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女村長
鬆林村百姓對進村的修路機動車無不歡欣鼓舞,他們把地裏的活幹完,沒有任何人攤派修路任務,他們都自願拿起鐵鍬,把自己家門口的柏油路兩側的路炕一家接一家的修得整整齊齊。柏油路高了,各家各戶的院子矮了,雨水出不去。他們又自發的在路炕下,修一條流水溝,幾家搭夥買了水泥管下在從院子通往柏油上的路下的流水溝裏。百姓們幹得熱火朝天,一派欣欣向榮的新景象。風景樹栽上後,霍大炮、麥苗和桂霞等一群家庭婦女不知在哪掏弄來許多花種兒,啥笤帚梅、對紅、煙粉豆、爬山虎,還有地瓜花、柳桃等,在風景樹的下邊,有規則對稱種上栽齊。退居二線的老書記拿起了掃帚,義務做起了掃馬路的清潔工。鬆林村的精神外貌,環境優美。
新上任的村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周書記,“六顧茅廬”也沒請出鄉黨委政府臨時任命的女村長——麥苗同誌。
鬆林村的老支書記辭職,鄉黨委、政府臨時任命了村委會人員。這位周書記大學畢業後考上村官,又被送到幹部學校培訓回來,被派到鬆林村任村支書。鄉黨委幾次開會研究決定,把才思敏捷的麥苗請出來,協助年輕的周書記把鬆林村的經濟來個突飛猛進。然而,麥苗深居農舍,卻巧舌如簧,把侃侃而談的周書記整得張口結舌。周書記轉移戰略,找到米利,請米利無論如何幫他來解決難題,勸說麥苗接受任命。
米利噤若寒蟬領命。米利深知麥苗的內心。假如沒有麥苗曾在城裏學習導致流產,也不一定成為他米利今天的老婆。麥苗為了保住家庭的幸福,永久的溫馨,麥苗不會輕易接受這份任命的,解鈴還得係鈴人。雖然他不是那個係鈴人,但是,這個係死結的鈴必須得由米利來解。米利望著日漸豐滿嫵媚動人的妻子,不知用什麽語言來鋪墊,把話題引入正軌。
“利子!利子!你家的信!”大門口有個男人在喊米利。
米利樂顛顛把書信遞給正在洗衣服的麥苗。麥苗一看信皮的字跡,是大弟弟寫的。麥苗急不可耐地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雙手接過信在心口捂了好一陣子,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口。這是麥苗遠遁他鄉的第一封家書。這可真是“烽火連三月,家信抵萬金”之感啊!麥苗,一手拿著信,一手捂著心,眼淚泉湧一般地滑落在信紙上。
米利湊到跟前:“都寫啥了?”
“都是好事,高梁沒有報複我們家,高梁還處處維護村民的利益,還學起了雷鋒。媽身體也好,家裏一切都平安無事。你看看。”麥苗把信遞給米利。
米利:“哎,我就是你的福星,‘一福’押百禍,隻有我,你才能得到終生的幸福。趁著你高興,我和你談個事唄。”
“我一看你這種表情,就十有八九猜到,是不是周書記找你了,讓你來做說客。”
“還是我老婆,心有靈犀,你太聰明了。”
“你少在這疙瘩忽悠我。我對你們這些男人太了解了。麵子事你們都會狗戴帽子裝人,一旦出啥意外,馬上就王八打把式——翻了!男子漢大丈夫,說了不算,算了不說。我最討厭你們這些男人的嘴臉啦!”
“老婆,我絕對不是小肚雞腸的小人。”
“得得,別在這跟我唱高調。我沒真出去呢,真要出去,眾說紛紜,迎麵掃來!興許到那時,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真的死路一條。到那時,我又是熊瞎子照鏡子,整的連個人樣都沒有了!你饒了我吧!求你了,我同床共枕的男人同誌!”
“瞧你這是幹啥呀,劈哩啪啦地說這一大堆。”米利有些囁嚅地說。
“你聽我認真給你分析,啊,這個年輕的周書記,風流倜儻,儀表堂堂,為了追求事業,至今還是光棍一個人。恢複官職的小孫,文質彬彬,談吐不俗,跟我如同姐弟似的親近,說句實在的,我盡量地躲著他。人到中年的李會計,一見女人,虎視眈眈,逼良為娼,‘豔貫滿盈’的色鬼。你說我在家省心落意兒安分守己和你正經八百地過日子有啥不好,當啥女村長,你們這些男人真是高抬我了。”麥苗說完站起身又去洗衣服:“你該幹啥幹啥去啊,少在這和我粘牙道齒的。”
麥苗麗質聰慧,什麽不懂啊,可是,為了這個家的完整無損,麥苗隻能把一腔熱血囤積在內心深處。麥苗不想發揮自己才能嗎?當然想,麥苗不但想,而且想的很大膽。麥苗想把萬畝鬆開發成旅遊勝地,讓這裏的百姓盡快脫貧致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所以,麥苗才讓把村柏油路加寬。讓這個一窮二白的鬆林小村走在脫貧致富的前列;讓生活這裏的人們不但安居,還要樂業。這是麥苗內心的計劃,隻因火候沒到,麥苗不能輕易接受任命,推三推四也是在等時機。另外,麥苗也是考驗一下米利是不是和她麥苗再裝腔作勢,麥苗顧慮重重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包穀曾經也是拍著胸脯向她保證過,可是,事情一出,就黑白顛倒、魚目混珠似的折磨得麥苗生不如死,落下麥苗終身不能再生的遺憾。
村支書小周書記被鄉黨委書記一個電話調了過去。黑書記一見麵就詢問村長上任一事。小周書記滿臉的愁容,像電風扇似的一個勁兒地搖頭晃腦不說話。
“小周啊,你剛上任,也就是初來乍到的沒有一個得心應手的幫手,工作絕對是開展不起來的。你沒有成績,怎麽實現你的理想?”
