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白蘿卜與米怡

一輛車在她們身邊停住了,初一正感到詫異時,她第一感覺是她們二人擋了車的道,她立即準備扶起逗逗離開。這時,有人搖下了車玻璃窗,逗逗一眼就認出那個探出來的腦袋是誰,她的手指不由地向那邊指,初一也喊出了聲:“婆婆,您,您還會開車?”來人已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是賣燒餅的老婆婆。

“是啊,來夢想城之前我是大巴司機,這輛小車對於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婆婆豪邁的語氣,簡直不能與昨天相同。

“可是,昨天你連推車都幾乎推不動呢,是不是,還讓我幫忙,我本來一個人在路上閑逛的。”逗逗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著。

“昨天,你不說我倒忘了,我有那麽老嗎?”說著,婆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滿頭銀絲在隨風舞動,身上穿一件很顯身材的薄毛衫連衣裙,雖然臉上皺紋清晰可見,但卻泛著光彩,看上去,她今天心情不錯。“你們要出城嗎?正好,我也要出去,你們願意搭我的車嗎?哦,你們倆小女孩子終於在一起了,是不是,我還一直牽掛著你們呢!”婆婆竟跟少女一樣咯咯笑起來,初一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她。不過,逗逗顯然不太想搭她的車,根本不瞧婆婆一眼,她有點煩躁地踢著腳前的小石子。

“咦,為什麽我們還記得你呢,不是有人說,吃了你的燒餅會得失憶症的。”初一向婆婆坦誠相說。

“哦,是有這個說法,意誌力薄弱的人吃了我的燒餅會忘記一些事情,但是,意誌力堅強的人吃再多都不會忘記所有的事情的,明白嗎,小女孩子們?”婆婆眉開眼笑地回答著。

初一不明白婆婆怎麽這麽多話,昨天的她可是惜字如金,舍不得多說一句話的。她明知道逗逗心裏不情願,但念著逗逗磨傷的腳,自作主張地決定答應搭婆婆的順風車,她拉了拉逗逗的袖子:“逗逗,盛情難卻,我們還是上車吧。”逗逗飛快地瞟了一眼初一,初一讀懂了其中的不滿意,她隻有裝作沒會過意。

“哎喲,好巧,我們真有緣呀,竟然又見麵了。”隨著聲音的響起,初一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這聲音她在別處聽過。她循聲望去,右車門出來個男人,麵帶微笑地朝著她們。是白蘿卜,初一的心裏咯噔一下,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是花絲兒讓他來的嗎?這是初一見到白蘿卜的第一個反應。初一向後退了一步,臉上寫滿了錯愕,逗逗此時反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此時,婆婆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嬌羞地回過頭問白蘿卜:“咦,你們認識?”

“婆婆,你為什麽認識他呢?”初一差點就要把白蘿卜給叫出來了,生生地換成了一個第三人稱代詞。

“哈哈,我認識她比你們早,她是我老婆。”白蘿卜這時走到婆婆身邊,親熱地挨著她。

“我說過我不老了,你們都把我叫老了,以後叫我米姐好了,他叫白哥。”米姐用手掩住嘴,頗難為情地說著。她沒有看到初一張得老大的嘴,他們倆竟然是夫妻,太讓人不敢相信了。這世上,可真是無奇不有。

“米姐也太不好了吧,你比我媽還大,叫米姨不行嗎?”逗逗這時打斷了她們倆的對話,這令米姐頗為掃興。

“不行,你們得叫我米姐,不能叫米姨,不要囉嗦了,快上車吧。”說著,米姐扭腰走到車門,拉開一屁股坐了進去,最後才將腿和腳縮進車裏。另一邊白蘿卜也鑽進車內,初一二話沒說,拉起逗逗就跟他們坐到了後排,這次,逗逗沒有掙脫。

“白蘿卜,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一到車裏,初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問,她的身子靠在椅背上,警惕地盯著白蘿卜的後腦勺。

