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捐款

謝默潭回家來,脫掉底粘滿笨重的泥巴的膠鞋給小荷去洗,蹲下,要換上千層底布鞋。鞋櫃裏一排,擺著四雙。四雙都是灰藍鞋布麵料,白色鞋底。看顏色,看不出是誰做的,是大娘還是二娘還是三娘四娘呢?但謝默潭隻要拿起來捏捏,看看針線,就知道是誰做的。大娘做的雖然手工不是最精細的,但是最合腳穿起來最舒服。二娘做的針線最差了,線頭都不均勻,三娘做的線頭均勻,但是,鞋頭太窄,憋腳,四娘做的看相也有,針線也好看,隻是四娘做的怎麽都有些太大,穿起來太鬆。最後謝默潭還是換上大娘納的千層底布鞋,布鞋非常柔軟合腳,感覺腳輕了不少,人也舒服了很多。吃過午飯,品著茶,坐在圍椅上假寐,一手端茶杯,一手打著拍子,輕輕哼著山歌,覺得人生很愜意。

二狗快步走進來,說:“大爺,劉鄉長來了。”謝默潭知道,劉鄉長來了準沒好事,但他嘴裏說:“快請。”站起來整整衣冠。

劉鄉長還是那樣裝扮,黑禮帽,深藍中山裝,黑皮鞋,臉色紅潤,一見謝默潭就拱手,說:“謝鄉賢呀,好久不見,甚是想念。”謝默潭拱手,一邊讓座,一邊叫上茶,一邊說:“劉鄉長日理萬機,怎麽有空蒞臨寒舍?”

劉鄉長啜了小口茶水,說:“謝鄉賢呀,愚弟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愚弟也實屬無奈,來請求謝鄉賢幫忙!”

謝默潭說:“劉鄉長別客氣,不過劉鄉長來請求我這個村夫野老幫忙,那還真是奇聞呀。”

劉鄉長說:“謝鄉賢呀,廢話愚弟也就不多說了。謝鄉賢想必也知道了,黨國正在傾全國之力,上至領袖,下至黎民百姓,都有一腔愛國之情,積極抗戰,誓死不做亡國奴。可惜我們國家積弱已久,東洋鬼子火炮厲害,我國軍雖抱必死信心,奮勇抵抗,還是傷亡慘重呀。”

謝默潭說:“國軍和共軍不是聯合抗日了嗎?”

劉鄉長說:“不談論這些,我現在要來和謝鄉賢談論的是,抗戰正在艱難之地,經費非常緊缺,所以國民政府號召所有國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爭取抗戰早日勝利。”

謝默潭明白了,劉鄉長要他捐款呀。謝默潭沉吟半晌。

劉鄉長顯然急了:“謝鄉賢呀,捐款其實是為了咱們自己,您想呀,倭寇占領了咱們土地,奴役咱們百姓,奸殺咱們妻女,如何是好!”

謝默潭說:“劉鄉長,您別急,我是在想,捐多少合適。”

劉鄉長笑容滿臉地說:“謝鄉賢好風範,愚弟沒看錯人。”

謝默潭說:“劉鄉長,您看我謝家也不是嘛大戶人家,雖然有些餘糧,但還不至於非常富足。”

劉鄉長說:“這好說,政府也不是強人所難,隻要大家量力而為。”

謝默潭說:“劉鄉長,您覺得我捐多少合適?”

劉鄉長說:“咱們是什麽關係!以愚弟之見,三百到五百大洋合適。”劉鄉長知道,不能一下把希望捐款的數目說死,但盡量往高處說,即使這些土財主打個對半折,捐出來的數目也還是可以的,劉鄉長心目中,哪個叫“鄉賢”的,不都是表麵上的口頭上的鄉賢,實際上個個都是吝嗇鬼守財奴,常常說得和做的不一樣,錢和命幾乎相等。他說完就眼定定地盯著謝默潭,看他的臉色如何變化。

謝默潭咬咬牙,好像狠狠下了決心,說:“那我捐五百大洋吧!”劉鄉長差點站起來,大喜過望,說:“就知道謝鄉賢不是一般人,看來我劉某人看人還是有眼力的。”劉鄉長掏出本子記錄了下來:“澄江鄉潭坑謝默潭鄉賢意願捐款銀元五百正。”謝默潭斜眼瞄了一下,上麵記錄了幾個捐款的,大多數是一百兩百,看來謝默潭捐的數目最大。

