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鴉片之禍泛濫成災

隨著中英貿易次數越來越多,貨物數量越來越大,奇怪的是:英國人不是越來越高興,反而變得越來越著急了!這就令人不解了:交易多了,他們國家不是利潤更多嗎?他們有什麽可著急的呢?其實這當中涉及一個貿易順差與貿易逆差的問題。

中國的商品普受外國歡迎的如茶、瓷器、絲貨、土布等大宗貨物,通過廣州黃埔港源源不斷地運往外國,出口量越來越大。可是外國的商品除棉花是普受大眾歡迎,可以列為大宗貨物,其他的如香料、皮貨、鍾表、毛織品都隻是占有很少的進口量。所以,便形成了中國的貿易順差與英國的貿易逆差。

換言之,就是廣州這裏是長期出口貨多,進口貨物少,處於貿易順差。而西方國家則長期進口貨物多,出口貨物少,處於貿易逆差。英國內閣和國會認真核算過,一口通商二十年以來,英國逆差數量已達到約2000萬英鎊的巨大缺口。

所以歐洲各國特別是與中國貿易額占七到八成的英國人,如熱鍋中的螞蟻般急了。他們國家發生銀荒了。銀子呢?銀子都到哪裏去了?當然是潮水般湧進十三行裏去了……不然怎麽會有“銀錢堆滿十三行”之說呢?

寬大華貴的英國館內,一場異常嚴肅的會議正在舉行,全英國東印度公司的高層人員全部在場。三十多個人濟濟一堂,圍坐在中間的大會議桌的周圍,臉色異常嚴峻。

朗德語氣沉重地開口了:“各位合作夥伴,內閣與國會這次真的向我們下了死命令。雖然我們靠進口銷售中國的茶、瓷器、絲綢獲得了巨大的利益,但卻造成我們英國本土的銀子大量流失,這已造成我國發生嚴重的銀荒了。內閣與國會焦頭爛額,心慌意亂,把責任都歸咎到我們東印度公司來。說如果再不平衡巨大的貿易逆差,將取消我們東印度公司的貿易壟斷特權,讓其他的港腳商人來取代我們。如果真是那樣,我們東印度公司將麵臨滅頂之災。所以請各位快想想有什麽好辦法?”

東印度公司的職員們麵麵相覷,這正是讓他們長期頭疼不已的問題。他們國家本土貨物在中國長期滯銷,有的商品如紡織品甚至還要虧本銷售,完全是靠輸出所侵占的殖民地印度種出的棉花和其他國家的香料才可以盈利。難道還拿槍逼著中國人買英國的貨物不成?要不然就隻有停止中英貿易。但這又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們國家太需要和喜歡中國的外貿產品了。

海獅號的普利苦惱著說:“這真是無可奈何的事,中國人如今還過著小農經濟的生活。他們隻需要守著他們的土地,過著牛郎耕田,織女織布般自給自足的生活就滿足了。他們對外麵的事根本不關心,或許是中國的皇帝也不想讓他們關心,他們完全不知我們英國已發生了偉大的工業革命。我國生產的高科技產品被他們視為一無用處的東西,或者是隻供小兒玩樂的玩具、上流社會顯示財富的東西而已。而且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太多的錢,所以都是對大多數洋貨都隻敢過下眼癮而已。”

飛魚號船長傑裏繃著臉說:“現在與中國人進行貿易的西歐各國都是這個情況,進口多出口少。隻有葡萄牙靠著走私鴉片,是我們歐洲國家唯一獲得貿易順差的國家。看來現在我們隻有效法了。”

邁克說:“可是鴉片是罪惡的毒品呀,它並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一種有害的東西。我記得幾年前,十三行梁總商曾為我辦好進廣州的路引,那時我參觀過廣州的鴉片煙館。那情景真可怕,一個個煙客形容枯槁,真的像幽靈一樣。這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而且葡萄牙人是通過從印度果阿走私的方式販賣的,這是違反中國法律的,向中國傾賣鴉片是絕對不道德的行為!這會毀掉我們偉大的東印度公司的信譽。我反對!”

