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波再起1
1、羅老板合計
羅厝村的村長已選出來了,村婦女主任和會計等人選也沒什麽變化,隻是有文藝天賦的柳紅成了村宣傳幹部,和村婦女主任一樣,每月享有政府撥付固定的級別工資。
羅厝村人現在的視野越來越開闊了,他們在想,種田和管田那是不思上進的人一輩子才幹的事,要富家,寧願舍妻拋子遠走天涯。羅厝村祖先們仗著就是這股氣勢,把家族作大。羅厝村人仿佛突然蘇醒過來似的,叨念祖先,個個心中都有榜樣。這股重商的風氣日漸濃盛,有它的必然因素。羅厝村那些羅氏族人在小的時候,他們的長輩就已經給他們強化家庭傳統作風意識。羅厝村羅氏家族的族長口授他們的心經,都是厚厚的祖訓。那祖訓是他們先祖們曾經創造過輝煌曆史的總結,外出闖**的羅厝村成人們都深深地把它銘刻在心。
“羅香月回來了。”這個消息在羅厝村傳的比大唐村快得多。
香月是土生土長的羅厝村,嫁給大唐村的唐秋樹後,她還是把自己當作是羅厝村人。她身上流著羅氏家族的血,她從小就是聽三叔公講的故事長大的,在她的細胞裏和她哥水天一樣,都有經商的因子。所以他們天生都是經商的料,這是羅厝村人的商業意識在代代相傳,中衰一段,到了羅水天這一代,突然集體爆發。女人也經商,這都成了南土鎮傳聞的奇事。
羅香月幾年沒回來,村鎮發生了很多事。可是變化最大的還是她自己,她性情急的脾氣改了很多,在外邊風餐露宿,磨煉了她的心智,大江南北到處闖,又增長了見識,她終於開竅了,她覺得這個世界很大也很小,世界大那是因為羅厝村太小了,世界小那是她的心胸很開闊。這次回來,她賺了滿袋子錢。西南一帶,金銀銅裝飾品遍布,羅香月以其女性細膩的心理,博得很多中老年婦女的信任,她以較低的成本收購了大量的這些飾品,而這些飾品在東南沿海一帶又是搶手貨,價格高得驚人,這其中的價差,讓羅香月始料不及。羅香月能有這招致富的想法,是因為她原來也愛打扮,可偏是嫁給了一個窮小子唐秋樹,家裏沒有金沒有銀,隻有一些破銅爛鐵,她好生羨慕別人家有金戴有銀裝,這日夜思忖,又旁聽到一些信息,讓她茅塞頓開,讓她找到了發財的路。如果說春花好強,那她香月就不僅有紅秋那種果斷,她還有哥哥水天一樣的心智。
這次回來,真的讓人刮目相看,看她的衣裝便能看出精神,她神采飛揚,體態還是那樣流暢,隻是人瘦黑了點。羅厝村遇上了那些老熟人,都想不通,一個女人家在大老遠地方闖**也能闖出名堂來。
唐秋樹因為老婆有本事,他也長臉了。老婆不在的日子,唐秋樹是又當爹又當娘,把田裏田外,家裏家外料理得井井有條,他不愧是一個女強人的好幫手。香月回到大唐村,大唐村的老鄰居們都來湊熱鬧,問這問那,除了羨慕,還有妒忌,這也是人之常情。秋樹家現在添了很多家用,她是大唐村第三個有冰箱的人。冰箱、彩電這些電器,是財富的象征,大唐村有臉麵的人,像唐財呀,林香的那個有財氣的丈夫,也隻能拿這些東西炫耀了,誰都不曾料到原先窮得叮當響的唐秋樹,現在也脫貧了。錢財不露現,有人暗地裏在瞎猜,說唐秋樹才是大唐村最富有的人。這可不得了,那風言傳到唐財、林香丈夫他們耳朵裏,讓他們覺得心裏癢癢的。
羅香月這次回來後,她不想再出去闖**了,在南土鎮開了一家金銀飾品加工店。加工飾品的本領,那都是她認識的西南少數民族姐妹們那裏學到了,她有了這個本領,著著讓哥哥水天驚訝。精明的香月,不單做事,她還很會做人。在西南一帶,她認識了一大幫熟人,有幾個都成了好姐妹。現在需要的貨源有保證,她可以放手地幹自己想幹的事了。
羅香月,女強人,大唐村人都是這麽叫著。
羅香月的成功,那是因為她背後站出了一個好男人。
之前唐花、羅單和羅曼都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學,她們都分到一個班,班主任正是林世秋,羅古的表弟。當母親的香月覺得欣喜,又覺得愧疚,她欣喜的是唐花給她長臉,愧疚的是她這個母親一心隻想賺錢,很多事沒盡到母親的職責。自從西南回來後,她對秋樹也是敬重有加,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些艱苦的歲月讓她感觸良多。丈夫秋樹人其實挺好的,很顧家,這多少讓她覺得她以前有點過分。小兒子唐杉也快小學畢業,讓她操心的是,他調皮,學習又不用功。他是唐家唯一的男孩,香月想好了,唐杉要是能上就上,不上以後就接她的事業做,也會有出頭日子的。香月總是想得太遠了,她越來越穩重了,早被人看出來了,和哥哥水天一樣,一心想做大事。
唐秋樹現在也是兩頭忙,家裏田外都是他一人料理。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往香月開的店跑,幫些忙。唐秋樹也有了一輛自己專用的雅馬哈摩托了。除了接送香月方便,有時也用它去采購農藥和化肥一些東西。
現在的南土鎮更加熱鬧非凡了。店鋪林立,各行各業應有盡有。行業間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了。自從上次羅水天經營規擴大後,水天現在的店麵已經擴展到三間了,秋山的業務少了許多,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產品在競爭上出了問題。唐秋山就暗中雇了個人去水天竹器加工店打聽情況,才發現水天那是掛羊頭賣狗肉,它的店是家具“什錦”店,除了自己加工竹藝產品,還有木器、鐵製、塑料等五花八門,難怪他生意那麽火。