“他想抓誰?在我的眼皮底下,他隻能聽我的。”米姐坐在司機位,淡淡地吐出一番話,初一的心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才不想回到那個可惡的花絲兒身邊。“小女孩,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米姐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瞄著初一。

“那他不是跟花絲兒在一起的嗎,你們倆是夫妻為什麽沒有住在一起呢?”初一又提出了疑問,她有好多個問題,現在隻能是想到哪裏就先問到哪裏。

“我們因為誤會所以分開了很長時間,但是我說過,隻要他願意肯再來找我,我還是願意和他在一起。”米姐發動了車子,眼睛掃向後視鏡,初一隻能看到白蘿卜的後腦勺,不能覺察到他的表情,他為什麽現在一聲不吭呢?

米姐,你這麽厲害,為什麽在夢想城裏賣燒餅呢?”逗逗的好奇心並不比初一少,她見初一不說話了,趕緊插話。

“夢想城不好嗎,在夢想城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你看,我的夢想如今實現了,他果真主動來找我,對不對?燒餅,我是學我的母親,她生前就是賣燒餅的,就是這個樣子。至於我的打扮,在沒重見到他之前,我的心早死了,而又見到他之後,我的心又活了,就這麽簡單,生活原本如此簡單。”米姐的心情看起來極佳,連話都說得停不下來。初一與逗逗相互看了一眼。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找米姐呢?”初一冷冷地問向白蘿卜,她沒有覺察出自己話中對他的不尊重,已代表著自己不喜歡這個人。

“這個嘛,要聽實話嗎,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你們也要去命運森林嗎?初一,我聽說花絲兒不日將會抵達命運森林。”白蘿卜倒是回話了,但是這模棱兩可的答案還不如不說。聽到花絲兒也要來,初一害怕起來,她不想自己死在這個想成為女人的男人手中。

“命運森林?我不知道,隻是順著南方走,逗逗,你知道命運森林嗎?”初一轉向逗逗。

“這個,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逗逗支支吾吾起來,好像很難說出來一樣。

“我們快到了,你看路邊的指示牌。”白蘿卜手指向窗外。初一與白蘿卜坐的是同一邊,順著他的手指,她看清楚幾個字:距離命運森林還有10公裏。

“太好了,終於快熬到頭了,總算能順著走了,是不是每一個開車的人都和我一樣看到那牌子發自內心地高興呢?”米姐說了一句調皮話,不過車內沒有一人發笑。初一的眼注視著窗外過往的車輛,大多是小車,偶爾也能見一輛大車似乎不堪重負地後退著行駛。米姐的車是一輛很普通的黑色車,在這條路上並不起眼。初一觀察著一輛輛擦身而過的車,有的像甲殼蟲,有的像蝸牛,有的像蝴蝶長出一對翅膀來,還有的像烏龜,各種各樣的動物圖案,初一猛然想起,米姐的車像黑色的兔子,上車時她不小心看到車頂上有一雙長耳朵,她覺得自己大開了眼界,她以前看到的車子全是四個輪子背著一個房子,全都大同小異,沒想到車子的造型其實也有這麽多種,初一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她發現車速變快,並且已掉轉車頭朝前開時,已駛進了命運森林。

“我們進了命運森林嗎?”初一驚訝地問道。

“進了命運森林管轄範圍了,我們還要開一段路,然後進入森林,那才代表真正到了命運森林,忘了告訴你們,命運森林是一片森林,裏麵最出名的是有個影視城。”白蘿卜見米姐很專注地開車,在初一提出問題後她沒有答話,他回答了初一的問題。

