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是午飯時候,杜曼琳覺得肚子裏空落落的,旁邊正好有一個沙縣小吃店。於是,她拉著康嘉煒進去。

康嘉煒又抽腳往回走:“滿地都是用過的餐巾紙,條件太差,換個高檔的,今天我請客。”

“怎麽,進了一次拘留所就成大款了?”

“不是成了大款,而是贏了大款,挫了李石井的銳氣,長了我們的誌氣。”

這時,老板娘抖著一身的贅肉出來,笑臉相迎:“瞧倆幸福一對子,郎才女貌,多般配啊!兩位樓上請。雅室迎客,貴人賞光,請!”

盛情難卻,倆人隻好隨了老板娘上了二樓雅室。杜曼琳一口氣點了兩碗清湯、兩碗拌麵、兩個雞腿、兩個鴨翅、兩個雞蛋。很快,一張小圓桌被擺得滿滿的。

康嘉煒不解,問:“能吃得了這麽多嗎?吃不了,豈不太浪費了。”

杜曼琳說:“能可浪費,也要圖個吉利、好運,這是土城的習俗。”

“吃這些能圖什麽好運?”

“沒聽說從拘留所出來的人,全身都是晦氣?我跟你說,吃清湯能從上到下洗去全身的晦氣,吃麵條能保你一輩子無坎無坷、順順利利,吃雞腿走路平穩、踏實,吃鴨翅……”

“遠走高飛。”

“吃雞蛋……”

“團團圓圓。”

“行啊,康嘉煒,原來你是深藏不露,故意逗我。”

“土城的老習俗誰不知道。我八歲起,每年正月媽就給我吃這些東西,都吃十八年了。”

“怪不得你能考上大學,成為室內裝修的設計專家。”

“這還不算,我最慶幸的是得到了你,你才是我此生最滿意的收獲。”

杜曼琳臉上樂滋滋的,白他一眼,把清湯送上:“那我們就開吃,吃完了,祈禱上蒼保佑我們……”

康嘉煒接口:“婚姻順順當當、愛情天長地久、家庭和和睦睦、事業紅紅火火!”

杜曼琳睜大眼睛瞪著他:“你不會是我肚裏的蛔蟲吧,怎麽我要說的都讓你搶先說了?”

康嘉煒憨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心心相印話語同。”

倆人很快把清湯、麵條、雞蛋吃完,看著剩下的兩隻雞腿和兩個鴨翅,杜曼琳將雞腿移向康嘉煒一邊,把鴨翅移向自己一邊,揶揄道:“你吃腿來我吃翅,你蹬腿來我展翅,夫妻同心又合力,幸福日子甜蜜蜜。”

“遵命!”康嘉煒模仿黃梅戲腔調,輕輕哼唱,“我吃腿來你吃翅,我蹬腿來你展翅;你我恩愛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吃完後,倆人開開心心走出小吃店,康嘉煒提出先回家換衣服,再去向杜父杜母報平安。於是,倆人合租了一輛摩托車直奔康家。一進家門,見康母和康嘉穎正吃午飯。午飯還算豐盛,一盤炒肉絲,一碗蒸蛋,一砵青菜、一疊花生米。康嘉穎見了杜曼琳羞羞答答叫了一聲嫂子,杜母更是客氣地招呼:“曼琳來了,來,趕緊吃飯。”

杜曼琳應道:“媽,我和嘉煒剛吃過,你和嘉穎慢慢吃。”

康嘉煒的兩個眼珠子圍著飯桌溜來溜去:“媽,你回老家咋這麽快就回來了?你今天準遇上高興事了,要不然你下不了狠手整這麽多好菜。”

“媽把事辦妥了,不回來告訴你,你不急死啊!”康母笑得露出兩排殘缺不全的牙齒,“媽攤上曼琳這麽好的媳婦,時來運轉嘍。這次回老家俺把你結婚差錢的事跟你大伯一說,你大伯蹬蹬蹬就往村部跑,給你堂兄康嘉琪打了個電話,你猜怎麽著,嘉琪一口就答應給你十六萬,裏麵有一萬是白送給你的禮金,十五萬是借給你的,他說你啥時候有了啥時候還,不急。”

康嘉煒激動無語。

康母繼續說:“嘉琪是個苦命的孩子,十歲就成了孤兒,那時你爸還在,經常給他一些錢和糧食,十六歲那年他跟人去了南邊打工,一直沒回來過,聽說混得不錯,也儲下了一筆錢,可鬧心的就是三十歲了還沒娶上個媳婦。想不到,這渾小子還挺大義的,知道報恩,這次給咱家幫上大忙了。嘉煒,你可得記著人家的好,啥時人家需要你幫助了,你也得盡最大的力幫幫人家。”

康嘉煒連連點頭:“媽,你放心吧,我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

康母又說:“今天高興,就多整了點菜,和你妹子一起先慶賀慶賀!”

