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時58分。

我不顧一切地從所長辦公室衝了出來,衝到了院子,衝出了大門,坐進了楊鑫的車,發動引擎,踩下油門。

這輛銀灰色的新世嘉,在我的駕駛下竟瞬間變成了F1賽車一般,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絕塵而去。

我沒有向所長透露那人對我說的內容,因為我真的怕對方會對小羽動手。

那樣的結果自然是我不願看到的。

這一切來得太快,我根本考慮不了太多。

雖然明知這樣做是違反規定和紀律的,但此刻我已別無選擇。

我拿起手機,給我女朋友小羽撥去了電話。

“嘟,嘟,嘟……”我的心髒隨著這電波聲音而猛烈跳動起來。

幸好沒等多久,手機就撥通了。

“喂,怎麽了?”

聽到女友那甜美親切的聲音,我的情緒總算平複了些。

“親愛的,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找你。”

“幹嗎呀?我在高鐵上呢!”

聽到她這麽說,我不禁覺得奇怪,連忙追問:“高鐵?你怎麽會在高鐵上?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嗎?怎麽會在高鐵上,你要去哪裏?”

我一連問出四個問題。

也許是太過於緊張了,也問得太急,不知不覺,音調就拔高了幾度,聽上去就像是在嚴厲地質問她。

小羽不高興了,氣呼呼地說著:“你吼什麽吼?又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兒了?我怎麽了我?我去H市參加個活動,不是早就給你說過了嗎?”

我這才想起來,上周小羽對我說她們公司安排她這周去H市參加活動,時間正好就是今天。

“你要去多久啊?”

“不是和你說過了嘛,兩天呀!”

“你一個人?”

“除了我,還有我兩個同事啊!”小羽埋怨地說,“我發現你最近真是有早衰的現象了,怎麽說了那麽多遍都記不住啊!……”

每當她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時,我就知道她要對我實施長篇大論的批評了。

倘若放在平時,我一定會耐性地聽完她說的每個字,之後會對她的觀點以及指導方針表示絕對的肯定,並會堅持執行。

但是此刻,爭分奪秒的我,實在沒有時間聽她說下去了。

於是,我便順勢發揮了自帶的“危機公關”技能,立刻改口說:“那你旅途愉快啊!記住,照顧好自己,手機一定要保持暢通,以便我想你時可以隨時聽到你銀鈴般的笑聲,拜拜,麽麽噠!”

聽到我這麽說,小羽的語氣也軟了,又恢複了往日的嬌柔:“嗯,知道啦!那我不在的這兩天,你要記得按時吃飯,我後天就回來了,你乖乖的啊!”

我想她既然是和兩名同事一起去的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掛了女友小羽的電話,總算鬆了口氣。

這樣也好,我心底負擔算是減輕了不少,但這並不代表我什麽都可以不做了。

我耗時大約35分鍾,駕駛者車輛來到了郊區一條破舊不堪的街道。

這裏是這座城市的邊緣,也是“死角”,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

但我來這裏卻為了找一個人,一個我非常熟悉,並在這種萬難時刻絕對可以幫助到我的人。

我下了車,快步穿過一條又一條弄堂,最後走進了一家維修手機的小店裏。

這是一家有一大一小、內外間兩間合成的店鋪,外麵大的一間是用來擺貨櫃、迎客買物品的,而裏麵一間小的,則是店主老板用來修手機的工作室。

此時,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店員坐在玻璃貨櫃後玩著手機。

我剛一走進店裏,這小店員連頭還沒有完全抬起來,就說了句:“歡迎光臨。”聲音中也不帶任何情感。

可是,這四個字他卻隻說出了兩個。

因為當他抬頭看到是我時,就立刻又閉上了嘴,低頭去,接著玩手機了。

而我也不理會他,大步流星,輕車熟路地走向裏麵的另一間房。

這是一間僅有十多平方,而且非常昏暗的房間。

一個又肥又重的胖子,正坐在一張比一般座椅要大一倍多的座椅裏,啃著熱乎乎的麥當勞炸雞,喝著1升的大瓶百事可樂,直勾勾盯著麵前桌上巨大的電腦屏幕,猥瑣地**笑著。

我找的人就是這胖子。

他叫王嶽洋,外號“王胖子”也叫“胖子”。

國內某科技大學本科畢業,研究生中途輟學。

上學期間,因為運用電腦黑客技術替六名高考落榜學生攻破教育局電腦係統,修改了成績。被查出後,開除學籍,服刑了一年。

六年前,又因為使用木馬病毒控製了鄰居家一位單身女白領的電腦,用電腦上的攝像頭偷窺女主人私生活,被判了一年零六個月。

出獄後的第二年,由於找不到工作,走投無路,再次重操舊業,運用電腦,自製了名為“PPQ”數字病毒,入侵了銀行終端係統,盜取金額上百萬元,再次被送進了監獄服刑五年。

但由於服刑期間態度端正,表現良好,所以被批準減刑兩年零兩個月。

我和他認識也完全是因為他爸和我爸是一起當過兵的戰友,從小在一個家屬大院長大。

由於十六歲那年他父母感情破裂離異,導致他性情大變,經常喜歡做一些他自己認為刺激而又冒險的事兒。

而那次他用木馬病毒控製鄰居家電腦,偷窺女主人,也正是被我親手抓住,並暴揍一頓,送進了監獄。

所以,自那以後,他隻要一看見我,就會有種莫名的恐懼。

此刻,電腦屏幕上正播放著島國某著名“女藝術家”的“愛情動作片”。

激烈的場麵使得這位美豔撩人的女藝術家不停呻吟大聲喊著“呀賣呆”。

我趁著胖子看得最激動,最出神之時,突然將電腦線拔了。

電腦裏的島國女藝術家頓時消失在屏幕裏。

“哎!誰手那麽賤啊?”