“邁克,”朗德嗤之以鼻,“我們公司已經火燒眉毛了,你想看到它破產嗎?這年複一年的貿易逆差,我們大英吉利帝國已幾乎沒銀子可用了,你想成為我們大英帝國的罪人嗎?你如果再糾纏道德的問題,那你有什麽辦法嗎?”邁克沉默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好!我們也走私鴉片。”朗德一語定音“就這樣決定了,現在關鍵問題是如何從正常的渠道出口鴉片。自從我們公司獲得在印度的專賣權,就有本國商人通過澳門走私鴉片到中國,再由中國煙販暗中賣掉。但澳門是葡萄牙的殖民地,他們的稅銀高得驚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終不是長久之計。大家有什麽建議嗎?”

大家都沉默了好一會。忽然飛魚號的船長傑裏眼睛中發出賊光,說:“我們的商船不是在黃埔港出入自由嗎?我們把鴉片藏在商船裏一個隱蔽的地方暗中帶來,再賣給中國的煙販們。這樣還不用交稅,就像他們中國人說的一石二鳥,一舉兩得之事!”

“好!”彼德高興地說,“傑裏的計謀非常好,同意的請舉手!”

英商們大多都舉起了手,隻有一小部分還有正義感的英國職員們持反對票。但最終以少數票服從多數票通過了這項決議。英國人開始無恥地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向中國傾銷鴉片,最終導致中國墜入曆時一百年被稱作“東亞病夫”的恥辱裏。

鴉片害人之處有目共睹,這個給中國帶來深重災難的魔鬼,甚至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改變了中國近代史的發展,鴉片,禍哉!這裏有必要說一下鴉片的曆史由來。

鴉片,俗稱大煙,又叫阿片,在公元七八世紀的時候,傳入中國的時候把“阿”誤讀成了“鴉”,因此就變成了鴉片。

唐代時在阿拉伯出產的鴉片又叫阿芙蓉。它是用罌粟果的汁製成的。鴉片又有生熟之分:生鴉片就是直接陰幹,再製成圓狀或方狀,因產地不同而呈現出褐色和黑色,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陳舊尿酸味;而熟鴉片就是把生鴉片通過燒煮與發酵,製成條狀或板片狀,呈現出棕色或金黃色,外麵再加以包裝。

鴉片在大明朝時還是進貢到皇宮的貢品之一,《大明會典》中曾記載當時藩屬國暹羅、孟加茲爪哇國的國王向明朝進貢包括鴉片在內的各種貢品的事情,當時鴉片與黃金同價,明朝萬曆皇帝把鴉片視為寶物,還賜名為“福壽膏”,服食成癮,並傳說他為之三十年都不上朝聽政。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班皇親貴族,甚至連官僚文士都紛紛效仿,把吸食鴉片看做是高貴與財富的象征,一時在上流社會作為一種時尚雅事蔓延,流行開來。

其實鴉片早在公元前139年張騫到西域出使的時候已傳到了中國,但最初鴉片隻是作為醫藥用途,用於鎮咳,止痛等等,吸食的人還是很少。名醫華佗就曾用它來作麻醉劑,用以鎮痛。鴉片如何又由藥品變成了可怕的毒品了呢?

這卻是與吸煙草有很大的關係的:早在十六世紀,就有西洋人通過台灣把南美印第安人的煙鬥傳入中國,並很快在中國流行起來。偶然有人把當時作為藥用的鴉片混入煙草中吸食,發覺獲得的快感比用純煙草更強,直使人飄飄欲仙。於是很多人競相效仿,並成癮癖。

乾隆時,有人發明了煙燈煙槍,並有人開起了煙館。配備了下人侍奉裝膏點燈。許多人為購買當時貴如金子的鴉片不惜傾家**產。當時明朝的崇禎皇帝曾下令禁止吸食煙草,可禁了煙草,大多數那些吸食成癮的人幹脆就直接吸食純鴉片。吸食的人並不知道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在獲得飄飄欲仙的瘋狂幻覺後,隨著吸食時間的延長,身體會逐漸變得骨瘦如柴,目光發直發呆,變成一個活著的“僵屍”。甚至可使人先天免疫力喪失,而導致各種疾病的發生:過量吸食還會導致猝死,而且極易成癮,往往導致家破人亡,害人害己。鴉片真是一個不折不扣十惡不赦的極可怕的毒品。

