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騷擾

家鄉起伏不斷的荒山,不毛之地已植上“王八柳”“刺槐”等耐旱、易活和擋風沙的樹木。特意不加修剪的山林,枝杈隨意瘋長,圍著山坳裏小村的荒山,枯幹的植物還依稀呈現出一種原始藤蘿纏繞的跡象。為了把所有的空地都變成植被,栽的樹苗和灑的草籽都是天女散花似的沒有完美的構思和布局。如果是在盛夏,這裏就一定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致。

麥苗下了火車後,一步三搖,三步兩歇,五步三歇,“跋山涉雪”的從記憶猶新的小土路往家走。麥苗談不上“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而是兜裏揣著一張離婚證書和戶口單行本,一種“舉世無雙”的憂愁困擾著麥苗。遠遠地望見家鄉。家鄉也有一定的變化,最明顯的是村子正中幾間大瓦房,像“孤軍深入”茅屋草舍中一樣,十分紮眼與醒目。麥苗已有一年半沒有踏進這個給予她生命的小村,一種很深的失落感襲上心頭。這副落難模樣,欲哭無淚的麥苗,耷拉眼皮,潛入這曲折蜿蜒圍繞家鄉二百多戶人家的荒山裏,等待著太陽落入地平線後,去打開媽家的小柴門。想畢媽媽已經接到那封平信,麥苗在信中把事情前後經過說得一清二楚。媽心髒不好,不能因麥苗這從天而降的事端把媽嚇住。麥苗精神委頓、神思恍惚,坐在沒有落雪的空地上。心如刀絞回憶洪豆那慘不忍睹的車禍現場,麥苗頓時就呆若木雞。老顧和小唐勸麥苗別去洪家參加洪豆的遺體告別儀式,別去火化場為洪豆送行。她們說這是洪老太太的“諭旨”,洪老太太金口玉言。幾日後,麥苗在小唐的陪同下,來到洪豆的墓地做了最後的道別。之後,麥苗悄悄把一些隨身帶的書籍裝入一個小旅行袋,隨身穿的衣物,其餘物品都送給小唐留做永久的紀念。麥苗不辭而別,證明麥苗再無臉麵見“山東父老”。現在,連自己也承認她是不祥之人,也許麥苗真像有的人所講的是什麽喪門星轉世?笤帚星托生的?麥苗狐疑?怎麽也理不清心裏的那團亂麻。雖然說“走自己的路,讓人家去說吧。”但是,這自己的路竟走回了離別兩年多生她養她的黑土地。麥苗不是錦衣高官,光宗耀祖,而是在婚姻上一敗塗地、自暴自棄的被拋棄的女人。

麵目憔悴、瘦骨伶仃的麥苗出現麥老太太麵前時,麥老太太手裏的煙袋“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麥苗一頭紮進麥老太太的懷裏,把這兩年多的酸甜苦辣一股腦地發泄出來。她母女抱頭痛哭多時,麥老太太顫抖的手托起麥苗雜亂無章 的臉,淚水又一次湮沒麥老太太的日夜牽掛之心。麥老太太告訴麥苗,信到手時,已是開了口的,埋怨麥苗為啥不用掛號信,那樣,通信員就直接送到家,安全,也沒有人好奇地打開偷看。“你咋聰明反被聰明誤”呢?這大的事你就不多動動腦子呢?這樣一來,真的恐怕所說的“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了。麥老太太用昏花的老眼注視著女兒眼角出現細細的皺紋的小臉,祈禱著女兒“大難過後必有後福”的真理。

麥苗昏睡了一天一夜,在母愛的愛撫下,終於站起來了。麥苗跟麥老太太說她想到縣城洗個澡,去去身上的晦氣。

麥苗洗的是盆浴,都說洗盆浴容易得什麽婦科常見的“滴蟲”等疾病。可是,麥苗想在大浴盆裏好好泡一泡。當麥苗一進入涼熱適宜的水溫,半躺在沐浴露裏時,一股空前的心酸襲擊著麥苗。那是和洪豆第一次**。麥苗在洪豆綿長過後的急風暴雨的疲憊裏,像一隻軟綿綿的羔羊。洪豆撫摸麥苗光華的肌膚,心疼地說:“寶兒,咱給你洗個熱水澡,然後,咱再給你衝一杯麥乳精,好嗎?”說完洪豆竟然下地燒了半鍋的開水,一盆一盆端入小房間的洗澡盆裏,洪豆發現水還是太熱,又加了一些涼水,試了水溫,恰到好處。洪豆把一絲無掛的麥苗抱進了洗澡盆裏,看見富富有餘的浴盆,索性把睡衣脫去也跳入浴盆。