“哦,影視城在森林裏麵,是看電影的嗎?”初一又問道,身邊的逗逗表現極為漠然,好像去哪都無所謂的樣子。

“可以看電影,當然也能拍電影,你沒看到路上這麽多車,全是想當演員的,聽說影視城一直在招演員。”又是白蘿卜在解答疑問。

初一的眼睛發光起來,當演員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情,她也渴望能當一次演員。“你忘了你是來幹什麽的嗎?”旁邊逗逗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初一的腦上,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初一,你出來是幹什麽的?”此時,白蘿卜的話在車內響起,他說話時並沒有回過頭來看初一。

“我,我是想出來逛一逛。”初一不想在白蘿卜麵前說出實情,她不相信這個人,她撒了一個謊。她真的有點失憶了,她曾經告訴過白蘿卜她是出來尋找妹妹十五的。

“你不怕你們爸媽來找你們嗎?”白蘿卜又問。

“這個,這個,不怕,我會回去的,我玩好了就會回去的。”逗逗吞吞吐吐地敷衍著白蘿卜,初一也不記得白蘿卜說過認識碧原野與綠如意,她隻記得,自己不喜歡白蘿卜這個人。

“那你們就不怕碰到壞人,萬一,我們就是壞人呢?”白蘿卜終於將頭扭向後座的兩位女孩子,初一覺得他那張臉簡直深不可測。她聞到了一種香味,車子裏不知什麽時候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她吸入鼻中便覺得異常舒服骨頭一陣酥麻,她的眼皮變得沉重起來。

“糟糕,他們是壞人。”在初一與睡意做著激烈鬥爭的時候,她聽到了逗逗有氣無力的聲音,她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看到了逗逗合上雙眼的眼睫毛,她在恍惚中做著比較,十五的眼睫毛比逗逗的長,而且十五閉上眼睛也能看到雙眼皮。她在香氣的熏染下,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米姐將車停在了路邊,前邊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樹林,他們即將抵達命運森林了。她將身子轉到後麵問:“把她交給長主嗎?”她的話顯然是在問白蘿卜。

“不交給他還交給誰,你這麽辛苦地裝成老太婆在夢想城賣燒餅不就是等著這個女孩子的出現嗎?不過,她旁邊的那個女孩子不能扔下,她醒來一定會說出我和你的,帶上吧,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們要找的人。”白蘿卜手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著。他當然心知自己要找的人非初一莫屬,後麵的話僅是隨口說說。本來他的出行就是為了初一而來,但是,當這一天如願降臨,他卻沒有意料中的欣喜如狂,因為他知道,在這世上,並不隻有他和她兩個人能找到初一。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我們沒有找錯人,那個圓臉女孩就是,隻是,如今她在我們手上了,我們可幹得漂亮點,先得找個隱蔽的地方將她藏好,這樣才能跟長主談條件。”米姐的臉上浮現出憂鬱之色,也許她想到了什麽令人悲傷的事情。忽然,她狠狠地踩下油門,將車發動,後麵,相繼開過來好幾輛車。“花絲兒那邊你怎麽交待呢?”當車子衝入那條林間大道時,她才重又開口。

