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中通商首航告捷

“兒行千裏母擔憂”。自從亞安去了新加坡,美鳳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盼著亞安的來信。日子一天天溜走,差不多半年過去了,亞安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急得美鳳坐臥不安,吃不好,睡不著,人都瘦了一圈。天龍、玉珠等家人不斷地安慰她,叫她別擔心。

一天中午,梁天龍興衝衝地從洋行取回一封信交給美鳳。望穿秋水,亞安的信才姍姍來遲。美鳳急忙打開信,見亞安在信中極其簡短的寫道:

母親大人,您收到我的信了嗎?為何這麽久不給我回信?我的第一封信早已寄出,這是我的第二封信。我跟大舅已平安到達新加坡,勿念!由於近來我身體欠佳,常常感冒、頭痛,人顯得很疲倦。又因不知您能否收到此信,所以就寫到此吧,下信再詳談!您的兒子亞安。

1784年7月10日

看完信,美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將信遞給天龍看,嘴裏卻埋怨道:“你看這孩子,都15歲了,還不會寫信!他弟弟有順、有利都考上秀才了!就算他不會寫,他可以寫寫去新加坡的見聞嘛!唉,這孩子,寫信也不寫多點!”

“誰說他不會寫信?他寫詩都會,我還記得他曾寫過這麽一首詩‘鵬飛萬裏去,回顧江山小。誰知天外人,猶歎籠中鳥。’,現在這首詩還掛在他房間裏呢!詩以言誌,天龍都說他有淩雲之誌!他誌存高遠,將來必定會很出色的!你做母親的應感到驕傲才是!”玉珠一臉羨慕地望著美鳳說。

“姐姐你搞錯了,那首詩不是他寫的,是明朝詩人彭述先所作。其實我教亞安寫過很多詩,他寫詩也挺有新意的。我曾跟他說過很多有關朝貢貿易的故事,他以此為題寫了一首叫《財通四海》的詩‘萬裏望長天,飛舟正懸帆。財源來四海,世界緊相連。’我都有點欣賞他!”說到這裏,美鳳美滋滋的。

“是啊,在你的教育下,他連詩都會寫,怎麽不會寫信呢?!今天是1784年8月28日,這封信是上月所寫的,他在信中不是說他已寄過一封信給你了嗎?為啥我們收不到?他就是考慮到我們是否能收到他的信,再加上他的身體欠佳,所以這封信就盡量簡短,免得白費精力。連寫點東西都覺得費勁,從這看來,他的身體已非常差!照理說少年時期理應身強力壯才對,為何他身體就這麽弱呢?這是令我最擔心的!如果他在家,我可以教他一點武功基礎,使他強身健體。”天龍皺著眉頭說。

“你說得對,我也擔心他的身體問題。不知怎樣才能幫到他?不如你寫封信給他,教他增強體質的方法。”美鳳對天龍建議道。

“好!”天龍一口應承,他轉身回書房就想提筆寫信,這時威尼來報,說有一艘首航中國的外國商船到達黃埔港,他已將船主引薦到十三行,請梁行首去十三行館迎接。天龍不敢怠慢,立即吩咐仆人去通知各行商到十三行公行開會。

“龍哥,首航中國的商船必大有商機!這事你要請我父親、寶鑒和你一起去迎接,給多點機會寶鑒,讓他曆練一下,畢竟他是我父親的義子。這樣吧,我去通知父親和寶鑒來這裏,你和威尼在家等他們。”玉珠一貫利索地作出安排,天龍點頭同意。玉珠風風火火地回到娘家,人未見聲已到:“爹!寶鑒!”

潘偉成、伍寶鑒正在廳堂品著茶,聽見喊聲便相繼走出同聲問:“什麽事這麽著急?”