唐秋山的木器家具店,不能不擴張了。再不擴張的話,就要倒閉,扣除店租、員工工資、進貨原料成本和那七七八八的稅費,他沒什麽錢頭賺。為了爭取更多的業務,他和林茵商量後,決定到銀行貸些款,想開辦一家自己的加工廠,場址選在離南土鎮不遠的林家村。
誰曾料到,和唐秋山“敵對”的競爭對手羅水天又快了一步,在資金和技術方麵問題,已經解決妥當了。擇日就在羅厝村開辦他的家具加工廠,這塊場地已經獲得鎮上領導大力支持,當然村長羅仁正那裏通關做事的份也是不能少的,這次水天之所以這麽順利,關鍵在於三叔公那個被調回本省城當大幹部的兒子,羅長青。有羅長青出麵,小縣的縣長見了他也得讓三分,聽說羅長青的官職在小縣城足夠和縣委書記平起平坐了。
羅水天辦工廠一事,在羅厝村像一條爆炸的新聞傳開了。
水天家具加工廠成功開辦,羅水天和唐春花合計十分成功。從某個角度說,“快腿”花嬸辦事的思路,就是羅厝家族的祖訓:商機如戰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也意識到辦廠順利,關鍵是搞好人際關係,人事解決得好,事業發展就會處處有路。春花之所以有這麽能耐,也是傳了她哥的衣缽,傳了她唐家的商風。也還是那個理,有多少心做多少事,想做事先做人吧。
這回羅村長就是想阻止或刁難,也拿水天沒辦法。
其實村長羅仁正早已領教過“快腿”花嬸,諒村長有看法,對她也是三分敬。羅水天背後這個的“女英雄”唐春花也沒給大唐村的祖宗丟臉,做事她就是快人一步。在處事作風上,春花和小姑羅香月,有的一比。
妹妹羅香月知道了哥哥要私辦工廠,主動和他商討,給他提了不少意見,但是每一條意見都不是針對打壓她小叔子唐秋山而提的。從感情上說,羅香月對小叔子唐秋山還是敬重的,唐秋山是一個漢子,她隻是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過去曾經有過對不起他的地方,在唐秋山還沒過五伯的門之前,她一直讓他難堪過,她也知道唐秋山現在對她還有很深的成見,但是香月已經把往事藏起了。
一提起秋山的為人,其實很多人還是很讚賞他的。
經過半年多時間興建,水天家具廠一棟簡易的磚承重廠房蓋起來了。水天雇了兩個有經驗的木工和一個打雜工,他還專門請了一位會製圖的師傅專職設計,水天自己主要作宣傳,拉客戶,搞推銷。老父親羅仁成做監工,唐春花則負責財務、進料。
為了打開市場,水天征得春花同意在小縣城開了一家分店,這個店的規模比南土鎮三間並連還要寬敞。為了拓展順利,水天聽取了妹妹香月很多意見。
“哥,你有沒有發現?現在小縣城有錢的人越來越多了,不同家具的選擇,因人而異,家具應根據不同層次需求,進行分類分級生產,目前市場需求要初步估計一下適婚年青人的數量,他們才是消費的主體,對高檔家具消費群體主要是那些發家的小老板。”有見識的香月如是說。
“妹,你這麽一說,我開竅了,我上次在縣開分店,申請營業執照時,認識了一個幹部,是衛生局的,它對本縣的人口情況,應該有個數。”水天一邊用手摸後腦勺,一邊在微微地笑。
“哥,我還有一事要問,你想過如何打開外地市場?”香月想法怪多,每句話都說到水天的心坎上。
“有打算,開分店。”水天沒經過思考就把話說出來了。
“你有那麽多人手嗎?我看你現在是忙都忙不過來。哥,你應該到周邊幾個縣城去打探一下行情,然後征得幾個代理銷售商,讓利一部給他們,然後再慢慢打開銷路。”香月儼然已經想到他哥前頭去了。實際上,從她的這些謀劃中,也可以聽出,她對自己事業了有了憧憬。
“妹,你說的很對,哥也有過你這個想法。就是少個決心。”水天也是一個雄心萬丈的男人,他意識到社會將會發生一場巨變,他呢,就是巨變中的一個舵手。
“哥,可要抓緊時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妹妹香月心裏一直都感激哥哥小時候對她的好。
水天遵照計劃中的項目,一個個落實,他的家具廠在南土鎮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產業。小縣城山區有的是上等的毛竹、鬆木、杉木,還有許多專門生產半成品的小作坊可以合作。這些有利的地理資源優勢,使他的生產很快進入了正常運行軌道,隨著資本循環加快,他的家具廠很快又擴張了兩倍,員工由原來的三五個人,現在一下子竄到了二十多個。水天用十萬資本金注冊,把原來水天家具廠,改名為天成家具有限公司。自己呢就是公司的總經理,老婆春花主動辭職,她隻想做個專職太太了,幕後協助丈夫打理家務。
就在這年年終,天成家具有限公司實現銷售額十幾萬,上交稅款兩萬多,淨利潤三萬,羅水天成了羅厝村大名鼎鼎的“萬元戶”了。
哥哥事業很順風,妹妹羅香月在經營她的銀飾品加工店上也有一套。早前有售金銀飾品的百貨公司早已經解體了,現在在南土鎮一帶,能加工定做金銀飾品的商店,僅此一家。香月金銀加工店就成了南土鎮“獨家”商店了。而在南土鎮哪戶人家婚嫁,不需要訂金訂銀?這些生意基本上都被香月攬去了。一年下來,香月在加工金銀這個行當,恐怕也是其他小店所望塵莫及。除了生意上獨占,在加工金銀技巧上的掌握也是神出鬼沒。
還是應了那句話,無利不商,無商不計。
正當水天天成家具有限公司紅紅火火時,在南土鎮林家村另一家鼎足相立由秋山所開辦的大樹家具有限公司,也成立了。隻是通關打脈上,有些不順利,費心還費錢。
