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罪惡之手
夜晚來臨的時候，村莊一改之前的燈火通明，死寂一片。太陽一下山，村民便都早早地緊閉屋門，再不見客。即使村長以及村中長老多次辟謠，表示不是鬼神作祟，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但始終都沒人相信。關鍵這還不是最讓李舒嵐感到鬱悶的，這丟雞引發的一係列連鎖反應才是最攪亂人心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村中開始陸陸續續有了許多謠言，不關隻是有惡鬼來臨，還有人再次重提幾日前的天狗食月之說。那天狗食月便是預兆，可惜大家不信，現在老天發怒了，準備降下災禍懲罰那些不信奉自己的人。
流言越傳越歪，甚至於有人開始提起天狗食月之日一人對李舒嵐無中生有的指控。在有心之人的驅使之下，所有的矛頭開始指向李舒嵐。
在這寂靜淒涼的月色之下，李舒嵐獨坐窗邊，思緒萬千。
“我就說，她就是一個妖孽，從她進入塘底堡開始，村子這邊就開始不太平，不管是村民之間的矛盾，還是村子之間的事，樁樁件件都和她脫不了幹係，你們還非不信，現在好了吧！”
“那現在怎麽辦啊？”
“怎麽辦？能怎麽辦呢？這種禍害，應該趁早將她趕出塘底堡才對，不然，我們不會有好日子的。”
“就是，明天就和村長說清楚了，這種人，留不得！”
……
白天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指控，李舒嵐至今還在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但是所有的矛頭卻都指向了自己，究竟是為什麽？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汙蔑自己。
是的，李舒嵐相信，這種流言蜚語的總有一個頭，而那個起頭的人明顯就是對自己不懷好意，可以說根本就是衝著自己來的。那麽，從一開始就針對自己的，就隻有那個人了！
雖然說中間不乏些理智的村民想要替李舒嵐說話，但是，都淹沒在了眾人的口誅筆伐之中，以至於現在的李舒嵐，除了阿哥和阿嬸，竟已經達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
不，還有夏一銘，不知道他是否也這樣認為呢？等一下，夏一銘！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記得夏一銘對自己說過，讓她未來幾天小心，然而，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看來，夏一銘明顯知道些什麽。不行，這件事，必須搞清楚。
最終，李舒嵐決定，去找夏一銘將這件事問清楚。
可是，她又再次犯愁了，自己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夏一銘，從來都是夏一銘來找自己，可對於他，自己竟知之甚少……
難道真的要等他自己找上門來嗎？
不，她不想這麽被動！
“難怪你總喜歡爬到城牆上來，這兒的風景確實不錯！”
“不，不單單是這個原因，我小時候父親逼我讀書，不允許我出門，我就總喜歡爬上自家的屋頂上看外麵的城牆，幻想城牆外麵的世界！”
李舒嵐想起了上次和夏一銘出去時他對自己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家能夠看到城牆呢？
想到這，李舒嵐突然抓到了一絲希望。輕輕地走出屋門，順著南門後的上牆石階爬上去。
南門的石階不比東門，它又小又窄，之間的距離還略大，外形就像是城牆的中間刻意露出一點點能夠供人一隻腳踩踏的地方一般凸出來，走在上麵都要很小心地看著腳下，免得踩空。
終於，踏上城頭，望著黑蒙蒙的夜色，知了開始鳴叫，夏日的腳步開始離自己越來越近，那舒適的晚風吹拂著李舒嵐的臉龐，撩起她的發絲，令她原本煩躁的心得到了些許平緩。
她到這已經半個年頭了，這半個年頭裏，有歡樂，也有悲傷，但自己終究是挺過來了，而較為安逸的生活讓她對於母親的事竟放下了些許。自從和阿哥相逢之後，阿哥說這件事交給他來調查，自己就再也沒有過問。阿哥到來之後，自己又仗著有他在開始偷懶了……
而阿哥一直都很忙碌，每次過來就隻是匆匆一瞥，給自己送些東西就離去，令李舒嵐的心感到了一絲絲害怕，總感覺阿哥不是自己的了……
不行，自己不能再所有事情都依賴著阿哥。阿哥不在的時候，自己不也一個人挺過來了嗎？既然這樣，那麽，這件事，就由自己獨立解決，又有何不妥？
阿娘，如果背後的真相真如女兒所想象的那樣，那麽，女兒一定會幫您奪回屬於您的一切的！
想著想著，李舒嵐心中原本纏著的結瞬間解開了，眉間也舒展了許多。
她往前踏了幾步，站在外牆的邊緣，雙臂舒展，閉上雙眼，迎向暢爽的夜風……
“你瘋了啊！”
突然，李舒嵐冷不防地被一個巨大的拉力往後一拉，腳步踉蹌，連連往後蹬了好幾步，這才站穩了身子。
“誰呀？大半夜的，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李舒嵐被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也不看直接往後一甩，衝著身後罵道。
“哎喲我去，你想謀殺啊！”
李舒嵐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順著月光看清了後邊人的臉龐，可不就是夏一銘嘛。
隻見此刻的自己站在靠近內牆的邊緣處，而夏一銘的半隻腳掌已經在外牆之外了，仿佛隻要一根手指戳一戳他，就能直接把他戳下城牆去了。
“你幹嗎莫名其妙來嚇我？”
“我嚇你？你快把我嚇死了好麽？我在家屋頂上躺著看月亮，就見你站在城牆上，好奇過來瞧瞧，結果剛到牆下，你就往前走去了。不就被汙蔑了嗎？犯得著想不開嗎？”夏一銘直接對著李舒嵐劈頭蓋臉地吼道，但他的雙眸之中，滿滿都是對李舒嵐的擔憂與後怕。