劉鄉長說:“謝鄉賢,為了表彰各位鄉賢為抗戰出的錢力,影響更多的人投身抗戰,縣政府於大後在天縣政府大院舉行捐款儀式和表彰大會,屆時謝鄉賢帶上錢銀當場捐獻,縣長和各界名流記者與會,表彰各位鄉賢的拳拳愛國之心!”劉鄉長收起本子,“謝鄉賢那,愚弟很確實很忙,還要去各鄉賢處募捐,告辭,到時愚弟會派人來護送各位鄉賢到達會場。”劉鄉長匆匆收拾好本子,匆匆地走出謝家,謝默潭送出門外。劉鄉長騎上他那部破單車,回頭說:“謝鄉賢留步,謝鄉賢那,您那茶很好喝呀,齒頰留香呀,隔日再來品嚐。走囉。”謝默潭拱拱手,目送劉鄉長遠去。

二狗憂心忡忡地說:“國軍和共軍聯合都抵擋不住倭寇,倭寇真的那麽厲害!”謝默潭說:“哎,前段時間咱倆去南雄,見到很多傷兵是吧?”謝默潭搖搖頭,“看來咱們得準備好,像頌琪說的那樣,兩個字‘跑’和‘躲’了。”

謝默潭說:“二狗,你跟我來。”謝默潭叫上二狗,進了門,再進內堂。內堂再進一間屋子,謝默潭點亮一根蠟燭,舉在手裏,說:“二狗,這是咱家的秘密。咱們為嘛不和族親們住在一起,而在族親們的房子邊另外起,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咱家的房子和族親們的房子是相連的,實際上咱家是獨立的。族親們的房子都是一間連著一間的一家連著一家,根本沒辦法藏東西,咱祖上非常聰明,設計出這些房中房,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也找不到。”二狗說:“我可能都找不到。”謝默潭笑了笑說:“還有很絕的。”

謝默潭舉著蠟燭,說:“二狗,你過來,你把這張桌子轉個方向。”二狗過去,用力想把桌子抬起來轉方向,可是桌子紋絲不動。謝默潭說:“二狗,你這樣推。”二狗依言推了一下,桌子居然轉動了。謝默潭說:“一般人做的機關隻是觸動某件物品就可以開了,而咱們祖先聰明無比,咱們祖先設計的是連環機關,隻有移動了桌子,觸動另外一個機關才能開。”謝默潭說著,把牆上一塊磚取出,再伸手進去磚孔,轉動一下,吱吱有聲,一扇牆居然打開了一個縫隙,隻容一個人經過大小的縫隙。縫隙裏透出一股黴味,不是很重的黴味。

二狗驚訝無比,嘴巴張口都合不攏。謝默潭招呼二狗跟著。二狗連忙跟了進去。

謝默潭點亮室內的幾支蠟燭,室內亮堂了起來。室內比較潮濕。

謝默潭對二狗說:“二狗,你知道這是哪裏嗎?”二狗搖頭。謝默潭神秘地說:“這已經是山裏了。”二狗又一次驚訝無比。謝默潭說:“為嘛咱家要依山而建,為嘛咱家要獨立建房,而且全用青磚砌牆?就是這個原因,咱建後院的後牆就是山腳,咱家祖宗挖山腳建房,再在房裏挖了一個山洞,這樣即使火燒了咱家房子,也沒人找得到這個山洞,你看著山洞都是用麻石砌的四圍吧?”二狗仔細看看四圍,還真的全是麻石,頂部成拱形,堅固無比。麻石縫隙上還有小樹根頑強地鑽出來,尾端綴著一粒水珠,在燈光和燭光下,顯得七彩晶瑩,無比美麗。

謝默潭帶二狗來到一個麻石砌的平台上,平台上擺著三個木箱。謝默潭說:“二狗,你猜這木箱是嘛材質做的?”二狗搖搖頭。謝默潭說:“這些都是用鬆油柴做的,而且選的鬆油柴一定油透了的,鬆油柴,外麵還浸了桐油,千年不壞。”

謝默潭打開三個箱子,箱子並沒有上鎖。第一個箱子,裝滿了一摞一摞銀元,第二個箱子和第一個一樣,第三個箱子,裝的是一些散銀元,和一些燦燦的金葉,這種金葉二狗見過,那次在南雄酒店吃飯時謝默潭就拿出來過。

謝默潭說:“這一箱銀元是五百個,二狗,大爺打算把兩箱都捐了。”二狗大吃一驚說:“大爺,您不是答應劉鄉長捐五百嗎?大爺你要捐完咱家銀元!”

