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
公路。麻老鴉、唐老鱉、麻老鷹、麻老雕、劉龍平、潘春苗、吳碧蓮、龜田三本 、田豐尾郎、張九成、楊來發
麻老鴉 （經過十來分鍾激戰）——楊來發和他的皇協軍跑啦，弟兄們，趕快把車裏的東西卸下來。麻老鷹，趕快把我們的馬車趕過來。
潘春苗 （跑到那兩輛卡車後麵看了一遍，走到劉龍平麵前）估計前麵的鬼子很快就會撲到，咱們到前麵的樹林去阻擊敵人吧。
劉龍平 （向卡車後麵的麻老鴉）——麻老板，叫你弟兄趕快搬運糧食，前麵的鬼子馬上就要撲來了！春苗，我現在有一個感覺，小日本肯定不隻這兩輛卡車，他們又不會隻把這幾十包糧食運來。
潘春苗 （吃驚地回了回頭）你是說，後麵還有日本鬼子的運輸車？
劉龍平 我估計這兩輛卡車隻是用來探路的，剛才我們過於急躁了。
吳碧蓮 （瞧著公路上那個大泥坑）可是，即使後麵還有一百輛鬼子的運輸車，公路被我們炸了，炸出了這麽一個大泥坑來，連豹子都跳不過去了，難道它們能飛過去嗎？
劉龍平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日本鬼子最重要的物資可能還是後頭。小日本那麽狡猾，他們是不會不提防地半路上遭遇襲擊的。
潘春苗 還有的就是，日本鬼子很快就會把那個大泥坑填平的。
麻老鴉 （從一輛卡車走過來）潘老板，今天我賺得實在有點少了，早知道到我就不來了。
吳碧蓮 賺少也是賺呀，麻老板。
麻老鴉 （瞧一眼吳碧蓮）潘老板，你看看，就那幾十包玉米，還有那幾支破槍，值什麽錢？還不夠我賣兩三斤鴉片。
潘春苗 你是不是有兩個兄弟受傷了？他們的情況怎麽樣？
麻老鴉 他們死不了，要是他們死了，我更加蝕大本了，我就要拆屋買樓了。（點燃一根香煙，邊歎氣邊搖頭）我的兄弟們在跟我之前，我就跟他們和父母說過了，以後他們的命就交給我，要是他們有什麽不妥不順，比如斷手斷腳，幹我們這一行是難免不跟人打架的，又比如被人打得半死，下半世我就要贍養他們，要是死了，我又要給他們父母一大筆安家費。你們想一想，如果他們真的去了見他們的老祖完，這點兒玉米夠給他們父母嗎？夠給他們安家費嗎？我看一半都不夠。
吳碧蓮 喂，麻老鴉，你這不是在吹牛皮吧？你會舍得給一大筆安家費他們？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呀？
麻老鴉 我沒有騙你們，他們平時給我打生打死，給我去賣命，給我去收賬收數，去揍那些賴賬的家夥，我這點義氣還是有的。我是那種絕情絕義的人嗎？
潘春苗 （瞧了瞧前麵）麻老板，你還是叫你的人趕快裝糧食吧，前麵還有一大批鬼子，我估計他們正在撲過來。
麻老鴉 （回了回頭）我們就快搬好了，我們就要走了。（轉過身子）弟兄們，你們趕快裝貨，小日本就要來了，我們趕緊撤！
麻老鷹 （望過來）老大，我們還是從原來那條山路回去嗎？
麻老雕 ——當然啦，難道我們撞到小日本的槍口上去麽？（忽然見身邊的唐老鱉倒下去）喂，唐老鱉，你怎麽回事？（蹲下來）唐老鱉，你的腿怎麽啦？你的腿怎麽流那麽多血？
潘春苗 （與劉龍平、吳碧蓮、麻老鴉一齊跑過去）唐老鱉怎麽啦？他是不是中彈了？
吳碧蓮 （蹲下來看了看）春苗姐，他確實中彈了。