“哎,你看過白居易的《長恨歌》嗎?”麥苗真正沐浴麥苗人生最極致的歡欲。麥苗微閉著雙眸,海棠般的小臉似乎塗上一層紅粉,在“碧波**漾”洗澡水裏,猶如含苞欲放的出水芙蓉。

“看見你咱把啥都忘了,心肝寶貝,小美人,小仙女兒。”洪豆在浴盆裏更是如魚得水,忘情的嬉戲。

“就是那句正適合咱們現在的情形。”

“哪句,你說說,咱好參照一下。”洪豆又把帶露鮮妍若出水的芙蓉托在自己的身上。

“‘侍兒扶起嬌無力’一句,據說有人考證出這句不是尋常所理解的楊貴妃自己洗澡累了,而是說唐玄宗,也就是唐明皇已在華清池裏與楊貴妃遊龍戲鳳過了,這才累著了楊貴妃,這是最新考證。你幹嗎呀,一個勁兒地瞅我笑?”麥苗在浴盆裏扭動幾下身子,光滑的肉體像條遊魚。

“寶貝懂的真多,夫妻倆的事,你還能文縐縐地引經據典,真有才,為了褒獎你,咱再給你一個更大的驚喜。”洪豆花樣翻新的**:“我來扶起嬌無力”……

“哎喲,麥苗,瞅瞅你,回來也不上俺們家去溜達,成天悶在家裏看書。”一個女人推開麥苗家的門,嘻嘻哈哈的進屋。

“是你呀,宋巧珍,老同學,好長時間沒見了。”麥苗合上雜誌,轉身下地,拉住宋巧珍的手,喜出望外,親熱得不得了。

“麥苗,俺聽說你回來抽空來看看你,你現在心情啥樣?”宋巧珍也是飛金溢彩。

“謝謝老同學的關心,現在心情依舊,哎,巧珍,聽我媽說你家過得不錯,孩子也上學了,你也當上村婦女主任。”

“嗨!那是俺嫂子不稀罕幹了,讓俺揀個漏。”宋巧珍又仔細看了看麥苗,小題大做的接著說:“幾年沒見,你好像蒼老了許多?”

“是嗎,我還真的沒有察覺。”麥苗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眼角。

“咋老也沒有俺老。”宋巧珍感慨良多地說:“哎,俺看你在看書,啥書啊,看得咋那上心?”

“是《求是》雜誌,閑著也是閑著,我想多讀讀國家政策。”麥苗放開宋巧珍的手,把雜誌遞給了她。

“哎,俺真是佩服死你了,你心曬幹了是不是比倭瓜還大,在這逆境裏還能靜下心看書,納底子不用錐子,可真行啊!”宋巧珍咂舌。

“你別陰陽怪氣的好不好,你頂著吐沫湦子能把人淹死的壓力來看我,我已是感恩戴德、興致盎然了。”

“哎,你可別誤會別多想啊,俺也是來逗你開心給你打氣來的。俺怕你離婚回家來好像處處低人一等似的,你沒看見那些不務正業的小二流子滿街都是,別以為他們比你有地位,他們不就是有住村戶口嗎,有口糧田、承包地啥的,他們的思想境界不比你高。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千萬別悲觀失望。有啥難事需要俺幫忙的千萬別客氣,俺代表村婦女組織或村政府也好、代表個人也好,一定對你是有求必應。”說著宋巧珍伸出手重新握住麥苗的手。

宋巧珍的這種“眾日皆曰殺,我意獨憐才”的寬容姿態,這給麥苗一種真實的感動。

麥苗熱淚盈眶,緊緊握住老同學的手。

“你幹嗎呢這樣激動啊,俺來還有重要事沒說呢?”宋巧珍給麥苗擦了擦眼淚責怪地說:“哎,你在那邊是不是學接生了?”

“唉,要不是學接生,我也不一定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啊?”麥苗突然黯然神傷。

“別那麽自卑好不好,就是因為你學接生了才有今天的用武之地呢。這不是嗎,咱們村根據上級指示,經村委會研究決定,想派一個女青年進城學習。俺不說你也知道,咱們村的經濟簡直就是一窮二白,哪有錢培養接生員呀。這不,聽說你學過,‘書記’就派俺親自來請你出山,接受這份工作,以後啊,咱們老同學就供職一個村委會了。”宋巧珍嚴肅認真地說完。

麥苗放開宋巧珍的手,略有索思。

“咋了,你還信不過俺哪,這是天上掉下大餡餅的大好事呀!說實在的,這得多大的雨點淋到你黑戶人的身上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宋巧珍興奮地操著大嗓門。

