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
天龍寨。羅白鯊、吳碧蓮、潘春苗、老七叔
羅白鯊 （邊喝酒，邊從山邊走向寨門，自言自語）我們從來就沒有打算叫潘春苗坐第三把交椅，我們幹嗎要讓一個女人來指揮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兄弟會服一個女人嗎？縱使她有多大本事，有祖傳的黎家功夫，射箭打槍勝過穆桂英和花木蘭，他們都不會對一個女人服氣的。（打了個響嗝）潘老漢一死，我們就打算找她回來做我老婆，做壓寨夫人，半路竟然殺出個劉龍平來，真是氣到我不得了。現在，他們居然還有了孩子，真是氣到我就快要絕氣。（喝了一口酒）唉，更氣到我要跳起來的是，以為潘春苗已經得不到手，我想把吳碧蓮聚過來，結果呢，簡直倒了三輩子的黴，不是被她冷落，就是被她白眼······（來到寨子前麵）開門，開門，快開門！
寨兵甲 （邊開門）二當家，你怎麽喝醉了？你剛才去了什麽地方？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看，月亮都出來了。
羅白鯊 我到六堡河裏洗了澡。去你媽的，你管得著老子嗎？（推門）都好幾天了，大當家回來了嗎？
寨兵甲 還沒有呢。
羅白鯊 劉龍平呢？
寨兵甲 也沒有。
羅白鯊 那個叫黃石頭的呢？
寨兵甲 也沒有。他們都是一起出去的，回來也應該是一起回來的。
羅白鯊 （走進去）黃石頭那個家夥，我恨不得他被小日本一刀砍了頭，最好······最好他永遠都回不來。我還以為吳碧蓮心裏還沒有中意的人，想不到黃石頭就是她的意中人。黃石頭算什麽東西，長得比一頭驢還要難看。雖然我過了五十歲，我比黃石頭大他娘的十幾二十年，然而，看上去我比那個家夥還要年輕，還要帥氣。吳碧蓮呀吳碧蓮，我說你真是瞎了眼了，你怎麽就看上一頭豬，而看不上一條大白鯊？（從吳碧蓮的房間經過，見亮著燈，拍門）——吳碧蓮，開門，你快開門，我有話要對你說！
吳碧蓮 （打開房門）二當家，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有睡？（一陣酒氣衝上來，捂住鼻子）二當家，你怎麽喝那麽多酒？你是不是喝醉啦？
羅白鯊 （跌跌撞撞進去）我沒有醉。就這麽一個葫蘆白酒,能把我喝醉嗎？（到了房裏，轉過身來）碧蓮，你聽我說，我······我······（扔掉葫蘆，要抱住對方）我······碧蓮，你嫁給我好嗎？你做我們天龍寨的壓寨夫人好嗎？
吳碧蓮 （閃到一邊）哈哈哈，你想我嫁給你？你想要我做你的壓寨夫人？二當家，請問，你今年貴庚啊？
羅白鯊 （在一張凳子坐下來，搖頭晃腦）碧蓮，你是說，我已經很老了對嗎？我剛好五十歲出頭，頭發都還沒有白幾根，眼睛又沒有半點兒花，你就沒有聽說過那句話嗎？五十女人爛冬瓜，五十男人頂呱呱，我還是一個頂呱呱的男子漢呢。
吳碧蓮 （走到門邊）好好好，算你是一個大男人，一個英雄好漢，一個頂呱呱的男子漢，可是，據我所知，你不是有了一個壓寨夫人了嗎？要是我嫁給了你，你原來那個壓寨夫人怎麽辦？
羅白鯊 不錯，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就聚了一個女人，我們還有了三個孩子，可是，自從我上了這個天龍寨，她就走了，她就連我三個孩子都帶走了，回她的娘家六寨村去了。（打了一個響嗝）她娘家的人凶巴巴到不得了，他們又拉團結夥的，我······我都不想去找他們了。（抹了抹了臉上的汗）不過，大當家的情況幾乎跟我一個樣，自從我們做了綹子，做了英雄大俠，他的老婆孩子也都全走了，他們到外地做生意去了。（邊眨眼，邊瞅著吳碧蓮）碧蓮，不瞞對你說，我和大當家早就有了一個協議，現在，他年齡比我大十年，足足十年，今年他已經超過了六十歲，以前，我們剛剛到這天龍寨的時候，我讓他做大當家，可是，要是我又找到了老婆，他就要把大當家的位置讓給我，由我做大當家，他做二當家。這個天龍寨以後就是我說了算，我老婆就是壓寨夫人。碧蓮，你雖然沒有潘春苗那麽有本事，可在我眼裏，你比她還要漂亮，還要搶眼，這就夠了。碧蓮，你就答應我吧？你答應做我老婆，答應做我的壓寨夫人吧。
吳碧蓮 （瞧著羅白鯊）哎喲，二當家，你真有趣，我比春苗姐還要漂亮？你的眼睛是不是看斜了，你是不是在說夢話、說醉話呀？
