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獵

大狗和小五從全南縣回來後，除了和兄弟們演練槍法和武藝外，實在覺得無聊。

鄧寨主帶人去了南雄。鄧寨主臨走時交代大狗說：“大狗兄弟，我這幾天帶兄弟們去一趟南雄，撈點油水回來，老弟你這段時間就在寨子裏好好看家吧。”大狗答應著說：“大哥，小弟在這靜候大哥凱旋。過幾天就是年宵節，大哥回來過節嗎？”寨主說：“好呀，我爭取元宵節回來和弟兄們一起過節。”大狗說：“大哥，近來外麵不太平，大哥小心。”鄧寨主說：“嗬嗬，大哥打鬥的武藝雖然不太怎麽樣，但講開溜的功夫，大哥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大狗和眾兄弟都哈哈哈大笑。

大狗同小五說：“小五，咱們寨子很久沒吃野味了吧？”小五說是。大狗說：“咱倆去山裏轉轉，弄點野味等大哥回來一起開開口味。”小五沒打過獵，連聲說好呀，就要檢查子彈。大狗說：“捕獵呀，盡量不要用槍。”小五不解，大狗說：“小五，我有辦法。”大狗把小五帶到庫房，撿了十幾根結實的細繩子，又挑了兩把沒怎麽生鏽的鐵夾剪，叫小五背上，出了洞口，吩咐看家的弟兄小心，兄弟們都爽朗地答應著。

大狗和小五下了黃石頭。大狗說：“小五，咱們附近沒嘛動物，大多給咱們的人嚇走了，走，到深山密林去。”大狗帶著小五往更深的大山裏去了。

兩人走了翻過幾個山坳，林子越來越密，看不見天了，太陽光隻是從樹葉縫隙裏漏出來，不少鳥在樹上鳴叫，戴勝鳥帶帽鳥白頭翁，小五說：“少爺，要不要打這些鳥？”大狗笑著說：“這些鳥太小了，不要浪費咱們的子彈，子彈金貴呀。你等著，我們不用一槍一彈，一樣可以捕到大的。”小五好奇地說：“少爺，我一直都在流浪，沒見過人們怎麽捕獵，我要跟少爺學學。”大狗笑道：“其實知道了就沒什麽複雜。”

大狗說：“小五，你看，現在年剛過，冬筍還沒冒出土，野豬肯定要來挖竹筍吃；臘風一吹，針包裂開吧，栗子就掉在地上，白鷳就會一群一群的來吃栗子吧。白鷳有個毛病，它飛不高，隻能順著山梁走，白鷳非常傻，隻要它沒見到人影，你開槍打死它的同伴它都不會飛走，所以槍法好的獵人，在白鷳經常來的地方，用葉子濃密的樹枝搭一個棚，隻留一點槍口，見一隻白鷳打一隻，白鷳也不會跑，像聾子和瞎子一樣。還有黃猄吧，它逃不過人的時候就會把頭藏起來，屁股露在外麵都以為沒人知道。”小五聽得津津有味，說：“少爺，您怎麽知道這麽多？”大狗說：“我們村，到入冬基本上就沒什麽活幹了，就是常說的農閑，於是不少人就上山捕獵，慢慢累積的經驗。”

這時大狗好像發現了什麽，示意小五不要出聲，他招招手，叫小五過來看。小五看到有不少足跡，踩踏成了一條小路，小五輕聲說：“這是什麽？”大狗小聲說：“這是黃猄的路，你看足跡很新鮮，剛剛走過的。小五，你把鐵夾剪給我一個。”小五給了大狗一把鐵夾剪。

大狗順著黃猄路走了一段，找了一個比較平的地方，挖了一個比鐵夾剪大一點的坑，然後使勁把鐵夾剪掰開，用鐵夾剪底盤上的鉤子鉤住，慢慢輕輕小心翼翼地放在坑裏，裝上踏板機關，又輕輕地把鉤子放開，把鐵夾剪的鐵鏈勾在一棵樹上，這是為了防止獵物帶走鐵夾剪，接著在鐵夾剪上麵撒上樹葉，在旁邊做上一個記號，一切都弄好了，又在其他地方也裝了另一個鐵夾剪，就等黃猄路過踏上機關。