這期間也不乏有識之士不斷上書要求朝廷禁止鴉片的製作與出售。雍正皇帝於1792年頒布當時全球第一道關於禁毒的上諭,上麵列明:“1、販鴉片煙者,照收買違禁貨物例,枷號一個月,發近邊處充軍;2、私開鴉片煙館**良家弟子者,照邪教惑眾律,擬斬監候;仆從者,杖一百,流徙三千裏等。”不過這道上諭卻沒有得到認真地執行。而且這道上諭中並沒有說明吸食鴉片者該如何處罰,也沒有懲罰那些注冊的煙館。1780年,乾隆再度頒發禁毒的法令,但允許鴉片以藥材身份少量進口。

言歸正傳。次年,英國東印度副大班亨利找到十三行總商梁天龍,許以高額利潤,欲從黃埔口岸走私鴉片進口。本以為總商會一口答應,殊不知被梁天龍嚴詞拒絕,並警告他不得幹這種違法之事,否則報官懲辦,嚴懲不貸!

亨利心情不爽地走出恒義行行館,幾個人一起到中國街廣州酒樓吃午飯,坐在臨窗的座位上,卻意外看見街外剛從賭場輸得精光的梁天虎。他和他的通譯在一起,正罵罵咧咧地發著牢騷:“他媽的,本來老子開頭贏了不少,可那老鬼偏不放我走,偏偏最後這一把全賠了進去,真背運!”

通譯跟著說:“虎爺,我看這老鬼八成是出老千,要不然,怎麽每一次你押全部賭本時都總是輸呢?”

天虎沮喪著臉,拍著通譯說:“這賭莊有鬼的,每次來都倒黴!以後不來這玩了!老宋,陪我喝酒去!”

兩人往廣州酒樓走入,亨利眼睛碌碌一轉,連忙站起身來招呼:“天官!天官!這裏坐,這裏坐。”

天虎放眼一瞧,是自己以前的合作夥伴亨利,本來他已和亨利合作多年了,可是他最近卻和他人交易了。

天虎說:“亨利!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和你已合作多年了,可是你今年卻和那個剛開張沒多久的伍寶鑒交易了。”

亨利尷尬地笑笑:“天官,真對不起,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這是公司內部決定的。不過我眼下有更好的生意等你做。”

“哦?什麽生意?”天虎感興趣地聽著,他急等用錢。

近年十三行是越來越繁華了,可是與之而來的各種報效銀、捐輸銀、賑災銀、每年四次的采貢銀數目越來越大。許多沒有什麽本錢的小行商已不堪重負紛紛破產了。而那個伍寶鑒一接手仁和行以來,也不知道他有什麽魔力,貿易額竟像芝麻開花般節節高。就拿今年的年貢來說,除了梁天龍捐出全體行商最高的兩萬兩銀子外,其次便是伍寶鑒,他捐了一萬五千兩銀子。以他剛接手幾年的行來說,能捐這麽大一筆銀子無疑是令他人震驚的,而天虎經營大寶行近二十年了,才拿得出三千兩報效銀。天虎想著都覺慚愧!可是,錢難賺哪!

“天官,”亨利壓低聲音湊到天虎耳裏說了一段話。天虎神情驟然變色。大哥梁天龍在剛開的例會上一再強調不準幫英國商人走私鴉片,-經發現馬上報官辦理。

其實在未找總商之前,亨利已找了幾個人都不敢承接,甚至在他看來一向心術不正的張振駱父子也一口回絕。他迫不得已才去總商麵前再碰碰運氣,哪知就碰個狗血淋頭。他沮喪極了,而在這時他遇到了天虎。

現在發覺天虎聽了並沒有立即反對,反而在猶豫著:“鴉片,那不是害人之物嗎?我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他忙說:“天官,你想想,你不做別人也會做!你看看,廣州是準許開煙館的,隻要繳稅就行。皇帝還用它來做補品,我們西醫可是證實了這是一種聖藥,人吃了還會百病頓消,長生不老呢!”