“媽,你和嘉穎慢慢慶賀,我跟曼琳說個事。”康嘉煒拉著杜曼琳至窗台前,悄悄說:“咱倆的事,已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啦!”

杜曼琳故意問:“欠哪一出東風呢?”

康嘉煒附耳道:“就等你媽揀個好日子,把咱倆送進洞房了。”

杜母揀了共和國生日的日子,為康嘉煒和杜曼琳舉行婚禮。那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普天同慶祖國母親五十華誕。帶著國慶的喜氣,下午六點,杜家和康家所有的親朋好友、土城縣部分領導幹部相聚仙緣國際大酒店龍鳳廳,共同參加康、杜結婚典禮。

典禮隆重、大氣、熱鬧,五百餘賓客捧場,專業司儀主持,稱得上是土城上了檔次的一次結婚盛典。

典禮儀式的最後,康嘉煒與杜曼琳別具一格的愛情對白令全場震撼。

杜曼琳說:“如果有一天你有錢了,成大款了,你會拋棄我麽?”

康嘉煒說:“我知道,你擔心男人有錢就變壞。你放心,打現在起,你就是我這輩子的出納兼會計,錢都歸你管著。我一分錢也不要,我隻要你,一生一世。”

杜曼琳說:“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測,花落葉枯,你還會愛我嗎?”

康嘉煒說:“愛你是我一生無悔的選擇,滿天星星都是我注視你的眼睛。無論你遭遇什麽情況,我都知道:此生最愛是你!”

杜曼琳默默注視著他,突然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那清亮的臉頰上留下了兩個鮮紅的唇印。場上響起潮水般的喝彩聲,頃刻又複歸平靜。

康嘉煒說:“親愛的,如果這輩子我不能如你所願成為大款,你會愛我嗎?”

杜曼琳說:“我是今生的水,你是前世的茶。用今生的水來泡一杯前世的茶,透明的瓷杯裏,沉澱的是前世的情,沸騰的是今生的愛,這味道就叫作:緣分。為了緣分,我豈會在乎你的貧窮和富裕。”

康嘉煒說:“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幸,癱瘓在床,你還能廝守我們的愛情,陪我度過殘生嗎?”

杜曼琳按住他的嘴:“親愛的,大喜日子,我不許你說胡話。倘若真會有那麽一天,不管怎樣,我都會用心去嗬護我們築就的愛情之路,義無反顧地一直走下去,不離不棄,為愛堅守。”

康嘉煒抑製不住激動,一把把她攬入懷中。寧靜的宴廳又爆發出陣陣掌聲、喝彩聲。

然而,就在宴廳內熱鬧一片時,杜母卻慌慌張張隨著一位年輕後生從後門出了宴廳。這一幕,恰好被杜曼琳看見。二十分鍾後,杜曼琳仍沒發現母親回來,於是她在康嘉煒耳邊嘀咕一陣後獨自一人離開了宴廳,康嘉煒正被幾個同學纏著喝酒沒有太在意。直到一位同學問他,新娘子去了哪裏?他才猛然想起杜曼琳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他四處張望,沒見杜曼琳也沒見杜母的影子,心裏不免警覺,拉著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同學就走。可尋遍了酒店的幾個地方,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康嘉煒肯定杜曼琳一定是出事了,心裏開始緊張。同學問他要不要報警,他斷然拒絕,因為他怕報警會鬧出大動靜,影響婚宴的正常進行。他跑去問酒店門衛,門衛告訴他,看見新娘子由一位年輕人引著,神色緊張出了大門,出去了就沒見著回來。

“嘉煒,新娘子不會是遇到搶婚了吧?”同學這麽一問,康嘉煒緊張到了極點。據前輩說,土城在新中國成立前有搶婚的惡俗,新郎如果在24小時內找不到新娘,搶婚者可以先於新郎試婚。新中國成立後這一惡俗雖被明令禁止,但偶爾也會複燃。康嘉煒最擔心的就是怕這件事發生在杜曼琳身上,沒想到還真可能發生了。

誰是搶婚者?康嘉煒自然想到了李石井,如果杜曼琳真落到了李石井手裏,那就凶多吉少、難逃一劫了。想到這,他拉著同學向酒店大門飛奔而去,剛到大門口,一部警車戛然而止,隨即車門打開,杜母和杜曼琳神魂不定從車上下來。杜曼琳一把倒入康嘉煒懷裏,嚶嚶而泣。

康嘉煒吃驚地問:“曼琳,誰、誰欺負你了?”