“他要那個女孩,還不是為了將她獻給長主,說什麽女孩子的血能使他變成女兒身,完全是無稽之談,能將他變成女兒身的隻有長主。花絲兒的話能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他這幾天應該也快到這裏了,聽說那個該死的橙之將他給救出來了,他還算聰明,打算在命運森林截住女孩,不過他晚了一步。”白蘿卜說完,車內安靜極了,米姐聚精會神掌著方向盤,沒有聽進一句話,後麵倆女孩子腦袋挨腦袋歪倒在一起,仿佛睡熟了。路麵很寬,即使後麵車越來越多,也沒有發生塞車的現象,路兩邊全是一排排高大的竹林,再開一段路就成了整片的鬆樹林,斑駁的陽光灑在草地上,成群的鳥兒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來往的車輛,幾隻鬆鼠歡快地向下扔鬆果,在樹林裏竄來竄去,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誰能想到這麽美好的地方竟然叫作命運森林。米姐的車順著路拐了好幾個彎後,視野裏出現了三岔路,米姐後麵的車都向有大門那條路開去,她不打算向那條道開車,轉頭欲向另一條小路駛去,白蘿卜製止了她的舉動,他說這樣反而會讓更多的人看到,還不如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泰然自若,開進去再說。米姐沉思了片刻,還是采納了他的意見,隨著車流向大門緩緩駛去。大門的位置正在一個坡上,門兩側有台階,不少的行人在拾級而上,而車輛就在中間灰色的路上從低向高處開。當米姐開進了大門,前麵的路有如潮水般湧來的行人,車輛自覺拐向另一條開闊的道路,米姐頭向前傾了傾,她才看清那條路通向一個旋轉停車場。她沒有將車停在停車場的意圖,她打起精神開向了人多的那條道,這地方她來過不少次,然而今天,她顯得有些煩躁。她為自己的疏忽而懊悔,她忘了今天命運森林會有不少人來,來參加一部電影的海選。她硬著頭皮開著,這是一條街道本身就不寬,路麵蜂擁不少人,不可避免的,會有人無意中注意到後麵的倆女孩子。

米姐看著前麵不停晃動的背影心就煩,她衝動得想摁喇叭,白蘿卜按住了她的手說:“不要,你這樣做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要急躁,要沉住氣。就是外麵的人看見了後麵的倆女孩,也隻會以為她們睡著了。”白蘿卜的話令米姐清醒過來,她艱難地衝他擠出一抹笑容,表示讚同。這些人都不知是從哪裏湧出來的,她耐著性子往前挪,前麵的人基本都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讓她的車通過,米姐微微瞟了幾個側著的臉龐,她有點奇怪,全是生麵孔,穿著也五顏六色,男男女女都是如此,甚至還有人光著腳丫走路,這個氣候,踏在水泥路上應該有涼意吧,她思忖著。透過後視鏡,她詫異地發現後麵已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人,就是她打算退回原路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白蘿卜此時也皺起了眉頭,但隨後他又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深知他此刻的心情會影響到旁邊米姐的情緒。不時有腦袋伸到前麵玻璃向他們做鬼臉,看得出來,均沒有惡意,他們二人也回報以微笑。這是一條古色古香的街,路兩旁林立木製的房子,最高兩層樓,大多隻有一層,每間屋子裏看過去擠滿了人,處處都是人,米姐倍加小心地開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這種笑她一直維持到穿出街道,當她鬆了一口氣時,才發現臉部保持著一種姿勢太久都有點僵硬了,“這條街真長。”她的話音中帶著如釋重負。這是一條場景街,她不了解這麽多人到底是來海選還是來參觀的,街名就叫忘情街,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明明活在當下,卻沉浸在痛苦的記憶中呢?

“哪裏來這麽多演員?”白蘿卜還扭著身子凝望那條人頭攢動的街,他們的車停在一個四方形的池塘邊,池塘裏有兩隻白天鵝在水裏麵悠閑地遊來遊去。

“不知道,我怎麽覺得心裏有點發慌,好像有點不對勁似的。”米姐說這話時,她的臉色依稀有點蒼白。正在此時,他們倆同時聽見了嘶嘶的聲音,米姐第一反應下車看車,這車不是她的,是她租來的,如果有哪損壞,她得翻倍賠償。一打開車門,她嚇了一大跳,原來,也的腳下遍地全是玻璃渣和鐵釘,她立即回想剛才她開過來時為什麽沒看到,那是因為地麵上攤了一層薄布,她真的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了,為什麽不一鼓作氣地往前走,卻想著發現一塊空地歇口氣,她總算明白為什麽自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白蘿卜見證了四個輪胎上滿是慘不忍睹的小東西,輪胎慢慢地癟了下來。看來,這車現在是不能走了。

“怎麽辦?我怎麽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為什麽你也沒看到下麵有東西?”終歸是女人,遇事慌亂,她埋怨起白蘿卜來。