“爹,寶鑒!好事,大好事!天龍知您想栽培寶鑒,現機會來了,黃埔港來了一艘首航中國的商船!天龍請您和寶鑒去十三行迎接外商。快點啊!”玉珠興衝衝地說,然後三人一起趕回梁府。

梁府中,天龍向威尼了解外國商船的情況,威尼已向外國商人全麵打聽過,所以比較了解這艘商船的背景和故事。

他說,這艘商船叫“中國皇後號”,是剛成立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商船。1776年,北美大陸會議通過《獨立宣言》,宣告美國脫離英國獨立。在爭取獨立的戰爭期間,為支付軍費,美國許多州都印發了大量的紙幣,造成貨幣貶值,國庫空虛。然而英國為了報複美國,對美國實行貿易禁運,不僅取消了對北美原13個殖民地的一切貿易優惠,還刻意抬高美國商品的關稅,嚴禁美國船隻駛入加拿大與西印度群島。歐洲國家也不願意因為和美國接近而冒犯強大的英國。也紛紛封鎖了港口、河口,嚴禁美國船隻通行。

萬般無奈之下,美國把目光投向了東方的中國,並憧憬美國有一天終將成為像中國那樣人口興旺、經濟繁榮的國家。1782年,一個叫雷雅德的美國人在遠航太平洋歸來後,神秘地對他的父老鄉親說:“在美洲西海岸花6便士買的一張毛皮,到中國的廣州竟然可以賣到100美元!”因此,他竭力主張和中國進行貿易。雷雅德誇大其詞的言論越傳越廣。次年11月,美國最高財政監督官羅伯特?莫裏斯忍不住給外交部長約翰?傑伊寫了一封信。信中說,他一定要派船隻到中國,大膽尋求兩國之間的商機,以幫助美國渡過經濟困境。

1783年,莫裏斯積極行動起來。他靠在內戰期間獨攬華盛頓軍隊中的所有軍火生意發家,組建了北美第一家私人商業銀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紅頂商人”。精明的莫裏斯利用自己亦官亦商的特殊身份,聯合紐約商界著名人士,投資12萬美元,共同購置了一艘商船及相關的貨物。這艘非常精巧的木製帆船,配有各種新式航海設備。這12萬美元在當時一貧如洗的美國無異於天文巨款!由於肩負著美國反經濟封鎖的重任,承載著莫裏斯本人和投資商的巨大希望和對中國的無限美好之向往,這艘360噸的商船被命名為“中國皇後號”。

擔負這次具有曆史意義通商的“中國皇後號”是一艘原在海軍服役的帆船改裝的,含有對中國皇室尊重之意。由於海盜異常猖獗,因此為了保證安全,“中國皇後號”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作為戰船時的全部武器。為了保證這筆巨款的安全和首航成功,莫裏斯做了精心準備。他聘任有豐富航海經驗的格林為“中國皇後號”船長,邀請善於與人打交道的山茂召作為他的商務代理人。1784年1月25日,紐約州州長喬治?克林頓發給“中國皇後號”兩份證件:出入港許可證和航海護照。1月30日,有關方麵頒發給該船航海證書,證書上加蓋了美利堅合眾國的大印。

船長格林也是從海軍中挑選出來的,他從國會獲得了一張“海上通行證”。這張證書寫得很特別,它沒有指定呈給誰,而是寫上了“致審閱或聆聽宣讀海上通行證的最尊嚴、偉大、聖明、光榮、高貴、尊崇、賢達和謹慎的皇帝、國王、共和國首腦、親王、公爵、伯爵、男爵、貴族、地方首長、議員”等一大串稱呼,充分表示了美國人對中國人的崇敬和重視。

梁天龍高興地聽完威尼的介紹後,問:“現格林船長和山茂召貿易官在哪裏?”

威尼答道:“他們還在‘中國皇後號’船上,等我過去引領他們到十三行公行會見您。”

正在這時,潘偉成、伍寶鑒趕到這裏。於是,梁天龍和他們三人一起去十三行公行迎接美國商人。

威尼走在前麵,山茂召和格林等跟在後麵,來到了十三行公行。山茂召看到十三行各個外國館裏插著各式各樣高高的國旗,很是激動。他的國家也將很快在這繁榮的十三行會館擁有一席之地了。他深知此次航行的重大意義。但他心中又忐忑不安。美國作為新成立的國家,在世界眾多國爭著來中國朝貢的十三行商人眼裏,會不會受到輕視呢?他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了身邊的格林。格林說:“我聽說他們最喜歡臣服恭順,講究禮貌的外國人,我們照足禮貌做,應該沒有問題。”