“我當然信得過你了,你還不得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呀。”麥苗心想,這是不是村書記他們又一次精心策劃所謂“日常議事、重要決策”的陰謀。從麥苗踏回村裏,麥苗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一雙眼睛窺視著她。那雙常年爛眼邊、長著眼眵目糊的目光,總是偷偷出現在麥苗不經意的地方。

“你媽呢?”宋巧珍故意轉移話題。

“上我老叔家了。”

“那……那你自己敢在家嗎?”宋巧珍遲疑看了麥苗一眼,欲言又止。

麥苗一笑把宋巧珍送出屋門。

麥苗剛吃完晚飯,大弟媳小麗領著孩子進來。

“吃了嗎小麗?”麥苗抱起侄兒說。

“吃過了,大姐,今晚你去俺家去住,讓你大兄弟來媽家住,省得你害怕。”小麗坐在炕沿邊說完又問:“媽說幾天回來呀?”

“明天。小麗呀,我自己在家沒事,也習慣了。”

“俺是怕這孩子冷不丁換地方睡覺半夜哭,從打有這個孩子,俺從來也不敢住娘家。就是去年夏天下雨,俺媽說啥也不讓走。可是,剛到半夜,這孩子睡一覺醒了就哇哇哭個不停。實在沒轍,俺爸頂著雨把俺娘們給送回來。從那以後,更不敢住娘家了。”小麗為難地說完又強調一句:“大姐,你上俺家去住吧?”

“真的不用,大姐現在啥也不害怕,真的,你不用惦記。”

“大姐,俺聽媽說想托老嬸給你保媒似的?”小麗說完目不轉睛看著麥苗。

“你說啥?媽怎麽不和我說這個事。小麗呀,我要是再成家,那可是錯上加錯了。現在,我對家幾乎沒有啥概念了。那個圍城,真的是我的墳墓!”麥苗放下孩子,萬念俱灰。

“大姐,你回來時間短媽可能沒來得及和你說。年前老嬸上俺們家來特意托媽給她侄兒保媒,聽說人長得也行,脾氣也好,就是家裏太窮,離的也遠,好像是在吉林省吧,挨著內蒙古古那。”

“我絕不能再次自投婚姻的羅網!媽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嗎。”麥苗頓時心焦如焚。

“大姐,俺和你說這些也是讓你心裏有個準備,你也別強死扣。隻要人好,遠近都無所謂。你說你在這屯子能呆消停嗎,各種各樣的人都上俺們家托你兄弟俺們倆給你保媒。有的好像沒長開;有的死老婆的;有殘疾的,唉,反正啥樣人都有,你說媽能不著急上火嗎?大姐,你要理解老太太的難處。俺也是按照老太太最高指示傳達一下‘家庭精神’內容而已,你別以為是俺多嘴。”小麗出言坦率地說。

“你們不都是為我好嗎,隻不過現在我的心已經死了,啥也不想。”麥苗她能不明白這血脈相連的親情嗎。

小麗看麥苗沉思不語,默不作聲地走了。麥苗把小麗送走後把秸稈紮的大門係好,回屋把裏外屋的門都插好後,躺在炕上。麥苗苦思冥想前途未卜的婚姻,不知不覺睡著了。

“砰砰砰!”連續幾聲的敲門聲,麥苗猛地睜開眼睛:“是媽回來了?”

“砰砰砰!”又是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不是媽一貫的手法,麥苗警覺起來。

“麥苗,開門。”一個男人尖聲尖氣的聲音。

麥苗一骨碌身從炕上爬起,靜耳細聽外麵的動靜。

“麥苗,你睡著了嗎,俺是高梁,想跟你好好談談,你把門打開。”外麵的聲音從門口轉入窗下,像如饑似渴蚊子的尖叫。

“俺知道你沒睡著,能聽見俺和你說話,你不願開門俺在這和你說。你別一個勁兒地瞧不起俺,你現在啥身份誰都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俺都不嫌,別看俺長得不咋地,可是俺有的是錢,你沒看見俺們村當中蓋的大瓦房嗎,那是俺大哥給俺蓋的。大哥在城裏建築隊當上了包工頭子,常年供俺們花銷。俺不是用‘糖衣炮彈’攻擊你,俺真的有錢,你要啥俺給你買啥。麥苗,俺都說這老些了你還不給俺開門哪!你給俺開門,俺也能幫你解決一下你自身的內在問題呀,你是結過婚的人,現在需要啥最清楚,別看俺沒結婚,俺在影碟機裏啥陣勢沒見過。開門!你再不開門,俺要破門而入啦!”外麵的門“哐哐!”響了兩下,就聽到一聲慘叫聲,一陣雜亂腳步聲由近到遠地消失了。

麥苗淚水漣漣。

“大姐!大姐!開門。”是大弟弟的聲音。

麥苗把門打開看見大弟弟手拿著一根木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站在眼前。

麥苗一把把弟弟拉進屋:“你沒事兒吧?”

