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

長洲島。潘春苗、吳碧蓮、牛茂強、劉龍平、張九成

劉龍平 (望了一眼大家)根據我和政委昨天偵察到的情況,我們確定,鬼子的細菌武器研製基地就在我原來待過的那個監獄裏,也即是說,在白雲山後麵那座山腳下的防空洞裏。現在,那個防空洞前麵防守得非常嚴密,比起以前,鬼子又增加了一個中隊的兵力。鬼子不但在山上布置了狙擊手,又在兩邊設置了崗哨。(望向牛茂強)政委,你來向大家說一說我們偵察到的具體情況好嗎?

牛茂強 昨天,我們首先去“何芬芳牛腩河粉店”找麻老鴉,他對我們說,福岡每天都要往白雲山背後那個防空洞去,前一天,他也護送過他一次,可是他還沒有到那個防空洞,他就被裕田一郎趕了回來。在出發之前,他說他曾經聽到過福岡和裕田一郎的談話。他們說,他們準備用監獄裏的犯人做人體實驗。昨天晚上,我們又詳細審問了張九成,發覺他所說的和麻老鴉所說的都是一樣。

吳碧蓮 這麽說來,那個防空洞真的已經成了小日本的細菌武器製造基地。那幫畜生,他們竟然用裏麵我們的同胞做人體驗,真是太殘忍了。

劉龍平 監獄裏確實還有好幾個我們的同誌,他們都是我們的地下黨和聯絡員,所以,我們無論如何要把他們救出來。

牛茂強 所以,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摧毀那個防空洞,救出我們的同誌,把鬼子的器械全部炸毀。當然,我們也要盡快把那個惡魔福岡鏟除掉。

吳碧蓮 可是,現在我們還有十來個戰士,我們的兵力夠嗎?

牛茂強 所以,按照我們目前的實際情況,我們隻能智取,不可以硬攻。

劉龍平 (望向碧蓮)我們那兩個傷員的情況怎麽樣?

吳碧蓮 昨天晚上,我們把子彈取了出來。他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劉龍平 知道了。他們都是我們的兄弟,都是我們的革命戰士,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們。都是我和政委天回來得太晚了,要不然······(望向潘春苗)春苗,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你不舒服嗎?

潘春苗 (抬起頭)我在想,昨天,鬼子是怎麽知道我們在泗洲島的。

吳碧蓮 昨天我們不是審問過張九成嗎,他不說是誤打亂撞的嗎?

潘春苗 我看不太像,他在說謊。我懷疑,張九成有可能在糊弄我們。

吳碧蓮 他都死到臨頭了,他還敢糊弄我們?

潘春苗 即使他不是糊弄我們,我也覺得,他隻說出了一半,還有一半沒有說出來。

吳碧蓮 你是說,他早就知道我們在泗洲島?

潘春苗 據我分析,他至少掌握了我們的一些情況,要不然的話,鬼子是不會貿然到島上去的。

吳碧蓮 (站起來)要不要我現在就把張九成押到這裏來?

牛茂強 好吧,碧蓮,你去把張九成押來。(幾分鍾後,看見張九成押到)碧蓮,把這個狗漢奸押到竹林裏斃了!

張九成 (跪下來)牛政委,劉隊長,剛才吳碧蓮不是說,押我到這裏來,審問我的嗎?

劉龍平 審問你,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半句實話,我們還審問你幹什麽?

張九成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我······我可沒有說過假話呀······潘春苗,你幫我說說情好了不好?我確實沒有騙過你們呀。

潘春苗 好,張九成,我現在再問你,你們是怎麽曉知我們駐紮在泗洲島的?要是你再不老實,你這個狗漢奸就準備去死吧。

張九成 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我們是誤打誤撞的,那個中村中佐要到島裏捉女人,所以,所以他就派我們上來了。後來,遭到了你們的襲擊,他才下令向你們開炮的。(望了一眼牛茂強)後來,我們以為你們都被炸死了,我們才繼續衝上去的,結果,上去的皇軍全部都被你們打死了,我也被你們俘虜了。

潘春苗 還想撒謊?碧蓮,拉出去!