“黑書記,這個麥苗也太固執了,我跟她講事實,擺道理,她,她居然講的比我還要深刻。我實在沒轍了,找米利哥,等了好幾天,米利哥也沒給我回個信。”
“你呀,小周,你還是沒做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呀。”
“黑書記,不是我將你,就是您親自去請,也不一定請得動。”小周有意將了黑書記一車兒。
“是嗎。小周,你這話提醒的對,我真得親自過去看看。這樣吧,你去通知一聲農業副鄉長老杜,跟我一起去麥苗家走一趟。你把摩托車放鄉裏,坐我車一起去。”黑書記雷厲風行走出辦公室。
剛一進村,黑書記眼前一亮,示意司機停下車,黑書記開車門下來,心情豁然開朗。鬆林村修完柏油路還是第一次踏入這裏,這條黑色筆直的柏油路,直通萬畝鬆腳下。潔淨的路麵,兩側風景樹吐出條條新綠,風景樹之間的空地各種花草,兩側對稱的栽植,使人耳目一新。村路之幹淨,環境之優美,這在全鄉也是獨一無二的。修路之前黑書記也是隻耳聞麥苗向村委會提議讓村民交集資款,拓寬兩米路麵,工作太忙,顧此失彼,沒有時間過來走走。今天一看,鬆林村果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麥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有韜略、有膽識、更有威信。
黑書記他們信步走下公路,直奔麥苗家,迎麵正碰上小孫。
“黑書記,下鄉搞調研哪?你看我們村現在的環境在全鄉是不是名列前茅?”小孫得意忘形地說。
“是啊,沒想到你們村進步這麽快。”黑書記和小孫握了握手,讚揚點頭。
“要是苗嫂真的接受你們的任命,我們村的經濟發展,那就是包腳布子當孝帽子。”
“包腳布子當孝帽子?什麽意思?”黑書記不解地問。
“嗨!那不就是一步登天了嗎?”
“你小子哪來這些俏皮話呀。小孫啊,你得好好地表現一下,七一考慮正式批準你入黨。你要做出樣子,對黨有個交代。別整天的油嘴滑舌不務正業。”
“是!黑書記,我向黨保證,我一定不辜負黨對我的培養。”
“別貧了,走,一起跟我們到米利家。”
“是!我頭前帶路。”
米利端一盆衣服放在地上,麥苗往衣服繩上曬衣服。
“米大哥,你們看誰來啦?!”小孫高聲喊著。
“哎,你們看看人家這兩口子,不管幹啥,都是形影不離呀!”黑書記走在前麵,回頭對他們幾位說著。
米利一抬頭,小聲對麥苗說:“你看你架子多大,鄉黨委書記親自來了,不管咋說,這個麵子你得給,讓領導張開的口得合上。”說完,米利拽了麥苗一把,一同迎了上去。
“正班,又下鄉來了?”米利搶先兩步握住黑書記的手。
副班,你娶了一個孔夫子掛腰刀,文武雙全的夫人,我能不前來拜望嗎?”
“書記大人,擱哪疙瘩整出一句俏皮話呢?我記得咱們上學時,老師沒教啊?”
“您這位鄉裏最大的父母官大駕光臨寒舍,我們做子民的鬥膽不恭啊!”麥苗說完用力往外抽手,還是沒有抽出來:“米利,你看你這位親同學,是不是欺人太甚?!”