第二天都到中午了,媽去老叔家咋還不回來?麥苗心情十分的焦慮不安。麥苗手裏的書翻開又合上,合上又翻開地折騰著。忽然聽見門響,麥苗急忙穿鞋下地:“一定是媽回來了。”屋門一開,衣冠楚楚、光彩照人的包穀出現在眼前。麥苗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栽了兩栽,晃了兩晃。包穀破天荒地上前扶住麥苗,倍感親切地問:“咱來是不是你始料未及的事兒?”包穀極溫和,柔聲細雨:“你瘦多了。”包穀把麥苗輕輕地攬在懷裏……

光華村包穀的家。

自那日,在包老太太的葬禮上,麥苗昏倒被洪豆抱起放進出租車時,包穀無明妒火,惡生膽邊。包穀一腳踹在瘦小枯幹媳婦兒的肚子上,像條瘋狗似的二目溜直,狂奔到家。把屋裏的盆盆罐罐砸個亂七八糟。怒氣稍平,正好滿臉淚痕的小媳婦兒雙手捂著肚子,呻吟地走進屋。包穀的無名怒火再次被點燃。包穀一把揪住媳婦兒的頭發,三拳兩腳,如同武鬆打虎一樣把媳婦兒打翻在地。包穀見媳婦兒雙手緊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褲腿角有鮮血流出。就在這時,房門被一腳踹開,闖進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男青年。

小媳婦兒雙手捂著肚子,艱難地說:“爸,趕緊送咱去醫院,咱可能流產了。”

小媳婦兒的父親是位五大三粗的東北大漢。他一看姑娘這種情景就明白一切。他不容分說,上前就是一個掃堂腿,把包穀撂倒在地騎上就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腦袋屁股下了死手。外加上小舅子也是胳膊粗力氣大拳腳相加,包穀的小命已是奄奄待斃。

“咱聽說你媽死了,尋思讓老兒子趕馬車把咱送你媽家,吊唁一下。多虧先到這看看咱姑娘,要不咱老姑娘就被你這個畜生給糟蹋死啦!走,老兒子送你老姐去醫院,你老姐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流產了,還他媽的指著和他過呀!”小媳婦兒的父親上車抱著昏迷不醒的女兒,兩行熱淚滾了出來。

等包穀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才從地上爬起,包穀頭破血流、鼻青臉腫、一瘸一拐地在屋溜了幾圈。才想起媽可能是火化完事都入土為安了?包穀洗了把臉,把屋子裏好歹收拾一下,坐炕沿上想了想,覺得自己是王八鑽灶坑,又是憋氣又是窩火。讓她老丈人和小舅子大打了一頓,還撒謊說他姑娘流產了!她多時懷上的咱咋不知道呢?不敢讓咱知道,說不定是誰的呢?要是真是咱的,流了也好,俗話說得好,“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瞅那小個,生出孩子指不定多小呢?!還說不跟咱過了,吹啥牛皮呀!這回,和咱過咱她媽的還不要她了呢!咱不能就這白白的吃這個大啞巴虧。誰人沒有三前兩後,兄弟姐妹的。哼!咱也找幾個人好好地收拾一下那老白菜幫子!想著想著,包穀又在屋地上溜了幾圈,走出家門。

人們從墓地回來才發現包穀和他媳婦兒沒有去墳地。對包穀夫妻的失禮人們沒有給予更多的關注,似乎司空見慣。讓包家老少最放心不下的是包老爺子。包老爺子已經昏迷多次,從第一次醒來就大喊“麥苗,爹對不起你呀?!”淒慘、悲壯的聲音在老親少故的耳邊時時回**,令人們揪心的疼。村民們默默相對無語,好歹扒拉一口飯剛要回家,看包穀一瘸一點的進來。個個都是不聞不問、不理不睬,搭啦眼皮自顧回家,各自唱自己家的小曲去了。

包穀非常頹喪,懊惱。包穀來到二姐夫身邊:“二姐夫,你小舅子讓她爹和她弟弟給打成這樣,你臉上也無光彩呀?你們得幫咱出出這口惡氣。”

二姐夫的山羊胡糊裏巴黢,好像被火燎了一樣。他放下飯碗,抑揚頓挫地說:“你是女人的皮涼鞋,空前絕後的蓋世英雄,誰人鬥膽包天敢打你呀?”