秋山這次經營轉變更快,他先走品牌路線,和水天先銷售路線正好相反。為了擴張經營業務,他重金聘請了一名有國外企業管理經驗的專家,替他籌謀規劃,他戰略的第一步,就是要把的家具銷售額,在兩年內翻三番,爭取在第二步爭取市場占有相應比例的份額,然後統一運作資金,和大客戶建立長期穩定信賴關係,實行較多讓利,實現雙贏,以圖突破打破小縣經營長久以來省域的疆界,有了港資和台資企業作為效仿,最後一步,開設分公司,大膽走國內國際品牌路線。這樣有目標有階段超前的經營戰略構思,恐怕連台資港資企業也不敢小視。
秋山他心裏牢牢記住了,有多少心做多少事。他首先重視的是人才興廠,在獲得政府資金大額貸款同時,他大膽作出決策,重用各路人才,開發適用新穎產品,走“人無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強”強質路線。
不可否認,秋山所經營的家具公司在決策上贏得了起跑點。
發生在秋山和水天兩家家具公司之間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戰已經悄悄地拉開序幕了。
雖然在經濟規劃、企業規劃和產品規劃方麵,兩家公司有著共同的需求和追求,但是在戰略上是相左的。按企業競爭的規律分析,競爭最終的目的是優勝劣汰,最優化的結果就是走向獨占或者是壟斷,在生產資料所有製麵前,發展不存在絕對公平,隻有相對平衡。政府宏觀上主導的計劃隻能對某種社會經濟現象預測和調控,它沒法從根本上製約一種現行問題上局限。換句話說,發展總是落後於問題的變化,企業最終還是在發展中由市場選擇去留。
經濟學家畢竟和設計師有別,一個是站在長遠利益角度作出決策,一個是著眼於當前利益得失分配考慮。他們都站在企業立場考慮經濟利益現象,隻是視野不同罷了。商場如官場,在古代中國,有個不爭的事實,就是明主不配名臣,或者名臣難配明主。這好比物理正負兩極現象,隻有在異性的情況下才會相吸,同性往往是會被排斥的。
在得與失權衡之下,水天是有心智的,他深明這個大義,管事的人不能太尖也不能太鈍,知道了下屬的定位,他總能操控自如。坐在總經理的位置上,水天因此獲得了更多的體驗,那是生產隊長和村長這個職務永遠都所無法領會的。在名與利之爭下,秋山是異常的,他要人活著有尊嚴作為自己追求的一個目標,和工人齊心協力,這總讓他深得人心,他總是意味深長地說,“他有責任管帶好自己的員工。”所以秋山最有可能參與社會實踐活動,最後成為慈善家、社會活動家,這也是他的稟賦所為。
2、紅燈下
水天和秋山在南土鎮的店麵,除了零售家具,還是各自小公司展示產品一個窗口。店裏的雇員他們各自暗戰,又各自宣傳。那頻繁出入商店的人,是情報員還是消費者,真假難辨。
南土鎮的商店是越做越大了,外來流動的人口也是越來越多了。往日的重鎮,商業貿易是有增無減,本地人和本地人之間,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間,外地人和外地人之間,他們都會在南土鎮找到了商機。要說南土鎮最大的變化,就是羅厝村。羅厝村集體吹起的那股經商風,已經吹到了小城各個村鎮去了。在南土鎮家喻戶曉,從那羅厝村走出來的商人、包工頭、老板,一個“萬元戶”比一個“萬元戶”有雄心、有野心。
南土鎮越來越大了。
一條專項撥款興建的國道從北而下,已經竣工了。公路往返四車道,它像一條大動脈,把小城和南北各大都市連到一塊去了。大動脈的貫通,對南土鎮的發展是一次提速。對半條街都是羅厝村和大唐村的商戶來說,何嚐不是一個驚喜。一條伸向外地便捷快速的大通道,會給他們帶來多少財富,不得而知。
就是那條至理名言:要想富先修路。它將給小城帶來轟動的經濟效益。
南土鎮越來越張揚了。
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那街道兩旁閃爍的霓虹燈,把大小商店門前的廣告牌裝扮得讓人眼花繚亂。為了招攬顧客,店主花招百出,或音響,或大尺寸電視,或彩旗,或張掛挑逗你神經的美女圖,或有禮招呼,或贈送禮品等等。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
近年來,南土鎮的幾條舊街陸陸續續被改造。進城沿東的方向三十來米處,有條橫穿南北的中心街,這條街的生意最火爆。街兩邊除了各行各業商店,還有學校、海關、郵政局、銀行、電影院、夜總會、卡拉OK、茶廳等。據說這條街所有娛樂場所,都有上頭特別的人關照,不然那有關擾民事件,或治安事件,或出入酒吧的姑娘失身事件,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沒事了。
這條街還有一家最神秘豪華的店,店開在夜總會地下,有時是通宵營業,店裏頭空間很大,除了酒吧和舞場,還有茶座、包間、台球桌。每當有生意接洽的時候,水天都會和客戶約好在這酒吧會麵。一回生,兩回熟,酒吧裏幾個漂亮的侍女,水天都能叫出她們名字了。
那天南方大城市來了一位大客戶商,水天就是約他在這家酒吧會麵。
這位客戶商,年過四十,皮膚黝黑,頭發背著梳,說話外地土音很重,儼然是一個大老板的派頭,和他隨同的是他的助理。這單業務,水天在電話裏已經談妥了,隻是對方的賬未過戶頭。大老板說了,要親自跑一趟,有意長期作天成家具公司的代理商,在簽合同前,一定要實地考察一番。生為總經理的水天其實知道了老板就那點嗜好,所以生意合同簽不簽,在產品質量上沒有太多顧慮,隻等雙方在感情上有待於進一步通融。
