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遇情緣西門凝喜結連理

祛除風邪,用湯藥、針灸、蒸熨,隨用一法皆能愈疾,艾灸為其最要。

——唐·王燾:《外台秘要》

54 戀愛:一見鍾情

天空的太陽用“毒辣辣”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就像用“野小子”來形容西門凝一樣——當然,這隻是形容下午的太陽。

此時,傍晚,雖然太陽仍掛在天上,“辣辣”猶在,但已不“毒”。

“小凝,我們真的下去洗?”

“當然。”西門凝一邊向兩頭望了望,一邊對問她的好友建鈴道。

另一邊的好友陳莉則雙手抱在胸前,像要阻止著別人來撕扯開她的衣裙般搖了搖頭,說:“像那些男人?”

西門凝一時沒明白陳莉說的意思,拿眼睛望她。

陳莉見西門凝望向她,越發地將胸前抓緊了起來。

“你們呀。”西門凝感歎。“難道這水不清?”

建鈴望著眼前清澈見底的新開河有些恍惚——因為那近岸的水草,在緩緩的水流中,像她們頭上散開的辮子般那麽一綹一綹,微微傾斜,輕輕飄動著;一些小魚,便在那飄動中,遊過來,又遊過去,然後倏忽一下,又一頭紮進了草中不見了;還有那河下的石頭,像玉一般潤著、綠著、質感著,讓人的心也不由一片清涼起來……

“脫呀。”西門凝催促著建鈴和陳莉。

建鈴見西門凝脫得隻剩了一件肚兜和一條**,不由猶疑著也開始解起裙帶。而陳莉則將手由胸前移到眼睛,捂了,道:“羞死了。”

“嘁,要是在你女婿前麵,恐怕你早脫得一絲不掛了。”西門凝笑著伸過手,一把解開了陳莉的衣袢。

陳莉不由“呀”地叫了聲,不知是笑還是哭地一下蹲在了地上,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裙的同時,將頭也緊緊地埋了下去,權當一隻手護著胸前。

“算了,小凝,她怕她女婿。”建鈴伸手拍了一下西門凝仍伸向陳莉的手。

“你不怕?”西門凝一邊收回手,一邊問建鈴。

建鈴望著西門凝,臉微微紅了紅,羞澀地道:“不怕。”

“不怕?”

“不怕,有靈王在呢。”

“既然不怕,那還等什麽,下——”說完,西門凝率先跳進了水中。

建鈴一見西門凝跳了下去,雖然猶豫了一下,但也跳了下去。

“啊,真舒服。”西門凝一邊一手抓了岸邊的一棵水草,一邊向岸上的陳莉**著道。“這比用10把鵝毛扇扇著還要舒服10倍,是嗎,建鈴?”

建鈴雖然下了水,可是卻顯得十分的小心翼翼,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岸邊伸下來的一根樹根,一邊緊張地向深水中試著,見西門凝發問,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確實舒服。

“別緊張,這裏水不深,隻要不往河中心去,就沒事。”西門凝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了原先抓著的水草,將頭沒入了水中,然後“嘩啦”一下又冒上來,一邊吐著水一邊用手撩開遮住眼睛的頭發,興奮地道:“這水下睜開眼睛也能看得見呢。”

“你看見了什麽?”這時,陳莉已緩了過來,好奇地伸著頸項問著西門凝。

西門凝笑著向她戽了一捧水,道:“膽小鬼,下來我就告訴你。”

“下來吧,陳莉,真的好涼快。”建鈴一邊也道。

陳莉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看什麽看呀,這裏沒有人來。我都‘偵察’了好幾天了。”西門凝道。

建鈴立即做證:“是的,前天小凝就跟我說過。”說完,建鈴調皮地向西門凝撩了一把水。

“好你個建鈴。”西門凝立即還她一捧。

這樣,兩個人就在陳莉羨慕的眼神中打起了水仗……

“玩夠了,我們上去吧。”建鈴一邊建議著一邊將眼睛望向河中心。

遠處的河中心,從這個角度望去,是那麽的遠,那麽的闊,那麽地靜,要不是從小生活在這裏,知道這是新開河,她還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長江呢。

是的,是長江,不是黃河。

為什麽?

因為黃河據說那水是“黃”的,要不怎麽叫“黃河”?

