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青龍夜訪

岑通永調來狼兵的兩位千夫長,在總壇和莫風一起訓練狼兵特戰隊。又陸陸續續將分散在各分舵和各哨所執勤老隊員調回,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大規模的戰前培訓。莫風教武術,兩位千夫長教陣法,岑通永親自監督……兩天後韋正寶來到總壇與岑通永商議聯兵事宜。

王守仁從京都一路逃亡似的南下,走得飛快,離到任時間卻還早,也就逗留了下來,順便觀摩狼兵戰技。

韋虎臣參加狼兵特戰隊練習了十天,發覺所練的都是兵法的基本功,莫風教的武功也是基本功,不禁大感鬱悶。

韋正寶返回東蘭州的時候,明白了韋虎臣的心思,對他說道:“虎仔,你自小得到莫子爺爺和袁先生的教導,對武功和兵法方麵的陣法變換自是領悟頗多,在此和回東蘭州也沒什麽學習和進境了,你就跟著覺空大師吧。到為父有戰事出征,你再回東蘭州,隨我出征,去真正的曆練一番,才能明白生命的殘酷和真理。”

“可是,我會想你和母親的。”

“傻子,鷹長大了要自己去翱翔,人長大了要自己去闖天下!”

“好!”韋虎臣欣喜若狂,“我等的就是父親這句話。”

“你……”韋正寶無語了。

晚間韋虎臣跟覺空修煉了“分天決”的第一層的起始功法,明白了這是“大乘決”的第五層,想起莫子……在這段時間裏,覺空跟他說過莫子在河南洛陽的事,為莫子的去向擔心的同時,也對莫子“舍身”維護的王守仁感到神秘,又知道楊豆豆認他做幹爹,寧願離開母親而跟在王守仁身邊,他想,這王大人是什麽來頭?覺空已回自己的寢室,韋虎臣獨自打坐,卻聽見腳步微響,是袁木來了。他與袁木相處多多年,袁木發出的任何聲音他都能分辨得出。

“虎仔,”袁木還是如此稱呼他,“睡了嗎?”

“沒有,先生,請進來!”

袁木進了韋虎臣的房間,昏暗的油燈下臉色有幾分憂鬱。他開口說道:“虎仔,你我相處了差七八年了吧?這次莫子去而未歸,讓我也想家了,明天你爹就回東蘭州,王大人也啟程去貴州,這就更讓我想念我的河朔,你知道吧,河朔是河北最北一片區域的統稱,我已跟你父親說好,我要回去了……”

“不是……袁先生……”韋虎臣被這突然的道別驚呆了。他從來沒聽說過袁木也有家,相處多年的親人突然說要遠離,讓他一下子難以接受。“您,還會回來嗎?”

“會的!虎仔,我已沒有家了,我的家給壞人給毀了,我隻是想念那些陪過度過很多年的地方,我去看一看,就回來,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韋虎臣站起來緊緊抱住了袁木:“您一定要回來!”

“好的,我答應你!虎仔,如果我沒看錯,那王大人是個千年難遇的名師,是個大智慧者,隻是他現在暫時落魄,心思被凡塵蒙蔽,有朝一日他會成為聖人!你多多與他接近,要知道你現在武有莫子和覺空大師,但我的文采隻是表麵功夫,論兵法的運用我始終是門外漢,你能跟王大人學習一二,那才能文武具備,才有統領東蘭狼兵的大將之才。要知道三國的孔明輸在個人武力不值,身體駕馭不住萬事的煩憂,所以蜀國才難以持久,否則曆史就得大大改變了。統領狼兵一要靠武力服眾,二要靠智慧發展,缺一不可,我走後,你好自為之……”

韋虎臣覺得自己應該長大了:莫子的離去、父親也要“自己去闖天下”、現在袁木也要離開、明天那被稱為“大智慧者”的王大人也要離開,我唯一的依靠是覺空禪師,但他一旦離開了我該怎麽辦?

袁木走後,韋虎臣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靜,最後重新打坐練氣,收斂了心緒,靈台才漸漸空明。

天亮後,韋虎臣和覺空送走了韋正寶一行,才發覺袁木已然半夜啟程,悄然上路。之後王守仁和楊豆豆在莫風派出高手的護送下也離開了天狼教總壇。覺空和莫風在密室耳語了一陣,叫韋虎臣收拾衣物,兩人也出了總壇,到了田州的大街上,覺空買了些幹糧,翻出莫風給的地圖來看了一下,帶著韋虎臣也往貴州龍場的方向走去。韋虎臣也不敢多問,以前他的活動範圍都在東蘭州,現在等於第一次出遠門,他心裏充滿了好奇、新鮮……

田州到貴州龍場隻有半截官道,王守仁和護送隊伍的馬車走了一天,在一個村寨裏安歇,第二天就徒步翻山越嶺了。覺空和韋虎臣則是一直步行,偶爾抄小路遠遠地跟緊官道上的馬車。第二天前麵的隊伍徒步而行之後,韋虎臣才感覺跟蹤得稍微輕鬆一些,雖然經過一整天的急行,夜裏住的又是野地……覺空為什麽要跟來呢?因為無論韋正寶也好、岑通永也好,都忘掉了非常關鍵的一方人物:錦衣衛。從京城到河南洛陽,王守仁有楊微蘭母女護送,但劉瑾依然在洛陽動手了,所以,覺空覺得錦衣衛會在到龍場的途中在此設伏。錦衣衛一旦出手,狼兵多也沒用,現在兩名千夫長已是非常隆重的護送了,要知道整個人田州的狼兵千夫長——副狼主,也才六個人而已……

