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長洲島。潘春苗、吳碧蓮、牛茂強、劉龍平、張九成、老梁、楊洪發
劉龍平 楊洪發，今天你們又被我們打敗，又被我們俘虜，我問你，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現在，你不妨把你的想法和以後的打算說出來。
楊洪發 我沒有什麽想法，也沒有什麽打算。真的，我什麽想法和打算都沒有，我再也不想做日本鬼子的走狗了，不想再做便衣隊了。我現在······我現在隻是想盡快回到我的家裏去，盡快回到我老婆和我兒子的身邊去。
牛茂強 你老婆和兒子現在在什麽地方？
楊洪發 他們在廣東佛山。在十多年前，我就跟我父親到了廣東佛山去。上個月，我偶然回梧州時撞見楊來發，他就叫我做了那個便衣隊隊長。他對我說，我們中國人有句古老話，打虎還得親兄弟，上陣不離父子兵，雖然我們是同堂兄弟，但是，我們現在比親兄弟還要親。為了以後能夠升官發財，我就答應了他。我們每天到郊外巡邏，要是發現有可疑人物，就把他抓回去，要是發現國軍，或者你們遊擊隊，就要馬上向他報告，要是三五個遊擊隊，我們就要去消滅他們。
牛茂強 楊洪發，既然是你便衣隊隊長，你知不道你現在還有多少個便衣隊？你有多少個手下已經被我們消滅掉？
楊洪發 這······我······我總共死了九個手下，有兩個受了重傷，反正，我隻剩下不到八個手下。
劉龍平 好，楊洪發，我現在要你好好地配合一下我們，你願意嗎？
楊來發 願意，怎麽不願意？我們的命都被你們捏在手裏，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劉龍平 那好，我又問你，日本鬼子在什麽地方製造細菌武器，你知不知道？
楊來發 聽說在白雲山背後山那個防空洞裏，但是，我也隻是聽說，我沒有去過。
牛茂強 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到那裏去，你敢不敢去？
楊來發 這······敢，哪有什麽不敢的？（撓著腦袋）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皇軍的人，難道他們會立馬開槍打死我們嗎？打死了我們，以後誰還會再替他們賣命？隻是，我怕那裏的守軍不讓我們進去。我是說，那麽重要的地方，要是沒有裕田大佐批準，恐怕誰都進不去。
劉龍平 我們一定要你進去呢？
楊來發 那麽······我······我唯有試一試了，大不了，又被他們趕出來。
牛茂強 好，兩個小時以後，你就帶上你的手下和我們一起到那裏去。
楊來發 可是······難道你們不怕皇軍發現你們嗎？
劉龍平 我們會穿上你們的衣服去的。楊洪發，我現在鄭重警告你，要是你膽敢耍什麽花樣，我的子彈肯定會在你的腦袋穿過去。
楊來發 不敢，不敢。
牛茂強 相反，要是我們成功炸毀了小日本的細菌器械，你就是立了功勞，以後，你就可以回家去了。
楊來發 我爭取立功，我爭取立功，我爭取早日回家。
潘春苗 （見楊來發被黃石頭帶出了屋子）龍平，你們有把握進得了敵人的防空洞嗎？
劉龍平 現在我確實沒有什麽把握，但是，即使有一線希望，我們也要試一試。
吳碧蓮 我覺得那樣太危險了，萬一鬼子突然把你們包圍起來，你們就被動了。
牛茂強 無論采取哪一種行動都是危險的，就好似今天中午，你把那幫便衣隊騙進來，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萬一楊來發識破你是遊擊隊，萬一有個便衣隊把你識出來呢？所以，同敵人鬥爭，要消滅敵人，就要勇於冒險，用出其不意的策略去打擊敵人。
潘春苗 既然你們都那麽堅持，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牛政委，你們想好了怎麽樣對付那裏的鬼子了嗎？
牛茂強 我還沒有想出來。（望向劉龍平）劉隊長也許想好了。
劉龍平 （拿起一盅茶）我還沒有想，但是，我要見機行事。
吳碧蓮 （送牛茂強和劉龍平他們到島外回來）春苗姐，你說他們今天晚上會成功嗎？我的心總是跳得慌，好似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
潘春苗 會的。
吳碧蓮 會的？你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沒有說過幾句話，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心在肚子裏一直都蹦蹦亂跳？
潘春苗 沒有，我內心平靜得很呢。
吳碧蓮 春苗姐，我看你一定在騙我。你看你，說話都打冷戰了。你發冷嗎？
潘春苗 我沒有發冷，我隻是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吳碧蓮 你心裏不舒服？要麽，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潘春苗 （要一棵石榴樹下坐下來）碧蓮，你坐這裏吧。