“看來這車是開不走了,這倆孩子怎麽辦呢?”白蘿卜真的有點犯愁了,或許再找一輛車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他也知道這隻是一個幻想,明知道披荊斬棘過來僅他們一台車,而且一直在這裏等車來更不是明智之舉,他在心裏暗暗責怪起米姐的太大意。其實他自己何嚐又不是,假若他剛才不分了神,應該會先瞧出端倪,現在什麽都遲了。

米姐相當焦躁,她板著臉又回望了來路,如果她折回去尋找另一台車的幫助,再跟蝸牛一樣爬過來也是夠嗆,就是打個電話,等維修公司來救援估計最起碼是幾小時之後的事情,並且,她和白蘿卜手上並沒有電話,一部分是不希望有熟悉的人來打電話騷擾的緣故,另一部分是他們根本不需要手機。“這樣吧,要麽你出去搞台車來,要麽我出去找車。”在前思後想之後,她做出了決定。

“你去吧,我在這裏看著倆女孩。”白蘿卜絲毫沒有考慮地回答。米姐原本就沒打算讓他去找,她怕他找著找著便沒了蹤影,再也不回來,而自己是絕對還要回來。她現在關心車子前進大於別的任何事情,如果她冷靜一些,她會意識到事實上這倆女孩才是最重要的。白蘿卜又坐進了車裏,聊賴地盯著水中的天鵝。當他又一次回頭俯視後麵的倆女孩子時,他才注意到那一邊車窗立著一個男人,男人的中指在叩著玻璃,或許敲了有一會了,白蘿卜心想著。

“有什麽事?”他搖下半麵玻璃,警惕地掃了來人一眼。男人穿一件藍色的工作服,頭發修理得很短,一瞧便知是一張散發著青春氣息的臉。白蘿卜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眼睛小得像綠豆。

“先生,我們是汽車維修中心的,您看,前麵是我們的營業點,您的車是遇上麻煩了嗎?”白蘿卜順著小夥子的手指瞄去,的確前麵五百米左右有一排房子,門口停了一輛車,有幾個同他一樣穿著藍衣服的人從房子裏進進出出。

“車胎出問題了。”他簡短地回答著,並不願意將所有的希望放在這個陌生的人身上。

“先生,要不這樣,我們來幫你修好輪胎,您就在旁邊看著,費用方麵都好說。”小夥子並沒有放棄,他始終是謙卑的態度,對於白蘿卜的冷淡視若未見。白蘿卜有點無奈,他感覺這個小夥子特磨人,他不答應顯然就絕不走人。他在腦中盤算了一會,在旁邊看著他們修車,大概不會出什麽問題,米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返回來。他答應了小夥子的請求。

