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

44、

放下電話。僑亞心情有點複雜。在沙發上發了幾分鍾的呆。是自責?還是?他說不上來。本來這個電話她根本不打算接。

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遲早要麵對!

僑亞不知道為什麽感到不安,一想倒是那個人對自己的誤會。就莫名的焦慮。甚至她想過把錢退回去。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轉念一想,再來一次的話,自己會怎麽選擇?可能還是會選擇錢!因為她需要這筆錢!

不是為她自己,為了她妹妹。已經在醫院躺了1年多。每天的醫藥費都是一萬多。現在她除了爺爺留下來的房子,基本什麽都沒有了。

房子不能賣。是爺爺留下來的。

妹妹不能有事,是她唯一的親人。

感情?去你媽的!最不靠譜就是這個!

拿錢是沒錯的。再說我並沒與陷害他,最多就是有點欺騙罷了。他現在不是依然完好無損嗎?

僑亞開著一台深綠色的寶馬mini。她瞟了一下中控台的石英鍾,上午10點22分。從這到東岸咖啡最多15分鍾就能到。她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等紅燈的間隙,拿出化妝盒畫了一下眉毛,又抹了一點口紅,這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她在鏡中左看,右看。感到滿意。

又過了幾個紅綠燈之後,緩緩在市裏蠕行,今天有點堵車。幾輛大貨車在她前麵。她看不清前麵的狀況,隻能緊跟著大貨車。

與此同時,在街角的另一邊,一輛紅色的半掛卡車,從另外的方向駛來。速度不快。駛了一段之後,停在路邊一輛白色的豐田轎車的後麵。

10點45分,僑亞到達東島咖啡。車子緩慢行駛。她一邊搜索停車位。一邊留意路人,看他來了沒有。發現咖啡店的對麵馬路有個空的停車位。僑亞緩緩地把方向盤打死,然後倒進車庫。剛把車停穩,旁邊空位開進來一輛黑色本田轎車。離她的車最多10公分。

僑亞剛準備發火。搖下玻璃。

“是你啊!”

僑亞忽然感到一陣臉紅。看到古八黑釉的皮膚,和健碩的上臂,以及輪廓分明的五官。僑亞居然想到一個畫麵:自己光著身體,然後岔開雙腿,坐在洗臉盆上,雙手支撐著。古八正在用力地往她身體裏麵頂。隨著古八的節奏,僑亞發出興奮的喊聲。後麵的玻璃也在搖晃,帶動旁邊的牙膏,牙刷都在震動,甚至水龍頭的水也在配合這個節奏滴答滴答。

“你臉紅成這樣?”古八看著她。

“那有!胡說八道!”僑亞怎麽好意思說自己在大白天居然想著和古八**!

“這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古八笑著說道。

看到古八衝她笑。僑亞到鬆了一口氣。希望所有的,停在眼下這一刻。她從另一側下車,按下遙控器。車門閃了幾下之後,自動鎖好車門。

這一帶是政府規劃的商業街,都是行人和店鋪,看起來很繁華。過往車輛不算多,而且隻能開到這裏,前麵已經用圓的石頭墩子封鎖起來。禁止車輛通行。

他們準備去對麵的東岸咖啡。是歐式風格的建築古色古香。每個窗戶上麵都有一麵綠色的三角旗,上麵寫著東島咖啡的字樣。

昨天接到古八的電話,她心情有點複雜。2個月沒有聯係。她恨這個男人的無情。但她不敢麵對他。雖然渴望見到他的微笑,又懼怕那種微笑,讓她好像有點上癮。不是她的話,或許他不會變成這樣。

古八確認沒車的情況下,然後用手輕輕搭著僑亞的肩,準備過馬路。僑亞能感受他的指尖和自己的皮膚接觸。她在幻想這雙手往下滑,身體的每個神經末梢的感覺都分成五份,跟著她的每個指尖,在她皮膚上遊走。

忽然僑亞感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狠狠的拽了一下,以至於身體完全失去重心。然後手肘著地,在和地麵接觸的一刹那,就像在飛盤上打磨鐵器。隻不過現在的感覺不是打磨鐵器,而是人肉被放在飛輪打磨,感到一陣涼颼颼快感。接著這種感覺延伸到膝蓋,大腿,小腿。很快的涼颼颼的感覺就變成劇烈的痛感。

等僑亞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對麵馬路的地上。不僅僅全身劇痛,而且似乎聞到烤肉的味道。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聽到一聲嘶吼“小心!——!”。

可見剛才的推力有多大。她想搞清楚發生什麽事。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瞬間讓她大腦停止思維。周圍空氣凝固。

一輛不該出現在市區街道的紅色掛車,發瘋似的直接朝著他們的方向猛地開來。發動機發出的嘶吼,能判斷油門是踩到底!假如不是剛才被推開,那現在...

但古八就沒那麽幸運了。雙手抓住前麵的防撞梁,整個身體都懸在車身下麵,他雙手緊緊抓住保險杠。卡車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這樣拖著古八以起碼100碼速度前行,這裏的街道本來就很窄,停在旁邊的車都被撞得東倒西歪。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極速漂移。幾個逛街的女孩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

紅色卡車就像一個入侵者,車頭底下拖著古八,肆意橫行。很司機故意左右猛打方向盤,故意撞向街邊的石墩、桌椅。

古八渾身都是血跡,抓著保險杠的手幾度脫落,又奮力抓住,腿和身體已經是血肉模糊。

僑亞總算反應過來,忍著劇痛,大聲喊

“救命——救——命!”

僑亞哆嗦著從包裏翻手機,但怎麽都找不到。忽然發現地上有個銀色的手機,哆嗦的撿起來後,發現已經屏幕和按鍵完全摔碎了。僑亞感到絕望!

卡車繼續跌跌撞撞的前行,所到之處,已經麵目全非。古八可還在車頭下麵被拖著!

怎麽辦?怎麽辦?

