本 土匪還有茶葉？
裕田一郎 他們怎麽會沒有茶葉？你真是一頭豬，笨到死。
張九成 對呀，這個土匪窩怎麽沒有茶葉？我們早就知道啦，這個天龍塞藏有多的是六堡茶。
田豐尾郎 （邊抹汗邊跑過來）大佐，大佐，我找到了茶葉，我找到了土匪的六堡茶啦！
裕田一郎 （奔過去）是嗎？在哪？有多少？
田豐尾郎 很多，我們帶來的貨船都不一定裝得下！
裕田一郎 茶葉究竟藏在哪？
田豐尾郎 就在那個隧道裏。我查看了很久才看出來。原來，隧道中間還有一個暗洞。那個暗洞比劉福源藏茶葉的山洞還要深，還要寬四五倍，裏麵全都是六堡茶，一筐筐，一簍簍，一直從洞口塞到最裏麵，一直從地下堆到最洞頂上。
張九成 （望著田豐尾郎和田豐尾郎往前走，直搔腦袋）難道有鬼？今天早上，我在那個隧道來來去去走了幾十趟，我怎麽就沒有發現那個藏茶葉的暗洞？
龜田三本 你這個豬腦袋，你怎麽會發現那個暗洞，發現茶葉？那麽多六堡茶，我們看看去。
張九成 可是，萬一你離開這裏，裕田大佐責罰你怎麽辦？
龜田三本 混蛋，大佐有命令過我不能離開這裏嗎？沒有呀，土匪已經被我們掃清了，怕什麽？走呀！
田豐尾郎 （站在隧洞中間）裕田大佐，你看，這個暗洞裏麵全部都是茶葉。
裕田一郎 嘩，這麽多！唔，真香！我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這麽香的茶氣味。（摸著一筐筐茶葉）田豐君，你的功勞真是不小啊！簡直就是一座金礦，一座銀山金山！田豐君，你是怎麽找到這座金山銀山的？
田豐尾郎 我發覺這裏洞壁上有泥土脫落，就用軍刀捅了幾下，結果，我捅中了一扇木門。
裕田一郎 很好，你立大功了！你立刻去命令一批士兵過來，把這裏的茶葉通通給我搬到船裏去。
田豐尾郎 是！（轉身，見到張九成和龜田三本）喂，你們來幹什麽？
龜田三本 你管得著我嗎？（走到暗洞麵前）——嘩，簡直就是一座茶山啊！
張九成 ——嘩，那幫土匪竟然搶到那麽多六堡茶！(見裕田回過頭)大佐閣下，我······我本來是不想來的，是······龜田少佐······他叫我來的。
裕田一郎 （向龜田三本）你們來得正好，給我把兩籮六堡茶搬出這個隧洞，給我搬到船上去。
張九成 （掮著一籮茶葉，見龜田三本往天龍寨方向走）龜田少佐，我們從這邊走會快一些，我走過一趟了，出了這個隧洞以後，再轉兩個彎，我們就到六堡河了。
龜田三本 你愛從那邊走就從那邊走，我要往這邊走！
張九成 你是不是······算了，算了，我從這邊走算了。（邊走邊嘀咕）龜田三本這個大滑頭，他肯定不會把茶葉背到河邊去，他一看見他的士兵，他不把茶葉扔給他們才怪。唉，鬼叫我沒有本事把我的皇協軍帶來，我偏偏又不是皇軍的中佐少佐，有誰會聽我指揮？他娘的，我的命怎麽會那麽苦？（出了隧洞，走到一個偏僻處，看看周圍沒有人）我張九成為什麽那麽笨呢？我為什麽要把這一大籮茶葉掮到河邊去呢？我為什麽不把它扔掉呢？（想了想）我為什麽不把這籮上等茶葉藏起來呢？（看見前麵有泥巴洞，跑過去。邊把茶葉往洞裏塞，邊說話）我先把茶葉藏在這裏，等到以後有空我再來拿，反正這六堡茶是越藏越值錢的。（忽然見到一把軍刀架在脖子上，癱坐下來）潘······潘春苗······潘大俠，吳大俠，你······你們不要殺我，我······
潘春苗 你這個狗漢奸，你的死期到了！（一刀結果了張九成。望向吳碧蓮和黃石頭）走，我們去滅了洞裏的日本鬼子，滅了裕田一郎！
吳碧蓮 （望向潘春苗的肚子）可是，你剛剛流了產，你······你受得了嗎？
潘春苗 （打了一個趄趔，站直身子）我沒有事，隻要我們把洞裏的炸藥引爆，鬼子就無法逃命了。
黃石頭
怎麽，洞裏藏有炸藥？
潘春苗
是的。炸藥就藏在茶葉裏，外麵的洞壁裏也藏有很多炸藥。要是茶葉裏的炸藥一爆炸，就會引起連環炸，整條隧道都會被炸毀。那條引線就藏在那扇木門底下。裏麵的都是藏茶，非常珍貴，大當家曾經叮囑過我，要是茶葉被鬼子發現，或者落到了鬼子的手裏，就要炸掉它們。
黃石頭 要麽，我們化裝成鬼子進去好嗎？這樣的話，我們的勝算就會更大一些。
潘春苗 （想了想，向黃石頭）好吧，你去把我們藏在樹林裏的鬼子衣服拿過來。
日本士兵 （從隧洞跑出來）站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你們到洞裏去幹什麽？
黃石頭 （衝上前）——混蛋！（將匕首捅進敵人的肚子裏）
潘春苗 （和吳碧蓮一起衝上前，將匕首捅進另外那兩個鬼子的肚子裏）——去死吧！
田豐尾郎 （見潘春苗他們走過來）喂，你們幾個怎麽會從隧洞那邊走過來？你們是不是從六堡河過來的？你們有沒有見到張九成，那個混蛋有沒有把茶葉扛到河邊，扛到了貨船上？（見潘春苗忽然端起槍）——混蛋，難道你瘋了嗎？（一排子彈躲進胸膛）你······你們是遊······遊擊隊?