馬上,小夥子叫來了另外兩個人,還帶來了一張凳子讓白蘿卜坐一坐。白蘿卜將凳子放在池塘邊,背靠欄杆監視著這幾個人。“小心點,別弄醒了車裏的倆女孩。”他特意喊了一句。沒人應他,因為都在忙碌,在千斤頂的幫助下,三個人有條不紊地在補胎。看著看著,他看得有些倦了,眼睛是盯著那幾個人,大腦早已走了神。他甚至懷疑起這個維修點了,這些地麵上的細小硬物會不會是這些人故意撒在路上的呢?極有可能,還欲蓋彌彰地鋪上一層布,米怡那女人偏偏中了計,想想就笨得可怕。他又前後瞅了瞅,猜出米青當時的心理,一瞧見空地就巴不得停下來緩口氣,哪知卻是中了別人的計謀。他聊賴地看了看天,天是灰的,這樣的陰天看著人就心情不舒暢。也不知過了多久,米怡到現在連個影都沒看到,其實想都想得出,就是很快有車過來,要經過那條街也要花費九牛二虎之力。他不動聲色地坐著,當他的思緒再顠回來時,他們已補好了一個輪胎,再開始修第二個。他起身過去,看了看後座的倆女孩,明知道她們要到明天才會醒,他還是不放心,非要親眼去瞧一瞧方才心安,也許是因為太無聊的原因。他算了下時間,修好其餘三個說不定還要一會工夫,可是他又不敢走開,怕萬一有什麽閃失,讓米怡抱怨,他依舊回到凳子上坐下來。感覺時間過得可真慢,好不容易看到那幾個人在動手補第四條輪胎,他才略略感覺鬆了一口氣。“喂,喂,你快過來一下,有個女的讓你過去幫下忙。”他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他不知道這人是在叫誰,但正好無事的他還是側了下腦袋,視線正好對上正在街口的一個男人,男人黑黑的,被來來去去的人擠著,他又正過身子瞟了瞟修車的三個男人,三個男人仍埋頭幹活,那一定不是找他們的,他隻好站起來,試探著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不是你,還有誰,有個女的讓我捎話給你,她遇到了麻煩,讓你去幫下。”黑男人的嗓門很大,震得周圍的人都拿眼瞅這個過於自我的男人。白蘿卜一聽到女人,立刻聯想到米怡,不過,他如果去幫她的忙,那麽車子怎麽辦?他剛想到車子,就聽到了引擎發動的聲音,不好,在他與男人對話的那一瞬間,一個男人鑽進了駕駛座,另一個坐上了副駕駛座,還有一個,索性站在車門,直接將車開走了。白蘿卜拔腿就追,他的兩條人哪裏追得上,眼看著車子越開越遠,越來越小,消失在黃沙中。這條路平坦得令人吃驚不說,並且沒有行人擋路,車子鑽進了樹林之中。白蘿卜懊喪地停下了腳步,他又回轉身準備去找喊話的男人,等他到達池塘,街那邊的人沒有絲毫的減少,而那個喊話的男人卻沒了蹤影。他這才意識自己上了當,找人是假,分散他的注意力才是真。這時,他看到了米怡,氣急敗壞地從人群中擠出來,她瞄見了白蘿卜,氣憤地嚷著:“全是王八蛋,沒一人願意將車開過來,說這條路太堵了,還說沒有別的道能走。我想,還不如早點回來,咱們一人背一個走,慢慢再找便車。”說完這番話,她已到了白蘿卜的麵前,她感覺到不正常,四下掃了一遍,她的臉霎時變了顏色,膽戰心驚地問道:“車呢?”

“被人開走了。”白蘿卜異常平靜地回答,他凝視著米怡沒有血色的臉,扼要地將事情向米怡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米怡先是呆愣,後暴跳如雷,她斷定白蘿卜是在跟自己開一個天大的玩笑,拉著他奔向那個維修部。等走近白蘿卜才發現,那敞開的幾個門裏麵全黑乎乎的,停著幾輛破爛不堪的小車,連燈都沒開,外麵的車也還在,地麵四處漫著油跡。米怡扯起嗓子在外麵叫喚有人在嗎,一會便出來一個滿身油汙的中年男人,十指黑得發亮,他對米怡的無禮看起來相當隱忍,當米怡說他這裏的三個人搶走她的車時,那男人顯得更為驚訝,他說這家店隻有他和徒弟兩個人,沒有多的人,至於徒弟現正在外麵的車底下,如果不相信,米怡自己可以去看看。氣惱的米怡噔噔地走到那輛白色的車下,一個腦袋探了出來,米怡回轉看白蘿卜,白蘿卜晃了晃腦袋,表示不是。米怡氣得衝到白蘿卜麵前,狠狠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腳,疼得他齜牙咧嘴,當米怡還想來第二腳時,她伸出的腿又猛地收了回來,氣呼呼地朝白蘿卜剛才說明車子逃離的方向走去,白蘿卜黑著臉跟在她身後。他早知道這一問絕對是白問,即使那三個跟中年男人是一夥,他肯定不會承認,反正人都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