身處重重大山。覺空翻出地圖,原來進入“十萬大山”山脈了。彭流沙所在的什麽紫雲觀,在地圖上根本沒標出,山中村寨也沒有,當晚覺空和韋虎臣又在一個幹燥的岩洞裏過夜。遠處的護送隊伍共有十多人,在野地裏燃起了篝火,搭起了三個大帳篷。一夜無事。

再走一天就到龍場了。地圖上的路徑並沒有進入山脈深處,隻是翻過山脈的邊緣。走到中午,出了廣西地界,進入貴州更難行走,算起來一天的路程,走到天黑還在大山裏,不得已,隊伍停下來紮營。

這一夜覺空和韋虎臣找到一個幽深的山洞住下,洞口有天然屏障,於是兩人也升起火來驅趕蚊蟻。預計第二天中午能到龍場境內,覺空和韋虎臣吃了些幹糧,喝了隨身攜帶的泉水,兩人各自打坐起來。待疲勞盡去,覺空又教了韋虎臣一些心法,讓他照著修煉。覺空也自己打坐,他沒有修習分天決,但他教韋虎臣的同時那些功法老是影響著他,讓他感覺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可是真要修煉分天決,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韋虎臣打小從大乘功的根基練起,自是一帆風順,可是覺空沒有跟莫子一樣練過大乘功,所以,他不能修煉。覺空強行壓下心中的**,修煉自己的“純陽功”,山洞裏立刻充滿著一股溫馨祥和的氣息。

夜深了,夜風中忽然傳來鳥獸飛翔之聲,覺空眉頭皺了一皺,洞裏的火光閃了一閃,一道身影停在了洞口。覺空沒有動,韋虎臣呼吸急促起來,覺空悄悄伸出一隻手掌抵在他的背心。那道身影飄到火堆前坐下,黑衣蒙麵,隻露出兩隻無神的眼睛。覺空緩緩睜開了雙眼,與蒙麵人對視著,兩道眼光讓火光瞬間明亮十倍。韋虎臣得到覺空功力的加持,又得到傳音“不許亂動”,此刻依然閉目打坐。

“覺空,想不到是你?”那蒙麵人說,“我以為是莫子。”

“請問閣下是錦衣衛的哪一位?”

“青龍。”

“哦,久仰!”覺空頗感意外,“想不到是天下第一殺手青龍,你見過莫子和楊微蘭嗎?”

“沒有。見到他們的話,我可能見不到你了。”

“怎麽說?”

“楊微蘭打敗了歐陽白,我又怎麽是她的對手?覺空,你我都不想摻和進這件事情來,但身不由己,我此來是殺王守仁的,你怎麽跟來送死?”

覺空雙耳豎起,沒有聽到遠處野地帳篷的異動,於是說道:“真如你說言,我也聽不到你說話了,青龍,有何高見,還請明示,覺空洗耳恭聽。”

青龍揭下麵紗,抖下外衣,露出令天下人畏之如鬼的真麵目,可是,那是一個非常英俊青年:黑發曲卷,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長長的睫毛、堅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嘴唇似乎抿著一股堅毅之氣……覺空見青龍如此,收回了抵在韋虎臣背心的手。韋虎臣睜開了雙眼。

青龍說道:“覺空,我是奉了歐陽白的密令來殺王守仁,但我決定放棄了。”

“歐陽白?”

“對,就是藍續曉。他已將劉瑾關下死牢,隻等我結果了王守仁回京,他就將王守仁的死嫁禍給劉瑾,劉瑾的死又嫁禍給楊微蘭,然後再讓皇帝下令去剿了蛇島。現在楊微蘭沒有出現,我也隻好回去交差,說我不是楊微蘭的對手,殺不了王守仁。如此一來,王守仁這個洛陽大戰的證人還在世,歐陽白也不敢亂來。”

“我聽說錦衣衛不完不成任務得死,你不怕歐陽白?”

青龍說道:“那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才那般嚴厲,歐陽白名不正言不順,何況我現在的上司卻是劉瑾,怎麽說?覺空,我之所以沒有下殺手,是因為於謙,英宗時代的大英雄於謙,當時錦衣衛奉令殺了他全家!後來,那一代的青龍一去不回頭,他,是我師傅的師傅,而今天我也坐到了青龍的位置,我不會走我祖師爺的老路——你不知道,他,最後選擇在於謙的墓前自殺了……”

青龍無神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歐陽白勢力滔天,之前是太子的師傅,現在太子續位是為武宗皇帝,他更加不可一世。我如果幫他收拾了劉瑾,我自己也就危險了,這些關係,一時也說不清。他派我獨自一人前來,持令牌調度軍隊,可是,我沒有像劉瑾那麽聽他的話,我此番回去,見機行事,不妙則溜之大吉。覺空,你也是大有名頭的人,請轉告楊微蘭,如果她進京剿殺歐陽白,我會暗中協助。就這樣吧,你最好散播楊微蘭在貴州龍場的消息,讓我回去也好交差。”

覺空一時臉色古怪:“青龍,我,真的不知道怎樣感謝你!你一出現就少了那股錦衣衛慣有的殺伐之氣,這很危險……你?”

“我的轉變讓你適應不了,是吧?哈哈,覺空大師,有機會我們再大戰一場,青龍去也。”

洞裏的火光一閃,青龍消失不見。覺空暗暗震驚,知道青龍如果動手的話,今夜山中所有人都得死,包括自己、王守仁、韋虎臣和那些狼兵。青龍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錦衣衛武功最高的四人的稱號,也是皇宮裏的四大帶刀侍衛,權利和武功都是頂尖的。而青龍是四人之首,動手比武的話覺空或許能和青龍打成平手,但談到暗殺、刺殺,覺空遠遠不是青龍的對手。

韋虎臣此時才發現覺空的汗水濕透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