杜母板著臉孔,嚷開了:“還能是誰,李石井那個渾蛋唄,居然惡心不改,耍起了搶婚那下三爛手段。幸虧警察及時趕到,要不然曼琳就被他……欺負了。”

康嘉煒輕輕托起杜曼琳秀麗的臉盤:“曼琳,都怪我,沒保護好你。”

杜曼琳擦去淚水,抿了抿唇,又淡淡一笑:“我是你的,除了你,誰也別想得到我。”

這時,胖子警察從警車上下來,先恭賀後嗔怪:“康嘉煒,你這小子對新娘子也太不在意了,是不是被新娘子的美色迷昏了頭,竟然讓李石井從你身邊把新娘子搶走了。這麽漂亮的新娘子你不珍惜我還替你珍惜呢!你看,我現在把她完好無損送還給了你。”

“謝謝,謝謝胖警官!”康嘉煒深深鞠了一躬,露出一臉的尷尬與無奈。

胖子警察繼續說:“你們真應該感謝王局長,是他未雨綢繆,斷定李石井一定會來攪了你們的婚局,所以特命令我在酒店周圍秘密布置警力保護你們,確保你們的婚禮圓滿結束。”他移目杜曼琳,“新娘子,今天可是王局長第二次救你,打算怎麽謝人家?”

杜曼琳正要開口,被杜母搶了先:“嘉煒、曼琳,你們趕緊回宴廳跟王局長好好喝幾杯。胖警官,你也一定得去。”

胖子警察罷手,笑道:“我就不去了,任務在身,李石井還關在公安局審訊室呢!你們快去吧,客人們都散席了。”

果然,已經有客人三三兩兩從酒店出來。

“快快快,去送送客人。”杜母著急道。

康嘉煒拉著杜曼琳急匆匆向酒店走去。

……

就這樣,康嘉煒和杜曼琳在曆經了一路艱難、坎坷後,終於成就了恩愛姻緣,開始了人生新的旅程。

結婚後的第二天,康嘉煒就去上班了。杜曼琳也提出要去找活幹,康嘉煒不讓,安慰她新娘子身子金貴,要好好養著,養好了身子給康家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杜曼琳隻好整日待在家裏,洗衣做飯操持家務。一天,她初中最要好的同學鄭小丫從廣東回來,專程登門來拜訪她。

鄭小丫和杜曼琳,讀初中時被老師、同學戲讚為學校的“兩朵金花”。不過,杜曼琳雖長得漂亮,但文靜纖弱,很少和男生交往。而鄭小丫卻不同,開放大方,無拘無束,愛濃妝豔抹,愛跟男生眉來眼去、動手動腳,初中畢業後就南下去了廣東,很少回來,每次回來都會變一個大樣。這不,眼前的鄭小丫一身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不掩,一雙修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著,發出誘人的光澤,一雙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媚意**漾,小小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漲,欲引人一親豐澤。顯然,這是一個從骨子裏散發著妖媚的女人。

鄭小丫見門關著,於是踮起腳跟、探頭探腦往窗戶裏看,但窗戶上貼了一層厚厚的油紙,看不到裏麵。這時,一條大黃狗虎視眈眈向她走來,她驚慌失措躲避,不料被暴凸的石塊拌了一下,她哎喲一聲跌坐地上,口呼“救命呀”“救命呀”。

隻聽門“吱呀”一聲響,杜曼琳從屋內衝了出來:“怎麽了,姑娘?”

鄭小丫仍驚魂不定:“狗,大黃狗,齜牙咧嘴,怪嚇人的。”

杜曼琳急忙把她扶起,看了看四周,沒見到什麽大黃狗,回過頭來細細一看,先驚後喜:“小丫,怎麽是你,啥時候回來的?”

“人家是專程回來看你的,沒想到你弄條大黃狗來迎接我。”鄭小丫拍了拍衣服,又鄙夷地看了看房子,“曼琳,你就住這啊?”

“是啊,這裏不好嗎?老城區,雖然房子破點,但住著安靜。”

“好什麽好啊,都趕不上大鄉下了。虧你還是當年的校花呢,太沒眼光,揀個這麽破爛的地方就把自己出售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杜曼琳並沒把鄭小丫的話放在心上。她攙著鄭小丫向屋內走去,剛走兩步又停下,說:“小丫,你先進家去,我去公用電話亭給嘉煒打個電話,叫他回來時捎倆菜回來,中午我們熱鬧熱鬧。”說著,轉身要走。

鄭小丫拽住她:“算了吧,你剛結婚,兜裏沒幾個崽,還是我請你小兩口到仙緣大酒店喝幾盅。”

“發財了?”