張九成 哎呀,我的姑奶奶,我怎麽還不老實?我沒有撒謊呀?難道我有兩個頭顱、兩個腦袋麽?難道我不怕死麽?你們怎麽還不相信我?你們所問我的,我所回答的,句句都是大實話呀!(想了想,一拍腦袋)——哦,我現在一急,我就想了起來,你們是不是想問我,那個泗洲島裏為什麽有那麽多女人嗎?你們是不是想問我,中村中佐為什麽要到島上去捉花姑娘嗎?我想起來了,都是楊來發那個混蛋。前些日子,那個混蛋成立了一個的自行車便衣隊,他們天天到附近的村落和島嶼去巡查情況,就在前一天早上,楊來發那個混蛋一見到裕田大佐就對他說,他們發現好幾個島嶼裏有異常情況,當然也提到了泗洲島。他說,泗洲島裏多了很多炊煙,多了很多居民。當然,我估計他們根本就沒有到過泗洲島,要不然的話,他們早發現你們了。(咽了一口唾沫)後來,裕田大佐立刻就命令我跟他們往泗洲島去,因為沒有船,我們就藏在泗洲島對麵的山林裏,因為隔著西江河,我們沒有看得清楚島裏的情況,可是那時候,我確實見到了島上多了好些人。以前,島上是沒有那麽多人的。但是,我可不敢確實是你們。在我眼裏,當時,我還以為那些是逃荒的人呢。

吳碧蓮 原來是楊來發發現了我們。

張九成 是的,是楊來發首先發現了你們,但是他又不敢肯定是你們。所以,中村敬之今天一早就來了。本來我是不知道的,他一出門見到我,見我沒有事做,見到我遊手好閑的樣子,他就拉我一起來了。

牛茂強 楊九成的便衣隊現在還在巡邏嗎?

張九成 在的。有時候是楊來發帶隊,有時候不是楊來發帶隊,不過,大多數不是他帶隊。便衣隊裏有一個小隊長,我們叫他半邊臉,因為他有一邊臉的大半邊是黑色的······

劉龍平 不要兜來兜轉去,那個人叫做什麽名字?他是哪裏人?

張九成 (楞了一下)那個半邊臉是哪裏人,我確實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楊洪發。

牛茂強 楊洪發?(向劉龍平)我記得以前楊來發說過,他有一個堂兄弟叫楊洪發,也許就是他。

劉龍平 楊洪發有一邊臉是黑色的。楊來發有沒有說,他有一邊臉是黑色的?

牛茂強 這個他沒有說。他隻是說過,他那個堂兄弟在十多年前就跟他父親到外地謀生去了。

劉龍平 (朝碧蓮使了個眼色)碧蓮,把張九成先押下去。(見他們出了門)我們繼續開會吧。(見大家坐下)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了,是楊來發的便衣隊發現了我們。看來,他們極有可能還會到長洲島來,他們發現我們是早晚的事,所以,我們還要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

潘春苗 要不,我們先把楊來發的便衣隊消滅掉。

牛茂強 我讚同潘春苗同誌的意見,因為,那幫便衣隊簡直就是隱藏在我們眼前的跳蚤,他們隨時會從某個地方蹦跳出來,影響我們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劉龍平 好吧,為了消除敵人對我們的騷擾,我同意先將那幫便衣隊鏟除掉。我們絕對不能延遲去炸毀鬼子的細菌器械,這是我們的最主要的任務,也是黨交給我們的任務。

潘春苗 這個長洲島連著市區,我估計那幫便衣隊很快就會到來。這樣好不好?我們明天就把他們消滅掉。滅了他們,我們就即刻移轉。這一回,我們要轉移到盡量靠近白雲山附近的地方去。

劉龍平 那裏有我們落腳的地方嗎?

潘春苗 這個我還沒有想過。我們可以在附近的村莊裏租一間房屋,隻要沒有了便衣隊,我相信,鬼子是不會發現我們的。

劉龍平 (向牛茂強)政委,你看怎麽樣?

牛茂強 (想了想)我同意。

劉龍平 (站起來)那麽,我現在就帶兩個戰士到島外麵去偵察一下,要是發現楊來發的便衣隊,我們就想方設法把他們引進來。

牛茂強 好,我即刻就去布置一個大口袋,好讓他們鑽進來。

潘春苗 (見吳碧蓮走進來)龍平,讓我和碧蓮跟你去吧。

劉龍平 好吧。

吳碧蓮 (半個小時以後,來到了長洲島西邊)春苗姐,你看,前麵的就是便衣隊。但是,楊來發好像不在那裏。

劉龍平 (觀察了一下)他們正在休息和打牌。先不要驚動他們,等我把他們引過來。

吳碧蓮 (劉龍平正要往前走,拽了拽他的衣服)龍平哥,等一等,要是有人認出你來怎麽辦?楊來發那麽熟悉你,他難免不會不把你的樣子告訴他的手下,更何況,我估計有的人還是從皇協軍那裏抽調過來。

潘春苗 碧蓮說得對,那十幾個便衣隊當中肯定有人認得你。要麽,讓我去吧。

吳碧蓮 (將手槍塞給潘春苗)春苗姐,你去也不成。(把頭發打散,拿起一些泥巴抹抹臉,跨腳往前走)以前很多皇協軍都認得你,隻有我去。(來到便衣隊麵前,一腳踢到一根鬆木頭上。跌倒在地)哎喲,痛死我了。我的腳就要斷了,你們有誰有藥酒給我搽一搽嗎?