“美人人見人愛麽。可是,自古以來就有一句老話,正班,朋友妻不可欺呀?”米利依次和幾位握了手說:“趕緊,屋裏請吧。”
黑書記:“小周,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哎,黑書記,我可真是老太太吃黃連,苦口婆心也無濟於事。”小周哭喪著臉,應答黑書記。
“老杜,說說。”
“我可不是豬八戒戴眼鏡,裝不了大學生。還是讓黑書記進入正文吧。”杜鄉長說著對黑書記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個老杜啊,給我點文眼兒呢。麥苗同誌,我們來的意圖已是心照不宣了。通過鄉領導對你的了解和百姓對你的信賴,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為了讓你施展才華,把你的聰明智慧都獻給這個貧困的小村,隻好委屈你擔任鬆林村的村長,這也是咱們十個村長中的唯一女性。我們鄉要重用女能人,女幹部,你就是我們鄉樹立起的典型、學習的榜樣。”
“黑書記……”
黑書記迅速打斷麥苗的話:“別找借口和理由,我就問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是有條件的。”麥苗直視黑書記。
“請講你的條件。”黑書記鄭重地問。
“我說話是直腸子,有啥說啥。
第一,我既然當村長,就要放開手腳幹,歸口領導別當‘婆婆’。
第二,我們村是十個村最貧困的村,鄉裏的扶貧專項款要多撥給我們村,以待發展科技種田。
第三,我們村以後在開展地方特色時,要有一個大手筆、大動作,這需要大量的資金,到時,鄉財政要全力以赴給予支持。”
“就這三條?”黑書記認真地問。
“暫時就這三條,以後在工作中,指不定還有幾條呢?到時真遇上經濟困難找到鄉裏,你們領導可別一推二六五視而不見,你們要像八月十五的月亮,光明正大支持我們村經濟事業的發展。”麥苗一本正經地說。
“好好,老杜,我說麥苗咋就這麽難請呢,原來是有條件的。好,既然把君扶上馬,怎麽也得送你幾程啊。你說呢,老杜。”
“這可真是水壟溝養了一條大龍,麥苗要在這鬆林村上空行雲布雨了。好,我沒意見。”老杜瞅著麥苗,投去敬佩的目光。
“那好,二位領導答應了我提的條件,我就一定不辜負領導的厚愛和希望。我馬上就實施我的第二條計劃。我在新農業報看過一條致富信息,就是引進新花生品種‘白沙’,大壟雙苗眼兒塑料覆蓋技術,畝產要比現在咱們本地的四粒紅花生高產一倍以上。我詳細看了白沙種植的氣候條件,和咱們本地區相符。我跟米利種地時也看了我們村的地理環境,隻有我們從靠林村要回的那塊土地特別的平整、集中,容易管理。所以,我想把這塊地當作‘花生試驗田’。假如,這個試驗馬到成功的話,全鄉普遍推廣。花生的產量一定超出曆史的水平,全鄉的經濟就不是一步一個台階匍匐前行了。”麥苗胸有成竹地說。
麥苗條理分明地講完,黑書記激動地說:“好,麥苗,我們不枉此行,你這想法非常的大膽!隻要因地製宜,符合實際條件,咱們鄉領導向你保證,咱們鄉黨委和政府一定大力支持你,還有什麽具體要求,請直截了當地說。”
“具體要求就是我們村民實在是太困難,沒有錢買塑料薄膜和花生種及專用肥料等,就得咱們鄉財政撥款,鬆林村百姓無償播種。”
“大約需要多少資金?”
“這個實際數目我們還沒有統計。這樣吧,小孫,你挨家走走,誰人家種與不種做個表給我,把種的人家的地都串聯在一起,易管理。另外,黑書記,這塊試驗田能長久地保持下來。北是萬畝鬆的邊緣,東西是兩個大沙坨子。對這塊地有一定保護作用。俗話說,樹是遮北不遮南,即防了風沙,又不遮花生的生長。所以,我建議,在試驗田的中間打一口深水井。咱們地區是沙土地,十年九旱,為了保證花生的產量不受到任何自然界的影響,必須打一口井,配套一個二十馬力的柴油機。這一係列費用自然而然就得鄉裏扶貧款裏支出。”麥苗有條不紊說完。
黑書記哈哈大笑:“好你一個麥苗,獅子大開口啊!好,我這個鄉裏一把手也不等回鄉裏開啥會研究了,省得說咱們婆婆媽老太太的。老杜啊,我就獨攬大權一回,立馬就拍板,隻要符合咱們村民經濟的發展,鄉黨委和政府一定大力支持!”