接著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嘭!。如同山崩地裂!卡車朝路邊的一輛黑色越野車直接撞過去。由於巨大的慣性和衝擊力。越野車好像是紙糊的,眨眼間嚴重變形,發動機擠進駕駛室,駕駛室變成一個癟的半月形。越野車就像鬥敗的公牛,車屁股直接摧毀整個花壇,然後塞進後麵餐廳的牆壁。

“你怎麽樣?”僑亞歇斯底裏地喊道。她忍著劇痛,一瘸一拐地跑過來。幸好古八躲在車底,沒有被兩車直接相撞。不然肯定粉身碎骨。古八已經快失去意識。額頭被割破一條很長很深的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

“120!120!120!”她自言自語道。全身都在發抖,她撕掉一塊衣服,壓住古額頭的傷口。古八意識還有點清醒,他舔舔幹裂的嘴唇,好像想說話,但卻隻能哼哼。完全說不出。片刻之後,徹底失去意識。

僑亞感覺全身都已經被大卸八塊了。全身纏滿紗布。而且本來就不大的胸部,因為需要趴在**,兩星期下來。好像完全壓癟了,完全失去彈性。更讓她揪心的是以後不能穿露背裝,因為醫生告訴她,後背會有一條比較醒目的傷疤。當然現在這些不是她關心的重點。是古八。

現在古八還在ICU重症監護室。一直未蘇醒。醫生說,因為頭部受到在嚴重撞擊,可能馬上會醒,但也可能一直睡。

僑亞每天都睡不好。噩夢連連。古八那一聲撕裂的喊聲。一直在她腦海徘徊。

僑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其實現在事情很簡單。有人想要古八的命!

是他嗎?他不是答應我,不會傷害古八?回頭一想,自己真是天真!幼稚到極點!我估計他此刻正在嘲笑!竟有如此的頭腦簡單,愚蠢之極的女人!

此刻,她怒火中燒!

必要他付出代價!必須!

她翻出枕頭下的手機,歪著脖子在按鍵上快速按著。

伍子坐在椅子上,前麵是一塊草坪。幾個穿著藍白病人服的小男孩正在草地上和爸爸們踢足球,媽媽在旁邊鼓勵小男孩射門。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看起來很幸福。伍子看到他們,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對於他來說,現在陷入迷茫深淵不能自拔,以前還可以找古八傾訴,他一般都會給出合理的有效的方案和計劃。但現在....。

可古八現在就躺在16樓的ICU重症監護室。伍子很想上去看,但沒勇氣。他知道進ICU意味著什麽。他之前就簽了生死書。因為古八也沒有家屬。隻能由他這個徒弟代勞。伍子拿筆的手,不停地顫抖。因為這樣的情景,8年前也出現過。當時是他的父親。也是因為車禍。也是必須進ICU。醫生當時讓他簽類似一張生死概不負責的字條。還必須保證開通一張專門的卡,往裏麵存足夠的錢。否則醫院就會減藥或者停藥。最後還是沒能救得了父親,當然責任不在醫院。是他父親動了幾場大手術之後,醒來發現自己下半身癱瘓,喪失基本的生活能力。

對生活絕望,隻要他母親出去做事。就想著自殺。不管多麽發達的醫學科技,絕對救不活一心求死之人。

一年後,他父親還是去世了。

伍子想到這些,呼吸都變得有點急促。胸悶。

“你不上去?”後麵傳了一個聲音。

伍子回頭。

“你來幹什麽!”他現在看什麽都不順眼,何況眼前這個女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一切。包括出賣他師父。他不能欺騙他自己,還要和眼前這個女人強顏歡笑。

“你師父會醒的。不要太擔心。你應該上去陪陪他。這時候他需要關心!”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少在這裏虛情假意!”伍子露出憤怒的表情。“是你監聽我師父吧?新手機。不要說你不知情!”

伍子想起那晚古八對他說的。他說早就知道都是企業出賣她。但他最後反複說,她一定有苦衷。

僑亞低頭沉默。表情扭曲。她現在忘記自己的傷。默默地轉身。準備離開。情緒低落到極致。忽然,她停住腳步。又退回來。

“可以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我恨你!沒什麽好談!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也不要來醫院!”伍子起身準備離開。現在他認定,古八之所以這樣,全部是拜她所賜!不是想著古八的話,他恨不得一拳打過去。

“恨,能解決問題嗎?就算我是十惡不赦,又怎樣?他就能醒?”

“你不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嗎?我不也是差點喪命嗎?”僑亞又說道。

聽到僑葉這麽說。伍子停下腳步。捏緊拳頭。眼睛布滿血絲,瞪著僑亞,感覺身體慢慢萎縮。

僑葉走到不遠處的mini車旁邊。伍子跟在後麵,停住。僑亞看著他。伍子緩緩拉開車門,上了車。

僑亞今天看起來很樸素,一條灰色背帶褲,上麵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袖子都是往上挽起,左手胳膊還纏著繃帶。裏麵包裹著不算豐滿,但白皙性感的身體。黝黑的眼珠讓人想到用一支毛筆沾上墨汁後,在白色的宣紙上畫的一個點。和到肩的頭發,搭配得非常得體。伍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去哪?”伍子懶懶地問道,情緒不高。

僑亞現在才打量伍子。頭發蓬鬆,像頂著一個拖把。滿臉都是細碎的胡須,眼睛看起來很渾濁。裏麵的發黃的白衣領一邊搭在外麵,一邊蜷在裏麵,配合著喉結的吞咽和鎖骨的運動。露出的手臂也是青筋暴露,看起來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外麵穿著一件麻料的外套。下麵穿一條黑色的褲子,腳下踩著一雙起碼一個月沒擦油的皮鞋。

僑亞不說話。發動機的轟鳴,打破了沉默。

伍子把頭靠在窗戶玻璃上,漫無目的望著窗外。

僑亞把腳放在油門上的同時,右手把擋位掛到S檔,猛地一腳油門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竄了出去。車後留下一團黑煙和揚起的灰塵。由於慣性,伍子的身體被摔在座椅靠背上。然後抓住上麵的扶手瞪大眼睛盯著僑亞。體會失重的感覺。

僑亞完全不理會伍子的反應。拚命猛打方向盤,腳上一直瞪著油門不鬆開。加上mini車的優良性能,幾分鍾後,車速表上顯示車速260,270,280...一直增加。

伍子側過身體,另一隻手也抓住把手。根本坐不住,鬆開右手準備把安全帶係上。安全帶就像在逗他玩,就是不願意插進卡扣。加上車身不停地左右搖晃閃躲路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扣好安全帶。

“你瘋了!快停車!”