謝默潭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狡黠的微笑,點點頭:“咱家祖先本是武將出身,隻是世事變幻,咱家落難遷移這南嶺蠻夷之地,咱祖先勤奮耕織,這些金葉是咱祖宗留下來的,從來沒用過,這些銀元有些是我爺佬留下來的,大部分是咱掙的。大後天捐出去時,你叫你二叔帶上幾個後生背上槍護衛。”二狗說:“好的。”謝默潭正色說:“二狗,這個家,到時我老了,你二叔也老了,就交給你了。”二狗剛要開口,謝默潭擺擺手,不讓他開口:“你不要說還有頌琪,頌琪雖是我親生,但他是一條遊龍,潭坑是淺水,根本留不下他。隻能靠你了。”二狗感覺自己肩膀有什麽壓住一樣,沉重非常,他聳聳肩,似乎要掙脫著壓力,但是沒用,這種力量已經和他的肉體骨骼融合在一起了,今生都無法甩脫。

出了暗房密室,二狗心一直都平靜不下來,但他知道,大爺族長告訴他這一切,很明顯是有要交班給他的意思,二狗問自己準備好了嗎?非常清楚的回答:沒有。二狗從十多歲就跟著謝默潭,對大爺的那種見識、聰明、能幹、果斷、堅韌、從容不迫、臨危不亂的做派氣度非常敬佩,甚至是到達崇拜地步,如今族長大爺已經有了交班的意願,我二狗有這個能力嗎?這副筋骨能承受得住嗎?

二狗胡思亂想,連睡覺都不安穩,以致二嬌以為發生了嘛事,問二狗,二狗搖搖頭說沒事。二狗知道,這種“大事”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隻能爛在心裏,如果連這種事都藏不住,隻能說明他不是做族長的合適人選······

不知不覺到了捐款的這天。天剛蒙蒙亮,霧氣非常大,幾丈遠就看不清人。謝默河帶上幾個後生握槍看著門口,二狗和謝默潭進裏屋把兩箱銀元抬了出來,放在廳堂,就等劉鄉長的人來護送。

很快,聽得鈴響,劉鄉長騎著他的破單車來了,像從神仙一樣從濃霧中鑽出來一樣,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濕了,後麵跟著幾個鄉丁在跑,都背著長槍。謝默潭忙迎過來,說:“劉鄉長,勞駕您親自來護送,謝某臉上有光呀。”劉鄉長掏出手帕,抹抹頭發,拍拍衣服,弄去一些水珠,說:“謝鄉賢,您是咱鄉最大的捐款者,愚弟思來想去,還是親自來好。謝鄉賢準備好了嗎?”謝默潭說:“早準備好了,就等劉鄉長帶路。”

二狗和二叔把兩箱銀元抬上馬車,謝默潭坐上,二狗趕車,謝默河帶著幾個後生持槍殿後。劉鄉長騎車和幾個鄉丁帶路,大家鑽進濃霧中,一行到澄江墟,匯合了其他鄉賢,一起往始興縣城奔去。

一大夥人,鑽進濃霧,濃霧很快就愈合,不見了所有人背影。送行的家屬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前路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埋伏著不少危險,但沒人敢這樣說,甚至連這樣想都覺得不應該,想扇鑽進耳光。

大約兩個時辰後,進入縣城,濃霧已經散去,陽光照了下來。

進了縣政府大院時,軍警過來搜查詢問,劉鄉長出示證件,並對每個人都做了擔保。

嗬,還真多人,有不少軍警在那裏警戒,挺挺地站著。劉鄉長找到澄江鄉的位置,安排謝默潭等鄉賢坐下。二狗站在謝默潭身邊。劉鄉長說:“你也坐下吧。不要影響別人開會。”二狗望望謝默潭,謝默潭說:“二狗,聽劉鄉長的,坐下。”原本坐在謝默潭身邊的鄉賢忙知趣的讓開,給二狗坐。二狗遲疑了一下,挨著大爺坐了下來。