小孫手裏拿著米繩,滿頭大汗來到麥苗家。
“都啥時候了咋才來,李會計呢?”麥苗焦急地問。
“他老婆說去縣城了。”
“這個地數要精密測量計算,地膜用多少米,化肥多少袋,種子一畝地得用多少斤啊?李會計必須得配合村裏的工作,也是他分內的事。”
“李會計這個人就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對工作總是得過且過、麻木不仁的,這也是老支書給他慣的。”
“別說沒用了啦,你米利哥給我準備了計算器,咱們自己慢慢算。走,到花生試驗田去。媽,我們走了。”
麥苗和小孫一前一後,沿著崎嶇的盤山小路來到護林員大叔小憩。喝了幾口水,就要去西地測量地。
“你們倆先去,我吃一口飯隨後就到,幫你們拉拉繩。利子媳婦兒,啊,不對,應該管你叫女村長,這地數好算,地壟頭齊整,打出長寬就好算了。”護林員大叔說完就去掀鍋蓋。
麥苗和小孫從屋裏出來,走上了西坨子上。山野杏枝頭已經是花落作果,枝繁葉茂,把兩座大沙坨子鋪蓋得嚴嚴實實。她們從山野杏樹旁繞著走下,來到這塊飽經風霜的土地。這塊地已被村民用耕犁打好了壟,就等著下雨種莊稼。經小孫挨家調查,沒有一戶不種花生的。他們幾乎都是異口同聲,隻要是麥苗牽頭,老百姓就一定不會吃虧的,家家都同意種植新品種花生。
麥苗說,“小孫,我站這頭拉米繩,你拉另一頭往北去,這地整齊,拉兩側地邊我看就行,但是,有一點,一定把繩子拉緊,我要的是精密度高的地米數。”
“好嘞,苗嫂,我辦事你就放心吧。”小孫說完拉著米繩一邊倒一邊向北走去。小孫把米繩也拉到了尾部,已是走在地壟的一半多點時,突然,從西側的山野杏林樹趟裏竄出幾個半大小子,直撲麥苗而來。
“咱們那個密探報告的信息可真準,麥苗真的在這。”一個黃頭發的小夥子說。
“當然準了,錢是萬能的。”另一個長頭發接著說。
“小媳婦兒,噢,不對,是女村長,你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燒的可她娘的太旺啦!今兒個我們哥幾個要和你好好玩玩!”說著另一個長發的小夥子冷不防出手,在麥苗的右臉上猛烈地就擰了一把。
“這個女村長長的挺靚啊,怪不得那麽多男人都跪倒你的石榴裙下!來,讓哥幾個親一下!”另一個黃毛冷不防到麥苗右臉上用力親了一口,剩下的三個小子也是馬亂人嘩跟著起哄。
小孫正蹲在地中間看米繩的標致的刻度,聽著遠處傳來吵鬧聲,抬頭一看,小孫認出這幾個曾打過交道的地癩子,圍攻麥苗。小孫拋下米繩,撒腳如飛地往南地頭跑。
“哎,你們看,她鐵子來啦!”
“你們這幾個混蛋,放開村長!”小孫不顧一切上前就給黃毛一電炮,那小子站立不穩,摔個大跟頭。小孫趕忙把麥苗護在身後:“你們幾個識物的,趕快給我滾!要不然,我們馬上報警,派出所馬上來抓你們幾個!”
“你們兩個狗男女是不是跑這深山老林裏,以測量地為名談情說愛來了,跟我們哥幾個裝啥犢子!”
“一男一女單獨在一起能有啥好事兒。”
“你們也是人,有的也當爹了,能不能說點人話啊!”小孫憤怒地喊著:“大不了,跟你們來個魚死網破!”
“哎,你們幾個幹啥和他磨嘰呀!是不是對牛彈琴!還想讓派出所抓我們哥幾個,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也不想想你曾是我們幾個手下敗將,哥幾個,上!”隨著長頭發的一聲令下,他們幾個人蜂擁而上,將小孫打倒在地。這才叫做好虎架不住群狼呢!
麥苗奮不顧身上前解救小孫。
“你們看,咱們一打她的情夫,她連命都不要了拚死護著。來,小美人,讓我也借這個機會稀罕稀罕你。”長頭發說著又來抱麥苗。就在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一棒子打在這小子的大腿上,他順勢倒了下去。
“大叔,大叔,謝謝你。”麥苗說完去拉在地上躺著的小孫。小孫鼻青臉腫,從地上爬起來。
“利子媳婦兒,大叔來晚了一步,要不,就這幾個小子大叔三下五除二就給他們廢在這。山林的豺狼虎豹我都不怕,能怕他幾個小兔崽子!”護林員大叔扶著一瘸一拐的小孫說,“你坐這歇一會兒,我和利子媳婦兒測量地。”
副鄉長辦公室裏,杜鄉和鬆林村書記小周焦急等著麥苗的到來。
“麥村長不是說她已和‘高產種子公司’約好了,說是明天就去提花生種子,今天如果不動身,明個就來不及了。頭一次辦事必須要講信譽呀。”杜副鄉長坐在辦公桌前,手不斷敲擊著桌麵。
“麥村長一定有什麽事,要不,她絕對不能說來不來的。”小周書記果斷地說。
“早班車也過去了,麥村長再來就得騎自行車,這快三十裏地咋快蹬也得半個多小時,一會我還有個會去縣政府。我看這樣吧,你騎摩托車去一趟,把麥村長接來,我把事情交待一下好去縣政府開會。”
小周聽這話也是和自己想到一塊了,他二話沒說,戴上頭盔轉身走出杜副鄉長辦公室。
麥苗昨天在“花生試驗田”地還沒等到家,就覺得右側臉火燒火燎的疼。麥苗沒好意思讓受皮肉之傷的小孫看一下她臉咋的了。她們先後回到自己家。麥苗回家後,看婆婆在園子裏種豆角,隻是打了一聲招呼就進了屋。麥苗迫不及待來到“江山如此多嬌”的大鏡前一照。麥苗的心“咯噔”一下,讓她一激靈。右側臉紫裏透紅,紅裏透青,像個爛桃似的腫著。麥苗這張半個臉實在是太敏感了,這一定是洪豆給麥苗留下永久的後遺症。麥苗有一種空前的心酸一股腦湧上心頭。是恨是愛是懷念,說不清楚,淚壩突然決堤。麥苗一頭杵到炕上,順手扯過一件衣服裹住腦袋,失聲痛哭。過了好一陣子,自覺得心情平靜一些,慢慢地起來,洗了一把臉,又把洗臉盆裏的涼水潑在屋外,重新在暖壺裏倒了一些開水,放上新毛巾投濕,輕輕地敷在右臉上。麥苗躺在炕梢,心潮翻滾,如同憶苦思甜似的百感交集。麥苗似乎想起許多從前的往事,男人的對比、生存環境、在不同男人手下同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淚水也伴隨著麥苗的思潮而潮起潮落。一聲門響,打斷麥苗的思路。麥苗偷偷擦幹眼淚,裝作睡覺。
米利幹了一氣活,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忙忙叨叨地讓他幹不下活。米利和爹說了一聲:“爹你先在這放一會兒牲口,我回家喝口水。”米利毛毛愣愣地跑回家。一瞅麥苗在炕梢躺著,心裏好像一塊石頭落地一樣,安穩了一些。米利看炕沿上放著一個洗臉盆有些疑惑不解,走到麥苗腳邊,用手輕輕地推了推麥苗,關心地問:“麥苗,麥苗,咋的了?”