為這事,建玲與西門凝還爭過,西門凝說黃河水也有清的,長江水也有黃的,理由是,叫河的水,都是清的,譬如新開河。

結果,誰也說服不了誰,因為她們誰也沒見過黃河、長江。

“好吧,我們上去。”也許西門凝也覺得這次在水裏玩得時間有些長了。

可是,她們正要往岸上爬,不想,陳莉卻脫了長裙(她終沒禁得住**),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水中。

水還沒沒到腰,陳莉便舒服地將那水不停地撩向身上、臉上,然後蹲下身,想將整個身子沒入水中。

“再往前走走,那裏水太淺了。”建鈴建議道。

可建玲的話音還沒落,西門凝卻伸手將陳莉一推。陳莉猝不及防,嚇得兩手在空中一抓,人便飄了出去。

“啊,救命——”陳莉大驚。

好在,一邊的建鈴手疾眼快,一把抓了陳莉——**。於是,陳莉那白白的臀部便像一塊白璧樣現在了西門凝的眼前,興得她不由伸手便是“啪”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隨著西門凝的這一巴掌,陳莉總算站了起來。但臉卻嚇得變了色。轉過身就往岸上爬。

“不洗了?”建鈴一邊幫著陳莉上岸一邊問。

可陳莉驚魂未定,哪還敢說個“洗”字。

上了岸,半天,陳莉才緩過神來,不禁伸手“抓”向西門凝:“你知道不知道,要出人命的!”

“是嗎,你不是站在這好好的麽,人命呢?”

可令西門凝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這在河中的玩笑沒讓陳莉出人命,可回到家中,卻差點“人命”了陳莉——

第二天,西門凝正在灸館中準備接收一批從蒙古采購來的藥材,突然,建鈴慌慌張張地跑了來,遠遠地道:“小凝,靈王,快,快去救陳莉。”

“救陳莉?”西門凝一時沒明白過來,但她還是本能地一把抓了出診灸盒——她以為陳莉發了什麽急病呢。在新開河,西門凝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這建鈴和陳莉了,盡管陳莉不久前嫁了,但夫家就在開村,離得不遠,也算是一個村的,所以,有事沒事,她們仍是玩在一起。

“啊呀,不用這個。”建鈴一把扯下西門凝手上的灸盒,“陳莉婆家要休了她。”

“休了她!”西門凝大驚。“為什麽?”

“為什麽?”建鈴一邊拉了西門凝就跑,連撞了一位正牽著馬馬背上馱著藥材的蒙古商人也沒顧上道歉一聲,一邊道:“還不是因為昨天我們下河洗澡。”

“洗澡?”西門凝邊隨著建鈴跑邊不由笑了起來。“洗澡怕什麽,又沒人看見。”

“誰說沒人看見?”

“誰?”

“她女婿。”

“她女婿?”西門凝不由站住了,“他什麽時候看見了?我們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上來連個鬼毛也沒有的。”

“啊呀,”建鈴不由跺了一下腳,“她女婿晚上看見了。”

“晚上看見了?”西門凝更是莫名其妙了。

原來,昨天下河洗澡洗了也便洗了,確實如西門凝所說的她們上岸連個鬼毛也沒看見,可是,哪承想,晚上陳莉女婿也不知怎麽就發現了陳莉屁股上紅了一大塊,且五個掌印若隱若現。

於是,那女婿就追問陳莉是怎麽回事。

陳莉開始還支支吾吾地想隱瞞,可禁不住女婿一再而三地問,就將白天與建鈴和西門凝下河洗澡的事說了,並坦白說那掌印應該是西門凝的。

這一說,小夫妻倆的私房話,說了也就說了,可更沒承想的是,正好她婆婆不知什麽事路過房門口,聽到了。起初這婆婆也不知道是下河洗澡,隻是聽到建鈴還有西門凝,感到好奇,便將耳朵貼在了門上,這才聽出了原委,不由大怒,一腳將門踹了開來,揪了陳莉頭發將她踩到了腳下,不僅一邊狠狠地抽打起來一邊說著“傷風敗俗”之類的,而且還指著兒子,說這種貨色怎麽能留在他們家,得趕緊休了……

這一鬧,不僅左鄰右舍很快知道了,而且將陳莉一家也驚動了,考慮到這事還涉及建鈴和西門凝,陳莉一家好說歹說,說這事待天亮了再議,這大晚上的,擾了村鄰不好,這才將事暫時壓下了。

壓得住一夜,可壓不住天亮。

今天天一亮,那婆婆又鬧了起來……

此時,陳莉蓬頭垢麵地跪在地上,兩邊,一邊是婆家婆婆,一邊是娘家母親,正在那吵著;吵來吵去,無非是女人不得露膚更不得下河洗澡什麽的。

“吵什麽吵?”西門凝遠遠地便喝了起來。

圍觀的人一見西門凝來了,立即讓開來,讓她徑直走到了前麵。

“起來。”西門凝一把拉起陳莉,“跪什麽跪?”