還沒等胖子完全爆發衝我怒吼咆哮,我已搶先與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見,胖子!”

當看清楚麵前人是我,他的怒火立刻就沒了,不但沒了怒火,反而變得說不出的害怕和恐懼,想拔腿就跑。

隻可惜,他體重實在太重了,反應和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得多,所以屁股剛一離開座椅,就被反應靈敏的我抓住雙肩又按回到了座位上。

胖子苦著臉:“哎喲!馬警官,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做的都是正當生意,以前那些事而我再也沒碰過……”

我擺擺手說:“放心,我找你不是為了那些破事,是來找你幫忙的。”

“什麽事?”

我將手機掏出來放在桌上:“幫我跟蹤一個號碼。”

“你們警局不是有技術科嗎?幹嗎不去找他們?”

這小子,反應真夠快的,我還沒說具體是怎麽回事,他就已經才到想到了不是什麽好差事了。

不過,像他著這種有著“光榮”曆史的人,自然對這種事很敏感。

我看著他說:“這次不一樣。”

胖子坐直身子,左手拿起桌上的可樂,右手抓起紙盒中剩下的一隻大雞腿,先大口喝了幾口可樂,滿足地打了一個嗝,又咬下一大塊雞腿肉,啪嘰啪嘰地咀嚼著:“怎麽不一樣?”

眼下我是真的一點時間也浪費不起了,而且很需要他的幫忙。

於是,我便毫不隱瞞地將從早上發生的所有事和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胖子越聽越起勁兒,眼睛也越睜越大,到最後兩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的天啊!你這是《孤膽英雄》的節奏啊!”

我真誠而懇切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我需要你的幫忙,拜托了!”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求胖子幫忙,當然也絕對是最後的一次。

胖子的反應如我所料,唯恐避之不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現在好不容易才洗白了,你可別害我。”

“這不是害你,這是讓你發揮天賦的時候。你想想看,如果這案子破了,你就成了家喻戶曉得名人了,到時候上電視,被采訪都是理所當然的事,說不定還有什麽知名科技公司高薪聘請你……”

胖子不屑一顧地說:“行了吧!你這都是哄小孩兒的話。如果這件事兒真像你說的那麽簡單,那就應該由你們警方自己查,又怎麽會來找我這個有前科的外人?”

被他這麽一說,我瞬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隻聽他接著說:“你之所以要撇開你們警隊,單獨來查這案子,就是害怕對方會對你女朋友下手,敵暗我明,這對你很不利,所以你才鋌而走險,冒著會被處分的可能來找我幫忙的。”

他居然全知道了,我也不必藏著掖著了,於是便承認了。

胖子說:“我是真不想再牽扯上這類事了,你這忙我幫不了。”

我看他一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樣子,頓時就急了,“啪”一拍桌子:“死胖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抓你?”

胖子也來勁兒了,仰著頭,瞪著我說;“我又沒犯法,你憑什麽抓我?”

我看著他,笑了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來你這兒修手機的顧客,你都在他們手機裏安裝了一個隱藏程序,這個程序就像是一個洗錢的‘中轉站’般的存在,別說是一般人,就算是IT行業內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覺。”

胖子的臉色漸漸開始變得難看了。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於是我趁熱打鐵繼續說:“每當用戶使用手機支付寶或微信進行支付時,每支付一元,就會有9角9分錢不知不覺地進入到你的賬戶裏,而表麵上顯示出的電子錢數卻依舊是用戶所花出去的錢數,絕對不會出現絲毫紕漏,其隱秘程度可想而知。”

聽我說到這裏,胖子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剛吞下了十七八個臭雞蛋似的。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

“而且,你在每個來你店裏的美女顧客手機內還安置了像芝麻粒大小的攝像頭,每當她們在家裏穿著三點式或是換衣服時……”

聽到這裏,體重足有二百多斤的胖子突然變得異常靈活,猛地從座椅裏跳起來,用他那肥胖而白皙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吃驚地看著我:“這……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學著電影中那些掌控大局的人士,伸手幫他整了整T恤,歎了一口氣:“胖子,咱們倆的關係可比不了旁人,可以算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了,你會做出什麽樣的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胖子沉默了幾分鍾,終於也歎了一口氣:“唉!行吧,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這才是老朋友說的話。”

胖子立刻又說:“但是,你必須得寫個聲明。”

“聲明?”

“對,就寫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強逼著我做的,非我本願,如若日後出了什麽事,全由你一人承擔後果,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死胖子倒是一點也不吃虧啊!

我微笑著看著胖子,一點都沒有發怒的意思:“好,我寫!”

要不是眼下我已別無他法,隻有求助於他這個有前科的人員幫忙,我真恨不得暴揍他一頓。

接下來的事兒便順理成章,我按照胖子的意思,寫了一份所謂的聲明,隨後胖子便加入了我的隊伍,完全聽從我指揮。

他進入隊伍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在我的手機裏安裝了一個跟蹤型號源的芯片。

隻要對方再次發來信息或打來電話,立刻就可以通過衛星定位知道其所在的準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