裕田一郎 （忽然聽見槍聲，即刻躲到旁邊）——潘春苗，遊擊隊！遊擊隊，給我打！給我消滅他們！（發現潘春苗他們越來越近，在五六個士兵的掩護之下，邊打邊退出隧洞）——給我打！給我消滅他們！
潘春苗 （衝到了隧道中間，發現被敵人粘住，望向對麵的吳碧蓮和黃石頭）你們趕緊退出去！（往前扔出一枚手榴彈）——你們趕快走！
吳碧蓮 （射出一排子彈）不，要走大家一起走！
黃石頭 （扔出一枚手榴彈）春苗姐、碧蓮，你們先走！
潘春苗 你們快走！（射出一排子彈，衝上前，又扔出一枚手榴彈，跑到了暗洞前麵）——你們趕快走！（邊打槍）要是敵人從背後攻過來，你們就走不了了！（拱下身子，尋找那條引火索。將導火索捏在手裏，瞪一眼黃石頭和吳碧蓮）——你們怎麽還不快走？
吳碧蓮
（邊開槍邊後退，大哭）春苗姐！
裕田一郎 （在士兵後麵揮著軍刀）給我衝！給我消滅他們！（見到龜田三本跑來）龜田三本，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說潘春苗被趕跑了嗎？你不是說所有土匪被你們消滅了嗎？你看看，前麵的是什麽？天，他們已經攻到茶葉那裏去了！
龜田三本 （向前麵看了看）裕田大佐，你放心，他們是跑不掉的，我已經命令一個中隊士兵從這個隧道背後包抄過去了。
裕田一郎 算你聰明。裏麵隻有三個遊擊隊，一個是潘春苗，一個是吳碧蓮，還有一個是黃石頭，這回他們插翅都難飛了。隻可惜，田豐尾郎被潘春苗打中了腦袋，他死掉了。
龜田三本 田豐尾郎死啦？（瞧著洞內，忽然聽見槍聲息滅）——大佐，大佐，潘春苗沒有子彈啦！
裕田一郎 不要大意！那個女人狡猾狡猾的。（向身邊的士兵）不要再開槍！（向龜田三本）——你喊話叫她投降！
龜田三本 （從幾個士兵身後抬起頭）潘春苗，你已經跑不掉啦，你趕快投降吧！（咽一口唾沫）要是你歸順了我們皇軍，我們會好好打賞你的！
裕田一郎 （等了一兩分鍾，見潘春苗沒有回話，一揮軍刀）給我打，給我打死那個女人！
龜田三本 （見潘春苗連中了兩槍，倒在地上）大佐，潘春苗是不是死掉了？
裕田一郎 （向身邊的士兵）停止射擊！（向龜田三本）龜田君，你過去看看！
龜田三本 （慢慢走到潘春苗旁邊，踢了踢她的身子）裕田大左，她真的死啦！（忽見從隧洞後麵衝進來的士兵）你們有把吳碧蓮和黃石頭消滅了嗎？
士兵甲
沒有。我們剛剛趕到洞口，他們就從山上逃跑了。
龜田三本 混蛋，你們怎麽不趕快去追？
裕田一郎 （走進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潘春苗）趕快把這個女人拖出去，給我繼續搬茶葉！
龜田三本 （忽見潘春苗的手一動，拉開藏在腰間裏的手榴彈）——大佐，快跑！
吳碧蓮
（站在對麵山崗上，看著隧道裏的連環炸，邊哭跪下來）春苗姐······
黃石頭
（邊抹眼淚）春苗姐與敵人同歸於盡了······
結束語
裕田一郎被炸死的消息傳到梧州城，頓時，梧州城裏的日軍一片混亂。一個星期之後，華東的日軍最高憲兵司令部又派來了一個大佐，然而，那個大佐還沒有回過神來，就遭到了共產黨遊擊隊、蒼梧縣自衛隊和國民黨十一軍的攻擊，炸機場、襲擊日軍司令部和彈藥庫，攻打白雲山上的守軍。原來，吳碧蓮和黃石頭第二天就找到了大坡遊擊隊，緊接著，他們又與蒼梧縣自衛隊和國民黨的第十三軍取得了聯係。他們很快就製訂作戰方案，然後，聯合向日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一個月以後，日本軍隊終於抵擋不住，潰逃出了梧州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