屋裏的人們對包穀的述說都是麵麵相覷,不置可否。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家人,對咱的事漠不關心,巴不得有個人一下子把咱給打死嘍?!”包穀看到屋裏人蔑視的目光,吼了起來。

老四說:“你給我出去,少上這大呼小叫的。媽入土為安,你連墳地都不去,竟回家和你媳婦兒去打仗,還有臉跑這叫苦連天!出去!”

包穀千鈞一發抓住導火索,“哧”的瞬間爆炸!“你媳婦兒!你說誰人呢,咱媳婦兒你叫啥!?”

“我叫她瞎了眼,嫁給你這個滅絕人性的冷血動物!”家人們拽住包老四。

包穀暴跳如雷:“你是不是看人家麥苗來了又雪地裏開鮮花,動了春心兒!你又死灰複燃對不對!那不是更好啊!咱淘汰的破鞋套在你腳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屋裏所有的人幾乎同時眾怒觸犯,一擁而上,像痛打落水狗似的把包穀轟出包家“司令部”。

包穀屁滾尿流地一口氣跑回家。躺在冰涼的炕頭上,又想起麥苗賞心悅目的腰身,姿色麗質的麵容。包穀的溫情像漲潮的海水,漸漸地湧上岸邊的海灘。包穀真是個人麵獸心,鐵石心腸的家夥。包穀不管現在的媳婦兒死活,竟連一次鄉衛生院都沒去,更談不上去老丈人家看望媳婦兒了。癡人說夢般的惦記有夫之婦的前妻麥苗。這可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包穀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收集麥苗的信息上。包穀搖身一變成了“超級的家庭間諜”。當包穀知道老爹三番五次拜求陳主任和二姐夫去看麥苗時,就偷偷潛入大二十八駕駛室裏。二姐夫一上車發現包穀時,軟硬兼施地讓包穀下車。包穀就是你們有千條妙計,咱有一定之規,看你能把咱咋地!最後陳主任無奈地說:“你去也行,到麥苗家你千萬不能下車,更不能讓別人看見。否則,咱們好心去看麥苗,不但不能給麥苗安慰,說不定會有災難降臨這個可憐孩子的頭上。”

包穀樂不思蜀,把自己現在的家全部拋入九霄雲外。當包穀看到麥苗送陳主任她們出來,那粉麵桃腮讓包穀**氣回腸。包穀剛探出頭,巧遇陳曉珊這個無事生非、長舌婦的女人。一想也好,用她的嘴做輿論工具來為自己服務。麥苗會一定再次投入咱帥哥的懷抱,包穀信心倍增。

洪豆在老老太太的威逼下打了麥苗,麥苗還是死心塌地地和那個流氓過,咋不離婚呢?包穀像熱鍋上的螞蟻坐不住炕。包穀村裏鄉裏到處亂竄,反正現在也是農閑時候,不如到處收買麥苗的小道新聞。不久,果真傳來麥苗在新婚蜜月就被送上法庭。為此,不明不白竇娥般的劉助理還得了“中風”。但是,他包穀色膽包天家夥也不敢去騷擾麥苗。別看麥苗和洪豆離婚了,可是,麥苗咋二虎巴嘰和洪豆租個小房還在一起鬼混呢?!同洪豆沒有真正的分道揚鑣。急火攻心的包穀“宵衣旰食、焚膏繼晷”研究麥苗的心理狀態。然而,沒過兩天,喜從天降。洪豆虎了巴地出車禍,當場死亡。這可是“天助咱也!”包穀重整旗鼓、戎裝上陣。老話說得好“回籠覺,半路妻,二茬子種瓜甜兮兮”。咱和麥苗也算是回籠覺、半路妻,苦盡甘來呀!包穀興衝衝來到鄉裏,還是晚到一步,麥苗回娘家了。

包穀回憶起在麥苗娘家一幕幕的片段,是那樣的振奮人心。包穀要在老丈母娘麵前,“負荊請罪”,不怕她們老少不同意。包穀把家中的事物都安排妥當之後,北下,來到麥苗麵前。

麥苗如夢方醒,從包穀的懷裏掙脫開:“你……你來幹什麽?!”麥苗怒目而視。

“當然是來看你,別這樣急赤白臉的,你都想死咱了。”包穀又上前來抱麥苗。

包穀無理強行。麥苗奮力反抗。狗急跳牆的包穀和麥苗扭打在一起。

“你小子是幹啥的?!”一聲斷喝包穀鬆開了麥苗。

“哪來的野小子跑這來撒野!你吃熊心吞豹子膽了,敢上俺們村上耍模兒!”

“你說咱是誰人,咱是她丈夫!你是幹啥的?!”包穀毫不示弱。

“俺是她現在的男朋友,高梁!”