麥苗敷熱毛巾的同時,又把衣服蓋在頭上。麥苗聽到米利溫暖的語言,心裏熱呼啦的。可是,麥苗沒有把衣服從自己的頭上撤掉。假如,米利看到麥苗這半邊臉,一定會暴跳如雷,非得找那幾個小子拚命不可。自己還是忍著點,別把事情整大岔兒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穩住當前形勢,估計明早這半張臉就自然消退。所以,麥苗一聲也不哼,裝作睡覺。米利問了幾次,見麥苗沒有動彈,還真的以為麥苗去測量地走累了睡著了。米利從衣服架上摘下一件厚衣服蓋在麥苗腿上,焉不嘰的退了出去。麥苗的淚水再次嘩然。麥苗幾次的熱敷後,果真有些消腫,麥苗心情好了許多,不知不覺中還真的睡著了。
做晚飯時,米母一撇嘴說:“這個村長剛當上,進家就擺臭架子,啥活也不幹,就知道睡覺,一叫她一哼哼。”老太太發著滿腹的牢騷。
米利進屋先到炕梢看眼兒正在睡覺的麥苗後,拿起炕沿上的洗臉盆,洗了頭洗了臉後,米利很奇怪的端詳著,“為啥把衣服全蓋在頭上,不悶挺。”米利坐在炕上,往裏蹭了蹭,小心去拽麥苗頭上的衣服。麥苗似醒非醒的兩手死勁兒拽衣服不放。
“麥苗,你到底是咋地啦?!”米利由於情急,聲音高出平常幾倍。
麥苗心如刀絞,你們這些臭男人出了嘿兒呼的打仗丁楞外,還有啥大能耐?!一種無名的委屈“啊!”的一聲噴出喉結。
米利屆時就傻了眼兒,束手無策應戰眼前的陣勢。米利後退著正與拄著拐杖進屋的老爹爹撞個滿懷。
“你小子一進屋咋就惹事呢?!”米父怒斥著。
“爹,我就問麥苗到底是咋回事?她她就哭了。”米利結結巴巴地說。
“問還有你這麽問的,不分青紅皂白就瞎橫兒,我在外麵都聽見了。”米父的拐杖也在地麵上點了三點。
米利一看老爹真的生氣不敢申辯,慌忙來到麥苗身邊,米利想了想,上炕把麥苗頭上的衣服輕輕地拿掉,米利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媽!媽!”
米母聽到兒子跑了調的喊聲,從外麵小跑進了屋,飛快眨著兩個眼睛:“啥事?鬼哭狼嚎似的?!”
“媽,你打她啦?!”賈成壯的眼淚潸然而落,把麥苗的右臉緊緊貼在自己的胸上。
“你說啥王八犢子話呢?!啊!我就喊她兩回起來做晚飯,我著急把那兩趟豆角、黃瓜種完,我叫她兩回她也沒理我,我就自己做的飯,誰敢打她呀,她現在是誰啊?!”米母蹺著小腳,有些有理不讓人的架勢。
米父深知這裏有事,便訓斥老伴:“我告訴你老太婆,利子媳婦兒當村長是你一跳八丈高非要她當不可的。一天瞧把你給臭美的,連北都找不著了。你說這當村長那麽容易呀,出去一天幹工作回來挺累的她不得歇歇呀,還讓她做飯,我告訴你老太婆,今後家裏的活計統統由你一個人承包啦!咱們既然讓利子媳婦兒當這個幾百號人的村長,就不能拖她的後腿!”
“爹,你看麥苗這臉?”米利把麥苗扶起來,讓米父看。
麥苗的右臉由紫青變成紫紅,是消了一些,但腫的還是很明顯。米父看到這種情況“嚎嘍!”一嗓子:“老太婆!你給我進屋來!”