“你別以為你是西門大小姐……”

那婆婆大概是想說“你盡管是西門家小姐,可也管不到我管教我家的媳婦”之類的,可不想,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啪”,臉上便挨上了西門凝的一巴掌。

“怎麽了,她那——”西門凝本想說“陳莉屁股上的那一巴掌印是我打的”,但話到嘴邊,她終沒說出,畢竟她也還是個17歲的大姑娘。“紅印是我打的,就像你現在的一樣。”

現在的一樣?

原來那婆婆正用手捂著被西門凝打過的臉,而那臉,早也紅了起來……

“好呀,不得了啦。”那婆婆一愣之後,立即放起潑來,往地上一坐,雙手不是拍在腿上就是拍在地上的大叫了起來。“靈王打人啦。西門家欺負人——太甚啦。”

“我今天就欺負你了,怎麽著?”說著,西門凝又舉起了手。

這婆婆平時也是惡慣了的,大家都不待見她,現在見西門凝教訓了她,都站在那有的笑著有的哄著甚至有的還叫起了“好”。

那婆婆一見西門凝的手又舉了起來,她知道這丫頭是練過武的,要是再挨她一巴掌,肯定吃不消,於是,就地一滾,滾了出去,然後坐了起來,罵道:“你這個沒天沒地沒人倫的,看這輩子誰敢娶你!”

“我。”

大家不由吃了一驚。

“我不僅這輩子要娶她,下輩子還娶!”

隨著聲音,一個裝束與新開河村迥然不同的小夥子走了過來。

誰?

正是剛才建鈴拉了西門凝跑出來時撞上的那個從蒙古送藥材過來的商人。

隻見他眉毛濃重,鼻尖挺拔,一張俊棱的臉龐透著一股英氣,讓人見了,不由要輕輕呼上一聲“好兒郎”……

55 結婚:一波三折

鄭兀惕今年一十九歲,原本一直在蒙古隨著父親經營藥材。前幾次,都是管家押運著貨車一路南下的。這次,他一是想親眼見見山西風光尤其是那富有傳奇色彩的艾蒿,二呢,也是想看看供貨的西門灸館規模。聽管家說,西門灸館不僅開到了平陽府,而且在其發源地,那條新開河,仿若一條天河——至於是一條什麽樣的天河,管家說,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說得出。當時,他便調笑著管家,說你不是“身臨其境”過麽,怎麽說不出?管家露出一臉的憨笑,說如若是少爺去了,才能說;他,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隻是管家。

於是,少爺鄭兀惕便親自“其境”來了——隻是不曾想,他從平陽府一路打馬過來,剛到西門灸館,被從館內衝出來的兩個少女差點撞得跌了一跟頭,而那兩個少女卻連一聲道歉甚至連眸也沒回一下地便急急地跑了過去。

肯定有事。

鄭兀惕想完,將馬讓夥計牽了,然後尾隨著少女一直地便隨到了陳莉家門前。

隻見其中一位少女生著一身的虎虎之風,凜然伸張起正義,當下,他在心裏不由便叫了一聲“好”字。待到少女竟然出手教訓起那個潑婆,鄭兀惕簡直就要將那個“好”字喊出聲來了,因為她那脾性,太與他們草原上的人相似,不,不是相似,簡直就是一致。於是,當那潑婆說出“你這個沒天沒地沒人倫的,看這輩子誰敢娶你”時,他毫不猶豫地立即跳上了前,高聲回了一個“我”字,並且立即又補充道“我不僅這輩子要娶她,下輩子還娶”。

一時,大家都愣住了,不知這俊美少年是誰。

“我叫鄭兀惕。”鄭兀惕上前先是衝西門凝抱拳一揖,然後轉身,又衝大家一揖,道:“路過此地,見到不平,正想上前,沒想到,這位女英雄竟先了小生一步。”

大家麵麵相覷。

“什麽英雄狗熊,我隻是見不得這樣的潑婆!”西門凝說完,一扭身,往外走。

雖然表麵上西門凝仍是那麽強悍,可在心裏,卻早已掀起了巨浪——因為在聽到這青年的那聲“我”之後一轉身,見到他那挺拔的身材,還有他那一臉的峻傲,她的“方寸”,立即,不,是早就亂了起來……

鄭兀惕一見,立即上前攔住西門凝,拱了拱手,道:“還沒請教姑娘名姓呢?”

