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假媽媽與假爸爸
初一在樹上看得真切，懂得那人隻是受命於人而已，並不非要逮到自己才罷休，她也就安心地目送白襯衫遠去。在他走得看不見後，初一從樹上溜下來，她分辨不出東南西北，有一個方向她是絕不會再去了，那就是排長隊的地方。她走上了相背的另一條小路，由於海選處人多，初一走的道上也隻有三兩個人，初一筋疲力盡，她想再回到食堂，弄點吃的壓壓驚，可是，去食堂應該往哪裏走，她很迷茫。跑了幾次，初一感覺自己又餓了，她頭重腳輕地走著，後來她想，好歹得找個地方坐一坐才行，不能這樣茫無目地瞎走。當她走出小樹林時，呼出了一口長氣，不知道是不是累的緣故，她感覺這條路走得特別長。“好哇，看你往哪裏跑，快，跟我上課去，老師都在教室裏等著。”一陣刺疼從耳朵傳來，是有人揪住了她的耳朵，她的右手立即去扳耳朵上的那隻大手，結果她越反抗大手的力度反倒更大，痛得她不得不跟著大手走。她從眼角斜睨到一個胖女人在扯她的耳朵，她並不認識這個人，她叫喚著：“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找的就是你，你這條漏網之魚，化妝課就要開始了，還不快點把自己整漂亮點。”女人胳膊上的肉一閃一閃的，初一能看到她臉上往下掉著的肉，她到哪都逃不了被抓的命運。
“化妝課？”初一有氣無力地從嘴裏迸出一句話，她不得不接受了現實。
“是的，女孩子都要學化妝。好了，到了，快進去吧。”說著，胖女人將初一扔進了一間屋子，嘭地一聲關緊了門。初一摸著發燙的耳朵，還沒緩過神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莫名其妙地被送進了一間教室來學化妝。她無暇細看教室，隻知道自己坐在最後一張桌椅上，當初一被扔進來的時候，教室裏麵的女孩子們僅僅都回以同情的一眼，然後又理所當然地調過頭，沒有驚起太大的風浪。初一其實巴不得如此，她不情願自己成為聚焦點。昏暗中，她在後麵打量著前麵的女孩子，她們高矮胖瘦不一，初一沒有發現十五，更沒有看到逗逗，她頓感失望。教室布置得相當夢幻，四麵牆與天花板上都晃動著漂流的魚兒，五彩繽紛，初一新奇地用手去觸一條剛遊過來的紅金魚，剛碰到魚身子，它一擺尾巴就向上竄，倏爾跑到了天花板。初一興趣一下子被提了起來。一會兒，從頂上掉下一個龍字，當它快落到初一麵前時，她的手掌擊中了龍字，於是，這個字像火箭一樣升，直至天花板幻變成了一條欲騰空而起的龍。從上麵不停地掉下字來，初一手都拍紅了，她看到了馬、牛、老虎、老鼠，她拍得不亦樂乎，不停發出驚奇的歡呼聲。前麵的女孩子們或許早已玩夠了，有幾個在竊竊私語，別的都木然地坐著。一陣尖銳的鈴聲響起，教室裏一片光明，初一這才看清她們的桌子的造型都像海底的礁石一樣，地麵上畫著成串的水草，牆麵很快換成藍色的波浪形，初一感覺置身於一個海底世界。一位女老師穿牆而入，事實上她是推門而入，隻不過隱藏在牆壁之間，不認真查看根本看不出來。最後一排的初一趴在桌子上，她幾乎快要合上自己的眼睛。
“同學們，歡迎你們來到美麗課堂。”初一乍聽這個聲音，睡夢全消心內一顫，這個聲音她是那樣熟悉，熟悉到一輩子都忘不了，她難以相信地抬起頭，前麵的女人，穿著得體的灰色套裝，頭發在腦後挽起，那不是初一的媽媽綠如意嗎？初一揉了揉眼睛，沒錯，她就是媽媽，她沒有死。媽媽真漂亮，初一從未見過穿高跟鞋的媽媽，穿上高跟鞋，媽媽顯得特別有氣質，腰挺得直直的，媽媽在說什麽，初一完全聽不進去。淚水不由自主地浸了出來，她的腿抖得厲害，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她的嘴唇哆嗦著，慢慢地站起了身，喃喃地叫了聲：“媽媽。”她的聲音很小，小到教室裏麵的沒人聽得見。然而，初一還是捕捉到媽媽的表情，媽媽見到初一，愣了一愣，馬上若無其事地恢複原狀，開始上課。她說出來的話傳入初一的耳中全是嗡嗡聲，她的頭要爆炸了，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為什麽媽媽沒有理自己，初一大惑不解，是隔了這麽久，媽媽不認識自己了嗎，還是初一裝得太狼狽媽媽沒認出自己，無數個疑問在初一的腦中盤旋。但是，初一最想做的事情是，撲進媽媽的懷裏，抱緊她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