吳碧蓮 （望向天空）春苗姐，你看，這月亮多麽圓，多麽明亮。
潘春苗 今天一定是舊曆十五，要不然，月亮是不會那麽圓的。
吳碧蓮 （沉默了一分鍾）春苗姐，你說他們現在走到那裏了，有沒有到那個防空洞前麵？
潘春苗 沒有那麽快，他們離開我們還沒有二十分鍾，我估摸他們剛剛走到城裏。
吳碧蓮 還沒有二十分鍾？哎喲，我怎麽覺得有好幾個小時了。糟糕，我好似患上失憶症了。
潘春苗 你沒有患病，那完全是你內心焦急和憂慮的緣故。有時候我也會那樣，老是想著，或者在擔憂著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時間過得特別慢，那是正常的。你是不是在想著牛政委，擔憂著牛政委的安危？
吳碧蓮 春苗姐，難道你不擔憂劉隊長嗎？不錯，我現在確實非常擔心牛茂強，要是他有什麽不測，我以後都不知道怎麽辦。哦，春苗姐，你有把你懷孕這事告訴劉隊長了嗎？
潘春苗 （揉了揉肚子，歎了口氣）還沒有。
吳碧蓮 春苗姐，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沒有告訴他，我還以為你早就告訴他了呢。唉，我們剛才還真是夠蠢笨的，他們叫我們不要去，我們就不去，早知道我們不要聽他們就好了。
潘春苗 其實上，我也是恨不得跟他們一起去。可是，要是我們全都走了，那兩個受傷的戰士就沒有人照顧了，靠老梁一個人是不成的。還有張九成，我們也要牢牢看住他。（看看天空）我們趕緊回去吧，等到牛政委他們一回來，我們就即刻向別的地方轉移。（邊走）碧蓮，我可以問你一個別的問題嗎？
吳碧蓮 可以，怎麽不可以呢？
潘春苗 你說，劉龍平的父親現在怎麽樣了？
吳碧蓮 你怎麽會問起他來？
潘碧蓮 我們有好些時間沒有去看過他了。他是龍平父親，也就是我家公，我可不能不關心他。
吳碧蓮 他是你家公，也是我老爺。現在想起來，劉老爺以前對我還是蠻好的，起碼很多事情情都讓著我。說句老實話，我非常感激他。可是，我們天天在一起，從來沒有離開過，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是不知道的啊？要麽，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吧。
潘春苗 去看他得看情況。因為，現在茶莊落到了小日本手裏，那裏二十四小時都有鬼子守護著。
吳碧蓮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我還以為六福源茶莊還在劉老爺手裏呢。（側耳聽了聽）春苗姐，你有聽到槍聲麽？
潘春苗 （回頭）槍聲？哪來的槍聲？
吳碧蓮 （指著前麵）就是城裏呀，就是白雲山那裏呀！你聽，除了槍炮聲，還有爆炸聲！
潘春苗 （聽了聽）我還以為真的有槍炮聲傳得這麽遠呢？碧蓮，你聽錯了，根本就沒有什麽槍炮聲。
吳碧蓮 （挖了挖耳）不可能，槍炮聲還在我的耳朵裏嗡嗡直叫呢。
潘春苗 那是一種幻覺，當一個人想一樣東西想到入了迷的時候，常常會出現那種幻覺。其實上，我現在所走的每一走都在想著他們，他們現在到了白雲山了嗎？他們有沒有騙過鬼子，進入到了那個防空洞裏？他們有沒有跟鬼子打起來？他們有沒有炸毀鬼子的細菌器械？他們有沒有把洞裏的同誌救出來？等等等等。
吳碧蓮 （雙手合十）老天爺保佑他們平安回來！老天爺保佑他們把小晶本的細菌器械炸毀掉！老天爺保佑他們把洞裏的同誌救出來！老天爺保佑······（踢中一根麻繩，往前一跳）哎喲，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踩著蛇呢。（忽然聽見“呯、呯、呯”三聲槍響）——春苗姐，前麵怎麽有槍聲？
潘春苗 （往前一看）快，駐地出事了！（奔到屋子前麵，見老梁倒在地上，連忙扶他起來）老梁，發生了什麽事情？（望著從老梁的心窩裏湧出來的鮮血）老梁，是誰開槍打你的？
老梁 （一隻手捂著胸膛，一隻手指著前麵樹林）快，快，張九成逃跑了。
吳碧蓮 怎麽，張九成跑了？
老梁 （邊喘氣）是的，張九成逃跑了。
潘春苗 （見吳碧蓮剛想往前追）碧蓮，老梁的傷勢十分嚴重，我們趕快把他抬進屋裏。
老梁 （擺了擺手）春苗，不，我就要不成了。我······我······趁我不注意，張九成敲了我一棍，後來我······我又被他打了一槍，還有屋裏那······那兩個受傷的戰士，他們也······也被張九成打死了。（直喘氣）我······我現在······我就要死了······你們快去······快去······為我報仇······（咽了氣）
潘春苗 （正在竹林裏尋找張九成，忽然聽到背後有人跌倒的聲音，急轉身）誰？（慢慢往前靠）——不要動，一動我就打死你？
黃石頭 （慢慢爬起來）不要開槍，春苗姐，是我。
吳碧蓮 （用槍指著黃石頭）你到底是誰？
黃石頭 碧蓮姐，我······我是黃石頭。（跑過來）碧蓮姐，鬼子追來了！
吳碧蓮 （聽了聽狼狗越來越近的吠叫聲）劉隊長和牛政委他們呢？
黃石頭 他們······鬼子就要到了，碧蓮，我們先撤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