“你們爺倆是不是幹活累的都衝我抓邪乎氣呀?!不是他喊就是你叫的,啥事?有屁趕緊放,我正忙著收拾吃飯呢。”米母一邊說一邊往圍裙上擦著兩隻濕漉漉的手。
米父把拐杖舉起挺高,想落下,還沒落下地舉著。
“幹啥?!老了老了你還想打我?!”
“爹,爹,你這是幹啥呀?!”麥苗一挺身把米父的拐杖抱住。
“你看看利子媳婦兒的臉是不是你給打的?!”米父渾身栗抖。
“臉?啥臉?”米母的眼皮快速地眨著。
“爹,不是媽打的,是我不小心撞樹上了。”
米母這才聽清是怎麽回事,米母上前搬起麥苗的臉一看,也是嚇了一大跳:“你告訴媽,是不是你們去量地被那幾個八王糕子給欺負了?打人不打臉,接人別接短!敢打我兒媳婦兒這小臉他們也錯翻了眼皮!”米母一個高就竄了出去,提著燒火棍就往南大門跑。麥苗踉蹌幾步,差一點摔倒。米父一把把麥苗扶住:“利子,楞啥?還不把你媽整回來!”
麥苗隱約聽到屯西頭有嘈雜聲,麥苗意識到兩村要發生一場惡戰,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麥苗頭重腳輕地騎上自行車拚力直追。
“哎!你們等等!”麥苗如同猛虎下山的激勁兒,順著大路追向村民。
“是,是咱們的女村長,她指定是帶領咱們村這幫男人們去打前陣!”
“隻要女村長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咱們誓死保衛女村長不傷一根兒汗毛!”拴柱站在最前邊,舉起手裏的鐵鍬說。
全體村民站成的了一大排,迎接著他們仰慕的女村長。
“你們這是幹啥去?”麥苗穩定一下情緒說。
“當然是給你和小孫報仇去?”所有在場的男人們強有力的回答。
“你們,你們真的很勇敢,像農民起義似的,瞧你們手裏的家活什兒,鐵鍬兒、二齒鉤、四齒釵啥的,都很原始,但是很讓我感動。可是有一點,你們想過沒有,兩個村的百姓打上交手仗,後果是啥嗎?”
“我們不管,他們欺負咱們村人就不行,特別打你和小孫,就是打咱們村男人的臉麵!我們這些男人和那幾個地痞勢不兩立。你們說對不對!”拴柱這一挑頭,村民齊聲附和。
麥苗衝大夥用力地擺了擺手:“你們聽我說,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你們都幹了半天的活也挺累的,趕緊回家吃飯,明個你們把鄉裏分給各家各戶的化肥都拉到花生試驗田裏,像每年種花生一樣灑上,把壟合上。我看中央氣象台報過這兩天有雨,明個我去外縣采購花生種,回來趕緊把地膜花生播上,在晚了地膜就沒有意義了,你們趕緊回家吧!”
“村長,你說的都對,不過,這個仇我們這些大男人們一定給你報!走,有啥後果我一人兜著!”拴柱說完,扛著鐵鍬就往靠林村奔去,他身後呼啦一幫大男人同仇敵愾,槍口一致對外。
麥苗一看這個局麵很難穩住,麥苗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你們聽我說最後一句話!”
這幫男人聽到差了聲的麥苗,都停住了腳,折了回來。
“我們做個交易。”麥苗強打起精神。
“村長你說,除了報仇以外,我們啥事都聽你的!”拴柱站在村民的最前排。
“從今以後,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走你們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回家老實本分兒去做米利媳婦兒,不再當你們的村長!你們去報仇還是衝鋒陷陣,都是你們這些七尺男人們的事,與我無關!”麥苗說完推自行車就要走。
拴柱從後麵一把拽住自行車貨架,迫切地說:“我們這些大老爺們要保護我們的女村長不讓外人欺負,我就納悶你咋這麽好欺負?當官的你不怕,咋就怕這些土鱉老百姓?”