一幹人等在行役的帶領下進入了十三行公堂。見到了身穿官服正端坐在公堂上麵的梁天龍和潘偉成。還有十餘位也身穿官服的行商分坐公堂下麵。威尼一邊帶著山茂召等人恭恭敬敬地彎了腰,行了鞠躬的禮儀,一邊說:“尊敬的大清國廣州十三行總商大人,這位是美利堅國貢使山茂召先生。請允許他敬獻美利堅國旗,以表美利堅歸順天朝之心!”梁天龍露出笑容:“好!好!爾等忠誠朝順之心,本大人一定稟呈我皇知曉。”

伍寶鑒從山茂召手中接過國旗,呈上給梁天龍。兩人均對這花花哨哨,簡直令人眼花繚亂的美國國旗印象深刻,伍寶鑒說:“你國的國旗象花旗,我國官方習慣以旗幟定國名,不如美利堅就叫花旗國形象些。”

“對,今後美利堅國就叫花旗國好記順口些。”梁天龍點頭說。

接著威尼輕聲叫山茂召呈上貢品,再一次高聲叫道:

“為表對天朝歸順之心,花旗國王和子民千方百計搜集最好的花旗國特產,呈獻給最最尊敬的天朝皇帝。貢品有花旗參一箱,豹皮兩張,羽紗六匹,花旗酒兩打,每一樣貢品都代表著花旗國人對天朝的無比恭敬向往之心!”

伍寶鑒收下貢品,梁天龍吩咐下人奉座奉茶,並一一列舉夷商在廣州貿易應遵守的條例和規定。

威尼說:“梁總商,花旗國臣服天朝,希望能盡快開通朝貢貿易,以便早日帶上天朝特有的茶葉、絲綢、瓷器等珍貴貨物,乘貿易風回國。”

梁天龍說:“天朝與花旗國尚未通商,我要將此事上報給皇上,由皇上決斷。威先生,你叫山大班耐心等待一些時日,我會竭盡全力做好這件事。”

朝貢儀式完畢後,梁天龍和威尼帶山大班等人在客廳飲茶。伍寶鑒與格林船長的通事大衛在小聲地交談著,他們相識恨晚,非常投緣。伍寶鑒見大衛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在記著什麽,便問:“您寫日記嗎?”

“是的,我是在記錄‘中國皇後號’從美國到廣州首航的詳細經過,以便存檔。”大衛說。

“您可以說給我聽聽嗎?”伍寶鑒謙遜地請求道。

“當然可以,我能認識您深感榮幸!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大衛高興地笑著說,“既然您如此關注我們,我就用中文譯出讀一遍給您聽吧!”說完大衛打開筆記本用沒有語調的中文認真地讀起來:

1784年1月1日,為隆重起見,最高財政監督官莫裏斯精挑細選起航日期,最後選定了一個當時公認的“黃道吉日”:1784年2月22日——總統華盛頓的生日。同時,提前調查好中國的季風情況。夏季,來自印度洋的西南風嘩嘩地向東北吹;冬季,源自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亞的東北風呼呼地往西南刮。西洋商船正是經過印度洋東南亞往北到廣州的,那就要計算好乘南風來廣州,跟北風回西洋。即夏季要來,冬季即回。通常是陽曆6、7月到達廣州,次年1、2月離開廣州。貿易季是6個月一期。

為趕季風,盡管天寒地凍,我們還是不顧嚴寒及早做好準備。1784年1月份18日前,我們已把運往廣州的貨物和銀元裝好了船。可老天不作美,氣溫繼續下降,大雪紛飛,雪越下越大,紐約終日冰雪覆蓋,海岸積雪有20英寸厚,港口封凍了。莫裏斯監督官、山茂召大班、格林船長等一班人焦急地望著海岸,時刻盼望港口厚厚的冰能早日融化,好讓我們駕著“中國皇後號”風帆船到那相隔萬裏的東方富饒大國——中國去尋找商機。

也許選的首航日子真的是“黃道吉日”!到了2月中旬,氣溫突然升高。2月21日,大部分堅冰都裂開了,大家鬆了一口氣。2月22日是星期天,一大早,東方露出了嚴寒中難得的朝陽,大家高興極了!格林船長樂得大聲叫道:“起航!”