伍子感覺五髒六腑已經顛倒過來。前麵是菜市場的入口,路口擺滿了三輪車,小貨車還有很多買菜的菜農或附近的農民。僑亞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反而還加速。車子以270碼的速度繞過空隙。僑亞雙手握著方向盤,就像玩雜耍,好幾次旁邊的離菜筐最多一公分。

伍子嚇得閉上眼。感到胃裏像點了鞭炮,從裏往外的一個一個的爆炸。

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車子一個急刹車終於停下來。

伍子感覺靈魂以300碼的速度繼續前行,和肉身分離。

他嗆嗆咧咧地推開車門,趴在地上苦膽都快吐出來。僑亞走下車,輕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狼狽至極的伍子。

她點燃一根女士細煙。深吸一口氣,讓煙在肺裏多停留一會,然後猛地從鼻孔吐出來,就像冒著蒸汽的火車。

“可能事情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樣。我也不想多解釋。 ”僑亞悠悠地說道。

天空變得陰沉,遠處的江麵泛起灰色的波光,一隻白色的水鳥貼著水麵飛過,然後往上50度飛起,又衝下來圍著水麵打圈圈。

僑亞跨過鐵鏈做成的欄杆,站在潮濕的有點燒焦的草地上麵,她還想往前走,但發現好像踩在一塊蛋糕上麵,慢慢往下陷。她縮回邁出去的左腳。屁股坐在鐵鏈上。用手把頭發往後攏。

伍子臉色蒼白,像僵屍般地走過來,靠在鐵鏈上。一陣沉默。

“你看那隻水鳥。”僑亞眺望遠方。“為了抓露出水麵的魚。貼著水麵飛,不厭其煩地嚐試,等待,找準最佳時機。想吃魚就要付出。”

伍子看看她。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也知道你恨我!但我們現在都恨同一個人!一隻水鳥都知道要堅持,何況是人。你忍心看著正義被拋棄,惡人橫行?”

伍子拳頭捏的咯咯直響,腮幫子鼓得老高,眼睛通紅。忽然他雙手捧住臉,嗚咽起來,全身隨著嗚咽有節奏的顫抖。

幾分鍾後,“是他幹的嗎!”伍子怒吼道。但稍微恢複了理性。

“你說呢?”僑亞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

“就憑現在狀態,就算查出是誰幹的。你一點辦法也沒有。非但報不了仇,還可能搭上你的命。”僑亞輕蔑地說道。她後麵的話沒說出來。連古八都敗了。何況是你。

伍子露出痛苦、無助的表情。他全身肌肉緊繃。這段時間他一天都沒睡好,雖然沒勇氣進ICU,但一直守在門外。實在睏得不行,就在找了個沒人睡的病床,簡單對付一下,或者幹脆就睡在過道的長椅上。丫丫想替換他,被他轟了回去,總不可能讓一個女孩子這麽辛苦。

但現在不管眼前這個女人曾經做過什麽!眼下最要緊的是還師父一個公道。不能讓他白躺在**!受這麽大的罪。

要冷靜!

他提醒自己。

“好吧!”

“現在這個案子在警察那裏,肯定是沒戲了。既然現在他們已經到了要殺人的地步,也就表明已經觸到他們的痛點。”

伍子看著僑亞。驚訝這個女人不簡單。

伍子一拳打在欄杆上。欄杆發出嗖——的聲音,由近及遠的消失。

僑亞再次看向水麵,發現剛才那隻水鳥猛地把頭紮進水裏,用力地扇著翅膀,身體上下抖動,維持平衡。2秒之後嘴裏叼著一條魚,利索的淩空飛起。在它身下麵泛起波瀾。

“我們還得找幫手。”僑亞說完,他們轉身上了車。

46、

下午5點。

一間臨街狹窄的房間,裏麵沒開燈。前麵堆滿破舊的機器,有幾個機箱盒子掉到地上,也沒人打理。右邊牆上掛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塑料盒,上麵寫著急速鼠標,漫步者音響的標簽。全部都是灰塵,看起來沒有一點朝氣。在裏麵的櫃台,透過一絲黃色的燈光,一個長發的年輕人正在拿著電焊筆工作。

但過了幾分鍾,他把燒燙的電焊筆往桌上一扔。燒得滾燙的筆芯馬上把桌子燒了一個大洞。冒出一縷青煙,接著就是一陣燒焦的味道。但是年輕人絲毫沒有察覺。他把眼鏡往桌上一扔。眼睛因為長期帶著厚厚的鏡片,有點變形,在眼角到耳朵的位置,可以看到一邊一條深深的呈條狀的壓痕。他身體往後仰著,手指大幅度的揉著眼眶。

幾分鍾之後,他戴上眼鏡,重新拿起電焊筆準備繼續工作,在他麵前擺著一塊類似電腦主板的電路板。在工作了不到30秒,他忽然把手上的電焊筆往地上一摔,把插座都拆掉了,插座口發出嗤嗤的漏電聲。

“修電腦。老板。”一個女人的聲音。

男人緩緩抬頭。從地上撿起電焊筆,把扯掉的插頭重新插好。繼續手上的工作。“不好意思,我要下班了。明天吧。”

“不認識我了?”女人說道。

男人頭也不抬。好像沒聽到她在說什麽。女人有點尷尬,真是素食動物!

“我需要你的幫助。”女人又說道。“我是古八的朋友。”

男人繼續做自己的事。時不時冒出一股青煙,他拿起線路板看看,又放下,拿嘴吹氣。

“明天晚上七點,到這個地方,我等你。”

說完,女人轉身離開。等她完全不見蹤影,男人扶扶眼鏡,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紙片:中山街87號。

伍子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什麽都覺得好奇,“你還會畫畫?”他提出和古八一樣的問題。伍子以前學過幾年畫畫。因為家庭原因,因為學畫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加上家裏人不是很支持。所以後來還是放棄了。但他還是喜歡畫畫。

僑亞一邊衝著星八克進口的咖啡,一邊笑著說“很奇怪嗎?”她把咖啡地遞給伍子,然後走到畫布前,上麵是還未完成的畫作。伍子歪著脖子看著畫麵。然後退後幾步。好像看得很投入。畫麵背景是純黑色,前麵站著一個小女孩的背影,**著上身,下麵裹著一條類似浴巾的裙子。雖然畫風粗狂,用筆奔放,但基本造型還是屬於寫實。

“畫得不錯。”伍子嘖嘖到,露出欣賞的表情。

“你會看?”僑亞喝了一口咖啡。

“都是我師父教我的,他會畫。”伍子提到師父,有點傷感。

丫丫站在旁邊,也是好奇的左看右看。很明顯她對於藝術不感興趣。自從古八出事之後,他和伍子都好像失去主心骨。本來一個活潑的小姑娘,在她的世界裏,充滿對警察的向往。覺得可以行俠仗義,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可是,突然起來的巨變和大擊,讓她消沉很久,一方麵是痛心古八的遭遇,一方麵對於正義和邪惡的較量。她忽然失去信心。

但那天伍子和她說僑亞找過他。然後說了後麵的計劃,丫丫還是下定決心和他一起過來。

“我們過來是上藝術課的嗎?”丫丫打斷他們說道,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還有人來嗎?”伍子看看手機顯示6點58分。僑亞坐到他的對麵。蹺著二郎腿,“再等等。”

時間剛好到7點整,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僑亞示意方丫丫。她放下茶杯,起身開門,進來的時候,後麵跟了一個頭發遮住眼睛的年輕人。

他也不和大家打招呼,就像房間沒人。他低著頭徑直繞過大家,在眾人的注視下,坐到後麵的沙發上,用幹瘦細長的手扶扶鏡框。

“好了,人到齊了。”僑亞開口,打破短暫的尷尬,掃視一周。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僑亞身上。似乎在等著她發言。

“我就開門見山了。”僑亞眼神巡視一周。

“現在說我們是一敗塗地的話,相信你們不會有意見。”僑亞環視四周。

“現在表麵看起來很複雜,我們把思路整理下:從古警官遇襲開始,因為他們覺得古警官是威脅。為什麽是威脅?