“這位同學，你是要喝水嗎？教室外麵有休息室，你出去喝點水吧。”媽媽是在跟自己說話嗎，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幹得起了一層皮。初一情不自禁地叫媽媽，但前麵的媽媽不為所動。初一的心墜到穀底，也許她真不是媽媽，隻是一個與媽媽長得神似的人，連聲音也難以分辨真假，初一在心裏一遍遍做著推敲。“門就在你左手邊，你推開就能出去。”媽媽的聲音再度響起，她就是媽媽，沒錯，媽媽以前也是這樣說話的。初一用手背拭了拭奪眶而出的淚水，左手放在牆上用力向外推，牆上先是出現一條縫，隨著縫隙越來越大，赫然現出了一道門，初一從教室裏走了出來。或者，那個人本來就不是媽媽，初一自己跟自己說話，媽媽從來不是這樣的，媽媽不會化妝，隨便穿衣服，頭發有點毛糙，那不是媽媽了。她並不想喝水，她突然想回去再看看台上的那個人，她是不是媽媽？她回過身欲拉門，卻發現門合在了牆壁中，不知道具體位置，她隻得憑記憶在一塊地方用手指上下撫摸著，希望能找到縫隙，她沒有找到，也聽不到裏麵的聲音。她徹底失望了，無奈地看了看四處，這間教室並不是獨一的，它在一個長形建築之間，這個長方形房子長得像火車，長得看不見尾直接伸進了叢林中，初一所在的地方在頂端。看不見門，看不見窗戶，也許門和窗戶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都是隱形的，前方是一個很大的河，初一能聽到水流的聲音，水很清澈，離得這麽遠，她都能依稀見到水底遊動的小魚。初一呆呆地站著，她不打算離開，她想再瞧一眼老師，她要等老師出來。
“你還沒找到水嗎？”初一又打了一個哆嗦，她在模糊中見到老師一步步向她走近，她走路的姿勢和媽媽一模一樣，輕輕地甩著胳膊，邁著小步。“你為什麽哭了，你為什麽到這裏來呢？”老師來到了初一的麵前，關切地問著她。
初一開始抽噎起來，她不想在老師麵前說謊話，她不看老師，哽咽著說：“我來找妹妹，妹妹不見了。”說到這裏，她的淚更多了，人也更傷心。
“你爸爸呢？”老師隻問了初一的爸爸，沒有問初一的媽媽，但是初一在這種情形下她哪能想到許多。
“爸爸，他沒了，他去天堂了，我的家隻有我一個人了，所以我一定要把妹妹找回來。”初一的鼻涕都流了出來，她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隻會令她的臉越來越糟糕，一張白色的紙巾伸到了她的眼前，她接了過來，在臉上胡亂地擦著。那隻手不像媽媽的手，媽媽的手黃黃的皺皺的，而那隻手白白的。她始終沒有抬起頭，假若她抬頭看一看老師，會發現老師陷入了沉思中。
“你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你想回家嗎，如果你要回家，我願意幫助你。”老師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不，我不回家，我要找到妹妹，要是妹妹被壞人拐走，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初一倔強地抬起頭，有點憤怒地注視著麵前的老師。
“傻孩子，你還是個孩子，要是你碰到壞人怎麽辦，我勸你還是回家吧，說不定你妹妹已經回家了呢。”老師衝初一微笑著，初一生氣地別開了臉，不再去看她。
“你是一個人出來的嗎？”老師警惕地望了下四周，小聲地問初一。
“我是跟黃逗逗一起出來的，現在，她在車子裏，車子裏有三個男人在這裏找我。”初一沒有隱瞞，但短時間內將那長長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她還做不到。