“中國皇後號”載著473擔人參、2600張毛皮、1270匹羽紗、26擔胡椒、476擔鉛、300多擔棉花和43名船員,在格林船長一聲令下揚帆前進,徐徐開出港口,駛向茫茫大海。商船從大西洋北邊向南,繞過非洲南端,橫越印度洋,進入巽他海峽到爪哇。

在茫茫的大海中首航,大家一直懸著心。因我們沒有航行東方的經曆,手頭的航海資料也很少,很容易偏離航線和方向。天氣變幻莫測,海盜神出鬼沒,如果遇上風暴或海盜,那更是不堪設想!在海上首航無異於繞著棺材走幾圈。怎麽辦?“最好是有艘常去廣州的商船做伴!”船長格林開玩笑說,還真幸運,天從人願!我們在爪哇真的遇到了一艘名叫“海神號”的法國大商船,船長是經常往返廣州貿易的奧德林,船上有184名船員,他們都很熱情,雪中送炭,向我們伸出了溫暖的雙手,和我們的商船結伴而行,帶著我們一起去廣州。

穿過南中國海,經過整整半年的航行,“中國皇後號”和“海神號”商船於1784年8月23日抵達澳門。我們興奮地鳴炮向這座口岸城市致敬,一個自稱叫陳平的中國通事接待了我們。因我們沒有和中國貿易的經驗,隻好事事請教奧德林船長。為了避免麻煩,山茂召在奧德林船長的建議下自稱是英國的自由商人,陳通事按照常規帶山茂召去澳門海關繳納關稅,關胥上中國皇後號查實商船的人數、貨物和火炮裝備等,幾天後將通行證發給我們,我們次日在中國引水的引領下,離開澳門,駛向廣州。

商船到達珠江口時,我們見到了屹立江心的琶洲塔。我查過琶洲塔的資料,知道它建於1600年(明萬曆二十八年),塔為八角形樓閣式磚塔。這座塔在每一麵牆的基座分別刻上八卦符號;並有石雕的托塔力士作為承托塔基的象征。琶洲塔高聳入雲,中流砥柱,被列為大清羊城八景之一,是中外來往廣州船隻非常重要的導航標誌。見到它,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我們終於平安抵達廣州了!”

到了黃埔港,我們鳴放了十三響禮炮,代表北美剛獨立的十三個州向黃埔港所有的商船致敬,所有的商船也紛紛鳴放禮炮回敬,慶賀貿易新成員的加盟。當時正遇著貿易旺季,港內密密麻麻地停泊著各式各樣的外國商船,商船上國旗飄飄,有英國的、法國的、瑞典的等等,最多是懸掛著英國旗幟的英國商船和護衛艦,還有數不清的蛋船小艇在高大的商船夾縫中來回穿梭,有送菜送食品的,有運輸貨物、人員的,有提供飲食酒水的,還有中國水師的巡邏戰船。

格林船長望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黃埔港,不知將商船停在那裏好。幸虧早已停在那兒不同國籍的商船都主動前來幫助。幾艘法國船派出了小船,還帶上錨和纜繩,幫著初來乍到的我們找到一個很適合的停泊處。停泊時荷蘭船派出了一艘小船幫忙,丹麥船派出了一名高級船員向我們道賀。英國人也來了,一位高級船員對我們說,歡迎你們的旗幟懸掛在這裏。格林船長激動地說:“我們終於來到了繁華的東方大港——黃埔港!‘中國皇後號’榮幸地升起了在這海域從未有人升起或看見過的第一麵美國國旗!今天是1784年8月28日,我們要慶祝一下!”。

山茂召則建議先安頓下來再搞慶祝活動。為了免繳“首次貿易稅”,我們繼續謊稱是英國人。當我們發現中國人對英國人的印象極為惡劣,才慌忙解釋說,自己來自美國,一個剛剛擺脫了英國統治的新興國家。由於我們早就打聽過大清律法,所以懂得自覺遵守,我們的海員也嚴以律己,行為端正,恭順謙遜,因此中國人對我們的印象不錯。

