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黑夜中的陌生人

藍貝索一直在院子外麵向裏張望,他就是等著老板娘上樓,這次不用初一在紙上寫他的名字他便來了。他利索地翻進了院子,弓腰溜進了客房。他不但將初一的衣服帶來了,還給她帶了一雙新鞋,這是一雙紅色的球鞋,也不知藍太太從哪裏翻出來的。藍貝索問過媽媽這個問題,藍太太不以為然地回答說是以前買的,貝索一時沒反應過來,媽媽什麽時候在晚上出去買過東西?其實是,這雙鞋是初一的爸爸曾經買給初一的,結果總怕買小反而買大了,拿來藍家說給貝索穿,想著男孩的腳要大點。藍太太並沒有給貝索穿,他那雙舊鞋還能用,就將這雙新鞋收了起來,沒想到又派上了用場。對於初一早上發生的事情,貝索全都了解,關於他為什麽知道得這麽多,他暫時不想告訴初一,如果他對她說,你的一舉一動其實我都看得見,初一會不會嚇著?什麽寫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隻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人生如戲台,這句話應該怎樣恰當地向初一說明呢?他不敢開燈,躺在**的初一睡得很香,關於她進入的夢境,他也是一清二楚。他為什麽不能白天出來,因為,因為,他們一家有重要的事情要用,算了,不想了。爸爸讓貝索趕來,是讓他想盡辦法令初一自己醒來,在夢境裏待太久,爸爸說她會迷失心性,不記得自己是誰,從何而來,向何而去,為何而在,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癡呆,流浪在這世間,無人管無人問,自生自滅,唯一能救得了她的隻有她自己。貝索趴在了初一睡著的床邊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初一無任何反應。他又撓她的胳肢窩,沒有效果,他換作在她耳邊吹氣,他相信這暖暖的熱汽會讓她感覺發癢,然而,他失敗了,初一仍然平靜地睡在那裏。貝索一屁股坐在地上,嘭地一聲悶響令他回過神來,他警惕地向樓上張望,豎起耳朵聆聽動靜。樓上的老板娘似乎沒有聽到響聲,樓下靜得連針掉地上都聽得見。不過,貝索的左耳顫了顫,他聽到遠處的腳步聲正快速向這邊移來,他索性將耳貼在地上,是,他沒錯,有好幾個人向這邊奔來,接著,他聽到院子裏的一聲貓叫,又有一個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樹上的果子墜落到了地上一般,貝索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情急之下,他一下子滾進了床底下。有人從院子裏翻進來了,他認為這些人大概是衝著初一來的,初一這個傻女孩,她不明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他數出是三個人進了院子,這三個人邁步如貓行,他們好像得到風聲,直接進到初一的房間,床下的貝索屏住呼吸,擔心被發現,並同時為初一憂慮,貝索看到三雙腳,腳頭向床,他斷定這三人不是倒退著進來的,那麽,他們不是夢想城裏的人。三人站了僅僅一秒鍾,便立即動作起來,一人將初一扛起便走,其餘二人跟在他身後。貝索著急起來,這又是哪來的三個人,他們要將人事不省的初一帶到哪裏去呢?他差點衝動從床底鑽出來阻攔三個男人,這麽矯健的步姿應該就是男人,而且是按正常的前進方向走路。他不能打草驚蛇,決定悄悄地尾隨在他們後麵。他先將頭探出來,然後蹲著一步步向外挪,挪到門口時他正瞧見扛著初一的男人繞過水缸,而就在這一當兒,初一腳上的布鞋沒來由地從她腳上滑落,不偏不斜地落入水中發出咚的聲音,三個人停下了腳步。躲在門後的貝索還在疑惑,為什麽老板娘沒有將初一的鞋給脫掉呢。正想著,二樓的一麵窗戶推開,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她喝著:“什麽人?”雖說她的聲音不大,終究劃破了靜謐,隨之貝索聽到附近有開門的聲音及紛亂的腳步聲,在貝索分神之際,冷不防瞟見老板娘從樓下飄然而至,貝索沒料到老板娘如此了得,真是深藏不露,他禁不住蹲著將身子向院子一寸寸接近,他之所以膽子這麽大,是因為瞄到過道前方正好有個大圓柱能夠隱身用。三個蒙麵人正聚精會神地與老板娘對峙,根本沒有精力去理會別的情況,貝索慶幸柱子的存在,他很快像個小矮子一樣躲到了圓柱後麵,他的眼角無意掃到一條白白的東西從二樓的一個窗戶垂下來,眼神不好的還會以為是蛇,貝索一眼認出那是一根粗麻繩,他立即明白過來,老板娘是順著繩索溜下來的,他很佩服她的防範心理必備物品如此齊全。院子的後門被拍得震天響,接著似乎是身子用力撞擊門的舉動,一下緊接一下,老板娘遲疑了片刻,她抽身過去打開了門,她的倆夥計衝了進來,貝索先見到這倆人的麵,他猜想這倆人因為著急都忘了退著走路,大概天黑給了他們膽子。此時,貝索留意到三個蒙麵人中最瘦最矮的一個向其他二人一擺頭,示意快走。扛著初一的大塊頭飛速向門外奪步,剛進來的倆夥計哪裏肯幹,即刻堵住了去路,大塊頭騰出一隻手來應戰,他的兩個同伴見狀上前相助,老板娘頃刻加入了他們,她的意圖很明顯,搶下初一。初一在這樣的打鬥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貝索蹙緊了眉頭,他不敢貿然行動,因為他不確定這兩夥人哪一夥才是好人。一會,三個蒙麵人明顯占了上風,有一個能同時對付兩個夥計,另一個瘦小的竭力欲擺脫老板娘的糾纏,貝索突然感覺到這其中倆人有點眼熟。不好,扛著初一的蒙麵人已掠到門外了,老板娘一急,疾步追了過去,同那個蒙麵人扭成一團。老板娘根本不是蒙麵人的對手,貝索這個時候想出手了,他也不是幫誰,隻是不想讓初一不明不白地被人偷走。