“原來，那個村子也不安全了。”老師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老師，你說什麽？”初一聽到了這句話，她馬上麵對著老師問起來。老師拉起她的手，走了幾步，順手一拉，牆上出現一扇門，她拉著初一走了進去。這是一個極小的房間，對著門的那麵牆擺著一張圓木桌和兩把扶手椅，桌上有一個白色的玻璃壺及幾個玻璃杯，老師從壺裏倒出一杯水給初一，初一接過一口飲盡，這水有點甜，她拿眼瞅著老師。她多麽希望麵前的人就是媽媽呀。
“這是山泉水，每天一大早會有人從山上接滿一桶，再送到學校裏來，你要不要裝一些到你的杯子裏。”老師注意到初一的包鼓鼓的。初一順從地從包裏拿出她的杯子，小心地裝滿一杯水，將蓋子緊緊擰上，又重新放回包裏。老師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動作。
“老師，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初一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但不敢說像媽媽。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妹妹，你和她會去哪呢？其實，你不用找，說不定她正生活得不錯呢。”老師顧自問著初一，仿若根本就沒聽到初一的說話。
“我和她一想去夢想城裏住，住一輩子，我喜歡那裏。”初一臉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憧憬著未來。
“那裏不錯，我的妹妹住在那裏，如果有難處，你可以找她，她是湯圓鋪的老板娘。我不能出來太久了，要不然女孩子們跑出來就不好辦了。聽我的話，不要再說你是找妹妹的，知道嗎？就說你是來玩的，你最好早點離開這裏。”老師蹲下身子，用手將初一額前的碎發捊順到耳朵後麵，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的臉。她歎了一口氣。“走吧，你順著教室一直走到林子裏去，天快黑了，到山腳下的那座金房子裏，那兒住著個白頭發的老頭，他一到晚上就睡覺，你偷偷溜到二樓，我來找你，還給你帶吃的，記住沒有？”這些話老師是貼著初一的耳朵說的，初一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使勁地點點頭。她們出了小房間，老師一晃又不見了，初一悵然地對著老師消失的地方。一片祥和安寧的氣氛，連鳥叫都沒響起，難道它們是怕吵到教室裏的學生。初一慢慢移動腳步，這裏的靜令她渾身不自在，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到了最後，變成了小跑向樹林裏麵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怪，她總感覺有眼睛在瞧她，卻哪裏都沒發現人。人應該都在教室裏。她跑到了長房子的最後部分，喘著氣，腳下傳來小小的震動，容不得她細想，她從台隊上跳了下來，落地時跌倒在草地上。她揉了揉眼睛，身後教室變得彎曲，顏色也轉為綠色，然後，它在她眼前不見了。初一說不害怕是假的，她琢磨，如果她沒有從台階上跳下來，那麽，她是不是也會同這一長條房子遁入地中呢？但是，地上並沒裂縫，它是從哪不見的呢？初一打算再最後一眼瞅瞅湖，湖，沒了蹤影，取而代之是一大片軟軟的綠草地。初一向後退著，生怕自己稍稍向前，就落入到一個看不見的陷阱裏。她為老師和教室裏的女孩子擔著心，卻又束手無策，一種深深地恐懼感包圍了她整個，她不能在這裏久待，她得離開這裏。她走入了樹林中，光線暗了，她花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地麵上的落葉七零八落，接著，初一聽到了刷刷的掃地聲，她看清前方有一個穿著藍衣服的人在掃地，見到了人，初一心內一喜，她跑到那個人麵前，是一位叔叔，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聽到了初一的腳步聲，也沒有抬起頭來。