肯定掌握了威脅到他們的線索。而且,古警官的性格耿直。”

聽到耿直這兩個字,伍子內心發出一陣冷笑。就你也配說耿直?僑亞似乎感到他們內心的變化。稍微停頓一下。“現在已經掌握的線索,你們兩位都很清楚。不如你們說說。”她把目光轉向伍子。

“好,我現在把案情梳理一下:起因全部是曹天的死。後來經過調查,我們找到線索,鞋印和煙蒂。包括其他的線索,得出結論,凶手可能是陸遜。但那個鞋印包括後來在烏鴉嶺就是王夢媛被關的地方,也發現同樣的腳印。還有後麵曹天家裏失火的現場。由此可以判斷,絕對還有同夥。

關於曹天的死,這裏有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內髒不翼而飛。以及後麵的烏鴉嶺三家滅口案,就是彭飛一三口。也是同樣的,內髒不翼而飛。但他們的後麵找到了。師父和我在一棟廢棄的碉樓發現。

現在看來,這個可能與曹天有關。

我說得簡單點,就是後麵又出現的案子包括鼻環男的死。應該都是有關聯。

“還有那個文件!”伍子咳嗽一下,接過話,“我在曹天家裏找到的那個文件。我交給師父之後,他就出現意外。”伍子仿佛看見插滿管子呼吸都感到困難的古八。眼前好像無數吊瓶在眼前晃。

“那個文件,除了師哥,沒人知道裏麵是什麽。”丫丫說道。

“但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伍子說道。

“嗯,再次,”僑亞接著剛才的說道,“根據現在的線索順推,我們回到曹天的案子,最大嫌疑人陸遜已經死了。那麽這條線索也就斷了。王夢媛現在是警方重點關照對象。在座各位,心知肚明,王夢媛可能是被冤枉的。也就是被頂包。當然我說這話,沒什麽依據,這不正是正式場所。我就是說出我的看法。”

僑亞停了一下。接著說道。

“然後我們跟著現有的線索往回推,發現問題集中在那個神秘的文件。剛好能將所有的聯係起來。再根據其他的線索,比如在曹天案發現場出現的另外那個人。我們現在可以用排除法,如果排除陸遜、王夢媛。那麽剩下的...”

“陳耿義!”丫丫不加思索地說道。

忽然廖化站起來準備走。

“你去哪?”僑亞喊道。

廖化沒回頭。但是停住腳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在他身上。

沉默一陣,廖化慢慢轉身。

“你們相信這個女人?他就是惡魔的化身。”廖化手指著僑亞。

“再說了,你們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懷疑陳耿義。古八也是懷疑,所以現在躺在醫院。你們憑什麽?就憑你?衝動無知,感情用事?”他對著伍子說道。“還是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丫丫氣得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但又不知道怎麽回駁他。

“就算他站在你們麵前,你們又能怎樣?”廖化不留情麵的繼續說道,“尤其是你這個魔鬼。”他又麵對僑亞,“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等大家反應過來時,伍子已經騎在廖華身上。左一拳,有右一拳。像梨花帶雨般地打在廖化身上和臉上。廖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因為伍子畢竟是警校畢業。廖化當然不是對手。丫丫見狀,趕緊拉開伍子。僑亞也過來。兩人費盡全力次才勉強拉開伍子。廖化往後退幾步,躺在旁邊,頭靠在桌子腿上。喘著粗氣。伍子還不解氣又一腳踢過去,踢到廖化的肚子。

“你夠了!”僑亞大吼道,一腳踹開旁邊的椅子。臉色氣的蒼白。廖化躺在地上,捂著腹部。表情扭曲。

“你們都給我滾!——滾!”僑亞歇斯底裏的喊道。然後往沙發上一坐。眼含淚花。

房間忽然安靜下來。伍子低頭,默默地回到沙發上。

“不願意在這的,不相信我的,都可以走,立刻馬上!”僑亞吼道。廖化也捂著肚子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瞪了伍子一眼。

廖化和古八有很深的感情。當年就是古八出錢供他讀書,後來考上北方的一說計算機大學,因為黑進學校的網站,被開除。對於電腦的天分,可以說是登峰造極。所以對於古八一直心存感激。

伍子和方依依自不必說,一直跟著古八。

至於僑亞,不僅僅忘不了古八最後的一聲大喊,救了她一命。而且她心底還藏著一個秘密。實際上她的感情最複雜,隻是不想表露出來。

廖化其實也是氣急敗壞,也是因為著急。加上理科生,本來就不善於溝通。但大家冷靜下來,發現他說的其實是事實。

大家在沉默中達成一致。

47、

王夢媛的事就像在水裏丟了一枚炸彈,整個警局炸開了鍋:在嚴禁的看管下,犯人自殺。而且屍體失蹤。這樣是傳出去的話。難以想象後果。

問題是現在案子怎麽辦?其實更簡單了:疑犯畏罪自殺!那麽不用查了!皆大歡喜。5條人命,三個案子,通通解決。現在什麽都可以栽贓。因為死人也不可能起來反駁。

張局長本來一籌莫展,現在總算可以鬆口氣。

古八總算搬出重症監護室。也就意味著脫離生命危險。但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也還需要待在特殊病房。還不能自主呼吸,需要插喉管呼吸。

丫丫協助幾個護士處理好之後。給他蓋好被子。古八胸口隨著氧氣罩有節奏的起伏。丫丫搓搓手,然後輕輕離開病房。

伍子坐在過道的椅子上,他現在還是不適應單獨麵對昏迷的古八。他也不喜歡醫院。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總是讓他感到不自在。當然平時到醫院查案或者幹什麽好像也沒這麽嚴重,一想到古八在裏麵躺著,就有這感覺。心理作用吧,他想到。