各國友人紛紛登門拜訪首航廣州的我們。剛到的當天,丹麥人就來了,第二天是荷蘭人來,第三天,壟斷西方貿易的英國領軍人物——東印度公司廣州大班朗德帶著幾個人前來拜訪,我們受寵若驚!其實他們的目的是希望我們將所有的貨物全權委托給他們銷售,他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幫我們銷售並幫助購買我們所需的茶葉、絲綢、瓷器等貨物。幸好威尼及時提醒我們,我們才不至於受英國人的牽製,真的非常感謝正直的英國人威尼!

我們也一一回訪各國商人,互訪後接著是互相宴請。我們特意拜訪了法國“海神號”船長奧德林,格林船長給他遞上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我們感到很幸運,在如此漫長的橫渡旅程中遇到了來自我國友國的朋友們,在如此偏遠的地區,我們最先且唯一得到的恩惠便是來自我們友國的高尚的朋友們。兩個國家之間的友好聯合有了良好的開端,並借助貴國的各辦事處的努力得到了鞏固。再次向您和您的先生們致意!——我親愛的先生,最忠誠為你服務的。J.格林”

讀到這裏時大衛停下來說:“就讀到此吧,以下的內容您都是知道的。”

伍寶鑒說:“好,謝謝您!讓我了解了這麽多精彩的故事。您寫得真好!你們這次首航,真是多得奧德林船長的幫助和引領,這樣真誠和熱心的人,真是難得,有機會您介紹他給我認識,好嗎?”

“好!謝謝您的誇獎!”大衛像個孩子般天真地笑了。

當天傍晚,梁天龍和潘偉成、伍寶鑒一起在珠江河畔的“榮華食舫”宴請山茂召、格林、大衛和威尼等人。敬了一輪酒後,梁天龍不斷熱情地夾菜給客人,潘偉成指著天龍夾的菜一一作介紹:

“這是白雲豬手,是廣州名菜之一。食之覺得皮爽脆,肉肥而不膩,帶有酸甜味,開胃可口,食而不厭。因泉水取自白雲山,故名為白雲豬手。那是紅燒大裙翅,是高級宴席中的高級佳肴,吃起來韌中帶脆,湯清味鮮,濃而不膩,美味可口,營養豐富。這是蜜汁叉燒,是廣州的特色美食之一。此菜肉質內鹹外甜,略有蜜味,瘦肉焦香,肥肉甘化……”

“梁總商這麽熱情,點的菜都是廣州的名菜,我們太有口福了!我現在吃的這個包很好吃,鬆軟而皮脆,香甜而可口。你們也試試。”威尼拿起一個酥皮蓮蓉包一邊吃一邊說,並將盤中的包分給大家。格林船長一邊吃一邊連聲讚歎:“好吃!好吃!難怪大家都說‘吃在廣州’!”

“你們現在吃的點心叫粉角,也是廣州的傳統美食。此品曆史悠久。皮薄白、半透明,可見角內餡料,爽軟、餡鮮美甘香。”伍寶鑒也跟著介紹。

酒過三巡,山茂召懇切地向天龍說起此行的目的,大衛在旁翻譯:

“我們的國家全民支持對華貿易,傾全國之力出巨款打造這艘‘中國皇後號’,不遠萬裏來這裏,為的是能早日開艙貿易,以擺脫經濟困難,懇請梁總商恩準!”

“說來慚愧,我是一介末商,那有恩準的權力!在中國,分四民‘士、農、工、商’,即是指大學士、種田的、做工的、經商的。‘士’之所以排第一,是因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農’為何排第二,是因為“民以食為天”“家有餘糧、心裏不慌”,尤其大清是以農業為主的國家;‘工’之所以排第三,是因為“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借助工具可以提高效率;‘商’之所以排最末,是因為商是互通有無的,必依賴他人而後能行。我是末商,地位最低的。這麽大的事,隻能恭敬地請示皇上恩準!”梁天龍自嘲地說,他也想幫他們,因此建議先擬一份貢表,由他拿著去見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請他們聯名上奏折,恭請中國皇帝恩準中美貿易。