李舒嵐一臉的莫名其妙，“想……想不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想不開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好麽？”夏一銘舉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指了指自己的雙眼，仿佛像要自戳雙目的動作一般。
李舒嵐無語望天，“我……我說你成天腦子裏想著些什麽呀？我就心情不好，又找不到你，所以想著來城頭上，希望你能看到，然後來找我，誰知道你一過來就直接把我往後拽，嚇死個人知道嗎？”
“你……你真的沒有想不開？”夏一銘不確定地問道。
“是！”
“那就好那就好！”夏一銘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趁著夜色，看著麵前這個人對自己毫不掩飾的關心神色，李舒嵐的原本冰冷的心頭瞬間溫暖了許多，至少，至少在這裏，除了阿哥和阿嬸，還是有人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不是嗎？
“對了，你說你找我？找我幹嗎？才兩日沒見，想我了？”得知李舒嵐不會想不開之後，夏一銘再次原形畢露，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認真點，不和你開玩笑，你上次說讓我小心，就是丟雞這件事嗎？你一早就知道有人會故意陷害我？”李舒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夏一銘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覺得，有人可能會拿丟雞這件事來做文章針對你，丟雞的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那既然你知道會有這回事，就說明你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李舒嵐直接問道。
果然不出李舒嵐所料，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夏一銘的臉色明顯一怔，眼神有些閃躲，“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的語氣都不確定，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你可以不問嗎？”
“不可以！”
“你……”夏一銘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既然夏一銘不願說，李舒嵐就隻好自己說：“那個人就是上次祈福宴我問你的那個人？”
夏一銘點了點頭。
“你認識他？”
夏一銘再點頭。
“他是誰？”
夏一銘沉默了，臉色十分為難，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夏一銘，你就當幫幫我，告訴我好嗎？”看夏一銘始終不回答，李舒嵐語氣近乎祈求道。
“阿嵐，我……我怕我說了，你以後就會因此疏離我，甚至討厭我！”夏一銘最終弱弱地說道。
是啊，他害怕李舒嵐知道理由之後，就不再理自己了，所以，不管怎樣，他都不願告訴李舒嵐真相。
“為什麽？這本來就和你沒關係啊？我為什麽要討厭你？難道……難道真的和你有關？不會吧！”
“你保證，不會因此遷怒我！”夏一銘有些可憐地盯著李舒嵐。
“不會，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不理你了！”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成嘛！那個人……他……是我……我阿爹！”
說到最後，夏一銘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幾乎是說給自己聽的了。但是李舒嵐就是聽到了夏一銘最後的幾個字，“你沒開玩笑？”
“我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幹嗎？”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夏一銘慚愧地低下了頭，“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但是，我一問，他就直接把我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裁縫鋪的事也是他！”雖然是問夏一銘，但是李舒嵐的語氣是肯定的。
“嗯，他安排的人，故意給你下絆子！”
“天狗食月一開始的謠言也是他讓人傳的？”
“嗯！”
“我要去見他！當麵問問他，我究竟哪裏得罪了他！”
聽見李舒嵐想要找自己阿爹當麵對峙，夏一銘慌了，“阿嵐，不要，我阿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我都不敢和他對著幹，我怕你……”
“難道我要逆來順受嗎？你別管，他在哪？我一定要去找他！”
“阿嵐……”
夏一銘想要再次勸阻，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自己又有什麽立場阻止她給自己討一個說法呢？夏一銘有些挫敗，隻得眼睜睜看著李舒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過，如果她真的要去找阿爹的話，自己一定要跟著保護她，免得阿爹傷害她，不然，自己恐怕會悔恨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