他站起了身,老板娘的嘴裏冒出一通話:“還不快把你腳上的鞋脫掉,穿在那女孩腳上,說不定她會醒。”貝索茫然地四下搜索,老板娘是在對誰說話呢。“是在跟你說話,你瞎瞧什麽。”老板娘又說話了,貝索方才知曉她是對自己說話。何必用自己的靯呢,他身上不是剛好帶著一雙新鞋。可是,給初一穿鞋卻是個大難題,初一不動,大塊頭卻沒有定下來的時候,貝索倒是加入了他們兩個人,但他沒有能力將鞋套進初一腳上,當他一靠近初一,大塊頭就馬上調換方向,老板娘氣得直罵貝索笨,這可惹惱了貝索,要不是看在初一的麵上,他真想掉頭就走。為了初一,他也不計較了。但是,眼看著大塊頭越戰越勇,老板娘也隻是采取老鷹捉小雞的架勢,張開雙臂攔著不讓他走。大塊頭剛開始有點閑心陪她**悠,後來見貝索也摻和進來,他便又晃了幾下後,一把將老板娘推倒在地。老板娘也不差,在她倒下去之後馬上爬過來抱住了大塊頭的雙腿,貝索趁機去撞他,不過這些小伎倆大塊頭全不放在眼裏,貝索的身體迎上他像石板一樣的胸膛反倒自己被震彈了回來,貝索的視線迎上了老板娘不屈的眼神,他咬一咬牙又撞了上去。大塊頭已拖著老板娘在走,她寧死都不願放手似的,頭深埋著在自己的胳膊下,貝索注意到她拖過的地麵有了血跡,貝索心想,老板娘也不會撐太久了。貝索又被彈了回來,他跌在地上,準備再一次的進攻。當他觸到大塊頭的身體時,感覺後麵又有一股力量衝來,在他又摔了個四腳朝天時,他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頂住了大塊頭的肚子,大塊頭哎喲一聲,竟然忘了初一,用雙手來護肚子。貝索在地上連翻幾個滾,他總算接住了往地上落的初一的腦袋與身子,情急之下,他顧不了許多,趕緊準備給她穿鞋,糟糕,鞋在哪呢?他胡亂地在自己身上**,剛才明明記得一直拿在手上的,可現在手上什麽都沒有。