大狗笑著說：“等下午再過來看，下午黃猄會路過的。走，小五，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來到一片栗子林，栗子樹是放種香菇的好木料，去年冬天大雪折斷的樹枝，到今年冬天都會長出好多野香菇。大狗撿了一些香菇，給小五聞聞，小五說：“很香呀！”大狗又撿了一些栗子給小五吃，小五吃了幾個沒覺得還不錯。大狗說：“撿回家炒香，更好吃。煲湯也可以。”小五撿了不少裝袋子裏。

大狗說：“來，我們在這裏拉幾個繩套，套幾隻白鷳沒問題。”小五抓抓頭皮說：“少爺怎麽套呀？”

大狗說：“小五，你看呀，我把這棵小樹的上端砍掉，留下樹幹，樹幹上頭綁住這根繩子，彎下來，插在這個機關上，這個機關上放上這條繩子的活套，那麽白鷳找吃的，腳踩在這個機關上，機關往下掉，樹幹沒了固定的位置，就會彈回，繩子就會往上拉，而白鷳的腳就被這個繩套套住，吊在空中，逃不了了。”小五恍然大悟，興奮地說：“這樣也可以呀。”大狗說：“繩套成功的幾率比較少，所以我們要多做很多個，這個不行那個也許行的。”於是兩人就在這片栗子林裏做了很多繩套。

做完後大狗招呼小五，兩人找棵樹葉濃密的樹，爬上躲起來。這是一顆香樟木樹，可能有上千年了，枝丫彎彎曲曲，樹葉濃密，居然可以睡在上麵，也沒人看得到。

大狗和小五爬上樹，大狗說：“小五，我們在這裏睡一覺，靜等白鷳上套吧。”於是兩人在樹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過了兩個時辰。大狗剛要對小五說去看看情況，突然聽到有動靜，馬上示意小五不要出聲。

聽腳步越來越近，大狗和小五偷偷看了一下，不是動物，居然是三個戴大簷帽穿軍裝的士兵，有兩個包紮繃帶，顯然是受傷了，看帽徽，青天白日，大狗知道這是國軍的標識。

三個國軍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好像累了，在大狗和小五睡覺的大樹下躺下，吱吱咕咕的在說什麽。大狗側耳認真地聽著。隻聽那個像是帶頭的挎駁殼槍的國軍說：“他媽的，日本人也太厲害了，他們的炮火也太厲害了，咱們這麽多人也守不住，如不是咱們跑得快，肯定死翹翹。”一個頭纏著繃帶國軍說：“大哥說得是，咱們國軍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對手，團長還要咱們打，如果人人死守還好，你他媽的，這些當官的比咱們還怕死，早就溜了，咱們大哥才不會這麽傻，明知送命還和日本人死戰。團長要死咱們兄弟可不想死。”另一個胳膊受傷的國軍擔憂的說：“可是咱們成了逃兵，被抓到要軍法從事呀。”駁殼槍不屑地說：“逃走的人大把，不止咱們，況且咱們逃到這大山裏，誰知道呀？誰找得到咱？”繃帶頭國軍說：“就是，大哥聰明，要不咱們早死了。”傷胳膊的國軍說：“進了山，咱們就成了土匪呀？”駁殼槍國軍說：“去去去，咱們以前也是和土匪差不多，做土匪又要嘛不好。”繃帶頭國軍說：“可是咱們沒吃的，在這山上怎麽辦？難道又要去打劫平民百姓呀？大哥，咱們參軍時不是發誓要改過自新嗎？”駁殼槍有些不好意思說：“哎呀，這個你就別說了吧，現在是現在，參軍時是參軍時，咱們總得活命呀。”大家沉默了一會，繃帶頭說：“大哥，這裏好像離黃石頭寨不是很遠，黃石頭寨的鄧寨主二當家都好義氣，要不咱們去投奔他吧？”駁殼槍國軍說：“好是好，但也聽說黃石頭寨寨主和二當家不好對付，受過國軍的虧，聽說此二人討厭國軍。據說此二人槍法好，武功很厲害的。”繃帶頭說：“咱們不做國軍，不就可以了嗎？”大狗聽到這幾人在說自己，不禁覺得好笑。傷胳膊說：“即使投奔黃石頭寨，咱們也找不到路，沒人傳話，如何投奔。”繃帶頭說：“是呀，上黃石頭道路無比複雜，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路，怎麽投奔呀？”這幾個人又似乎陷入了苦惱中。