“拴柱大哥,鄉政府把我請出來是讓我帶著你們早日脫貧致富,可不是讓我帶著你們這些男人去打架。虧是人吃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去試驗田地咱們一起去,就沒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你說對不對?”麥苗眼含熱淚,緊緊握著拴柱皴裂的大手,久久地不放。
這些常年在四季風裏來雨裏去的男人們眼圈紅了,都低下頭,跟在麥苗的身後,返回鬆林村。
小周書記一進麥苗家的院子,就知道有事情發生。進進出出的村民個個愁眉淚眼、悶悶不樂。周書記急三火四地三步並成兩步跑進屋。麥苗正滿臉是淚地坐在炕梢,手腕上紮著吊針,身後坐著米利攔腰緊緊抱著麥苗兩隻胳膊。屋裏屋外的人一看村書記來了,都七嘴八舌地說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昨夜間,米利被胡話連篇的麥苗驚醒。米利伸手一摸麥苗的額頭,燒的特厲害。米利拉亮了電燈,叫幾次麥苗仍在昏迷中。米母和米父慌亂地穿上衣服,過來一看,麥苗兩腮如同火碳。米父拄著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來找村大夫——堂弟米大夫。米大夫不顧老哥笨笨磕磕的自己往回走,背著藥箱小跑來到米利家。試體溫,已燒到三十九度八了。打針推藥,忙完了小雞也叫了三遍。村民們早上剛起來,就看到米大夫背著藥箱從米利家走出來。人們的心不免提到嗓子眼兒,他們正拭目以待女村長帶他們走出貧困,奔小康呢!現在麥苗不隻是米家的掌上明珠,更是全村老百姓的脫貧摘帽的救星。一聽說麥苗病了,村民們一傳十,十傳百的,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全村都知道她們的女村長病了。村民們送來雞蛋、米、麵等來慰問麥苗,麥苗感動的一次又一次地掉眼淚。咱們的老百姓就是老誠、實惠、善良。隻要為他們做一點有益的事,他們都會把心掏出來獻給你!咱們的老百姓就是這麽可親可愛!麥苗吃了婆婆為她做的荷包雞蛋後,一看時間,早晨的班車快到點了,麥苗剛要拔掉針頭,一直在身邊守護的米利一把抱住她。
“麥苗,你聽我說,我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自古以來,官還不踩病人呢,你現在有病,大夫沒說嗎,讓你好好養幾天嗎。更何況去那老遠押運花生種子,我可不放心。今天,你說出天馬行空來我也不讓你去。”米利說完抱著麥苗就是不放。
“不及時把種子買回來,咱們種地就不趕趟啦!”麥苗幾乎是在吼。
“我不管,我就怕你在外麵病大發了。全鄉、全村就沒有一個人能去,非得你去呀。一會兒,我去村部往鄉裏打個電話,讓杜鄉安排一個人去!”米利把話說完,抱麥苗的胳膊越來越緊。
“這花生的品種別人不懂,是我根據資料查的,必須得我去。”
“那不還有周書記嗎,你把品種和他說清不一樣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就在村民們前不得,後不得,不知說啥才好時,周書記就到了。周書記進屋聽到眾村民的述說,十分感激地感謝昨晚麥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了一場村民戰爭的發生。
“村長,你把新品種花生詳細說一下,我自己去。”周書記坐在麥苗身邊,關心地說。
“我說是能說清楚,就是怕你一到那品種繁多的花生種讓你眼花繚亂的認不準。真要是那樣的話,老百姓的一年血汗錢白搭不說,咱們的試驗田就前功盡棄了。”麥苗再次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米利:“你讓我去吧,我帶些藥,估計沒大事。要不。”麥苗頓了一下接著說:“周書記,你陪我去一趟?”
周書記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在米利身上。屋裏所有期待的目光齊齊刷刷的都落在米利身上。米利也是農民,深知種子真假的重要性。米利慢慢地低下頭,抱著麥苗腰間的兩隻大手漸漸地放開,不再說一句話,下地把大夫留下的幾樣藥包成一個小包,遞給周書記:“我把麥苗就交給你了,一路上,你就要多多費心照顧麥苗……”
一天的鞍馬勞頓,麥苗疲憊不堪。周書記細心的照顧,讓麥苗很不習慣。這個村裏的大書記,小男孩,怎麽處處把自己當成孩子似的。坐長途客車周書記總是把麥苗攬在自己的肩上,麥苗不去靠,周書記就把胳膊伸入麥苗的腰間,把麥苗攬在自己寬寬的胸前;吃飯時,麥苗由於暈車,沒有什麽食欲,周書記就像米利似的端著飯來喂麥苗;到吃藥時,周書記就買來礦泉水,把藥放在麥苗嘴邊。最讓麥苗難為情的是,麥苗去洗手間,這位村大支書就像保鏢一樣站在洗手間門口守候。搞的麥苗哭笑不得。每一次倒車上車,周書記就如同攙扶老人一樣的攙扶麥苗。麥苗幾次拒絕,想把周書記攙扶的胳膊從麥苗的臂膀裏抽出,可是,隻要剛想有這個意思,周書記也如同米利似的越抱越緊。麥苗半開玩笑地說:“你是在幹部學校畢業還是在護士學校畢業?”周書記隻是微笑看著麥苗,默言無語,眼神裏流露出一種麥苗讀不懂的東西。就這樣,到目的的已是夕陽扣入了黃昏。周書記挽著麥苗來到一家餐館,要了二斤餃子。餃子沒上來之前,老板娘熱情地和她們拉上了家常。
“是。”麥苗謹慎地應了一聲。麥苗深知她的包裏有數目可觀的錢,那是杜鄉長給她批的條子,在扶貧辦支出的花生種款。
“你們親戚在本地嗎?”
“是。”麥苗笑了一下。
“我看不對吧,要是在本地的話能在這吃飯嗎?你們是不是想住店?要是想住店,我幫你介紹一家,即衛生又便宜,還特別的安全。”
麥苗看了一眼周書記,臉一紅,羞答答地看了看老板娘。
老板娘把頭側在麥苗眼前說:“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你們你們是不是私奔的?”