“請問，食堂往哪兒走？”初一沒有問金房子，因為她很想吃東西。
“食堂離這裏有點遠喲，你怎麽轉到這裏來了，小姑娘，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大約要走三十分鍾，能看到足球場，繞過足球場，你會看到一個湖，從湖旁的一條小路再走十分鍾，你就到了食堂了。”掃地的人抬起了頭，手比劃著，向初一描述著食堂的方向。然而，初一聽得雲裏霧裏，她沒有方向感，前麵的路一直往前走她倒是聽進去了，想著走出去還能問別的人，後麵的話她不大用心在聽。
“湖？剛才那裏還有一個湖的，轉眼之間就沒了。”初一頭偏向她剛才看到湖的方向。
“這個林子附近從來沒有湖的，你是看花眼了吧，而且，這一帶很少有人來的，聽說有蛇，不過我到現在還沒發現一條。”初一聽得懵懵懂懂，麵前的這個人她也似曾相識，像她最愛的一個人，但是，怎麽可能呢？
“爸爸，你是爸爸嗎？”她對著那人叫出這句話後，又馬上搖頭，她是親眼看到爸爸被埋進土裏的。
“你想爸爸了嗎？”掃地男人的聲音和爸爸一樣低沉，初一不自覺地點點頭。
“你現在不能去食堂，你會在那裏被人抓住的，你應該去金房子，那裏最安全。”掃地人突然改變了語速，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又說道：“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帶你上山，然後你自己下去找金房子，孩子。”
初一聽到兩個人對她說一定要去金房子，一個人像極她的媽媽，一個人像極她的爸爸，她馬上回道：“好的，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那男人將手上的掃把藏在一棵大樹後麵，他招呼初一跟在他後麵走，他離開了大路，向著樹林深處而去，初一深一腳淺一腳地隨著，她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踏在樹葉上如此空洞，她還擔心著有蛇。叔叔還是沒有摘下口罩，對他的真麵目她就不會看全，他隻顧著在前麵快步地帶路，連跟初一說說話的舉動都沒有。透過樹葉，她能感覺天在一點點地變暗，夜幕就要降臨了。為了趕上叔叔的步伐，初一都沒有空去觀察下周圍的環境，就是觀察了又怎麽樣，還不都是樹，初一在心裏對自己說。芭蕉樹團團簇簇，不知名的小樹都默立著，悄然注視著路中的倆人，叔叔與初一穿行在一人高的蒿草中。路漸漸陡了起來，叔叔帶她去的是一條小路，難怪看起來這麽不好走。
“叔叔，能不能換條路走，我看天都快黑了。”初一在地上差點滑倒時，她對叔叔開口請求道。
“別的道好走，但是會有人看到你，這是小路，雖說難走不過沒人走，你不要挑三揀四了。”叔叔看樣子比她還鬱悶，初一不敢再說話了，她不喜歡這條路，她得小心踩著叔叔走過的地方，才不至於吃太大的虧，便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落下叔叔一大截。忽然，她的腳下一軟，下麵是什麽東西，她立即尖叫了一聲，天了，是一條小綠蛇，當初一的腳壓在它身上時，它的扁腦袋翹了起來，假若它不動，初一絕對以後它是一根小樹枝。初一向旁邊躲開，還好小蛇估計力量太小，又趴在了原處不再動彈，隻是初一嚇得不輕。
“誰讓你瞎叫的？”驚魂未定的初一聽天了上麵叔叔的責問，看樣子他很不高興。
“叔叔，那裏有條蛇，我怕。”初一都要哭出聲來，但看到叔叔的眼神，她又不敢。
“幹嘛說話那麽大聲，怕別人聽不到嗎，我好意幫助你，你倒要把壞人引過來。”叔叔開始指責她，這令初一非常難受。
“叔叔，那你走吧，我一個人也能走的，我下去走大路好了。”初一轉身欲往下走。