“大老板,你大老遠跑來簽合同,很辛苦,一定要吃好,玩好,睡好。”羅水天明人不說暗話,把話說到他心坎裏去了。
“這邊你熟嗎?”大老板笑眯眯的樣子。
“有什麽熟不熟的,我是本地人,那邊我認識的幾個姑娘,舞跳得很不錯,介紹你認識認識。”水天便叫他的助理安排了一下事情。
“有勞你費心了。”大老板是一個急性子。
第二天,商談近一個月的合同終於簽了。這單大業務對初出茅廬的天成家具有限公司,意義非同小可,打開了南方大市的市場,水天找到了一個很有誠意的合作夥伴。水天所盤算打開國內家具市場,生產在銷售上有了一個保障。
生意上的應酬越來越多了,水天和春花接觸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公司上下哪一件事不需要他定奪。春花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知道這生意場上,沒有天上掉下餡餅那等好事,隻有靠自己爭取,爭取不來,就會失敗,這幾年她和水天一步步艱辛走過來,她不會不知道商道的複雜。她總是費心照料家事,可現在孩子一個個都長大了,她要操的心更多了。羅單上中學,羅雙也快要小學畢業了。她再怎麽煩心,也沒有對水天發脾氣,水天心裏也常記掛著春花。
有件事讓春花難以啟齒,那就是他哥唐財嫖妓的事。
那天晚上春花在南土鎮逛街購物,想給水天的父親和幾個小孩添些衣物,不料在街上她遇上她哥,她哥腰裏摟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不是她嫂子,正是夜總會裏的一個妓女,三十開外,妖媚開扮,嘴巴塗著豔濃口紅,指甲揩油,前胸鼓鼓的。
“臭婊子,你要不要臉?當街勾引男人,你良心讓狗給吃了。”春花怒從中來,破口大罵。
“你誰呀?神經病……”妓女有點莫名其妙。
“妹,你發什麽瘋呀,她隻是哥的朋友。”唐財強斷妓女要往說的話,一直在旁狡辯。
“你這個臭婊子,還不滾。”說著,春花就脫掉自己腳上的一隻鞋朝著這個妓女扔去。
“人這麽多這裏,你是不是想死呀。”唐財一怒之下,甩了親妹妹春花一巴掌。
那個妓女見勢不妙,趕緊離開了現場。
“哥,你對得起嫂子嗎?”春花嗚嗚大哭起來。
“我說過了,她隻是我朋友,我沒勾女人。你千萬不要跟你嫂子亂說。你會害死我呀。”唐財有點心虛,很快也走開了。
其實唐春花娘家的家風還算很嚴,在很小的時候,春花和他哥就常聽他父母說,花花心的人,給他再多的錢財,也會被敗完的。現在出了這件醜事,隻有唐春花一人知道,她心裏特委屈,她覺得她哥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肝膽忠義的哥,他變得很花心了,他花心那是因為他現在有錢,春花還想著,她哥嫖妓也敗她唐家的名聲。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大唐村“萬元戶”縣糧食批發中心老板唐財經常勾引女人,這事已被傳得沸沸揚揚。大唐村裏被唐財勾引的那個婦女,她竟然主動找上門來,要春花大嫂離婚,這個女人的丈夫也是窩囊廢,誰叫他沒本事,養不起家呀。每次春花大嫂被這個女人亂罵之後,哭得死去活來。這個本來完整的家,快完了。春花每次回娘家都抬不起頭來,她都不知該怎麽安慰嫂子,發生這事讓春花的父母也很沒臉麵,他們覺得兒子作了孽債,會遭報應的。
唐財仍是死性不改,村裏的女人又不過癮,又到別的地方找去,他的家財要給他敗完了。
春花的嫂子一直割舍不得她的孩子,所以遲遲沒提離婚,她一心希望唐財會回心轉意。可是陷入情網的男人像吸鴉片一樣沒救了。他一天不花心,他就覺得活著沒意思。
春花想資助她嫂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唐財這個曾經風光全大唐村的暴發戶,親朋好友一個個遠他而去,春花的嫂子還是最後選擇和他離婚了,孩子跟著娘走了。這是春花最不願意看到丟人的事,發生在她娘家,叫她痛哭無淚。她哥成了一個野人似的,有家也似沒家,沒幾天有看到他回來,最後養不起妓女,也被妓女嫌棄了。
後來有政府公文通報到村委時,人們才得知,唐財因為投資礦廠失敗,不得不變賣自己經營的店麵,還欠了巨額款,被宣布破產,他早就沒有什麽家當了,他徹底絕望了,最後因為經濟債務糾紛關係,他被判入獄了。
大唐村一個暴發戶,從此淡出了人們視野。
大唐村沒人不把錢當作萬能的。雖然有錢很容易讓人變得輕浮、傲慢、假惺惺,有錢也很容易讓人見異思遷,但是沒錢過日子,老婆嫌這嫌那,讓人瞧不起,這樣活著也沒意思。
大唐村那些快嘴人又在瞎說,無中生有的事,一串又一串。
唐財做了一些沒有明天的事,傳到羅厝村,間接也影響到了春花和水天的情緒。這讓他們大為傷感。唐財本來有好端端的一個家,說散就散了。
羅厝村老年人常說:日出東山落西山,貧也一天,富也一天。羅厝村那些還沒脫貧的窮人們,他們沒有一天不忙農活,可到頭來,還是很無奈。讓他們眼紅的是,羅厝村有錢的幾戶族人,都到小縣城買房去了,其實買房也是買到了居民戶口。
羅厝村村長又有事可忙了。響應上級政策,依村人口和家庭實際情況,羅厝村要劃出一塊地用來籌建新村。羅厝村難得又遇上了一個村建項目,他能不在上級撥款和民眾籌集的經費中有所精算嗎?