“她叫西門凝。”一邊的建鈴替西門凝答道,“我們的靈王。”

“你就是西門凝,靈王!”

西門凝不由怒了一眼鄭兀惕:“怎麽,不像?”

“像,像,像。”

“你見過?”西門凝一言不讓。

鄭兀惕站在那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說見過吧,那還怎麽“請教姑娘名姓”?如果說沒見過,那又怎麽說得出“像”?

“對了,公子叫什麽?”還是建鈴打破了這尷尬。

“在下鄭兀惕,蒙古藥材商人。”明明是建鈴問的,可鄭兀惕卻衝著西門凝躬身答著。

西門凝不由臉紅了起來,為了轉移話題,她望了一眼建鈴,說:“將陳莉帶上,去我家;她婆婆不是要休了她嗎?不休決不讓她回。”

“小凝,靈王,”這時,陳莉的丈夫忙跑了上來,“我媽那是氣話,還望不要將陳莉帶走。”

“氣話?有這麽‘氣’的‘話’嗎?”

那丈夫站在那便一副可憐巴巴地垂著頭,不知說什麽好。

“一個大男人,護不住自己的老婆,還好意思站在這。”西門凝又怒了起來。

“下回不會了,我保證。”

“你保證不行,得你媽。”西門凝將眼睛望向那潑婆,可是,那潑婆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你媽呢?”

“她早拉了陳莉跑了。”有人答。

“不是要休了她嗎?拉她做什麽?”建鈴道,“不會回去又折磨她去了吧?”

“她敢!”西門凝眼睛立即瞪了起來。

“不會,不會的。我這就去看看。”陳莉丈夫說完,看了一眼西門凝,轉身跑了去。

“會不會?”建鈴有些不放心。

鄭兀惕卻笑了道:“不會。”

“不會?”西門凝與建鈴一起望向他。

“難道她真的記吃不記打?”鄭兀惕道,“她之所以如此鬧,無非是想說明一下她家門風正,看得出來,她們婆媳關係平日裏還是不錯的。”

“你看得出來?”西門凝問著鄭兀惕,眼睛卻望向了建鈴。

建鈴見西門凝望她,想平常陳莉婆媳關係確實還是不錯,不由點了點頭。

西門凝就沒再作聲,白了一眼鄭兀惕,將臉轉向一邊;可細心的鄭兀惕馬上發現,在她轉過的一瞬,她的臉卻紅了……

回到西門灸館,鄭兀惕運來的貨已卸完了,夥計也結完了賬,按理說,他們當立即撥轉馬頭,踏上回鄉之路才是,可鄭兀惕卻沒來由地發起火來,硬說夥計算錯了賬。

“算錯了?”西門凝似乎知道鄭兀惕的心事,歪著腦袋定定地望著鄭兀惕。

鄭兀惕被她望得實在是心虛,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沒錯,

我——”

“沒錯還‘我’什麽?”西門凝立即斂了臉色。

“我隻是想在貴府上討口飯吃了再走。”鄭兀惕囁嚅道。

“吃了走?”

“嗯。”

“能走嗎?”

鄭兀惕的臉就憋紅了:“不能。”

“為什麽?”

“我愛上你了!”

本來西門凝的心還一直在那“嗵嗵”跳著,結果,鄭兀惕這句話一出來,那“嗵嗵”聲反而不“嗵嗵”了,似乎她就知道他會如此回答;之前的“嗵嗵”隻是為了驗證一下而已。

“隨我去我們的草原,做我的女王吧!”鄭兀惕說完,深深地向西門凝行了一個鄭重的禮儀。

一邊夥計卻早忘了剛才少爺的“責備”,不由立即跳起了草原上獨有的舞蹈來……

相愛的人,總是嫌時間太短。轉眼,鄭兀惕在新開河村待了三天,不得不離開了。

離開前,鄭兀惕說下次來,他便帶著哈達和美酒前來“下定”(即提親。按照風俗,如果女方家欣然留下哈達,則說明同意這門親事;如果不同意,則將美酒喝完,然後又重新給裝滿。鄭兀惕相信,那“哈達”,西門家肯定會是“欣然”的);而西門凝,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最好能幫建鈴也找個如他鄭兀惕一樣英俊的青年,這樣嫁過去,她姊妹倆也好有個照應。

鄭兀惕自是喜不自禁。

說“下次”。

下次轉眼便到了——隻是,這“下次”,讓鄭兀惕的“欣然”一下變成了“黯然”……

秋天,仿佛一陣小雨便落了下來。

人們臉上都帶著秋收的笑顏。

“老李,你今年的黍子收成怎麽樣?”