“你看你說什麽話呢,喝幾口小酒還用得上發財嗎?”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走吧走吧,先去你新房看看,看看美麗的新娘子過的是啥樣的生活。”

杜曼琳把鄭小丫迎進家。鄭小丫圓溜溜、水靈靈的眼睛不停地在四周瞟來瞟去,進了新房,東瞧瞧西瞅瞅。完了,驚訝地瞪著杜曼琳,問:“你就這樣把自己賣了?太委屈自己了吧!”

“條件是差點,可我心裏踏實、高興唄!”杜曼琳含笑道。

“你踏實?我心裏還替你發怵呢!你是苦中作樂吧?就這條件,打死我也不嫁。”

杜曼琳給鄭小丫調製了一杯蜜糖水,鄭小丫喝了一口又吐掉:“都啥年代了,你還喝這個,多難喝呀!回頭我給你整幾箱王老吉、太太口服液什麽的,補補身子。”她瞅準一把竹木椅坐下,拍了拍,“這玩意還是我太爺那時候的寶貝,現在都成老古董了,你居然還把它當寶貝。”

杜曼琳站在一旁直笑,任憑鄭小丫發泄。

“這次回來,還出去啵?”杜曼琳故意轉移話題。

“不出去,留在土城喝西北風呀!”

“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年紀也不小了,幹脆我給你做媒把自己賣了。”

“拉倒吧,要賣個像你這樣的家庭,我還不如做一輩子剩女呢。”

“你別總說我,我這也是暫時的。”

“我看你是想艱苦樸素一輩子。”鄭小丫突然仰頭,盯著杜曼琳,“要不你跟我南漂去,你這麽優秀,一年保管掙個十幾萬。”

杜曼琳不信:“你別瞎誇,我哪行,我一沒文憑、二沒技術,誰願意給我那麽多錢。”

“咳,我不也沒文憑沒技術嗎?可我掙的錢比那些大學生多的去了,不瞞你說我現在可以買兩部寶馬車。”

“你瞎吹吧,你還不如我呢,你初中畢業證還是混來的,我好歹也是高中畢業。”

“不信,是嗎?”鄭小丫說著,從包內取出兩本存折,塞給杜曼琳,“我讓你瞅瞅,一瞅,保管嚇你屁滾尿流。”

杜曼琳翻開存折一看,果真驚呆了:“你不會是在南邊開銀行吧?”

鄭小丫一副得意的樣子:“我才不開銀行呢,銀行算老幾啊,我是銀行的老板,銀行是替我打工的,專給我保管錢。怎麽樣,老同學,我沒騙你吧,想不想跟我去發財呀?”

“你得告訴我,你在南邊幹什麽工作?我跟你去了,你能給我介紹什麽工作?”杜曼琳已經開始心動,但心裏沒底,不放心。

“反正是正經工作唄,你是老同學,我能讓你去幹見不得人的事?你呀,別猶豫不決了,趁現在孩子還未報到,趕緊去南邊撈撈金,混他幾年再回來,把房子換了,風風光光迎接你那帶把的小祖宗。”

杜曼琳還是猶豫了一會,最後痛下決心:“行,我跟你去,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鄭小丫訕笑道:“你急什麽呀,你倆口子不還在度蜜月嗎?這時候把你帶走,康嘉煒能饒得了我?”

話音剛落,康嘉煒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說誰呢?”康嘉煒一眼瞅見打扮得極為妖豔的鄭小丫,眉頭一皺,“喲,這不是曼琳常說起的初中同學鄭小丫嗎?”

鄭小丫的目光頓時被康嘉煒的灑脫吸引住了。她真不敢相信,居住條件比全國平均水平至少落後二十年的寒門家庭竟然出了個如此耐看的公子哥。她一臉詫異,低聲問:“曼琳,這就是你家的康嘉煒呀?”

杜曼琳淡笑:“你說呢?你說我能隨便叫個男人冒充我的老公嗎?”

“怪不得你如此美貌的‘仙女’甘願下嫁寒門,原來是衝著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牛郎’來的。不虧,曼琳,算你有眼光。”鄭小丫一邊說,一邊偷瞟著康嘉煒。

杜曼琳不言,美麗如畫的臉蛋上掛著迷人的笑靨。

康嘉煒覺得一個大男人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說話費神,於是提出去做飯。鄭小丫一把拽住他:“喲,帥哥還挺模範的啊,既能裝修房子,也能裝修飯桌。可惜我今天沒口福,我已經在仙緣國際大酒店定下了餐,等你們去光臨呢!”