伍子閉上眼睛,非常迷茫。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像電影一樣在他腦中放過。但卻不能像古八一樣那麽輕鬆就找到破綻。他氣的一拳砸在椅子上。伍子睜開眼睛。深呼吸兩口,不停地搓著大腿。感到稍微好點。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要冷靜。幻想著假如是師父會怎麽處理眼下的情況。

想起古八說過的話,隻要是犯罪,肯定會留下痕跡。伍子堅信這個定理。他看看古八病房的方向。再次閉上眼睛。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過目不忘的本領。以前古八對他很讚賞,說他是人肉照相機。但常常困擾伍子的是,有時候什麽事都印在腦袋裏麵。也挺煩,就像個大雜燴,經常讓他感到困擾。

他想起在古八出事前,見他的地方。是個簡易的修理廠。那天古八給他找零錢,上麵寫了幾個字,就是和他見麵的地點,為什麽不直接說呢?難道是有人監視?伍子一拍腦門,心裏罵到自己真粗心。他那天總感覺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他閉上眼睛,讓當時的場景再現。出現師父轉身走向櫃台裏麵,當時古八和一個人嘀咕了一句。他又仔細回憶周圍的環境,結果是除了那個櫃台和師父說話的人,周圍可以肯定沒人。伍子對於自己的記憶力很自信。那麽他拉近鏡頭,想看清楚那個櫃台的男人。長長的馬臉,留著漢奸頭三七分的頭型。

張兵!伍子在心裏喊到!這麽明顯都沒看出來?

等等,他怎麽會在那裏?放著桐城那麽大的店麵不做,跑到郊區去開一家那麽簡易的修理店。這不符合邏輯。

伍子仔細心想想,雖然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店,但是裏麵設備還是要花不少錢。對於一個打工仔來說,還是不小的開支。再說了,那家店真的很偏僻。能有什麽生意?

這麽多疑點,看來必須去趟那裏了。

48、

輪胎發出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後麵揚起一陣猛烈的灰塵。 車門被打開。下來一個匆忙的背影。直接進入一個寫著修理廠的門麵。像發瘋似的到處亂喊,凳子,修車的工具被踢的到處都是。“你給我出來!”男人大喊到。

“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老子放火燒了你的店。”

“別別!大哥!”一個男人畏畏縮縮大的從後麵連忙走出來。“伍警官,你可是警察,是執法人員。不能知法犯法!”

伍子看到出來的人正是張兵。看到那副賊眉鼠眼的樣,就來氣!走過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一拳打過去張兵感到臉上、鼻子火辣辣的疼,嘴裏有鹹鹹的味道。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他忍著劇痛,在地上爬著坐起來,是擔心又有一拳飛過來。張兵驚恐地望著伍子。

“伍警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伍子哪裏肯聽他求饒,就像拳打鎮關西,一拳一拳像雨點似的往他身上揍去。打的張兵隻有招架的能力。身體不停地往後退。張兵眼眶被打腫了,牙齒也掉了幾顆。伍子絲毫沒有想停下的意思。把所有的怨憤,全部發泄到張兵身上。

30分鍾後,伍子也打累了。坐在旁邊氣泵上麵,點燃你一根煙。猛吸兩口,閉上眼睛,讓煙在肺裏多轉了幾圈再吐出來。伍子的手也有點哆嗦,剛才可能是太用力,沒察覺,現在手指關節感到疼。他看看躺在地上的張兵。

“知道為什麽打你嗎?”

張兵委屈地點頭。五官都分不清了,滿臉都是血。躺在地上,一直哼哼。不能起身。

“要投訴我嗎?”伍子伸手拿出電話,遞給他。

張兵哪敢接。整個臉因為浮腫,看不出表情變化。隻能嘀咕,但又不敢大聲說話,樣子有點滑稽。他蜷縮在地上,做出可憐八八的樣子。

伍子走到他身邊,蹲下去。張兵嚇得用手擋住頭,以為他又要打過來。伍子拉開他的手。

“不要搞出這個樣子。”張兵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牆角。伍子掏出一根煙遞到他麵前。張兵哆嗦著醒了一把鼻涕,然後把煙叼在嘴裏。伍子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張兵吞雲吐霧。一邊咧著嘴,吐了一口帶血的口水。

“說吧!”

“說什麽?”伍子又抬手做出準備打人姿勢。張兵雙手架在額頭前。

“我沒什麽耐心!”伍子吐了一口水,剩下的煙蒂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往地上用力一踩。

“我師父為什麽會在你這?”

“碰巧啊!”

“你...!”伍子拿出腰間的手銬。嗤嗤——的轉動手銬。

“你要幹嗎?”張兵看到手銬有點緊張。

“爸爸。”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地上的張兵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乖,寶貝。去玩啊。找媽媽去。”

“哦,”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又跑開了。

張兵看看伍子,眼神帶著求饒的神情。

“你也不想你女兒對爸爸有看法吧。”這句話刺中張兵的軟,他就是典型的女兒奴。為了女兒,什麽都願意。

“不要牽涉我女兒。”

“媽的!你當我黑社會啊!”伍子白了他一眼。

張兵坐到身邊的大輪胎上麵。歎口氣。

“其實古警官很多事都已經知道了。你還記得之前,讓我去找那個讓我剪刹車線的人嗎?”

“你他媽的,後麵就人間蒸發了!”

“我有苦衷。”

伍子往外麵看看他女兒。張兵點點頭。

“到底怎麽回事?”伍子盯著他。

“很多線索都是我偷偷提供的。”

這讓伍子有點驚訝。“你?”

“是的。有時發短信,有時匿名寄信。”

“伍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勸你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繼續追究了。”張兵揉揉臉,表情有點複雜。

“你知道我師父現在成植物人吧?”伍子說道。

“啊!”張兵喊到驚訝。眼珠子轉動。又捏捏拳頭。一拳砸在輪胎上,“媽的!欺人太甚!”

看到張兵的表情,伍子緩和下來,這個張兵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壞。有點後悔剛才動手打人了。“你沒事吧,要去醫院嗎?”

張兵擺擺手。

“陳耿義。”張兵說出這個名字。“伍警官,對不起,我也對不起古警官,但我能說的,隻有這麽多了。請你體諒我。我就是一個小角色。您就當個屁把我放了吧。”張兵說著很真誠。

伍子明白他的處境,連師父都這樣了。何況一個張兵。他也不想勉強了。“陳耿義?”

“這和陸氏地產有什麽聯係?”

“和陸韜的身體有關。他的身體出了問題。曹天的死可能與這個有關。”

伍子好像明白一些。

“有什麽關係?”