為了招集更多村民入資,羅村長是親自串門走戶,可是能籌上款的沒有幾戶,羅村長有些失望。羅厝村像羅水天、羅古、唐秋山這些有錢人,在蓋房經費上問題不大。但是有一些想蓋房的老厝住戶不得不四處借錢了。
一場聲勢很大,工程很小的新村建設很快動工了。新村距大堆厝並不遠,距離村委辦公樓更近,可能出於節約用地考慮,每棟房子也沒能留出太多空地來做圍牆。在南方,特別像羅厝村,以前要是有人有錢蓋房子,他們從來不做圍牆,可是現在不行了,圍牆不做,他們心裏不踏實。
不到幾個月時間,新村兩層或三層十幾座新樓拔地而地,新樓的高度和羅厝村羅氏祖厝前哨的崗樓有的一比。如果說新樓瀟灑,那麽崗樓就是英俊了。羅厝古村最有風格和魅力的一種建築,就是崗樓,在老大堆厝和新大堆厝東北角和西南角處,各有一棟崗樓,崗樓用料很特殊,低處是花崗岩砌成的,花崗岩之上是硬如鋼鐵的三合土夯實,然後再往上就是大塊紅磚緊密壘砌。它和大堆厝外牆一樣堅固,祖上修築崗樓,是用來防盜匪。地偏的羅厝村在古代,經常有盜匪來搶劫,所以崗樓每天都要有人輪流放哨,當他們發現有可疑的人入侵大堆厝時,他們就會敲鑼打鼓發信號,聽到這個信號,羅新堂或者百興堂裏那支自備武裝隊伍都會前來應戰。後來,沒有盜匪入侵時,族人們在大年大節時,就會在崗樓上高掛長條紅燈,以圖喜慶。
新村裏第一批新樓完工後,就是喬遷之喜。羅村長又自鳴得意,做了一件有功德的事,搬遷那天,村裏組織了個表演隊,由柳紅帶隊,舞龍舞獅上躥下跳,鞭炮聲十分響亮。為了表彰羅村長這項任務的落實,在鎮集體表彰大會上領導給他戴上了一朵大紅花,並以個人先進工作者的榮譽,頒發給他一張獎狀。從修路到建廠,從建廠到建房,羅仁正親曆著羅厝村的變化。可是他家的經濟收入有沒有變化,羅厝村的人不太知道。
“羅仁正,他為啥不蓋新房呢?”羅厝村有沒蓋房的住戶不禁地自我責問了一句。
因為新房入住,大堆厝裏的老房就空出了,那些已經搬遷的住戶,正好把它們出租給附近工廠的工人。工人一入住,很多麻煩的事就隨之而來了,村民到村委提意見一多,羅厝村村長也煩了。
村長沒有給他們答複,他們在背後有針對性的話自然就多了。後來有事,沒幾村民願意再到村委反映去。羅村長自覺得這樣更省事,他仿佛悟出了很多道理,“村官也是官,太平易近人,你講話,誰還願意聽?那些村務小事,我不該插手了,讓手下去辦就好了。”
這是羅仁正多年來為官的心得,深深地潛藏在他的心底。它隻能說,他比舅舅鍾歌禾更會隨機應變。
羅厝村的人口不減反增,村裏要到村委處理的農事卻是不增反減。盡管村委工作也有大小日,但有多少事,還不是他助理去擔當。他隻要照著鎮領導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間,安排了自己的工作日程,有規律地請客吃飯,工資照領,月福利照拿。這並不是說,羅村長從此不幹正經事了,隻要有村民要到村信用社或基金會貸款,這事都要過好他這一關,辦這一關的事最讓他操心的,其實也是最讓他專心的。還有村集體資產收入、上級專用撥付的款項等等,處理這些關鍵的事羅村長從不讓助手插手的。
這天,正當羅村長在辦公室數著牆壁上那掛鍾的秒數,準備下班回家。他辦公桌上的那部電話響起,這部電話是村委裏唯一的一部程控電話。
“喂,你找誰?”羅村長顯得有點不耐煩。
“仁正哥吧,我是水天。”羅水天終於很和氣跟他說話了。
“哦,羅老弟,什麽事?讓我操心了。”羅村長心中甚喜,心中有數了。
“沒事,很久沒聚過聊天,想請你吃頓便飯。”水天還是一副笑容的樣子。
“哦,是這樣呀,我還有事,脫不開身。”羅仁正故意推脫一番。
“仁正哥,你一定要來呀。”水天終於得到了答複。
看來這羅厝村的村長官雖小,職位卻很重要。