高梁昨晚被追打的哭爹喊娘,抱頭鼠竄跑回家,揚言要找一些鐵哥們滅了她老麥家!年邁的父母看了看這個不爭氣的老兒子到處惹是生非,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混賬東西,一天到晚你不是挑逗這個小姑娘就是那個亂嫖小媳婦兒!”老父親舉起巴掌去打兒子:“要不是有你姐夫當村書記,你早就被拘留啦!”

“爹,那可不是他幫忙,是俺大哥用錢給鋪的路。他一天假模假樣的給俺講治安管理條例呀,啥秋毫不犯呀,磨不磨嘰呀!還要俺注意自己一言一行等等吧,他算老幾呀?!還亂給俺扣大帽子,說俺不道德會影響他的光輝形象。哼!當個破書記,都美的不知姓啥啦!”高梁坐在真皮沙發上,一臉不平不忿的樣子。

“俺可告訴你,不許說你姐夫壞話。啊。就是那年,你以你姐夫的名譽托俺村會計到麥苗家保媒一事,你姐夫到現在還蒙在鼓裏!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自己吃幾碗幹飯都忘了。老兒子,你別異想天開了。信媽話,改邪歸正,以後會娶上媳婦兒的。”高老太太打了一個唉聲說。

“你這孩子辦事就是不光明正大!這回一聽說村上要用一個接生員,瞅給你蹦躂的,又去鼓動宋巧珍探路給你通風報信。俺就納悶,這些人咋就樂意為你服務呢?你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沒事,多多看看你大哥從城裏給俺們買的大彩電,學學人家咋搞對象的。那是講感情,不像你就用下三爛的手段,私闖民宅,這是犯法的!”高老爺子說完,一指電視:“你看外國電視劇《坎坷》,你學學。”高老爺子說到這,意外發現老兒子,一反常態,沒有和老爺子頂一個字,借這機會好好教育他:“老兒子,你追老麥家姑娘俺和你媽都沒意見,就是你用的方法不對。別看老麥家姑娘離兩次婚,那都是迫於無奈,俺們從小看她長大的,是個好姑娘,性格很剛烈。你若是把她逼個三長兩短,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老話說得好,順著好吃,橫著難咽,你得一點一點用真心感化她。”

高梁對高老爺子的“婚姻的時事講座”,真是醍醐灌頂。是呀,俺真得好好地看看電視,為啥俺做男人的尊嚴就這麽廉價,沒臉皮瞎折騰呢?高梁躺在炕上,幾乎一宿沒睡,俺得從保護麥苗的角度出發,對麥苗家人更要一片丹心相對,才能換來麥苗家人的一片歡呼之聲。真做到這樣,俺和麥苗的婚姻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嗎?第二天一早,高梁早早地就起來,對著大穿衣鏡,左照右照,很是欣賞自己。俺大哥真有能耐有本事,要不是他在城裏的美容院裏托熟人、花大價錢,把俺的爛眼邊子給手術了,能這麽帥嗎?眼眵也比以前少多了,要不是著急上火,根本就沒有讓人惡心的眼眵。唉,這個麥苗都離了兩次婚也不肯屈駕給俺高梁,到底是啥原因呢?聽說麥苗後麵找的那個男的長的老砢磕了,麥苗咋就跟他?對,一個人要講品德!高梁默默地向天起誓,“他一定要做一個品學兼優的老青年,為了你麥苗,俺要立竿見影。”

就這樣,高梁捧著一顆重新做人的心態來麵對麥苗,為了昨晚的事向麥苗賠禮道歉。恰巧,趕上包穀在這裏無理取鬧的糾纏。

“麥苗!你真是個下賤貨!破爛貨!找個醜鬼、地癩子讓人家給甩了!這回又找個走地都不平的瘸子!咱一看他就讓咱惡心半拉月!麥苗,臭婊子,沒想到你換老爺們換的這麽勤!是為了致富吧!你不靠勞動致富,專靠**硬功夫致富!你這個破鞋匠!這回你倒貼咱還不要你了呢?!”包穀奪門而去。

麥苗受到奇恥大辱的人身攻擊,昏了過去。

聞訊趕來的弟弟、弟媳,一看這個場麵,臉都嚇白了,忙把村上唯一的大夫請來。大夫說沒啥大礙,是由驚嚇引起的急火攻心,打幾個點滴,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高梁看麥苗沒事,剛想溜之乎也,被大弟叫住:“謝謝你,高老哥。”

大山的外麵,幾十裏地外的小村子,也是清一色的大草房。但是,有好多新建的房子前臉不是黃泥坯壘成,而是換成抹磚對縫的紅磚牆,梯子窗扇,刷著天藍色油漆。老嬸家是去年新蓋的三間大草房,寬敞明亮。麥氏老太太一邁進院,就被在院子裏正喂中午豬的老嬸看見。老嬸拍巴打掌地迎上來,一把拉住大嫂的手:“大嫂,哪陣香風把你給刮來了,你來時通個信,俺好讓你老兄弟去接你呀!”