關於西醫,天虎倒是有點信服的,有一次他遭遇了瘧疾,正是他大哥梁天龍府上的西洋醫師麥東治好的。

亨利見天虎臉色有所鬆動,趁熱打鐵列舉了走私鴉片的種種豐厚利潤。

天虎有點心動了,遲疑地說:“你讓我想想吧!”

“好!好!”亨利連連點頭說:“那就等著梁天官的好消息了。”

天虎回到府中,他娘正在廳裏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著。

以前的三姨太看上去已老了許多了,絲絲銀發在頭上飄著。自從天柔自梳後,又看著天虎也不爭氣,成日嫖賭飲吹,三姨太就開始迅速衰老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三姨太責問天虎:“天虎,你是不是又去賭了?每次你一賭輸,就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來。”

天虎斜瞧了他娘一眼:“娘,你已經這麽老了,怎麽還這麽愛管閑事!”

三姨太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是呀,娘是老了,沒法管你的事了!不過你總該管好你那七個老婆吧?”

天虎皺著眉問:“她們又怎麽了?“

三姨太沒好氣地說:“還不是又爭風吃醋了!叫你不要娶這麽多妾侍你偏要娶。就算有錢養她們,我也受不了她們整天吵呀吵的!”

“娘!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她們都是自動跟我的,我倒沒想娶那麽多呢!”

“每次你都有理,你看,又有二個來找你評理了!反正我沒眼看了,你自己處理吧!”三姨太捂著嘴咳嗽著回房了。

天虎的二個妖豔妾侍互相對罵著走進廳堂,其中一個嗲叫道:“老爺!你可得給我評評理!”

天虎這人天生就命犯桃花,在女人麵前他可就軟了,“又怎麽了?小花寶貝!”天虎賠著笑問。

“老爺,如玉這死狐狸精又在罵我了,她說我比癩蛤蟆還醜呢。老爺,她不是諷刺你的眼光嗎?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一個珠圓玉潤的妾侍撒著嬌說。

另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被叫做如玉的馬上說:“我當然比你漂亮,你瞧你那身肥肉,就像豬一樣。老爺就是喜歡我,要不怎麽給我買這麽漂亮的耳墜子呢?”說完還故意晃著亮閃閃的金耳環。

氣得小花連叫:“老爺,你聽聽!我不管,我也要買這樣的耳環!”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上演。現在這麽多老婆早就成了他的負擔。生意不好,家裏開支又巨大。但他一向好麵子慣了,隻好說:“好!好!明天就給你買!”

“多謝老爺!”小花很高興的回房去了。如玉也嘟著嘴扭著腰走了。

天虎倒是急了,以後怎麽辦?他一向好在人前顯擺,最怕的事就是在女人麵前丟麵子。可是他這幾年已把他爹留給他的家底都敗得差不多了。他還向天龍和天柔借過多次錢。天龍和天柔知道他亂花後,氣得兩人都說好再也不會借錢給他了。

天虎心煩意亂,走去吹江風,經過一個賭莊,心癢癢又進去賭了一把,結果又輸精光了。他無精打采地往回走,在路上他就拿定了主意,他決定與亨利合作,做鴉片生意。

洋醫麥東在十三行義診時,越來越多的人因鴉片為害而找到他,請求他幫他們的親人戒掉毒癮。這些人大多數是白發蒼蒼的滿臉愁苦的老漢,或是彎腰背駝的兩眼汪汪的老婦人。他們都老淚縱橫的向他訴苦說:“自從他們的兒子染上鴉片後,不但不幹活了,每天還千方百計騙取家裏的錢往煙館裏鑽。成天就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般的模樣。”甚至還有些人給他叩首,求他無論用什麽辦法都要治好他們的兒子。可每逢這時麥東都隻能無可奈何地告訴他們:毒品是無藥可解的,隻能強戒。最終望著那些一臉失望的求救人萬般無奈地走了,麥東很難過。回到梁府把這些事告訴了梁天龍。