水天在南土鎮老相識的那家夜總會招待了羅仁正,同到場的還有鎮上的二把手,劉揚副鎮長。羅仁正正麵遇上劉鎮長,還嚇了一跳,心想,“要是剛才真的拒絕,還真的把劉鎮長給得罪了,水天呀水天,你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除了劉鎮長,羅村長,還有天成家具公司的設計師和會計兩人也到場。客隨主便,很快幾個幹部和領導打成一片。酒桌上,從來不分級別。大人物、小人物,隻管盡興。要問水天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隻有水天自己知道,他這樣做是征得春花的同意,或者說就是春花的主意。春花隻是直覺,水天公司接下來的事很多,都會有求於那個他曾經十分討厭的羅村長,還有那個總想把小事作大的劉鎮長。地下室的包間,雖然花花的紅燈有些昏暗,但是讓人感到溫馨。在舞場浪**的很多靚妹著裝有些暴露,正在四處物色舞伴。羅村長進場的時候有些擔心,劉鎮長則是有些傾心,這些水天都看在眼裏。酒飯還沒過半,突然從包間外湧進幾個姑娘挨著幾個領導身邊就座,然後敬酒的敬酒的,唱歌的唱歌,隻有一個姑娘比較安分,水天也覺得很麵生,所以也就沒有勉強她了。
這晚,幾個人鬧了很晚。水天才送他們回家。酒能誤事,也能辦事。
雖然水天很晚到他的新家,可是春花不怪他,水天賣這些人情,春花早有吩咐了。水天隻是覺得春花說得對,放長線釣大魚。不然,春花也不能容忍水天深夜歸宿。
3、村裏首富
水天那天宴請各路熟人,用時髦的話說,這是感情投資。衝著那事,我們可以說,女人確實比男人更懂女人。
南土鎮很快成了省裏的明星鎮了。
小縣城說鄉鎮,無不是以南土鎮為榜樣,小鄉鎮裏說鄉村,無不是以羅厝村為榜樣。羅厝村招商引資的成功,讓羅厝村也陷入困境。
羅厝村人均耕地麵積本來就少,可是現在被劃撥出那麽多農田用於投資辦廠,村裏的集體田產一夜之間驟減。政策上是說農村土地經營承包權長期不變,可羅厝村土地被大量買斷前,相當部分村民沒有得到合法的依據,也就是說,上頭有人有意無限期延緩發放本屬於農民維權的權證,以混亂法律上的事實,這是上頭計劃,羅厝村的村民並未覺察。
隨著羅厝村田地減少,經營管理水平下滑,田產收益相對減少,很多農民已經有意放棄繼續耕種的念頭,現在村裏尚有的田莊有很多已經被拋荒了。實際上這些被迫拋荒田地的農民,他們還沒有找到比種田更好的出路,就紛紛停止土地生產了。在小鎮私人經營經濟的刺激下,生產不合消費,種田讓他們再也無法維持家庭生計了,一部分想繼續耕作的農人也不得不放棄了。
這些情況是在上頭那撥人意料之中。
羅厝村的田地被拋荒了,村民們紛紛轉行,小村的經濟收入階層開始明顯了。像村民麻子、道姑、秋娘等他們都成了低收入群體,他們也想小本經營,可是在經營競爭中常處劣勢,有些經營者竟然也是唐財的下場,破產到妻離賣房。
借貸投機被認同,其實它是市場風險的賭博,在開放私人交易市場所掀起的這場經商風暴中,第一批掘金人成了最大利益獲得者,他們已經獵取了經營擴張的資本,而那些無本經營的小生產在市場中隻能算是小魚,小魚難免有被大魚吃的命運。
羅厝村那批商人、老板、包工頭,不可謂不精明呀。他們穩穩抓住了形式政策變化中有利於自己的市場商機和資本金,他們終於成為小鎮第一批富人。
到底誰才是羅厝村的首富呢?一些無聊的村民們在茶餘飯後,一直喋喋不休。
富人羅水天成了天成家具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後,他不斷地把自己公司的業務已經從小鎮伸向小城的其他各個鄉鎮,又從小城擴展到其他縣、市,甚至打開了南方大市的市場,小縣城原有的各種原料已經不能滿足他的公司拓展業務的需要了。在解決銷售市場和原料場地問題上,水天又有了他個人獨到的見解。水天認為,打開家具產品銷售所在地的市場,同時還可以就近開發原料場地,這樣公司就可以從運輸上節約了大量成本,也為以後加工業務拓展打下基礎。水天是一個厚道的農民,可是現在誰還敢說他是農民?
“水天是羅厝村首富,你沒瞧那人風光得很,出入有車坐,寫字有秘書,他家你去過沒有?那隻狼狗可凶了。”一個羅厝村的馬屁精一口咬定,水天是首富。
富人唐秋山,大樹家具有限公司總經理,他不改本性,為人誠懇,親和。可是羅厝村裏的村民現在誰跟五伯說話,都覺得很有麵子,因為他是上門大老板唐秋山的老丈人。不光五伯臉上有光,就是遠在大唐村的那老木匠也賊神氣,今非昔比呀!大唐村的人因為秋山大富了,都覺這世道真的是此一時,彼一時呀,原本大唐村就仇羅厝村的富有,現在大唐村有人在羅厝村出人頭地,大唐村人能不覺有麵子嗎?