“笨蛋,鞋在你後麵,跟你爸一樣笨。”老板娘的罵聲驟起,貝索急忙回頭一瞧,果然,那雙紅色的球鞋正在不遠處,他手腳並用爬了過去,一把抓起飛快地回到初一身邊,慌亂地將初一的兩隻腳套進鞋裏。他一直擔心,大塊頭會突然殺過來,當初一腳上穿好鞋子後,他才敢去看大塊頭那邊,好像是頭豬,在跟大塊頭決鬥,大塊頭痛得手捂著腹部直不起腰來。另外兩個蒙麵人察覺到異樣,無心再戀戰,瘦子吆喝一聲:“走。”三個人消失在了夜色中,貝索麵對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有點發呆,這聲音依稀是白蘿卜的?

在這三人走後,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向躺在地上的初一走近,果然是一頭豬,他的長鼻子在初一身上拱來拱去,本來沒有動彈的初一嘴裏突然爆出一個輕微的聲音:“小寶。”初一醒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欣喜不已,那頭豬快活得直哼哼。初一睜開雙眼,一骨碌坐了起來,恍然地瞪著眼前的豬,刹那間,她抱住豬頭嚶嚶地哭起來:“小寶,真的是你,你從哪裏來,你要是能說話就好了。”小寶任由她眼淚長流,它的大眼睛裏似乎也滿是悲傷。貝索別過了頭,他不想輕易哭泣,因為他是男孩子。老板娘癱軟在地上,兩個夥計倒是看出她的異樣,扶起她,困難地站了起來,她的兩個膝蓋已是血紅色,被擦破的衣服粘進了肉裏,初一止住了哭聲,她用眼睛詢問貝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板娘疲憊地說:“你醒來就好,都進去吧,要是你再不醒來,會砸了我的招牌的。”她蹣跚地在夥計的幫助下向自己的店鋪後門走去,小寶這時忽然掙脫了初一,它狂奔著沒入夜色,任憑初一在後麵不停地呼喚它,都沒有回轉頭的意思,它就如此倉促出現然後倉促消失,就像從未來過一樣。初一掙紮著起來,她欲去追回小寶,哪知還沒跑兩步,眼前發黑整個人不自覺地歪向一邊,貝索連忙兩手扶住她,約莫一分鍾之後初一才緩緩回過神來,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困惑,什麽時候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呢?貝索看著她沮喪的樣子,很想說些話來安慰她,但是,他在腦中搜了不少話,卻覺得沒有一句聽起來讓人舒心的,並且初一看起來狀態是真的不佳,說了還不如不說。貝索在心中盤算中,不知不覺已攙著初一進了院子,他早瞅見院子裏多了幾條板凳,應該是夥計從前麵店鋪裏搬過來的。初一始終沒有吭聲,她也在為自己的虛弱在尋找著理由,難道是在夢裏跑了太久的緣故,但是,那是在夢裏,怎麽可能影響到現實社會中呢?老板娘坐在一張板凳上齜牙咧嘴地做著怪樣,一個夥計謹慎地在撕扯貼在傷口的破碎衣物,另一個夥計手捧著一瓶藥和棉簽。初一本有氣無力,但見到老板娘的狼狽獎,不禁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見到你時還好好的?”

貝索扶她在老板娘旁邊的一張板凳上坐下,盡量語氣輕快地回答初一的問題:“是被壞人弄傷的。”

恰好此時,老板娘的嘴張得老大還沒發出慘叫聲她自己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夥計剛扯下一塊血肉模糊的布,另一個夥計沒好氣地橫了初一一眼,沒好氣地說:“還不是你害的。”

“我?”初一對於這句話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一醒來見到的是小寶和這幾個人,難道在這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她很想知道,正要發問,老板娘先開口了。