“接啥呀,順小路走也不遠,不冷還挺暖乎的。”麥氏老太太貓腰拍打褲角上的塵土。

“哎,別拍了大嫂,快進屋歇歇。”老嬸開朗熱情,高挑大個,眉清目秀的中年婦女:“哎!老麥,你看誰人來啦!?”

一個中年男人從屋走出,有一米八的個頭,四方大臉、濃眉大眼,體寬背厚的老麥:“累了吧大嫂。”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

“累啥,咱們莊稼人走點道不算事。”

屋裏是南炕。這地方的農戶一般都是南炕,冬天陽光充足,屋裏暖和。

麥氏老太太盤腿坐在炕裏,老嬸挨大嫂坐下,老麥忙給大嫂倒一杯白開水。

“你們這房子蓋的真挺好,俺聽你那兩個侄兒說,這房子在你們村裏也是一等的。”麥氏老太太環視屋裏屋外,滿臉是笑。

“看大嫂說的,還行吧。哎,老麥,去抓一個小公雞殺了,大嫂都好幾年沒來俺們家了,這回呀俺們得好好的款待款待。”老嬸把腰間的圍裙解下遞給老麥。

“別介,這不年不節的殺啥雞呀?”

“大嫂這些年守寡不容易,大哥死後你一直沒改嫁,俺們都敬佩你,把你當成咱們家的老太太一樣對待,你是功臣也是忠臣,俺們當小的都得孝順你不是。”老嬸把水杯端到大嫂嘴邊。

“她老嬸,這不整大岔兒了?”

“哎,大岔兒啥,自古以來都是老嫂比母,你咋忘了。”老嬸摟著大嫂的脖子笑了起來。接著又說:“大嫂俺們一邊嘮嗑一邊燒水連燙小雞,再燉蘑菇,管保讓你造個夠。”

麥氏老太太坐在上坐,幾盅燒酒下肚,話也多了。都說話是酒攆的,這話還真不假:“她老嬸呀,俺也是在家心煩,跑你家散散心。”

“大嫂,你有啥心煩的,姑娘兒子都成家,就剩下養老了,你那兩個兒媳婦兒又孝順,多好啊。”老嬸又給大嫂滿上酒。

“哎,你侄女麥苗這不是離了嗎?”

“啊!這是多暫的事兒呀?”老嬸把酒壺放下。

“回來好幾天了,屯子裏都炸開鍋了,說啥的都有,俺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放,連頭都抬不起來。”麥氏老太太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大嫂,你千萬別上火,在這住幾天俺把你送回去,再把麥苗接這多待幾天,讓這孩子出來也散散心。”老麥說著給大嫂挑好雞肉挾了幾塊放在麥氏老太太碗裏。

“唉,俺現在嘴裏啥味也沒有,啥玩意兒也吃不下去。一天太鬧心,這媒人一個接一個介紹的都是些歪瓜裂棗,沒有一個有人樣的。”麥氏老太太又飲盡一杯。

“大嫂,你別總這樣愁,麥苗看見不更上火了,好事多磨嗎,這孩子大難過後,必有後福。”老嬸又給麥氏老太太倒上一杯酒。

“有啥後福啊,以後還不知道到哪步田地呢?”

“哎,媳婦兒,你不是托大嫂給你侄兒保媒嗎,你看俺家麥苗咋樣?要是真行的話,也免除大嫂一樁心事。”老麥靈機一動。

“真的大嫂,俺咋就沒想到這個茬呢。這真的要成的話,俺們不是親上加親嗎,你說呢大嫂。”老嬸極其讚賞地說。

“唉,她老嬸,你不知道,俺家麥苗是離過兩次婚的人,又不一定生孩子,膽小的誰人敢要啊。”麥氏老太太的舌頭有些僵硬:“酒斷愁腸愁更愁”,麥氏老太太有點喝多了。

“哎,這婚姻那就是個緣分,大嫂,你沒聽說過嗎,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都不相逢。俺侄兒要是同意的話,那就是她們的緣分到了。大嫂,你要是沒意見的話,明兒個一早就讓她老叔到鄉郵局拍封電報,讓俺侄兒過來,你們相看一下。”老嬸給大嫂盛一碗飯接著說:“大嫂,別喝了,吃點飯壓壓酒。”

“你說的也貼題兒,那……那有沒有你侄兒的照片呀,讓俺先看一眼,省得這大老遠的讓孩子白跑一趟不是。”其實,麥氏老太太就是為這事來的,這才叫作薑是老的辣呢!