秋山身擔總經理一職,可是還是那麽平易近人,他是吃過苦,放過牛的人,不會不知道自己公司的那些工人的命運。在這一點,他覺悟比水天強,在大樹家具公司上班的員工都說,大樹家具公司福利好。秋山這招無非是深謀遠慮,在羅厝村的祖訓裏有句話,叫做“薄利多銷”。秋山的理解就是,作為商人或者老板,不能太苛刻了,不能一次把錢賺完,要會盤算經營,就得學會讓利,其實秋山也是打他的廣告牌,這樣免費廣告,真是棋高一招呀。還真別說,大樹家具公司雖然規模不大,員工不多,但是一有招工消息發布,那是人山人海,這樣的場麵,是天成家具公司辦不到。要說天成家具公司硬實力優勢,那還真能說明,秋山本來就有設計天賦,經濟學專家給他的指點迷津是,開發特色產品。這樣大樹的家具產品很快就和天成家具區別開來了。大樹的家具產品銷量急劇上升,那是因為他公司的產品精於質量,在設計上考慮了不同年齡段有不同需求,來定位市場各階層消費的主流,他第一次提出家具產品使用有效期理念,深得經濟學專家讚賞。
富人羅古,羅厝村大名鼎鼎的包工頭,羅厝村第一個買拖拉機的人,第一個買電視的人,他能不算富有嗎?由承包磚廠運土到承包磚廠,是一個多麽大的跨越。他有自己的運輸車隊,這些都是他積累的資本投入,他償還了所有債務,在羅厝村修祖墳一事上,他捐資最多,出手就是三千,這不是有錢,是什麽?羅古在經營承包事項上,和水天有一套一樣的作法,買人情,拉關係,廣布人緣,這是他的投資,是深謀遠慮。
羅古講究排場,所住的洋樓裝修是最好,家用品應有盡有,他在孩子身上的投資也是城裏富人的孩子所不能比的。最有的說就是他老婆唐紅秋最早擺脫農村婦女生活作風,裝束打扮,就挑貴的買,村裏的人見了她,都覺得生分,不好搭訕,富了,心也變窄了。羅古還是沒有忘了自己是放牛娃出生,對村裏的老人還是尊重的,隻是他心理上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隻有那些普通的村民和他難得交談時才能體悟出來。
“羅厝村最富的非羅古莫屬,老婆穿金戴銀,孩子要啥有啥,一般人供得起嗎?”圍坐在方才爭得耳紅麵赤兩個村民旁的又一個村民,他打斷了他們的爭論。
在座的人唯獨沒人提到羅香月。羅香月是羅水天的親妹妹,她已經嫁給了大唐村,他現在不單是大唐村有頭有臉的人,在南土鎮也算是一個人物。因為和羅水天的親屬關係,人們就更加神疑了,究竟這個羅香月多有錢?那次出門遠行,一去就是好幾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失蹤了,沒想到賺了滿缽金銀。
“羅香月的家當,可能不下於羅古。有錢不露現。”圍觀的人,有人想說下去,卻又打住了,因為他覺得她已經出嫁了,並不能算羅厝村人了。
“如果羅香月不能算羅厝村富人,那唐秋山就更沒資格了。”又有人想頂他一句,可又沒話說了。
到底誰才是羅厝村的首富呢?
“村長羅仁正算不算?”一個多嘴的人也插了一句話。
“狗屁,他頂多算是有飯吃的人。”那個最愛爭的人又說了一句。
“不見得,我們村裏的基金會,信用社,村集體田產出讓,還有上級撥付修路安電等巨款,他能不摻水?”不服氣的一個青年,又把話挑明了。
“說的也是,那些賬務,我們什麽時候,看過他們公開?”最愛爭的那個村民也沒話說了。
其實村長就是我們的家長,就是我們大總管,他大權在握,變本創息,或者挪用一些資金是十分有可能的事。
“三叔的小侄子,阿狗,聽說他現在是省城某股份大公司的總經理,單是每年上交國家的稅款,足可買下羅古的那個磚廠。”一個嘴很尖的羅新堂住戶不知從哪裏聽到了這個消息,也插了一句話。
羅厝村村民最後誰也沒主意了,因為人家誰有錢,會把錢攤在桌上讓你去數,做你的美夢去吧。
僅僅通過表象,還說不準誰是羅厝村最富有。這些有錢的男人,他們除了在村裏做一些公益的事情,很少拋頭露麵,現在出行一般都有人替他們鞍前馬後跑腿了。有錢了,除了供車外,就是不敢拈花惹草,偶爾到快活樓去和漂亮的舞娘跳支恰恰舞也算瀟灑了。這女人天性就是水做的,一旦溫柔纏綿起來,再鐵心的男人都饞嘴。那南土鎮一枝花夜總會的老板也是頗有心計,人家有錢投資辦廠,他有錢偏偏投資辦娛樂場,老板的錢就是好賺,他的秘密武器,就是用女色拉住客人。上當的男人,見了漂亮妹子這麽多情,不能不相思呀。
鬼精靈,夜總會的老板是男人中唯一比女人更懂女人的男人。
話說上次水天宴請各路人物到夜總會包間敘舊時,發現一個初來乍到的年青姑娘,頗有點姿色,他印象特別深刻,雖然多有時日沒去逛場,但心中甚是掛念。
這不,這天水天又陪一拔客戶來夜總會包廂。他進場時,左顧右盼就是沒發現那個姑娘,所以他有意回避了一下客商,到總台打聽一下情況才知道,那個女服務員正在接待另外包廂的客人。會場總管,他看出了水天的心思,二話沒說。
“羅老板,你要想見她一下,那還不容易,我去給她打一下招呼。你看呢。”總管一副老奸巨猾形象。
“嗯,那就有勞你了。”羅水天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哪裏話,方便你也是方便我,有事你盡管吩咐吧。”總管又是一腔滑舌。
水天回到了自己的包間,他向幾個重要的客商賠不是,說是小解去了。
過了不一會兒,就是這難耐的一會兒,水天的心翻江倒海,像他鄉要遇故人似的,急切地等待著她的到來。水天是這裏的老熟人,幾位來外地的客商當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了,一個是請煙,一個是倒酒。包廂內除了能點歌的電視,就是這一張方桌了,他們覺得有些單調。
“咚,咚,……”還沒等客商發話詢事,有人已在外邊敲門了。
“請進。”羅水天很有禮地回敬了一句。
隻見三個美麗女子,打扮著非常鮮豔,依客人招待後就入座了。這正合幾個客商的意思。隻是水天看著其中一個曾經“認識”過的那位姑娘有點發呆,要不是客商提醒,他還醒不過來呢。幾位客商經過水天這麽一招待,眉開眼笑,最後醉醺醺地在幾個姑娘的攙扶下到外邊舞場快活去了。還真見效,幾位客商因為水天禮數到位,又實地考察後,覺得水天這人有誠信,值得信任,那幾份合同最後也就順利簽下了。
每次水天談生意談業務,他出手都會很大方,但他沒想到,有錢有時候也會難辦事。最難辦的事,就是收買人心。水天通過多次接觸和了解,確認那個姑娘不像別的女孩那樣有錢就會動心。
“這麽傳統有文化的女孩為何在這裏打工呢?”水天在總經理辦公室細細思量著他的心事。
不數日,水天就找了那個夜總會的老板談了這事,他有意要挖那個女孩到他公司當助理,可是水天的老熟人夜總會老板還是委婉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因為公司業務不斷順利地拓展,現在天成家具有限公司銷售額不斷地攀升,這和秋山的大樹家具有限公司成對峙局麵。為了返利於眾,各家企業都想盡辦法搞促銷,那紙張宣傳的廣告滿天飛。
水天有情報得知縣政府這次公共采購,幾十間辦公室都要換新辦公桌椅,數量大。與此同時,秋山也得到這個消息。兩家作為小縣城都有資格招標的公司,自然要進行競標了。可是水天不知道秋山搶先他一步,不知道他用什麽方法把縣委物資科裏的一個領導打動了,總之這次秋山投入,一定比水天往常宴請領導所用的一貫手法要大方的多了。秋山抱著“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想法,給自己今後業務發展掃清道路,這個主管采購的領導就是那棵青鬆,不能不抱住,抱住了這棵大樹,好辦的事還在後頭呢。
這次政府采購失策,讓水天苦悶了好幾天,他才知道這個有點親戚的“冤家對頭”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水天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情報得知的早,又早先已經托那個縣委的一個熟人牽線,為何沒能拿下訂單呢?