楊洪發 (從香蕉樹下走過來)喂,你這個女人,那麽髒,你是長洲島上的人嗎?你怎麽一到這裏就踢跛腳,你是不是假裝的?哈哈,你是不是見我們個個高大威猛,你就想引誘我們啊?

吳碧蓮 (坐起來,抱住小腿)老總,我都痛成這樣了,你怎麽還要取笑我?我怎麽不是這個長洲島的人?我剛剛幹完活從家裏出來,誰知道一到這裏就踢著木頭,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現在我的腳都跛了,竟然還沒有人幫幫我。

楊洪發 去你的,我們既不是醫生,又沒有藥,怎麽幫你?

吳碧蓮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呀?是國民黨的軍隊,還是共產黨的遊擊隊?

楊洪發 你真笨,你看我們的自行車就應該知道,我們什麽都不是,我們是大日本皇軍的便衣隊。

吳碧蓮 既然你們都是皇軍的人,你們怎麽沒有帶藥?你是不是在騙我呀?你們去攻打敵人,要是被子彈打傷怎麽辦啊?

楊洪發 (不耐煩)封住你這張烏鴉嘴!好啦好啦,我給你藥好了。(從袋裏掏出一瓶止痛藥,扔下去)這是西藥。西藥你知道嗎?你隻要吃下兩三片,你就沒有那麽痛了。我看得出來,你的腳根本就沒有斷,隻是傷著了腳筋。不過,我幫了你,既然你是長洲島裏的人,你也得幫我一把才成呀。

吳碧蓮 (拿起藥)雖然我是一個農婦,但是,知恩圖報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倒出兩片西藥,放進嘴裏)老總,你能不能給我一口水,我好把嘴裏的藥送下去?

楊洪發 你這個女人,真是煩。(把水壺遞過去,見吳碧蓮咽下藥,等了等)好啦,看你樣子,你一定沒有那麽痛了,你可要幫我了。

吳碧蓮 我確實沒有那麽痛了。老總,你說吧,你要我怎麽樣幫你?

楊洪發 (見吳碧蓮瞧著他的左臉,忽然煩躁起來)喂喂喂,你這個村婦,你怎麽眼都不眨看著我的臉?我的臉怎麽啦?我的臉嚇著你啦?我的臉要吃人啦?告訴你,我的臉天生就是這個樣子的。那是胎記,胎記你認得嗎?難道你沒有見過胎記嗎?我半邊臉全是胎記,全是黑色算什麽,整個身子盡是胎記,盡是黑色,還多的是人呢。

吳碧蓮 對不起,老總,我確實沒有見過那麽大的胎記,是我誤會了你。我還以為你患上了什麽怪病。好了,這回終於讓我長見識了。

楊洪發 那還差不多,大驚小怪的。我問你,你有沒有在長洲島裏發現過遊擊隊?

吳碧蓮 難道你們沒有到過島裏去嗎?

楊洪發 長洲島那麽長那麽大,即使我們偶然跑進去一兩次,也不一定發現得了他們的。

吳碧蓮 (假裝沉思)他們是不是遊擊隊我不知道,反正昨天來了四個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就住在我家旁邊那片竹林裏。(指指前麵)我的房屋就在前麵不到半裏路那張大魚塘旁邊,他們在那片竹林裏打了兩個小帳篷,他們就住在那兩個帳篷裏。今天早上,我見他們在吃早餐,我就走過去跟他們搭訕。我問他們是哪裏人,他們從什麽地方來,起先,他們說是從城裏來的難民,後來我一眼看見他們的槍,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在說假話,他們在騙我。

楊洪發 你見到了他們的槍?

吳碧蓮 他們的槍就掛在帳篷裏,那兩個帳篷大開著,我怎麽看不見他們的槍?

楊洪發 他們真的就隻有四個人?

吳碧蓮 錯不了,他們就隻有四個人,有一個還是女的。我估計,那個女人還是某一個男人的老婆都不一定。

楊洪發 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她有多大年齡?

吳碧蓮 那個女人二十來歲左右,有兩條粗辮子,她的眼睛很大,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看上去,挺漂亮的。

楊洪發 你有問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嗎?

吳碧蓮 我問過,但是她沒有告訴我。後來,有一個人忽然叫她,我才知道,她叫做潘春苗。

楊洪發 (一拍心窩)老天爺,原來他們又跑到長洲島去了。(望一眼正在賭賻的手下,跨上身邊那輛自行車)夥記們,不要再賭錢啦,不要再偷懶啦,我們發財的機會到了,滅掉那幾個遊擊隊,我們就到皇軍那裏領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