突然聽到栗子林裏啪啪啪的掙紮聲，伴著白鷳淒厲的慘叫， 有白鷳上套了。大狗望望小五，小五也正望著大狗，但現在又不方便下去收套。

三個國軍聽到背後栗子林啪啪啪的掙紮聲，確實也嚇了一跳，以為有人，認真聽，又不是人來的聲音，細聽，感覺是嘛動物被套住了。駁殼槍說：“走過去看看。”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栗子林，眼前突然飛跑起十幾隻白鷳，又把他們嚇了一跳，繃帶頭說：“不要怕，這是白鷳。”當看到一隻白鷳被套住，吊在樹幹上正在掙紮，興奮地說：“大哥，咱們有吃的了，這隻白鷳起碼有四斤重，夠咱們哥三個一餐飽了。”說著就撲過去，抓住了白鷳。

大狗實在忍不住了，跳了下來：“喂，那是咱們的獵物。”三個國軍在完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突然樹上跳下兩人，簡直如天兵天將從天而降，嚇得打哆嗦，除了駁殼槍沒趴下外，其他二人都趴在地上，直哆嗦。

駁殼槍國軍想掏槍，可是手發抖，掏了幾次都沒掏出來，大狗一箭步跳過去，扭住駁殼槍的手，麻利地掏出對方駁殼槍，指著駁殼槍國軍的頭說：“放老實點，不要動！”駁殼槍國軍不敢動，蹲了下來，偷偷地拿眼角瞟，當看清大狗和小五後，說：“大俠大俠，饒命饒命，我們沒做壞事呀。”大狗笑著說：“為什麽要搶咱們的獵物。”駁殼槍國軍說：“不敢不敢，咱們不知道是大俠的獵物，要是知道是大俠的咱們絕對不敢。”大狗說：“小五，把他們的槍收了。”小五應聲收了另二人的槍。大狗收起駁殼槍，轉身抓住白鷳，切斷繩子；白鷳掙紮了許久，就快要斷氣了。大狗把白鷳遞給小五，小五接過，看看，歎氣說：“這麽漂亮的白鷳，就這樣死了。要是能養幾隻多好呀。”

大狗說：“小五，咱們走。”兩人不理這幾個國軍，往他們放鐵夾剪方向走去。

這三個國軍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駁殼槍國軍說：“跟上。”三個國軍跟著大狗他們的路走。大狗停下來說：“你們跟著我們幹嘛？”駁殼槍國軍訕訕地說：“大俠，帶上咱們吧！咱們還能做點活，落在這大山，可能要餓死呀！”大狗最看不起沒骨氣的人，說：“那是你們的事。不要跟著我。”國軍們不敢跟那麽近了，遠遠地看大狗他們走自己幾個也走。這樣走了幾個山坳。遠遠地聽到有動物受傷的嚎叫，大狗說：“咱們的鐵夾剪夾到黃猄了。”大狗和小五加緊走過去。哈哈，一隻黃猄被鐵夾剪夾住了前腿，嚎叫著掙紮著，拚命扯，但扯不脫，鐵夾剪的鐵鏈已經勾住了一棵樹。

大狗掏出剛才繳國軍的駁殼槍，打開保險，對準黃猄就是一槍，黃猄傷口汩汩地冒血出來，嚎叫了幾聲，掙紮了幾下，倒地死了。這隻黃猄很肥，可能有六十多斤吧，大狗把黃猄扛在肩上，順便收了另外一把鐵夾剪，和小五高高興興地順著來路回黃石頭。大狗雖然強壯，但這山上也確實陡峭，大狗覺得有些難走。