“縣官不如現管。”水天思緒了良久,終於悟透了這句話。
又到了一年一度,鎮裏企業安全生產大會。鎮長兼書記葉工區將主持大會。
水天和秋山同時到場,到場的還有磚廠廠長羅古,羅厝村村長羅仁正等其他自然村村長和企業代表。
羅水天和唐秋山見麵相互點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敵對。水天喜歡拿著一隻咖啡色的公文包,而秋山則更喜歡他的手提便捷皮夾。這兩個人都羅厝村有身份的老板,可是都沒有老板派頭樣,他們精力旺盛,思維也都很敏捷,隻是在見地思考上有所偏頗。
到場的人都是南土鎮裏有頭有臉的人,所以場麵很是隆重,鎮長對到場的各位負責人表示熱烈歡迎。在座的各位掌聲不斷,其實也是葉鎮長替自己圓場,在座各位的掌聲還是送給他聽。領導都有那麽一個習慣:愛聽掌聲。大概掌聲越熱烈,他開會的情緒就會越高漲,說話就會越得力吧。
對林謀生的到來,隻有唐秋山投以一個很不在乎的眼神。
大會如時進行,葉鎮長隻是講了一段過場話,餘下時間都是留給包片安全生產的副鎮長發言。
“安全就是企業生產的保證,安全生產意識就是要防患於未然。前一段時間,我下鄉視察,發現各個企業都存在著安全隱患。現在我想做如下一些通告。一是企業生產做到切實防止火災。注意明火和暗火存在的危險性和隱蔽性,嚴格控製火源的使用,……”
兩個鍾頭下來的會議,把在場的各位負責人聽蒙了,他們有自己開會的習慣,沒有別人開會的想法,大人也像小孩似的,小聲議論的有,想打瞌睡的有,翻看雜誌的有……近百個人中,隻有幾個人在做筆記。
同場聽會的服務員大概會有這麽想法。作報告的領導講話像流水賬,沒音沒調。聽會的人像啞巴,心不在焉。會場沒**,也沒有意思。
煩人的會議終於結束了,水天、秋山、羅古、林謀生,還有羅厝村村和羅仁正,各有各的表情,他們因為相識,所以小聚了一會兒,握握手,寒暄幾句,很快就各自走散了。不論是行政幹部,還是企業負責人,或者是村長,他們中很多相互認識的人,沒想到十幾年後,卻像朋友。
是敵是友,還未見分曉,這就是生活。生活被管住的事情,人並不一定都能屈服,不能屈服的人與不屈服的人是兩碼事,那個時代留給後來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可思議和太多的秘密。
4、村長中計了
在拓展業務上,唐秋山比羅水天更直接。這次南土鎮政府大采購中,秋山又中標了。這讓水天再次大失所望,他失望的不是政策變得太快了,是落實政策的人,滿嘴胡言,沒一句真話,他又不是沒花錢請客和送禮。說什麽,也讓他想不通。
政策變了,人變了,羅厝村也變了。現在不管是老大堆厝的羅新堂,還是新大堆厝的百興堂,隻要有錢就到新村去申請蓋房,基本上沒有哪戶人家不把自家的圍牆也砌上,這圍牆事雖小,可一下子把幾百年來族人群居的那份心拉遠了。總的來說,羅厝村那些有錢的和沒錢的村民,他們現在的生活處境已經大不一樣了。
羅厝村也被評上先進文明村,理由是經濟副業產值高,人均收入過萬。在榮譽的光環下,羅村長越顯得大牌了,他深知自己職位的重要性。羅厝村現在想辦哪件要事,沒有他這個支書兼村長點頭,那要多難呀。
“就憑他那點工資和福利,哪來的錢蓋這麽大房?”羅厝村村民們都有疑問。
村長放出去的話是,他兒子和兒媳婦長本事了,匯錢蓋房孝敬他老兩口的。
羅厝村的商戶也是有增無減,有二百來戶的家庭,經商過半。縣政府為了支持鼓勵更多的外資企業落戶,無條件要農民紛紛出讓土地。羅厝村因此又有部分農民失業了。
在村長看來,農民失業事小,招商引資事大。這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了。
這天,村委村長辦公室預約來了兩個客商,一個胖,一個瘦。胖的那個手提公文包,老板派頭,瘦的那個兩隻手各拿著一隻沉甸甸的袋子。羅仁正見狀,忙是起身招呼,又是端茶,又是請煙。客人相繼入座,於是就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