“這個不清楚,不過好像古警官也大概知道。”

原來師父知道這麽多,要是不出事,現在也該真相大白了。伍子在心裏想到。但又在埋怨,怎麽不告訴他。怕他擔心?但現在還不是要弄清楚嗎?太不了解自己了。

“你把知道的說出來,假如你想為古警官報仇的話。”

張兵麵露難色。他想起幾年前,他和女兒遇到劫匪。多虧古警官挺身相助。後來古八都這事給忘了。但張兵一直沒忘。暗地提供很多幫助。

“好吧,曹天的貨車之前一直是在我這做的保養。

那天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給了一筆錢讓我在保養的時候動手腳。把刹車線擰鬆....”說著張兵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

“那個中年男人是....?”

張兵點點頭。表示默認。

“有證據嗎?”

“有,我錄了音,還有維修店的監控。怕的就是日後有麻煩。我知道賺了黑心錢。會有麻煩....”

所以現在被迫躲到這裏。現在用一手遮天來形容陳耿義,一點也不過分。但伍子想起一句話:想讓他滅亡,必須先讓他瘋狂。

49、

自從上次召開“行動小組”會議之後。伍子並沒有接到更進一步的“指示”。隻收到一條僑亞的短信:我出去一趟,幾天以後回來。

弄得他有點莫名其妙。不會是他忽悠自己吧。畢竟這事和她關係不大。但又一想,不至於吧。

他正在胡思亂想,電話響起。是僑亞打來的。發了一個定位給他。伍子開車到了約定地點。停好車。然後下車經過一個圓拱形的小巷牆上畫著漫畫塗鴉,五顏六色。已經覆蓋了幾次。也看不出畫的是什麽。上麵還貼滿性病和代孕的小廣告。幾個補鞋和修表的老人,安詳的待在那。地麵都是用黑色磚頭鋪設的。因為時間久遠和過往的人多,已經被踩得溜光發亮。他一邊走,一邊注意觀察門牌號。幾分鍾後,他左轉走進一條更窄的小巷。往前走了大約30米。然後拿起手機對著一個門牌號:明理巷34號。然後放好手機左右看看四周,敲響了門。門開後,他習慣性的看看周圍,然後一個閃身走進屋。

“這是那裏?”伍子進屋後,問僑亞。眼睛巡視著四周。有種錯覺以為自己進了時空隧道,回到民國時期的喬家大院。全部是都是典型的中國式的家具和設計,他用手摸摸靠近身邊的一張太師椅。不是做舊的,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伍子心理驚歎,但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中間的圓桌上麵,就像以前地主土財使用的圓桌。他的對麵坐著廖化和丫丫。伍子沒看廖化,覺得上次是自己有點衝動了。

他滿臉疑惑的目光移向僑亞,似乎在等答案,到底告訴他怎麽回事?

伍子還發現圓桌上擺滿電腦還有一些盒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線纏繞著,看的都暈。

“以後我們這裏就是我們的據點。反正怎麽稱呼隨你們。秘密基地?以後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

“據點?”伍子又開始繼續觀察周圍的環境。到處走動,發現一條旋轉的木樓梯一直到樓上。整個房間的麵積大概有100平,不算大,但除了廖化的電子設備,沒有家用電器。中間一張圓桌,幾張太師椅。再就是一條褐色窗簾下麵一邊擺著一個圓凳,上麵放著兩盆很大的富貴竹。玄關都是拱門式的。家具布置雖然很低調,但伍子知道絕對價值不菲。

僑亞神秘的一笑,拉開窗簾。伍子順著她的目光朝窗外一看,沒想到這裏的視野卻很好。對麵的街道,房子。都一目了然。掃視一周後,他看到對麵馬路上有一棟很別致的建築。有點像古羅馬時期的建築的風格。他驚訝地看著僑亞。

他接過她遞過的微型望遠鏡。移動望遠鏡,同時用手調節前麵的開關。

“是他?”

僑亞點頭。“最危險,也最安全。他不會想到我們會住在他對麵。”

對麵住的是陳耿義。剛上任的桐城副市長。通過望遠鏡發現,門衛處站著幾個穿著製服的保安。花園裏也有來回走動幾個戴著耳機,神情嚴肅的男人。一看也極有可能是保鏢。做了副市長就是不一樣,還配了保鏢。隨著鏡頭移動,伍子發現不僅僅是花園和門口。就連樓頂陽台,都有兩個保鏢的身影。

可以用守衛森嚴來形容。

“總共8名專業保鏢,10個無死角攝像頭。”廖化冷不丁地說道。

“這是我朋友的祖宅。真正祖傳下來的。從外麵看著其貌不揚,現在可是價值千萬。而且我們看對麵是一目了然。但這裏非常的不起眼。方便掩護。”

“那我們現在從哪裏開始?”伍子問道。

“當然要回顧整個案情。”僑亞說著,像變戲法似的,按了一個牆上的按鈕。一塊白色屏幕從上麵緩緩降下來。僑亞打開投影儀,上麵投下一張說明圖。不同顏色區分。

首先在最中間貼了一張曹天的照片。旁邊簡潔描述關鍵詞:頸動脈被割,內腔被挖空。旁邊一個箭頭直接指向陸遜,上麵貼了他的照片,上麵用紅筆畫了一個叉。跟著箭頭下麵指向古八,旁邊打了一個問號。旁邊寫著陳耿義,後麵括號裏麵寫著德鑫集團、桐城副市長。

“我問你幾個問題。”僑亞坐到椅子上,示意伍子坐在對麵。

“好。”

“我們分幾個方麵來思考。首先曹天是怎麽死的?”

“這個驗屍報告已經說得很清楚,致死原因是被人割破頸動脈。然後被開膛。”

“沒錯,現在凶器沒還沒找到吧?為什麽被開膛,原因也不明。”僑亞說道。

“法醫柳飄飄以前說過,從傷口判斷,凶器非常鋒利,是類似手術刀的小刀類。而且犯罪嫌疑人已經找到,就是陸遜。隻不過他死了。”

“我們一個一個的來看,首先屍體被開膛,包括後麵發生的三起滅門案,也是如此。被開膛,根據現在掌握的線索,極有可能是內髒被取走。當然這是警察掌握的方向,作為民眾來說,是什麽?變成詛咒,變成對烏鴉嶺的詛咒。順著這個思路,再想。詛咒的結果,就是恐慌!恐慌又造成什麽影響?”

“詛咒傳聞!”

“再進一步思考,導致什麽結局?”

“烏鴉嶺...”

“烏鴉嶺搬遷。!”

“你的意思,與修建輕軌有關?”

“據我所知,當然不一定準確,一條輕軌往前推進一米,造價可能達到一個億。你現在算算有多少公裏?”