羅白鯊 碧蓮，我都沒有醉，我怎麽說醉話？我知道黃石頭在追你，你被他纏住了。可是，要是你嫁給他，簡直就是一枝芍藥花插在一大堆臭驢糞上。黃石頭就是一頭又黑又笨的驢，你就是一隻漂亮的野山雞，他怎麽配得上你呢？
吳碧蓮 哈哈哈，二當家，你說人家黃石頭是一頭又笨又蠢的驢，那麽，你自己又是什麽呀？
羅白鯊 我叫羅白鯊，我當然就是一條勇猛的大白鯊呀！（忽然身子一歪，倒下來，躺在地上）哎喲，我的頭，痛死我了。
吳碧蓮 （跑過去）你的頭怎麽啦？是不是破了？
羅白鯊 （拍拍頭）沒有破，我的頭比鯊魚的頭還要堅還要硬，怎麽會破掉呢？（躺在地上，一邊吐酒氣，昏昏欲睡）沒有破，我的頭怎麽會破呢？我是一條勇猛的大白鯊，我是一個大英雄，我是一個響當當的大俠客，碧蓮，你嫁給我吧，你做我的壓寨夫人吧······
吳碧蓮 （見潘春苗走進來）春苗姐，你怎麽還沒有睡？你看二當家，他喝醉了。
潘春苗 (看看羅白鯊)他怎麽會醉倒在你的房間裏？
吳碧蓮 我怎麽知道？他剛才拍門，我就開門，誰知他一身酒氣，後來他一進門就醉倒了。
潘春苗 （羅白鯊說夢話，聽了聽）碧蓮，他說什麽？好像他在說，他要你嫁給他？
吳碧蓮 是的，他說他要我做他的壓寨夫人。
羅白鯊 碧蓮，你就答應我吧，你做我的壓寨夫人吧······
吳碧蓮 春苗姐，你看他，他又說了。
潘春苗 不要理他，你到我房裏跟我一起睡吧。（和吳碧蓮走出房間，往前走）這個羅白鯊今天晚上到底發什麽神經病，他怎麽會突然間叫你嫁給他？
吳碧蓮 他說，他和周黑豹大當家說好了，要是我嫁給了他，大當家就得把位讓給他。
潘春苗 原來他想當大當家。要是你不嫁他呢？
吳碧蓮 這個我不知道，或許，他還會去找別的女人吧。
潘春苗 你和黃石頭怎麽樣了？
吳碧蓮 黃石頭這個人看上去好似有點兒笨頭笨腦，但是他善解有意，做事專心，懂得體貼人，我喜歡他。
潘春苗 要是羅白鯊以後再糾纏你怎麽辦？
吳碧蓮 這個我還沒有想過。
潘春苗 那麽，等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羅白鯊 （坐起來，一巴掌拍到臉頰，又打一巴掌打到額頭） 怎麽這麽多蚊子，想咬死我麽？（看了看房外）怎麽，這麽快就要天亮了？我的房間門怎麽會打開著？（又看看周圍）這到底是誰人的房間？（一看地下）我怎麽會在這濕乎乎的泥地上睡了一個晚上？（一眼看見門外那個掃地的寨兵）喂，這是誰人的房間？我怎麽會睡在這個房間裏？我怎麽會睡在泥地上？
寨兵乙 （站在門邊）這是那個遊擊隊吳碧蓮的房間，你昨天晚上喝醉了。
羅白鯊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寨兵乙 是的，你喝醉了之後，你就來敲這個房間的門。我聽說，不久之後，那個吳碧蓮就被你趕了出去。（繼續掃地）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羅白鯊 （慢慢站起來）怎麽會這樣？我又怎麽會趕走吳碧蓮？（在門邊探出頭）吳碧蓮呢？（跨出門，往對麵走去）往日，吳碧蓮一大早就會到廚房去幫忙，難道她在廚房裏？（走進廚房，將一隻蒸籠的蓋子拿起來）老七叔，這籠饅頭蒸熟了麽？
老七叔 熟透了。二當家，我正要把它們揀起來。
羅白鯊 （拿起一隻饅頭，塞到嘴裏）吳碧蓮呢？我怎麽沒有看見她？她今天沒有來嗎？
老七叔 （拿著一隻篩子過來）她來了，但是，她剛剛又離開了。
羅白鯊 （望著老七叔揀饅頭，邊吃饅頭）她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
老七叔 這個我不太清楚，也許她回房去了吧。
羅白鯊 肯定不是。我剛才就是從她房間出來的。
老七叔 二當家，我聽說昨天晚上你喝多了酒，然後就睡在她的房間裏，對嗎？
羅白鯊 是的。但是，剛才我一覺醒來，我就發現自己睡在房間的泥地上。
老七叔 （笑了笑）我估摸，你是被吳碧蓮一腳踢下去的。吳碧蓮是遊擊隊，她是招惹不得的。
羅白鯊 （一拍腦門）我這頭腦怎麽還渾著？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急匆匆往外走，見到兩個寨兵）你們有見到吳碧蓮嗎？
寨兵丙 她到後山那個望月潭洗衣服去了。
羅白鯊 她一個人去嗎？
寨兵丁 不是，還有三當家夫人。