“你醒來就好了,剛才是出了一點事,有人想搶你走,幸虧那頭豬幫了我們一把,要不然你還能坐在這裏說話。是不是剛才有點發暈,這是正常現象,你睡太久了。”老板娘的臉色一凜,隻聽見滋的一聲從她的身上又扯下一塊布,老板娘眨眼之間變成了木頭人,僵坐著,好一會她才幽幽地吐出幾個字:“真疼呀!”從她嘴裏冒出絲絲的怪聲,如同蛇一般,當另一個夥計在慘不忍睹的傷口塗上藥時,她才又說出一句:“看來明天走路會有困難,算了,明天也不開門了,你們倆放兩天假吧。”兩個夥計麵露出為難之色,老板娘豪邁地一揮手道:“就這樣決定了,不要再說了,又不是什麽大傷,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倆夥計這才沒有說什麽,老板娘別過頭來,問初一:“小女孩,你是有什麽仇家嗎,都追到我這裏來了。”

“哦,對了,老板娘,你是怎麽知道初一穿上鞋會醒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時,貝索冷不丁插話進來,他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所以實在想知道實情。

“這個嘛,怎麽說呢,就是這樣,這樣,對,初一的鞋不是掉水缸裏了嗎,我想著或許穿鞋就能醒來。”老板娘對於這個問題卻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不是,初一之前沒脫鞋的。”貝索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覺得老板娘在撒謊。

“我是瞎猜的,瞎貓碰到死老鼠而已。”老板娘開始閃爍其詞,初一一會兒瞧瞧貝索,一會兒又望了望老板娘,她自然而然地注意到水缸,側著身子與頭往水缸裏湊,裏麵似乎除了貯存的水外什麽都沒有,那麽,她的鞋哪去了呢?她又低下了頭,出神地對著新鞋,貝索馬上向初一解釋道:“這是今晚我帶過來的,還有你的衣服我媽也縫好了,我不知道放哪兒了,得去找找。”

初一攔住了貝索:“沒事,你坐下來,衣服沒人拿的,你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初一認為這麽多人也隻有貝索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所以隻能問他。

“還不是為了你,剛才有三個蒙麵大盜跑進來要搶走你,老板娘被那個扛著你的人拖在地上都拖出了血,這不,你都看到了。”一個夥計嘴快地發著牢騷,他為自己的老板娘打抱不平,賣湯圓賣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見老板娘如此感情用事,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值得嗎?並且,老板娘平時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想不到她竟是一個內心善良至極的人。

初一的眼睛睜大,詢問般朝向貝索,貝索點點頭,卻沒料到老板娘來了脾氣,她對夥計吼道:“胡說八道什麽,你們都可以走了,,快走。”

一個夥計用狐疑的目光瞧了老板娘一眼,好像她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一樣,另一個夥計垂著眼皮沒有出聲,他已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在老板娘的傷口上塗好了藥。生氣的夥計也來了性子,將另一個一拉,倆人從後門走了,連門都沒關,不回頭地大踏步而行。這次,他們後退著走了後門,貝索看到了他們對老板娘的關切之情,他們身上的白衫白褲已很難辨出顏色,用胳膊抱在胸前,貝索明白他們是冷,說不定聽到動靜直接從被窩裏爬出來的。貝索機靈地去關上了門,天際已泛出魚肚白,他心內有點焦急,因為現在的他還放不下初一。

“貝索,你快走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沒事你放心,這兩天我待在這裏,也能在這裏幫下忙。”初一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催促著貝索快點離開。貝索本來猶豫不決,但是隨著那白色越來越寬,已容不得他再耽擱。

“好吧,初一,我走了,你就待在這裏不要出去,外麵危險很多,晚上我再來看你。”貝索仍然站在後門,輕聲對初一說道,他準備走的時候再向老板娘打個招呼。

“小子,你走吧,這姑娘在我這,沒事,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爸媽,我是誰。”老板娘翻了一個白眼,語氣不友好地下逐客令。

“你認認我爸媽,你知道我是誰,我是覺得你好奇怪的,你是誰?”貝索一聽到老板娘的話,反倒不想走了,問了不少問題。

“這些都不重要,明白嗎,小子,快走吧。”老板娘將背對著貝索,做出再也不想搭理他的樣子。貝索一見這架勢,心裏頭倒有點不服氣,他感覺老板娘這人實在不好相處,忽冷忽熱,陰晴不定,不就是個賣湯圓的,有什麽了不起,他憤憤不平地走了,當然,其中還夾雜著對初一些許的擔憂,他怕初一適應不了她的忽變。