半個月後,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聯名上呈的奏折傳到朝廷,乾隆閱後龍顏大悅,心想又有一個遠夷願來俯首稱臣了,此乃可喜可賀也!他對‘中國皇後號’這個船名尤為欣賞,馬上朱批恩準美中貿易。

梁天龍讓嶽父潘偉成的義子伍寶鑒作‘中國皇後號’的保商。伍寶鑒竭誠為‘中國皇後號’貢船提供一切便利。幫他們將帶來的貨物賣出後,購買了大量中國貨物給他們裝船,其中包括紅茶2460擔、綠茶562擔、瓷器962擔和大量絲織品、象牙扇、梳妝盒、手工藝品。

在“中國皇後號”返回前,廣州官吏還特意贈送兩匹綢緞給美國政府。1785年5月15日,滿載中國貨物的“中國皇後號”回到紐約。格林船長興奮地鳴禮炮13響,結束了這次曆時15個月的偉大航程。美國報紙稱這次航行是“美國商業史上的一個裏程碑”。由於英國封鎖,美國人很難買到來自海外的貨物,因而早早就有人等在碼頭,來搶購這批盼望已久的中國貨。就連華盛頓總統也派人搶購了302件瓷器及精美象牙扇等。這趟買賣利潤高達3萬多美元。在當時,這絕對是暴利。

由於這次與中國的直接貿易起到了突破禁運的作用,它的策劃人莫裏斯可謂名利雙收。在從中獲得巨大利益的同時,他本人也一躍成為美國聯邦政府第一任財政部長。美國政府決定,由莫裏斯負責對華貿易,以解決當時的經濟困境。為了推動對華貿易,美國國會向全國發布了對此次航行的通報表揚信。各大報紙爭相報道此事,並發表大篇幅的評論,稱此行是“一次有遠見卓識的、成果豐碩的航行”。在政府推動與巨額利潤的刺激下,美國出現了第一次“中國熱”。不僅幾百噸的商船(在當時的美國稱得上是“巨輪”了)揚帆遠航,前往中國,甚至連一些幾十噸的小船也不畏艱險,載著有限的貨物駛向廣州。一時間,在通往中國的航線上,美國商船綿延不斷,成為一大奇觀。從此,美國對華貿易從無到有,迅速超過荷蘭、丹麥、法國等國。18世紀90年代以後,已經僅次於英國排在第二位。

送走“中國皇後號”後,潘偉成的身體越來越差,畢竟老了,又加上這些年積勞成疾,他終於病倒了。他把仁和行全部交給伍寶鑒打理,並對外宣布仁和行由伍寶鑒繼承。伍寶鑒很感激義父,到處為義父請最好的醫生醫療,可潘偉成的病卻沒有起色,咳嗽不止,甚至咳出血來。

伍寶鑒心急如焚。一次,伍寶鑒聽人說京城有個老中醫醫這種病很拿手,於是派人千裏迢迢花重金從京師請回那名老中醫,可惜最終還是回天乏力,一代十三行偉人潘偉成於1788年駕鶴西去,享年74歲。

伍寶鑒並沒有辜負義父潘偉成的厚望,他將仁和行發揚到史無前例的興盛。美國商人很喜歡與伍寶鑒交易,因為伍寶鑒對處於困境的美國商人十分照顧,經常把貨物賒給資金不足的美國商人。對此,美國商人感激之餘大加誇讚,認為伍寶鑒“在所有交易中,是篤守信用、忠實可靠的,他遵守合約,慷慨大方”。

據記載,此後1784年至1833年間,共有1104艘來自美國的商船抵達廣州黃埔港,而他們的“領頭船”正是“中國皇後號”。早期美中通商使美國迅速積累了經濟建設所需的大量資金,幫助美國打破了英、法、西等國的封鎖和半封鎖。進入19世紀以後,英國等國家再也無法對美國進行貿易禁運了。

但英國也毫不示弱,與美國暗暗較勁。在與中國的貿易中,英國每年的貿易總額始終遠遠超越美國,保持著絕對的貿易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