“有有有,俺給大嫂拿去。”老麥趿拉鞋去地上的寫字台拉開抽屜,在相冊裏抽出照片,回到炕上遞給大嫂:“大嫂,這孩子真挺好,前兩年來過一次,在這住半拉來月呢,俺看和俺家麥苗挺般配的。”

麥氏老太太如願以償地接過照片,頓時就眉開眼笑:“他家姓啥呀?”

“大嫂,你說姓啥呀,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老嬸直言不諱地說。

“啊,對,是你侄兒,這個茬兒咋讓俺給忘了,你姓米,你叫米琴,你侄兒也一定姓米了。”

“俺娘家大嫂家就三口人,一個兒子,千頃地一棵苗,他叫米利,小名叫利子。俺大侄兒今年好像沒到四十吧?”老嬸思忖著。

“啊,太大了吧,都快到四十了。”麥氏老太太把照片放在桌子上。

“大幾歲怕啥,大幾歲才知道心疼老婆呢。常言說得好,男大七,抱金雞,男大八,天天發!”老嬸慌忙給大嫂夾了一快雞大腿:“大嫂,這塊肉好啃。”

“她老嬸,你真的以為大嫂喝多來蒙俺,你說的可能是現在新出的常言吧,老話是這樣說的,女大一,不是妻,女大三,抱金磚。”麥氏老太太撇嘶拉嘴地說。

第二天剛吃完早飯麥氏老太太就張羅要回家。老嬸說啥也不讓走:“咋地也得等她老叔從郵局回來再走,讓他騎自行車送你去,再把麥苗接這住幾天。”

就在這時,二小子滿頭大汗從外麵闖進來。

“老兒子?!”麥氏老太太惶惑不安下地。

“二小子,是不是家出啥事了?這大冬天的咋出這一腦袋汗呢?”老嬸趕忙把毛巾給二小子擦汗。

“也……也沒出啥事,媽,俺姐病了,俺是接你回家的。”

東北偏僻的小山村,出現這等荒謬之事,簡直是天方夜譚。各種閑言碎語在村民們的茶餘飯後成了焦點,更是熱點話題,引起軒然大波。麥苗沒有能力力挽狂瀾挽救自己的名譽。這個把名譽和人格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女人已是走投無路,麥苗想到了死,隻有死,所有的是是非非不攻自滅,所有烏七八糟的東西就會煙消雲散。這是一種最好的解脫方法,也是一種最好的歸宿。麥苗在炕上靜養了幾天,覺得走路還行,就和麥老太太說,想到後山溜達一會兒,想看看爸。麥老太太也被這事給鬧的暈頭轉向,啥也沒想就答應了。

麥苗沿著蜿蜒的山路,舉步維艱地走著,時常回頭看著家的方向,“割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猶如藤蘿。麥苗大顆大顆的淚滴打在凜冽的風裏,“春風的刺骨”猛烈攻擊麥苗的心髒。麥苗一陣一陣的酸楚波及她整個身心。麥苗不怕死亡,也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去死,還真的以為自己做啥見不得人的事兒呢?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呀?由於麥苗回到娘家,讓家裏最親的親人和麥苗一起不得安寧,擔驚受怕的。這些不知廉恥的男人,如同無頭的綠豆蠅,自己像一塊發黴的臭肉,這可真的所謂“臭味相投”啊!自己從上學時就有男同學追她,往麥苗書包裏塞情書,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和那荒唐的語言讓麥苗啼笑皆非。到了中學,自己把精力都集中在學習上,從來不和學校什麽人談情說愛,不良風氣同流合汙。名落孫山離開學校後,又幫媽撐起這個倒了“脊梁”的家,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個汗珠掉地上摔八瓣的辛勤勞作。然而,自己一直沒有忘記看書學習,希望有朝一日再次踏入考場。自己是個有理想、有遠大誌向的好青年,有典型風格的好姑娘。自己剛有機會施展抱負,就被高梁的惡劣、卑鄙的手段給摧殘了。在走入家庭後,自己仍艱苦樸素,保持著優良傳統勤儉持家的高尚風格和包穀一心一意過日子。進城學習,自己也是格外守婦道。把夏雨的一片癡情順理成章 轉換為親情,並為夏雨做了一把“紅娘”。孩子流產後,打碎了自己盼望已久的賢妻良母的夢。致死麥苗死地的是包穀擲地有聲汙穢不堪入耳、毀壞名譽、人格的下流語言,把麥苗擊得粉身碎骨、體無完膚!反而,恬不知恥的包穀像個魔鬼寡廉鮮恥到處糾纏。包穀純粹是家庭敗類,跳梁小醜,不可救藥的臭男人,不夠爺們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