“這個,環繞整個桐城,還要繞到烏鴉嶺,這個公裏數,怎麽也要幾百公裏啊。桐城的城市麵積在全省都是算大的。”

“對,加上還要安置2萬左右桐城的居民。作為政府工程,要修建安置房。這裏麵的利潤,各位,不用我說吧。那麽我們順著這個思路往回推。一開始或許這就是德鑫集團的計劃。”僑亞用激光筆指著德鑫集團。

“加上陳耿義,一個德鑫集團的總會在一夜間當上副市長,這簡直聞所未聞,也證明桐城的官場生態已經被破壞了!現在也是利益至上。”

“但現在這一切,被我們打亂!就是在碉樓的發現的內髒器官。證明不是什麽詛咒。根本就是他們的陰謀。”

“所以他們氣急敗壞。總感覺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真相遲早會被發現。所以幹脆趕盡殺絕!”

“也就是說,我們繼續的話,應該也有危險!”丫丫說道。她看看在場的各位。

沉默了一會。

“或許一開始就是想錯了方向,這些都是他們障眼法。幾條人命或許在他們眼裏,和巨大的利潤比起來,根本無所謂!”

“師父應該早就察覺到這點。才要被滅口....”

“我絕對相信公義!這個世界還是有黑白的,決不能讓惡人橫行!”僑亞說得有點激動。

這話在平時,肯定覺得冠冕堂皇,但現在,卻能鼓舞人心。因為僑亞發現不僅僅是丫丫,就連伍子和廖化的眼神流露出一種無奈的神情。現在不能讓士氣低落。不然就真的什麽也幹不了!

“看看鼻環男案中關鍵的證據,就是凶器上的那半個指紋。”

“不是陸遜的,也不是王夢媛的。至於陳耿義,師父調查過,但是沒有結果,很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還有就是他的指紋。因為常年遊泳,被水浸泡。手指上的指紋,已經被泡沒了。”伍子用手摸摸下巴。

“還有就是曹天案發現場的那個鞋印,當時師父也說過他的疑點,就是那個鞋印。反正在陸遜家裏找到的鞋,一是尺寸不對,再就是款式不對。”伍子又補充道。

“也就是說,無論從哪方麵講,現在所有的矛頭和疑點都指向陳耿義,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們可以先縮小範圍。”僑亞移動一下身體,然後喝了一口茶。

這個伍子是同意的,他還在考慮要不要說出見張兵的事。但還是忍住了。覺得還是再等等。潛意識還是對僑亞目前有保留。

“在曹天的案件中,你們忽視了一點。”僑亞點燃一根女士香煙。坐在旁邊的廖化咳嗽了兩聲,捂住鼻子,露出鄙夷的神色。

“曹天的血型。”

“血型?”伍子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聽過RH血型嗎?”僑亞說道,她瞟了一眼廖化。繼續招搖的吸煙,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她似乎覺得很過癮。

“我不是學醫的。第一次聽你說,還有這血型。就是這個血型,能說明什麽問題?”

“這是非常少見的血型。有個醫學常識,就是不同血型是不能輸血的。這個知道吧。”

“知道。”

“這個HR,是怎麽回事呢?就是科學家把一種猴子的血液注入到家兔裏麵產生新的抗體,在這血型裏麵又分為陰性和陽性。其中陰性的人更加少。大概隻占到5%。”

“現在是醫學知識課?”伍子聽的有點頭暈,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要說這些。

“曹天的血型就是HR裏麵的OH陰型血。全國大概隻有不到10例。”

“然後呢?”

“假如還有人和他一樣的血型,剛好需要他的血型呢?”

伍子一拍大腿,睜大眼睛看著僑亞,“你是說...!!!”馬上想到張兵的話,陸韜!但這可能嗎?有這麽巧嗎?但假如他現在想到的這個成立,或者得到證實。案情就會峰回路轉了!

“但現在還需要證實一些事。證實我的猜測!”僑亞走到窗邊,用手指挑起窗簾看看窗外來往的車輛。然後又輕輕放下。

她想起古巴,他應該知道這些。

天色漸晚,屋內不知什麽時候亮起黃色的燈光。廖化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僑亞問道,“搞定了?”

“你什麽時候裝的攝像頭?”

廖化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難怪警察破不了案。”

“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陳耿義這種人不知道有攝像頭?他家裏早就安裝了攝像頭掃描器。”

“還有這個?”伍子暗想道。難怪上次沒有任何收獲,他早就知道被監視了!害我白忙活!混蛋。

“他黑進了陳耿義的監控係統,利用他自己的鏡頭,和街道外麵的鏡頭來反監視他。”

伍子嘴上不說,還是真是佩服這個廖化。腦瓜子蠻好使。

“他要是外出呢?”

“真人跟蹤完全是一種低劣的手段,”廖化說道,帶著疾嘲諷的神色。

伍子聽了,滿臉不悅,總覺得他還在為上次被挨打的事,記仇。“你怎麽說話呢?信不信我揍你!”他很討厭廖化怪聲怪氣的聲調。

“看看這個。”廖化拿出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像芯片樣的東西。放在桌上。芯片忽然不見了。大屏幕上出現這個房間的俯視圖。接著就是看到伍子的頭發絲。伍子驚歎得下八都快掉下來。

“這是隱形的袖珍智能飛行器,上麵安裝了5000萬高清像素,而且是特殊的矽膠材質做成,所以任何檢測器都檢測不到,全方位無死角攝像。而且輸入要拍攝的指令後,可以自己監視,直接把視頻傳到這裏存儲。”廖化解釋道。

“這是哪裏弄得這麽先進的設備?”

廖化噗嗤一笑。露出不屑的神色,咳嗽兩聲,用手往後攏攏頭發,用大拇指指向自己。

“當然是本公子發明的。”

伍子用征求意見的眼神看著僑亞,希望得到她否定的回答。但她還是讓他失望地看到她聳聳肩,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個設備可以跟蹤到外麵。同時可以和外麵的攝像頭,就是警察經常破案的所謂天眼,進行對接。可以調出你想要的任何鏡頭。”

噗嗤——伍子的笑聲,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廖化眼睛瞪得圓圓的,滿臉憋得通紅。手支撐在桌上,青筋暴露。別的事他不在乎,但對於技術男來說,絕對不容許質疑他的專業。片刻之後,他在鍵盤上一陣亂按。30秒後,牆上的大屏幕出現的畫麵,讓屋內的人都不出聲了。畫麵出現街道,伍子一眼就辨認出是桐城警察局。接著畫麵變成2個,出現一座大橋。又變成4個畫麵,6個,8個...最後屏幕起碼同時出現40個畫麵。仔細一看,發現差不多都是桐城。