他的顧慮是多餘的,老板娘與初一相處得不錯,因為膝蓋疼痛,老板娘隻能在樓下的小房間休息,初一張羅著煮了點稀粥給老板娘吃,吃完後老板娘隨意問了下初一情況,初一全部告訴了她,沒有一點保留。初一說家裏隻剩下自己一人時,老板娘沉默不語,講自己的故事時初一始終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新鞋很舒服盡管還有點大,當老板娘不說話時,她耐心地等待,結果等了有一陣子老板娘還沒言語,她偏過頭一望,老板娘竟是聽睡著了。初一出了小房間,她去院子裏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己的布鞋,水缸她也再去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舊鞋的蹤影。這可真是怪事,按兩位夥計所言,除了他們和三個蒙麵人,是再也沒有別的人進來的,而且如果有人進來拿鞋,他們是會看到的,雖說當時場麵十分混亂,但一個大活人進來不可能見不到。初一在院子裏找來找去,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連蟑螂都翻出來了,就是沒見到舊鞋的影,難道它長翅膀飛走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一雙都快壞了的鞋誰會要呢?細想這一路走來,她也見識了不少,她決定放棄搜查。她又去廚房察看了一番,裏麵倒有不少東西,麵粉儲備得非常豐富,卻就是找不到蔬菜之類的東西,米倒是讓她覓到了,在地上的一個長圓形壇子裏。媽媽曾說吃哪補哪,喝骨頭湯就能補骨頭,她猜測老板娘不能走路應該是傷著骨頭了,她得出去買點肉骨頭熬湯給老板娘喝。雖說她不會熬湯,不過,她見過媽媽是怎麽做的。步驟其實很簡單:先洗淨骨頭,過熱水再撈出來,攤涼後放入湯罐裏,加冷水小蔥與薑擱在火上燉,湯滾開加別的食材,想吃冬瓜加冬瓜,想吃葫蘆加葫蘆,想吃蘿卜加蘿卜,簡單易學,初一確信自己能夠掌握。她又去了一趟小房間,老板娘連睡著的時候都皺著眉頭,初一有點自責,都怪自己弄得老板娘這麽疼痛。

她背上了自己的包,包裏有錢,她不打算從前門出去,那一排厚重的門她難以對付,還不如走後門方便。在她從後門走出關上時還躊躇了片刻,要是她回來時沒有鑰匙怎麽進門呢,轉而一想,她可以叫隔壁的夥計來開門,他們一定有鑰匙,她這樣想著合了門。隔壁其實也是湯圓店的一部分,湯圓鋪麵其實是兩家門麵合並成一家,前端打通成為寬敞明亮的鋪子,後麵隔開,一半是夥計休息的地方,另一半則是老板娘的。隔壁靜悄悄的,好像沒人,也許他們在睡覺,昨晚根本沒睡好覺。初一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這個湯圓鋪旁邊是一座很大的房子,上麵耀眼地刻著劇院兩個大字,初一明白了為什麽夜裏那麽吵周圍卻沒人出來,到了深夜劇院怎麽可能有人呢?劇院地基較高,底下足足有八層台階,初一細心地數了一下。四扇大門通通開著,但冷冷清清沒見有一人進出,大廳裏貼著一張海報,是一部電影的宣傳海報,她沒往心裏去。這一條街就兩棟建築物,一個是劇院,一個是湯圓鋪,感覺有點古怪,按理說這裏應該是一條繁華的街道,花瓣村沒有劇院,在初一認為看電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像她就巴不得住在電影院的附近,隨時都能過來看電影。既然這裏不是電影院,應該是多功能的場所,能看電影還能看別的,初一心想著。她沿著劇院正門前的道路往前走,忽然她意識到自己錯了,連忙扭轉過身子後退走路,她感覺這樣走路實在是耽擱時間。如果能遇到一個人就好了,問下路總比自己瞎轉強得多,然而她沒有碰到一個人,或許是時間還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