麻老鴉 （撕開唐老鱉的褲腳）唐老鱉，你的腿中彈了，你怎麽現在才說？麻老雕，快把唐老鱉放到那輛馬車上。（望一眼前麵那兩個傷員）還有那兩個弟兄，把他們一起抬到馬車上。（大踏步往另一輛卡車走去）都搬完了嗎？還有那幾個小日本的槍呢？（看了看車上）我們要把能拿走的東西通通拿回去！（往車頭走去，拉開車門，將車上那兩具死屍拖下來）——想不到你們到死還睜著眼睛，早知道會死，你們就不要到我們這裏來！（爬到車上）這支左輪手槍真漂亮，還有這把軍刀，鋒利得很。想不到這裏還有一個當官的。（忽然聽到槍聲，伸出頭）怎麽回事？是不是小日本來了？（見麻老雕衝來）老二，是不是鬼子來了？
麻老雕 老大，快跑！小日本撲來了！
麻老鴉 （從車上跳下，向麻老鷹）老三，快把糧食拉走！
潘春苗 （邊往前麵的敵人開槍）——大家快往山撤！
麻老雕 （衝到卡車旁邊，在一個泥堆上架起機槍）老大，你快跑！老二，你快把馬車趕走呀！
麻老鷹 （衝過來，架起機槍）老大，快把糧食拉走！快跑呀！
潘春苗 （一顆炸彈在旁邊爆炸）碧蓮，我們走！（衝到山邊，向劉龍平）龍平，快過來！
吳碧蓮 （見劉龍平還在卡車旁邊朝敵人開槍）龍平哥，你快過來呀！
龜田三本 （縮在張九成身邊，指著劉龍平）那個就是劉龍平，給我炸死他！炸死劉龍平，給我的耳朵報複！
張九成 （轉眼間，見劉龍平跑到了山邊，接下來又和潘春苗、吳碧蓮一起奔到山林裏）——龜田少佐，劉龍平跑啦！（指向山林）——快向那裏開炮！
田豐尾郎 （一眼瞅見到劉龍平、潘春苗、吳碧蓮從山頂跑下去，不見了蹤影，一跺腳）他娘的，又讓劉龍平跑了！（軍刀指著麻老鴉他們）——給我炸，給我通通炸死他們！
楊來發 （從背後跑過來）龜田少佐，田豐少佐，那幫混蛋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網裏之魚，我們是不是生擒活捉他們？
田豐尾郎 那幫全部都是人渣，給我炸死他們！
張九成 （揮動著拳頭）對，對，對，那幫鴉片鬼通通都是垃圾、渣滓，給我打死他們，炸死他們！
龜田三本 喂喂喂，張九成，你怎麽說那幫家夥通通都是鴉片鬼？難道他們不是我們的敵人嗎？難道他們不是共產黨遊擊隊嗎？
張九成 龜田少佐，楊來發剛才沒有告訴你麽？還有田豐少佐，他沒有告訴你嗎？那幫家夥全部都是人渣，是鴉片鬼！（指著蹲在馬車後麵的麻老鴉）那個就是鴉片館老板麻老鴉，那個家夥簡直就是一個害人精！（又指向麻老雕和麻老鷹）那兩家夥就是麻老鴉的兄弟麻老雕和麻老鷹。他們三兄弟天天販賣鴉片，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龜田三本 原來他們就是麻老鴉、麻老雕和麻老鷹，那三個混蛋我曾聽裕田大佐說起過，裕田大佐還派兵到過他們的鴉片館。可是，我真是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和劉龍平混在一起，他們怎麽敢跟我們大日本皇軍對抗？難道他們不想混了嗎？難道他們嫌命長了嗎？
張九成 他們不是嫌命長，他們又不是不想混，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他們都是為了錢不要命的混蛋。你看那三輛馬車上裝的是什麽？通通都是大日本皇軍的物資，他們就是為了你們大日本的糧食來的，他們完全是想發大財才來的。當然，我估計，有可能還是劉龍平慫恿他們來的。