羅白鯊 （邊走）我真蠢，這個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她天天都是和那個大肚婆去洗衣服的。潘春苗這個人到底對我有用，還是障礙呢？要是她幫我勸一勸吳碧蓮，我和碧蓮的事情有可能就成了，要是她反對呢，極有可能就像泡沫一般破滅了。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要去試一試的，萬一成功了呢？萬一吳碧蓮真的嫁給我呢？哎呀，真是太好了。（出了寨門，轉過一個山坳，邊走邊吟）蒼梧六堡有神茶，茶葉界裏一枝花，人見人愛人人誇，人人誇呀人人誇。（重複說）蒼梧六堡有神茶，茶葉界裏一枝花，人見人愛人人誇，人人誇呀人人誇。(就快走到望月潭，看著潘春苗和吳碧蓮)喂，你們兩位大美女，這麽早就來洗衣服呀。
吳碧蓮 春苗姐，你看姓羅的來了，我們怎麽對付他？
潘春苗 不要理他，等他到來以後再說。
羅白鯊 （站在潘春苗和吳碧蓮旁邊）吳碧蓮，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對不起呀。
潘春苗 （把一件衣服扔到身邊的木盤裏）二當家，你還好意思說，害得碧蓮昨晚跑到了我的房間來。
羅白鯊 難怪我一覺醒來看不見她。不過，即使她不跑都沒有關係，昨天晚上我是在地上睡的。
潘春苗 我甭管你在哪裏睡，昨天晚上你闖進碧蓮的房間裏是違犯寨規的，是要被趕出山寨或者槍斃的，要是我的話，我就會一槍崩了你。
羅白鯊 （看了一眼望月潭上的瀑布）這我知道，但是我確實想她，是忍不住的。(望向碧蓮)碧蓮，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吳碧蓮 （邊洗衣服）要我不生氣，除非你以後不再纏住我。
羅白鯊 碧蓮，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說，我有一點比不黃石頭？
吳碧蓮 （繼續洗衣服）哈哈，你就有一點比不上黃石頭。
羅白鯊 碧蓮，你不要這樣笑好不好？我一看你這樣笑，我就渾身都是雞皮疙瘩，我的心就慌到要跌出來。你說，我有哪點比不上黃石頭？
吳碧蓮 你今年貴庚啊？
羅白鯊 我的天，我記得你昨天晚上又問過我“你今年貴庚啊”，你怎麽老是問我今年貴庚啊？除了這個，我還有什麽比不是黃石頭？要是你嫁了我，我就是大當家，你就是壓寨夫人，從今往後，你就有享不完的福。你不用愁吃，又不用愁穿，還有綾羅綢緞，還有高頭大馬，你想到那裏就去那裏，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難道黃石頭能夠給你這麽多嗎？
吳碧蓮 我才不稀罕呢。
羅白鯊 我的天，我的大美人，你到底要什麽才肯嫁給我？（望向潘春苗）春苗，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碧蓮，她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姑娘啊。
潘春苗 （站直身子）二當家，你這話就不太對了，結婚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關我一個外人什麽事？（望著瀑布旁邊的石壁）要麽這樣好不好？你們的事任憑老天爺安排。你們看見了嗎？對麵石壁上有一條裂縫，那條裂縫隻有頭發絲那麽大，要是我閉著眼睛從背後連續把三顆子彈打進去，並且打在同一個地方，這事就算了，也即是說，二當家，以後你就不可以再纏住碧蓮了，要是我打歪了，或者打偏了，碧蓮你就得嫁給二當家，你們同意嗎？
羅白鯊 （思索了一下）我同意。我不相信你潘春苗是神仙下凡？
吳碧蓮 這······
潘春苗 （掏出手槍。轉過身子，閉上眼睛，開了一槍，又連開兩槍，把身子轉過來）我打中了嗎？
吳碧蓮 （楞了一下，直拍手掌）打中啦！打中啦！
潘春苗 二當家，怎麽樣？
羅白鯊 （歎了一口氣）碧蓮，到底你要我怎麽樣，你才肯嫁給我？
吳碧蓮 難道你想反悔嗎？哼，要我嫁給你，除非黃石頭死掉！
潘春苗 碧蓮，你怎麽說這種話？
吳碧蓮 不不不，我說錯啦！除非我死掉！不不不，我又說歪啦！（直踩腳）——二當家，我幹脆對你直說了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你的，你就死了心吧！
羅白鯊 碧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