周書記臉騰的就紅到脖子根兒,低下頭。
“你們不方便說我也不問了。我給你們介紹這家是我弟弟偷著開的旅店,他們是跑計劃生育從農村來的,我就給他們租了一家民房開了幾個房間,我在這開飯店偷著給他拉客,咋地也得讓他們吃飽飯哪,絕對安全,不過,你們沒有結婚證倒是沒啥事,但必須得有身份證。”她說完全神貫注地盯著麥苗。
“我們、我們是私奔出來的,身上沒有多少錢,住店太貴了我們可住不起。”麥苗順藤摸瓜地說。
“你們倆要是開一個房間的話,就要一個人的住店錢。”老板娘眨著精密的大眼睛,臉上豐厚嫩白的肉已堆在一起。
這是普通幾間民房,她們幾個像串親戚似的推門進去。裏麵柵幾個小房間,沒有門排號,倒是很整潔和清靜。這時,正屋走出一個中等身材,特樸實的標準農民。麥苗一看就知道老板娘沒有說謊,便打消了心裏的顧慮。她們交了一個人的住宿費,被安置在一個不算大的雙人房間裏。屋裏極為簡單,一個大床放著兩個雪白的行李,一個床頭櫃,放著一台黑白電視機,牆上掛著半脫水銀的小鏡子。麥苗把房間的門插好坐在**,望著站在一旁垂手觀看的周書記嫣然一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周書記小聲問麥苗。
麥苗把周書記拉到身邊坐下,竊竊私語:“我們帶那麽多錢,真要去招待所的話,不管帶在我們倆誰身上對方都不放心,我們彼此也無法照應。”
“現在,我們會很尷尬的。”
“嗨,尷尬什麽呀,你看這雙人床是兩個單人床合拚的,我們把它挪開,把床頭櫃放在中間就行了。”麥苗指著床讓周書記看。
“我從來也沒單獨和女士住過一個房間。”
“你把我當成你姐姐不就自然了嗎,你真是個書呆子……”
麥苗和周書記出現在“高產種子公司”高總辦公室時,這位種地出身的企業家西裝筆挺,滿麵紅光正在接電話。高總撂下電話,和顏悅色上前緊緊握住麥苗的手,熱情地說:“你就是那位女村長?”
“你可太漂亮了!”
今天的麥苗特意給自己精心打扮一番。麥苗穿著一套淡綠色束身西裙,這綠色似乎有些褪色,有些發舊。但是,懂行的欣賞者一眼就瞧出來,這是正宗的國畫色。線質精良,襯托出麥苗脫俗高雅,剛及膝的毛裙和淡綠色皮靴間露出肉色毛襪的挑人的撩人的美腿,讓人如墮霧裏。低低的恰露出美人骨的領子織做得極為精致到位,頎長的頸上佩戴一條寶石綠的水晶項鏈,蘊涵著誘人的幽光。高挽的發髻,兩隻圓寶耳朵垂兩條淡綠色耳墜。這簡直就是一幅充滿青春氣息的美人圖,栩栩如生地展現這位高總的眼前。
“高總,這位是我們村書記小周。”麥苗輕輕地把手從高總的緊握的手中抽了出來,順勢把周書記引薦給這位癡迷的高總。
“啊啊啊,你們那裏是不是聖水寶地,咋都是靚女美男?”
“當然是寶地,我們那裏有萬畝鬆,假如您以後有機會去旅遊,我們會給您請向導的。”麥苗不失時機地介紹她們村的林業資源。
“好好,以後有機會一定去。”高總叫來秘書,給二位沏茶,倒水。
寒暄幾句,麥苗把話引入正題。
“你們二位放心,我們在電話裏咋說的就咋辦,一定不會給你假種子的,我也是農民出身,深知假種子對咱們農民的危害。假如我不是吃了假種子的虧,今天也不一定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們也一定用自己運輸車把你們要的種子安全送到,簽合同講信譽,保質保量。”高總誇誇其談,履行他的承諾。
“我們看到您優良的工作作風,也親眼看到您的人格魅力,我們相信您的為人,所以,我鬥膽問一句……”
“請講,隻要不是美人計,我啥條件都可以考慮。”高總半開著玩笑。
“這個新品種假如在我們那個地區推廣開,銷售會出現一個問題,您能不能和我們簽一份回收合同?”麥苗深思熟慮地說。
“可以,假如你們真的在銷售方麵有難問題的話,我們會出車到你們那搞回收的。”
“太謝謝您了!”周書記上前誠懇地握住高總的手。
“謝啥,天下農民是一家嗎。再說了,有你們這位美女村長,不管做啥事,咱們男人都得讓女士優先,處處禮讓她三分嗎!”說著,高總把手又伸向麥苗:“我請二位去星級飯店,再去卡拉OK,進一下地主之誼,不知你們肯不肯賞光啊?”
“高總的盛情款待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可是,後天有雨。”麥苗握著高總的手,婉轉的、一語雙關地謝絕了,同時又道出了急切回村的心情。
“你放心,酒是要喝,歌是要唱,雨,也是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