“可好啦,一冬都有麵吃了。”

“王小二,你這是去哪?”

“去幫老嶽丈家收割……”

路上,隨處都能遇見這種帶著杮餅甜味的問候。

這時,幾匹馬響著好聽的鈴鐺出現在了新開河的村頭,有眼尖的一眼便認了出來:“喂,那不是那個蒙古小子嗎?”

“是他,又給西門灸館送藥材來了。咦,不對呀,送藥材那馬怎麽還披紅掛綠呢?”

於是,好奇就一直隨到了西門院前。

“鄭兀惕!”西門凝興奮而羞澀地站在門前的那棵桂花樹下,遠遠地便向鄭兀惕招起了手。

鄭兀惕則放了手中的馬,三步兩步地向這邊跑了來。

到了近前,鄭兀惕立即單膝下跪,將一條潔白的哈達雙手托舉著為西門凝獻上。

西門凝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僵在那,滿臉緋紅,手足無措地往後縮著收著藏著。

鄭兀惕不由殷殷地望著西門凝,雙手再次往前送了送。

西門凝不得不求助地望著鄭兀惕。

鄭兀惕點了點頭。

於是,西門凝在鄭兀惕的鼓勵下,猶豫著伸出手,接過了哈達。

鄭兀惕立即興奮得一下站了起來,就要去摟抱西門凝。西門凝不知是嚇的還是羞的一轉身,跑進了院子。

“過來呀,格斯爾。”鄭兀惕看著西門凝跑進院子,這才回過頭來衝仍站在那牽著馬的青年叫了聲。

一個與鄭兀惕一樣俊俏的小夥子便走了過來。

“她答應了!”格斯爾上前在鄭兀惕左胸前擂了一拳。

鄭兀惕立即還了他一下。

兩人興奮得跳起了蒙古舞……

這時,聽到消息的建鈴也過了來,隻是不想,原本來見西門凝的她,卻迎麵就碰上了鄭兀惕與格斯爾。

鄭兀惕顯然早與格斯爾說過,所以,他一見建鈴,便立即上前一邊施禮一邊用眼神示意格斯爾:“怎麽樣,這位?”

“姑娘好。”格斯爾立即會意,上前一步,一邊行禮一邊有些生硬地用漢語道。

可建鈴不知呀,她以為格斯爾隻是與鄭兀惕一同前來送貨的一個夥計呢,便落落大方地笑著道:“公子好俊。”

“俊吧?”不想,西門凝接上了。

建鈴就不好意思地一邊跑向西門凝,一邊嘟了下嘴,道:“沒你鄭公子俊,好吧。”

“他叫格斯爾。”鄭兀惕見西門凝重新出來,馬上鄭重介紹。“我兄弟,從小一起玩到大,他家也是藥材商人。”

西門凝就笑著伸手點了下建鈴的鼻子,輕聲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喏。”西門凝用嘴努了一下格斯爾。

“很俊。”

“做你女婿?”

建鈴先是一愣,接著,臉就紅了起來,一邊捶著西門凝,一邊道:“我才不要呢。”

“不要,那我可介紹給別的姑娘啦。”

建鈴臉紅得早就如這秋天的柿子,哪還回得了西門凝的嘴……

當即,鄭兀惕一邊與西門灸館交結著貨物,一邊悄悄與西門凝商議讓格斯爾去建鈴家提親。

西門凝又將建鈴悄悄拉在了一邊,告訴她如此這般。

第二天,當格斯爾出現在建鈴家時,她父母什麽也沒說,就高興地收下了他的哈達與美酒;當然,說他們什麽也沒說也不準確,因為他們隻說了一句:“與西門家的小凝在一起,我們放心。”

可是,令西門凝萬萬沒想到的,建鈴父母放心,而她自己的父母,卻怎麽也不放心,不僅讓她立即還了鄭兀惕的哈達,而且還將西門凝軟禁在了灸館中,不許他們見麵。理由說起來,說是,也不是——兩個字:太遠。