三個國軍遠遠看著，見大狗扛了這麽大的一隻黃猄，忙跑過來，低聲下氣地說：“大俠大俠，您老人家歇歇，這隻黃猄由我們兄弟來抬吧。”也不等大狗同意，三個人上去就拉過來，抬著，跟大狗走。大狗苦笑搖搖頭，伸手不打笑臉人，算了吧，讓他們幾個跟著。

又過了幾個山坳，已經進入黃石頭寨的地界，大狗想，再往前走，這幾人就必須入夥黃石頭寨，如果這幾人不入夥黃石頭寨，就不能讓他們跟著走了，怎麽辦呢？

大狗叫大夥停下來，說：“幾位兄弟，如果在往前走，你們就必須入夥黃石頭寨，如果不入夥，就不要再往前走了。”三位國軍幾乎同時說：“我們願意入夥。”大狗說：“黃石頭寨太多規矩了，我怕你們受不了，醜話先說在頭，到時有違反規矩的，別怪黃石頭不客氣！”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堅決遵守山寨規矩，若有違規，願受處置，絕無怨言。”大狗說：“好，為了安全，三位先委屈一下，都必須蒙上眼，由小五牽帶你們上山。黃猄由我背上山寨了。”小五說：“把外套脫下。”三人順從地把外套脫下，小五把他們的外套卷起來蒙住了各人的雙眼說：“你們三人互相牽手，跟我來。”於是小五牽著駁殼槍國軍的手，駁殼槍國軍牽著繃帶頭的手，繃帶頭牽著傷胳膊國軍的手，大狗在最後壓陣，一起走上了黃石頭迷宮一樣的道路。

路上有些暗哨，看到是二當家的和小五他們，就沒有詢問，讓他們過去了。磕磕碰碰到了黃石頭腳下，大狗叫上麵放繩子下來，把黃猄吊了上去，又解開三人的蒙眼衣服。三人揉揉眼，當習慣了光線後，望著黃石頭都驚訝不已。

大狗叫他們照著小五的樣子爬軟梯上黃石頭，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裏打鼓，但最終還是一橫心，拚了老命爬上去了。

大狗在後麵爬上去，上麵的弟兄見到大狗，都呼喊：“二當家好！”三人聽到都稱大狗“二當家”，都明白了大狗是誰，忙跪拜大狗說：“我們不知道是二當家，大失敬了。從此唯二當家馬首是瞻，絕無二心。”大狗扶他們起來說：“哪裏話！咱們都必須對黃石頭寨馬首是瞻，盡心盡責守衛黃石頭。”三人稱是。駁殼槍國軍自我介紹說：“我叫謝大發。”大狗笑道：“本家。”謝大發指著繃帶頭說：“他叫黃三貴。”傷胳膊搶著說：“我叫劉發財。我爺佬可能很想發財，給我取名發財，可是到死也沒發財。”大家哈哈大笑。繃帶頭黃三貴扯下繃帶，傷胳膊劉發財扯下胳膊上的紗布，全然無事的樣子。小五說：“你們不是受傷了嗎？”黃三貴和劉發財笑著說：“傷是有一點，也不是沒傷，隻是兄弟怕死，假裝傷很重，瞞過當官的。”大家哈哈大笑。大狗說：“三位兄弟在正規軍裏待過，懂得怎麽訓練，以後你們就在寨裏幫忙訓練兄弟們吧。”三人忙說好，自此，三人勤勤懇懇地訓練黃石頭寨弟兄，試圖訓練成正規軍隊的實力來。

大狗招呼廚房抬走黃猄和白鷳，山寨兄弟們見到有野味吃了，非常開心，做事都有勁了。大狗要三人摘掉青天白日帽徽、肩章等，三人痛快地做了，很快的和山寨弟兄們融合在一起。

隔日，黃石頭寨主鄧跳山也帶人回來了，收成也不錯，還帶回不少臘味，還有一腿牛肉，大狗引三人見過鄧寨主，鄧寨主見有戰鬥經驗的人入夥，自然高興，今晚正是月圓年宵夜，整個黃石頭寨都大吃黃猄肉、臘味，大碗喝酒，暫時忘了山下不遠的地方還有很多人正受日本人**。

入夜，月亮圓圓天上掛，站在黃石頭上往外看，群山起伏，無邊無際，平靜安詳，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