“我剛才是嚇唬你的，你上來，說不定一會大蛇就要出洞了，你跟在我後麵安全。”叔叔又好言勸著初一，初一猶豫著。內心她再不願往山上走，黑雲越壓越低，如果整座山都黑下來，她是真的害怕，連去找金房子的勇氣都會沒有的。而且，她還恐懼這裏麵隱藏著吃人的豺狼和老虎什麽的。“來，我們能在天黑之前到達山頂的，你要相信叔叔，叔叔不會騙你的，你不要耽擱時間。”叔叔又說話了，他顯得有些焦灼。
“那到山頂就天黑了，叔叔，我一個人去找金房子也怕的，我不想去。”初一也使起性子來，她太想吃東西了，食堂的**比起什麽都大。
“你不想去，是不是，那麽，我隻有在這裏幹掉你了。”叔叔的目光變得冰冷，連說話的語氣也惡狠狠起來。
初一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叔叔，你在說什麽？”她驚恐萬分，為什麽這一路上的人都想要她的命。
“你的爸爸媽媽妹妹，他們都死了，你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我一刀結果你，你就能和他們一家團聚了。”叔叔從自己的褲兜裏亮出一把匕首，刀身發著寒光，初一慌忙往下跑，叔叔大叫一聲從上麵跳下，她下意識地像猴子一樣攀上了最近的一棵樹。她顧及不了太多，其實上樹是一個笨辦法，叔叔要是動作比她迅速，能一把將她從樹下扯下來。她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她有點想不通叔叔是過於心急而跳下來的嗎，從高往下很容易跳，但這裏是個山坡，於是，她眼睜睜地目送著叔叔一聲哀叫從她眼前滾了下去，她甚至有點同情這個叔叔起來，是自己害得他受了傷。她敏捷地從樹上麵爬下來，天完全黑了，她要原路返回走，再上山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她也完全不記得與女老師的金房子的約定。看不清路，她的手摸著樹慢慢向下滑，有貓頭鷹的叫聲在她耳邊響起，但她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她的恐慌感越來越濃。她的手被刺破了，她小心地探出一隻腳然後蹲下身子，伸出另一隻腳向前時，一種異樣的聲音突兀地劃破夜空，當她反應過來是鞋底摩擦地麵聲音的時候，一隻手已經牢牢卡住了她的脖子，隨即，一個涼涼的東西觸到了她的皮膚。
“我看你往哪兒跑，你這個害人精，說，你最後想說點什麽？”是叔叔，初一在心裏叫道，他這麽快又找到自己了，她的雙眼因為驚恐瞪得大大的，不過黑暗中沒人看得到。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我？”這一直是初一心中的疑問，假若在臨死前知曉，倒能死而瞑目。
“因為你的存在，導致有一件偉大的事情不能進行，就是這樣，難道你沒察覺你一路走來想抓住你的人特別多？”叔叔陰森森的語氣令初一胳膊上都起了疙瘩。
“那是什麽偉大的事情呢？還有，我的妹妹呢？”初一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幾乎都喘不過氣來。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開始掙紮起來，這時，她聽到了一個奇怪的粗重的呼吸聲在周圍響起。
“誰？是誰？誰在那裏，給我出來。”叔叔厲聲喝著，初一感覺他卡著的手力度稍稍有些放鬆。一道黑影向兩人撲過來，初一都沒看清是什麽龐然大物，就已經在撞擊叔叔，叔叔完全放開了初一，而初一也因為這突來的撞擊被叔叔在背後頂了一下，疼痛感襲上身來。她又聽到骨碌什麽東西向下滾，她清晰地聽到叔叔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淒烈。她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感激地叫起來：“小寶，小寶。”果然是小寶，在看不見的樹林中，小寶來到她的身邊，用鼻子拱著跌倒在地上的初一，僅僅一小會，它又很快轉身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