次日,梁天龍找到廣州巡撫,把洋醫告訴他的話告訴了廣州巡撫。雖然巡撫也大為所動,馬上下令查禁。但也隻能抓那些私開煙館的人,而那些注冊繳稅的煙館依然照開不誤。

又過了幾天,亨利來到天寶行,拿著一個用紙包住的東西,交給天虎。對他說:

“天官,這是一種仙藥,明朝與金子同價。你若不信的話,給你自己試下,包你快樂似神仙,而且……”他神秘地壓低聲音說:“還有**的效果呢!”梁天虎聽完也無聲地嬉笑起來。

梁天龍經過天虎行館,見兩人鬼鬼祟祟地聊著什麽。他起了警覺,亨利曾向他推銷鴉片,莫非他又轉向天虎銷售鴉片了?當他走進館內,責問天虎是否正和亨利推銷鴉片時,天虎和亨利一口否認。天龍抓不到把柄,隻好作罷。

三天後,天龍心生疑慮地走進黃埔貨棧自家倉庫裏。因他猛然想起天虎今天向他借倉庫的一角存放貨物,心想這肯定有鬼。天龍急忙走到堆放貨物的地方,隱隱聞見一種特別的味道,就仿佛意識到什麽。他找出錘子用力撬開木箱,拿出一塊油紙包成塊狀的東西一打開,看見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這不正是鴉片嗎?!天龍心底像冰一樣冷,他在例會反反複複強調各商行不準走私鴉片,誰知道他的弟弟竟……

他叫人把天虎找過來,天虎好像預料到什麽,一臉怯白的進來,看見他大哥氣得扭曲的臉,他從未見過他大哥發這麽大的火。

“梁天虎,看來你是不把本總商放在眼裏!我三令五申不準幫助洋人走私鴉片,你是我弟弟,應該帶頭遵守行規!而現在……我要馬上開除你的行籍!你等著官府來抓你吧!”梁天龍雷霆大怒。

“啊!”天虎大驚,他想不到他大哥變起臉來這般翻臉無情,以前那樣對他都沒有計較,現在卻為這一點小小事情竟然發了這麽大的火!他不大相信:“哥!我知道您的心腸最好了,弟弟我犯怎樣的錯您都沒有計較過。哥,這次您是嚇唬我的吧?我隻不過是走私了一點點鴉片,反正你又不是收稅的,你著什麽急呀!我不說,你不說,這事隻有天知地知!”

梁天龍勃然大怒:“一點點小事?!你可知道你犯的是千古罪行,鴉片是怎樣害人的,麥東已和我說得一清二楚。吸食鴉片無一例外是自取滅亡,累人累己!”

“哥!你信那洋醫說的!我試過了,真的煩惱全消呀。真的是靈丹妙藥呀!哥,要不你試試,你就知道我所說的不假了。”

“啊!”這時輪到天龍大驚失色了。洋醫已和他說鴉片這東西千萬不要試,一試就如同走上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他也顧不上生氣了,忙勸他:“天虎!你聽哥說,這東西千萬不要再試,它會害死你的!知道嗎?隻要你不吸了,哥答應你,饒你這次,不過下不為例,你可答應?”

天虎腦海飛快一轉,打算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哥,我答應你,我一定不再吸了,可那些鴉片呢?”

天龍說:“那些鴉片我已經吩咐仆人燒掉了,那是害人之物,不能流出去繼續害人。”

天虎說:“那我拿什麽賠給洋人,那可值三萬兩銀子啊。”

天龍說:“銀子我先幫你墊著。”

天虎無話可說,悶悶不樂地出去了,忽然感到一陣倦意襲來,哈欠連天,但他並不是想睡,他是心癢難耐,隻見他徑直往一家公辦的煙館走去。

天龍怕天虎再吸,叫上兩個仆人一起,悄悄地跟在他身後,果然看見他預料的景象。天龍失望地搖搖頭,大步走進煙館裏,隻見煙館裏個個正在吞雲吐霧……

梁天虎正在求老板:“老板,我忘記帶銀子了,煙錢先欠著,明天再給你行嗎?”

煙館老板說:“不行!我們這都是現銀結算的,如果個個都像你這樣,我煙館不要開了!”