任西門凝如何說,如何鬧,甚至如何哭,他們就是一個“不同意”……

“這如何是好?”這下,不僅鄭兀惕急得嘴角冒泡,格斯爾也急得團團轉,“建鈴說了,靈王不嫁,她也不嫁。”

“這是哪歸哪呀,灸王是灸王,她建鈴是建鈴嘛。”鄭兀惕反過來隻好安慰格斯爾,“再說,小凝也沒說她不嫁我呀,是她父母不同意。”

“有什麽辦法沒有?”格斯爾問。

鄭兀惕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你以為這是在我們草原呀,不同意可以搶親?”

“那不搶還有什麽好辦法?”

“有。”這天當他們兩人又在悄聲嘀咕著時,不想,一邊的建鈴突然眼睛一亮,接了話茬。

“有?”

建鈴肯定地點了點頭:“有。”

“有你倒是說呀。”格斯爾急了,瞪大了眼睛望著建鈴。

“幹嗎,比眼睛大呀?”建鈴也瞪大了眼睛,“就不說。”

“姑奶奶,求你了。”鄭兀惕連連作起揖來。

“求我?”

“求你?”

“那好,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要說一個,就是十個、百個我也答應,隻要你說出來有用。”

“包管有用。”

“那你說呀!”

“你得一輩子對西門凝好。”

“就這條件?”鄭兀惕不相信地眨巴著眼睛。

“就這!”

“哎呀,這還用說嗎?”鄭兀惕舉起一隻手來,“我發誓,一輩子對西門凝好。”

可建鈴仍不說,隻是拿眼睛眯著望著他。

鄭兀惕不明所以了。

但他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忙用肘拐了拐格斯爾:“說。”

“說?你對西門凝說,我說什麽?”格斯爾一頭霧水。

“說!”鄭兀惕再次拐他。

格斯爾這次明白了過來,馬上也像鄭兀惕一樣舉起一隻手來,道:“我發誓,一輩子對你好。”

可建鈴仍在那眯著眼。

“你,‘你’是誰嘛,說。”

於是,格斯爾晃了晃手,再次道:“我發誓,一輩子對建鈴好。”

“這還差不多。”建鈴終於笑了起來。

鄭兀惕與格斯爾一見建鈴笑了,忙異口同聲地道:“快說呀。”

“去找她曾祖。”

“找她曾祖?”鄭兀惕與格斯爾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一時沒明白。

“她曾祖最疼她了。”建鈴進一步地道,“隻要曾祖出麵,保管事成。”

“那我這就去求。”鄭兀惕說完,轉身就走。

格斯爾一見,也跟著一邊走一邊道:“這就去求。”

建鈴忙上前伸手拉住他,嬌嗔道:“呆子,你去求什麽?”

經這一提醒,格斯爾不由笑了起來;不是笑別人,是笑自己……

果然,建鈴的這一招很好使,曾祖西門德馨聽過鄭兀惕懇切的敘述後,說:“孩子你別急,讓我想想。”

其實,西門德馨不是想想,而是要詢問西門凝父母不同意的原因,拿他的話來說,隻有找到了病根,才好下藥。

結果,西門凝的父母也說不出什麽理由,隻是說女兒嫁這麽遠,他們舍不得。

“可女兒大了,終究是要嫁的呀。”西門德馨道。

“那也不能嫁這麽遠,想見一麵都見不上。”

“嫁出去,就是別家的人了,哪能天天讓你見?”西門德馨笑著開啟道。

“可我們就是舍不得。你舍得?”

一句話,將西門德馨問得半天沒出聲。

怎麽辦?西門德馨腦子急速地旋轉著,一邊是西門凝的幸福,一邊是兒女情長,讓他這個曾祖怎麽辦?

怎麽辦?

好辦!

西門德馨想到這,不由笑了起來,說:“這樣吧,幹脆,讓那小子入贅到我們西門家來。”

“他會同意?”

“我看會同意,他對我們小凝是真心的;真心愛,在哪都一樣。”西門德馨肯定地笑著。

果然,當西門德馨將這個建議一說出,鄭兀惕滿口應承,說了一句與西門德馨一樣的話:“幸福的人兒在哪都是一樣幸福!”

隻是,這幸福,不久,卻讓西門一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雖然付出代價的幸福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