康嘉煒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反客為主,這樣不妥吧。雖然家裏寒酸點,但飯菜還是挺可口的。”他看了看杜曼琳。

杜曼琳衝他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鄭小丫推著康嘉煒的背,又拉著杜曼琳的手:“走吧走吧,老同學還客氣什麽,你請我請還不都是一個請。”

一頓飯下來,足足消費了鄭小丫兩千多元。看著鄭小丫付款時的瀟灑樣,杜曼琳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回到家裏,杜曼琳把康嘉煒拉進了臥室,又關上了門。

“嘉煒,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非得這麽神秘?”

“我打算和鄭小丫一起南下打工。”

康嘉煒的臉頓時定格了,眼睛木然地注視著她。

杜曼琳說:“我知道你不會同意,可我們結婚欠下那麽多的債,我實在不忍心讓你一個人扛著。”

康嘉煒不言。

杜曼琳又說:“我們必須趕在孩子來臨之前還清債務,並有一筆積蓄。要不然我整日為這事犯愁,心情老是不好。如果懷上了孩子,心情不好會影響他的發育,如果孩子出生了,沒有好的條件會影響他的健康。我們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康嘉煒還是不言。

杜曼琳繼續說:“一個家庭隻有夫妻同心合力才能經營好,兩雙手總比一雙手創造的財富多。”

康嘉煒終於開口了:“曼琳,我知道你想為我分憂,我也知道你想盡早讓我們的家走出貧窮。可是,我不能也不忍心把家庭的重擔壓在你的肩上,因為你是女人,掙錢養家不是女人的事,是男人的事。”

“你以為把我養在家裏,白吃白喝我心裏就好受?每天看見你匆匆忙忙出門,汗流浹背回家,我的心就在流血。”

康嘉煒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心痛,一把把杜曼琳摟入懷中:“我沒事,每次回到家一看見你,我就忘記了勞累。曼琳,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憑我的努力讓我們的家一天天富起來,將來也讓你做個闊太太。”

“嘉煒,我相信你是一位敢於擔當的好男人,但是,我也希望你相信我是一位自食其力的好女人。愛,是要擔負責任的,相愛就應該相互付出,如果你對我的愛隻是想讓我做一個閑太太,那這種愛帶給我的隻能是痛苦。”

康嘉煒輕輕托起她的下頜:“其實,我不想幹預你的選擇,可是我實在舍不得離開你。你不在家的日子,我肯定度日如年,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你就和我一起去,聽說南邊搞裝修的收入比我們這裏高十幾倍呢。”

康嘉煒猶豫:“就不知道媽同不同意?結婚前我曾提出過南下打工,可媽怎麽也不同意,說外麵亂,一個人在外漂泊,她不放心。”

這時,臥室外麵隱隱傳來康母的聲音:“俺同意,有曼琳陪你去,俺哪有不放心的。”

康嘉煒打開臥室門,康母就站在門口:“媽,你咋才回來?中午曼琳的同學請客,我給你打了包,放鍋裏了,你把它吃了。”

康母說:“俺早回來了,聽你們說話呢。日後你們就少操心俺,俺自己顧得了自己。你們想到外麵去闖,那就去闖吧!不過,得兩人一塊去,不能搞夫妻兩地分離。”

杜曼琳說:“媽,嘉穎平時住學校,我和嘉煒都去了,家裏就你一人……”

康母說:“沒事,俺現在身體好著呢,能照顧好自己。”

有了康母的支持,康嘉煒的顧慮完全消除。他信心十足地問:“曼琳,什麽時候動身?”

杜曼琳說:“別急,你先把手頭的工作辭了。我跟小丫先走一步,等我安頓好後,你再出來。”

“曼琳,我不想辭了現在的工作,萬一……”

杜曼琳打斷他的話:“不想辭,那你最好別去。開弓沒有回頭箭,腿邁出去了,就不能往回收,隻能向前走,就好比戰場上衝鋒的戰士,你把他後退的路給堵死了,他就隻能不惜生命往前衝。所以,如果你真想離鄉背井後幹出點成績,不被人恥笑,你就必須把現在的工作辭了,徹底斷了自己的退路。”

康嘉煒猛然間大徹大悟,蹺起大拇指:“曼琳,沒想到你比我站得高看得遠。行,一切聽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