“我隻要輸入坐標指令,基本上桐城所有的地方都會出現在這個屏幕上。”廖化解氣地說,因為他從大家的驚愕的表情,獲得強烈的滿足感。

不等他說完,就看到剛才那個黑塊飄起來。在他們頭頂停留片刻,然後忽然消失。沒多久,一個男人在書房看書,敲擊電腦的畫麵出現。大家一眼就能認出是陳耿義。

“這個飛行攝像頭有隱藏功能,能躲避肉眼,掃描儀等設備。而且是低耗能,基本上可以日夜工作。因為白天吸收的太陽能,足夠晚上用。”

伍子沒話說,從心裏佩服眼前這個怪物。

“或者我說得直白點,隻要有網絡,有監控攝像頭,有我這個隱形飛行器,就算一隻蒼蠅都逃不掉。”廖化仰著頭說道。

這時畫麵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胸部,白皙的皮膚,裏麵可以清晰看到黑色的蕾絲邊的內衣。廖化慌亂的按取消鍵,僑亞意識到氣氛不對。低頭看看自己胸部。又看看捂著嘴在旁邊笑的伍子。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個紙杯,朝廖化丟過去。廖化一個閃躲,結果沒坐穩,一下摔了個結實。

全場的人捂嘴直笑。

50、

臥室的投影電視正在播放新聞,是桐城國際新聞頻道。裏麵的女主持人正在用標準的普通話播報著:

近期關於桐城的全城輕軌化工程,翌日馬上就要動工。市政府相當重視這項重大工程,因為它關係到整個桐城人民的幸福和生活的質量的提高。對於該項工程,市政府投入幾百個億。並且由新上任的副市長陳耿義,全權負責....

電視對麵,是一張巨大的紅木床,上麵躺著一個男人,凹陷在非常寬大柔軟的被子裏,隻看到一個有霧氣的氧氣罩,有節奏的呼吸。盡管床很大,但對於房間來說,還是顯得很空曠,這個臥室起碼50平方米。地麵鋪著咖啡色的地毯,上麵的圖案非常精密。靠近電視的牆麵擺放著一排相當別致的家具,桌麵都是棕色的真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屋頂的水晶燈照的整個房間富麗堂皇。

但**的男人忽然變得暴躁。想用手扯掉氧氣罩,但可能力氣不夠。嚐試了幾次之後,可能是因為力氣不夠。不得已放棄,因為稍微運動一下之後,臉色蒼白。厚厚的被子好像要將他吞噬。他幹脆放棄掙紮。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在朦朧的視線中,感到有人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按摩,還有涼涼的針頭插進皮膚的感覺,他隨著注入體內的**,感覺自己馬上要變成冰凍人。

他的意識其實很清醒,就是身體不聽使喚,甚至他有種念頭,就這樣死了,不也是挺好的嗎?

“剛做完手術,你不要激動啊,要保持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過來,睜開眼,看到五彩的水晶燈,耳邊聽到這句話。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他麵前。是張子儀。

“我沒事,扶我坐起來。”男人低聲說道。

電視現在播放著電視劇。這不能引起男人的注意。他現在感覺好多了。摸摸胸口。

“這段時間,辛苦了。”他看著張子儀。她穿著一件淺灰色旗袍。但他更喜歡她一絲不掛的樣子。雖然現在身體不靈活,但能感覺到下麵有膨脹感。

“不,你才受苦了。”張子儀坐在床頭,抓住他的手,輕輕按摩。憐愛地看著他消瘦的臉。張子儀感受到男人的變化。於是手伸進被窩,在裏麵探索。很快就到達目的地。輕撫那座勉強挺起的山峰。男人表情發生微妙變化。

“醫生說你不能激動。”張子儀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同時用手掌輕輕搓著男人褲襠。用手握住。男人閉上眼睛,想象自己雄姿勃發,越漲越大。張子儀趴到被窩邊上,男人伸手捏住她白皙的胸部。張子儀發出低聲哼吟,張子儀掀開被窩。舌頭在男人腹部探索,繞過濃密的**,然後把膨脹的**含在嘴裏。腮幫被撐得很鼓。男人低頭看著她,配合的扭動臀部。想象著床、水晶燈,地板都在劇烈的搖晃。

2分鍾後,**。

張子儀用紙巾擦擦嘴。男人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更讓他滿足的是張子儀嘴裏含著精液,喉嚨做出吞咽的動作。

“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男人今天氣色不錯,加上剛才射完精,全身感到通透。

“放心!”張子儀笑笑。“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交給我!”

“難為你了!”男人握緊她的手。兩人目光相聚。從張子儀的眼神他看到堅定。男人深呼吸一下。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張子儀給他蓋好被子。

“大減價,大優惠,最後一天。”

整條街都是商家的喇叭聲,或者在店門前拉客人。經過的行人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遞過的傳單,便丟進垃圾桶,或者隨手扔在街上。

一輛凱迪拉克的轎車正緩緩穿過街道。司機焦躁的按著喇叭,但占據路邊的小攤販,根本無視。繼續做買賣。司機想降下車窗嗬斥。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的男人搖頭。司機隻能忍耐。

“我說了,來這種地方幹嗎?”一個女人的聲音,肩上披著醒目的白色毛皮圍巾,一件白色外套搭配一條花色超短裙。紅色高跟鞋更是延伸本來就很修長的腿。因為戴著墨鏡看不清女人的眼神,粉紅色的口紅恰到好處的塗滿性感的嘴唇。全身除了散發女人的魅力的同時,還有一種強大的威嚴氣場。旁邊坐著剛才搖頭的男人。一身西裝,蹺著二郎腿坐著。

女人扭頭看著窗外不說話。“什麽時候開工?”

“下個月,也就是還有22天,22天後,這裏將不複存在。一年後,這裏隻有通過的輕軌。一切將變得有秩序,變得現代化。”男人說得有點得意。

“嗯。”女人點點頭。扶扶眼鏡。突然一個刹車,他們差點撞上前座。

“搞什麽!”男人低聲對司機說道。

“不好意思,剛才有個小女孩。”

男人側身往窗外看,發現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差點摔倒在地。手裏捧著一個塑料袋,裏麵滾落幾個蘋果。她正在慌亂的蹲在地上,撿起來。男人見狀,連忙下車,走到小孩跟前,幫她撿起水果,然後扶到路邊。

“以後開車小心點。”男人再次上車後,整理下衣服。對司機說道。司機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

“行了,我們還是走吧。”女人有點不耐煩。

透過後擋玻璃,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嗬斥女孩,從兩人的動作可以猜測,可能是兩母女。她剛才肯定在遠處看到小女孩差點被車撞。隨著車輛前行,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