梁天虎看見天龍走進,大喜過望,轉過身來問天龍借銀子,天龍臉上冷若冰霜:“天虎!你真是死性不改,你太令我失望了!”

“就這一次,隻一次,行嗎?哥,我求求你,你就給我吧。”說著眼淚、鼻涕一起流出。

“你已經無藥可救了,你一定要戒了它,來人,給我綁著他!”

天虎掙紮:“大哥!你綁著我幹什麽,大哥快放開我,放開我!”

好在天虎中毒並不很深,經過天龍強迫禁閉了十幾天,終於恢複神清氣爽。梁天龍要他簽下保證書:保證以後不再動走私鴉片和吸食的念頭。如果違反,將被永遠開除出十三行的隊伍。

亨利在廣州找不到合作走私的人,於是被迫學葡萄牙人轉向澳門。這次他不出麵,讓幾個英國散商去尋找澳門當地走私華人。

澳門在四口通商以來,外洋貿易已日漸蕭條。乾隆皇將四口通商改為一口通商後,澳門的外貿更受打擊,幾乎陷入停頓狀態。而這時葡萄牙公然從澳門入口鴉片,正好幫助澳葡當局打開了財政的困局,所以澳葡當局在利益催使下對鴉片走私是默許的,據歐商資料記載的稅收當時是征收百分之五的洋藥稅。

1767年,葡萄牙四艘船共販運了1010箱鴉片到澳門,價值25萬鷹元,就按一艘計算它有四成的利潤,他們就從中盈利了10萬鷹元,而且還解決了貿易逆差問題。

而轉手給煙販子,鴉片更是獲利驚人!一斤三兩的鴉片從澳門轉手賣到吸煙人手裏竟可高達二十兩,利錢幾為7倍!於是澳葡當局眼紅了,向英商提出賣鴉片利潤應由兩家分紅。

這怎麽可以?英商們當然不能答應,他們想:自己辛辛苦苦漂洋而來,而澳葡當局則穩穩當當坐收漁人之利。哪有這樣的好事?於是英印公司又隻好從廣州想法子。盡管十三行貼出了公告:如果西方人們船中夾帶鴉片,將停止該船的貿易。但亨利還是懷著僥幸在次年夾帶著鴉片冒險而來,被海關查出後轟出黃埔並勒令他以後不得來廣州做買賣。

亨利乘著商船垂頭喪氣地被關役趕出黃埔港,一路經過虎門,又來到了珠江出海口的伶仃洋。站在船頭,回望琶州古塔,亨利隻覺得一陣陣失落:他不甘心啊,從他們國家到中國,用了半年時間,在這漫長的風口浪尖的航海旅途中,他們不僅遇到了風浪,還有幾個人患上了壞血病,千難萬險,他怎麽能就這樣無功而返呢?他望著一望無際的伶仃洋,突然一個壞主意跳上了心頭,不如就把船停在這裏!這裏是一個沒人管的地帶,而且東邊是屯門,西邊是澳門,水路可謂四通八達,因此他就在此拋下了鐵錨,成為一座浮在海麵上的鴉片倉庫。後來英國人紛紛有樣學樣,伶仃洋成了一個新的鴉片中轉市場。大量鴉片從這裏進入到廣州市場,泛濫成災。

幾年後天虎還是抵抗不住**,瞞著天龍和天柔等人再度吸起了鴉片。直到三姨太來梁府求西醫師麥東給天虎治病時天龍才知道。當西醫麥東表示無可奈何時,三姨太哭了,求天龍一定要救一下天虎。可天龍想了許多法子都沒法使天虎戒掉毒癮,反而令他變本加厲了:生意也無心管,本地的貨很多都沒有賣出,還欠了外商很多債務,而且整天泡在賭館、煙館。三姨太見天虎整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屢教不改,規勸無效,再加上整天咳嗽,體弱多病,一直被天虎氣得吐血而死!對母親的死,天虎仍無動於衷。後來連妻妾都忍受不住七個走了六個,還有一個原配卻也被他氣得帶著一雙兒女去了娘家!追債的人還整天到來,弄得梁天龍和天柔為幫助他而心力交瘁,可是天虎卻仍舊沉迷其中,且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