謝默河和後生們以及鄉丁收了槍,站在旁邊,護著馬車錢箱。

二狗觀察了一下,縣政府的樓房上拉著一個條幅,上麵寫著:“始興縣抗戰救國募捐表彰大會”。四周都站著軍警戒備。縣政府台階上擺著一排桌子和凳子,還有一個用紅布蒙著的圓圓的棍子,二狗問謝默潭那是嘛,謝默潭說:“那是話筒,用來講話擴音的。”二狗不懂,但也不好意思再問。

漸漸所有位置上坐滿了人。劉鄉長和各位鎮長鄉長都站在話筒的兩側。

有個油頭粉麵的後生仔上了台上,對著話筒說:“大家靜靜,大家靜靜。”鄉賢們都不說話了,靜了下來。油頭粉麵的後生說:“請縣長和臨時聯合抗日政府主要官員入座。”一群衣著整潔氣度不凡的人依次入座坐定。

二狗眼尖,看著主席台上的一人說:“大爺大爺,頌琪頌琪。”謝默潭說:“頌琪在哪?”二狗指指主席台。謝默潭定眼看看主席台,中間坐著略肥的是縣長大人,緊挨著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此人身材修長,方臉高鼻,劍眉星目,透露著一股英氣,和謝默潭簡直一模一樣,隻是一個成熟,一個後生罷了,不是別人,正是頌琪。謝默潭開始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奇怪,頌琪就是不一樣的人,他曾和二狗說過,頌琪是遊龍,潭坑水淺,遲早會離開的。

油頭粉麵的人對著話筒說:“表彰大會開始,先由縣長講話。”縣長大人樂嗬嗬地站起來,過來對著話筒一陣慷慨激昂的講話,毫無新意,又臭又長,聽得鄉賢幾乎要睡著。好不容易縣長大人講完。油頭粉麵的後生對著話筒說:“下麵宣讀捐獻名單和舉行捐獻儀式。”

於是宣讀各鎮各鄉的鄉賢捐獻的名單和金額。一般捐獻的差不多是一百大元到三百大元不等,沒有嘛特別突出的。一個接一個的上台表情各異地接受表彰,捐獻錢銀。

油頭粉麵的說:“下麵是澄江鄉各鄉賢捐獻的名單和金額,請各位鄉賢讀到名字的上台接受縣長的表彰和捐獻錢銀。第一個,鄧家財,捐獻一百大洋,請上台接受縣長的表彰和捐獻銀元。”鄧家財是個矮胖子,捧著一個箱子,樂嗬嗬地上了台,打開箱子展示一百大洋。縣長過來給他戴了朵大紅花,縣裏工作人員把一百大元收了。

油頭粉麵連續宣讀了好幾個澄江鄉捐獻的鄉賢名單,沒有嘛驚喜,一般都是一百大元到兩百大元的捐獻。油頭粉麵繼續讀下去:“哦,終於有了一個大額的捐獻,他是誰呢?大家猜猜,不,不是,大家猜不著了吧?好,下麵我隆重宣布,澄江鄉鄉賢謝默潭,捐獻五百大洋,請給以謝鄉賢熱烈的掌聲,請謝默潭鄉賢上台接受表彰和捐獻銀元。”二狗說:“大爺,叫您上台呢。”謝默潭整整衣冠,在掌聲中鄭重地上台接受縣長的紅花。油頭粉麵說:“謝鄉賢,您為什麽要捐獻五百大洋,您這是全縣鄉賢捐款最多的一位,請來這裏,說說您此刻的心情。”謝默潭擺擺手,示意沒什麽話說,油頭粉麵不讓,把話筒移到謝默潭麵前。謝默潭不得不說了。

謝默潭說:“尊敬的縣長大人,各位鄉長,各位鄉賢,本人澄江謝默潭,本來在下沒嘛可講的,是這位後生硬要我講,那好我就講講吧。”下麵在座的笑聲一片。

謝默潭繼續說:“咱謝家呀,自唐宋明代開始就是武將出身,以抗擊倭寇為己任,人人無私。後來受宵小陷害,落難遷徙南嶺,至今已有幾百年,咱謝家勤勞節食,雖非家大業大,但謝家一腔熱血從未冷卻過,為國家分憂為保家衛國,那咱謝家責無旁貸,今天國家有難,受倭寇侵犯侮辱,咱雖然不能衝鋒陷陣,奮勇殺敵,但咱們為前線將士捐錢捐糧,還是可以辦到的。咱區區五百大洋又算的了嘛呢?比起前線將士用血肉之軀阻擋倭寇子彈,勇於獻身又何足掛齒呀!前幾天,劉鄉長來舍下知會捐款的事,咱就滿口答應捐獻五百大洋,但後來謝某想想,如果人人都舍不得身外之物,前方戰士何來全心全意抗戰,倭寇占領咱土地,搶劫咱錢財,奴役咱百姓,奸殺咱子女,咱留下錢財又有何用?所以今天謝某宣布,謝某捐獻所有銀元,一千大洋。默河,抬上來。”

油頭粉麵的後生說:“慢,謝鄉賢,你說是一千大元,不是五百?”