龜田三本 這麽說，我要向裕田大佐匯報才成。（向田豐尾郎）田豐尾郎，叫你們的士兵先不要開槍，不要開炮。（向自己的士兵）——停止射擊，通通停止射擊！
田豐尾郎 喂，龜田三本，你是不是發什麽神經病？你為什麽叫我們不開槍開炮？你看，他們就要被我們消滅了。你看，就隻有四五個了。
龜田三本 我不是發神經，我又沒有病，我要向裕田大佐匯報這裏的情況。
田豐尾郎 有什麽好匯報的？不就是幾個人渣嗎？不就是幾個鴉片鬼嗎？打死他們算了。
龜田三本 現在把那幾個人渣打死，就好似撚死幾隻蒼蠅，他們插翅都難飛了。但是，裕田大佐喜歡他們，前些日子，他還派中村中佐到過他們那裏要東西，他們也沒有不給東西我們。
田豐尾郎 可是，他們剛剛打死了我們那麽多皇軍，你這樣······
龜田三本 ——我說過，現在打死他們，就好似撚死幾隻蒼蠅，可是，裕田大佐並不是一個鼠目寸光之人。他比我們有學問，他比我們有遠見卓識。那天，中村中佐一回來，他就對我們說過，要是中國永遠有麻老鴉這種人存在，以後中國就好管理，好統治了。也即是說，要是中國人全部都抽鴉片，中國人個個都是煙鬼、鴉片鬼、賭鬼，中國就永遠都強大不起來，永遠都翻不過身來，他們就永遠都是病貓、病鬼······
通訊兵 報告龜田少佐，裕田大佐複電。他下令我們隻留下麻老鴉、麻老雕和麻老鷹三兄弟，其餘的通通消滅掉。
龜田三本 田豐君，你聽見了吧，裕田大佐是不是比我們有遠見？
田豐尾郎 停擊射擊！包圍他們！
龜田三本 張九成，你給我喊話！
張九成 （跑到一棵鬆樹下）麻老鴉，你要給我好好聽著，你們被包圍了。現在，你們就是一隻隻鍋裏的鴨子，你們趕快放下武器投降，你們趕快停止反抗！（見楊來發跑過來）楊來發，到你喊話了。
楊來發 （大聲喊）麻老鴉，你還想保住你的賭館和鴉片館嗎？要是想的話，你就即刻給我放下武器投降。皇軍是不會打死你們的，皇軍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張九成 喂喂喂，楊來發，你這樣說，難道是田豐少佐教你的嗎？難道皇軍真的不會虧待他們嗎？難道皇軍會叫他們做皇協軍隊長，或者維持會會長不成？
楊來發 這很難說，他們那麽會打槍，又那麽凶猛，比我們······不不不，比你厲害多了。你說，裕田大佐會不喜歡他們嗎？
張九成 去去去，怎麽比我強多了？我看他們就是一條條蟲，一條條沒有頭腦的扒糞蟲，牛角蟲，皇軍看中的是他們的鴉片，是他們會把人害得六親不認、生不如死的本事。
楊來發 我看，即使他們是扒糞蟲和牛角蟲，他們也比你強。在我看來，你隻會拍皇軍的馬屁，除了把皇軍的屁股拍得光溜溜之外，你什麽都不會。
張九成 你······楊來發，你想貶我是不是？你想叫我抬不起頭來是不是？你想叫皇軍把我一腳踢走是不是？我告訴你，我的腦袋雖然沒有你的精明，但是，我在皇軍麵前也不是省油的燈！哼，你知道最蠢笨的地蝦蟲也會咬人的嗎？告訴你，要是你再在皇軍麵前說我壞話，小心你的······哼，小心你的褲檔底下的卵蛋冒黑煙！
楊來發 我不認得什麽叫地蝦蟲！好啦，好啦，我以後不說你了！你看，麻老鴉他們扔下武器投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