謝默潭說:“確實是一千,不是五百!”

油頭粉麵的後生激動地說:“各位看到了吧,謝鄉賢捐獻一千大元,真是義薄雲天呀,為謝鄉賢熱烈鼓掌!”登時掌聲雷動,經久不息,主席台在座全部站了起來鼓掌。謝默河和幾個後生抬上兩大箱大洋,打開展示。站在主席台側麵的劉鄉長,萬萬沒料到,謝默潭捐獻這麽多,一般來說在他的心目中,能捐獻五百大元已經是極限了,何況一千大元呢?登時覺得自己臉上有了光彩,激動地連聲歡呼,差點跑過去抱著謝默潭。

縣長大人激動了,搶過話筒說:“看看,大家看看,這就是國之脊梁,民族之大義,咱中國必勝,抗爭必勝!驅除倭寇!還我河山!”旁邊所有人都跟著喊:“中國必勝!抗爭必勝!驅除倭寇!還我河山!”

縣長過來給謝默潭戴上紅花,久久地握住謝默潭的手,連連表示感激。縣長旁邊的頌琪也過來,縣長把頌琪推到謝默潭前麵說:“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後生是中共廣東省委的代表謝頌琪同誌。頌琪同誌也是你們澄江人。”謝默潭握握頌琪的手,對縣長大人說:“認識認識,咱看著他長大呢。”縣長驚訝地說:“是嗎,那就好,熟人。”頌琪說:“謝鄉賢,這次表現非常不錯,值得敬佩!”

縣長說:“來,咱們合影留念!”謝默潭避開,等那些局長之類的官員靠近縣長,縣長不讓,把謝默潭拉到自己身邊。縣長說:“到時洗好相片,我叫秘書送到謝鄉賢那。”謝默潭連說客氣客氣。

接下來的活動是縣政府招待的午宴,縣長強調謝默潭和他一桌,頌琪各局長同一桌,局長們紛紛給謝默潭敬酒說好話。謝默潭成了主角了。

午宴後各鄉賢各自回家。頌琪送謝默潭等人一段。

謝默河說:“頌琪少爺,回去了吧。”

頌琪說:“再送送。”

劉鄉長說:“頌琪,哇,你爺佬今天的表現太讓我意外了,太給我澄江鄉長臉了。”

頌琪說:“對,今天我爺佬也給我們謝家長臉了啊。”

謝默河說:“頌琪少爺,先回去吧,不用送了。”

頌琪說:“二叔,我爺佬就麻煩二叔照顧了。”

謝默河說:“那是一定的。”

二狗說:“頌琪,嘛時候回家來看看。”

頌琪說:“等不忙了,我就回來和二哥玩。”

頌琪對謝默潭說:“大爺,保重身體,您的頭發都有些白了,頌琪回去了。”

謝默潭說:“好的,你回去吧。”頌琪向大家告辭,轉身回縣城了。

澄江鄉來縣城捐獻的幾十人大踏步回去家鄉去了。

二狗突然說:“大爺,頌琪好厲害啊。”謝默潭沒說話,他也在想,頌琪一個中共省委代表,好像官職也不小呀,這衰仔有兩下子,隻是中共前幾年一直被國民黨殺害壓製,就怕曆史又要重演啊。

二狗又說:“大爺,我好像看到了蘇先生,和頌琪一起來的。”謝默潭說:“蘇先生和頌琪一起來縣城的?”二狗說:“可能吧,反正我見蘇先生和頌琪一起說過話。”謝默潭想,怪不得蘇先生像是頌琪的下屬,看來還有可能是。謝默潭沒說話,二狗也不再說話了。

一大群人,坐車的也有,走路的也有,大家一個心思,快點回家吃晚飯了,今天捐了這麽多銀兩,那是多年的積蓄啊,不知要到嘛時候才賺得回來,就少在外麵吃,能省一點算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