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吃湯圓後的夢境

一聲鳥叫驚醒了她,她睜開了眼睛,很自然地向窗外瞄去,隻見一隻麻色的杜鵑鳥雙爪抓在樹枝上,小腦袋高高昂起,尖尖的褐色小嘴裏發出歡快的聲音。一股熟悉的屬於早晨的清新氣味慢慢裹住了她,她這才發覺自己是躺在家裏的小**,更令她欣喜的是,十五正麵朝牆壁蜷縮在床裏,她第一反應想撲到十五身上,又怕吵醒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不發出任何動靜。她實在是太高興了,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十五她回來了。她靜靜地躺著,從後麵擁住了十五的腰,臉貼上了妹妹的頭發,她聽到了妹妹均勻的呼吸聲,這一切,全是真的。她好想就這樣緊緊地和十五相依相偎,仿若從未分離過,她,隻是害怕了永久的別離。她又聽到雞窩裏小雞們**的聲音,一抹會心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輕輕鬆開十五,坐在床沿找到自己的鞋,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在她帶上房門的那一刹那,十五一骨碌從**爬起,趴在了挨著床的窗戶上。初一悄悄地走到院子裏,桂花樹散發出沁人脾胃的清香,媽媽正端著一個小盆站在雞舍邊,她正欲拉開木門,將那些興奮不已的小雞們放出來,這時,她感覺有人靠近,頭也不回地說道:“初一,你來喂雞,我去做早飯,一會,你爸爸就要回來了。”說完,媽媽將門打開,小雞們你追我趕地擠出來,對著媽媽伸長脖子叫喚著,初一從媽媽手裏接過那一大盆穀粒,順手抓起一大把四下一撒,小雞們立即聚成了幾堆,如錐子一樣的小嘴拚了命地在地上啄著穀粒,一把穀粒沒一會便在灰色的地上沒了蹤影。初一又撒了一把。她心裏思索著爸爸每天很早就出門的事情,以前她總認為是爸爸去田裏幹活,從來沒對他產生懷疑,現在她覺得爸爸會不會利用早上的時間去藍漢斯叔叔家呢?等爸爸一回來,她得找個機會問下爸爸,為什麽藍漢斯叔叔一家人不能在白天出現呢?廚房裏有了刀和砧板相切的響動,初一知道媽媽一定又在做擀麵條了,可能是因為家裏的麵粉多的原因,初一家常會吃麵食,還好初一姐妹倆也從沒吃厭過媽媽的麵食,配上媽媽自己醃的酸菜和泡蘿卜,倆人各自能幹掉一碗。媽媽今天早上沒有做饅頭和包子,饅頭包子做起來太費事,得在半夜起床,怕發酵的麵團發過頭變酸,所以每次做她都會多做一些夠吃兩三天的。初一這才發覺到趴在窗戶上的妹妹,妹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姐姐,當她們的視線**在一起時,十五衝姐姐調皮地做了個怪相,一股暖流從初一心頭穿過,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她滿意地閉上了眼。在她睜開眼那一瞬間,她的心一陣狂跳,十五不見了,窗戶空空的,初一正要衝進房裏,十五笑嘻嘻地站在了大門口,頭扶在門上,甜甜地說:”姐姐,一會我們去打水草,我們一起去,咱們來喂小寶。”小寶是家裏的一頭大肥豬,從粉紅色的小仔豬長成了如今圓滾滾的肥樣,初一與十五功不可沒。一聽到小寶,初一有陣恍惚,小寶不是早沒了嗎,前年過年爸爸請屠夫過來準備解決小寶,初一與十五抱著哭,使勁地捂住耳朵,跑到外麵,生怕聽到小寶的哀嚎聲。她們倆曾苦苦哀求爸爸不要殺掉小寶,但爸爸在這件事上很堅決,他說將小寶喂得這麽肥,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感謝所有村民的收留之恩。爸爸總說他和媽媽是外鄉人,要不是花瓣村給了他們容身之處,他們還不知在哪流浪,還不知會不會有這可愛的兩位女兒。這些話初一聽膩了,甚至都有點反感。她們和小寶早已有了濃厚的感情,怎麽舍得它在屠夫的刀下喪命呢?倆人沒走多遠,沒有聽到小寶的叫聲,再加上黑夜令她們膽怯,她們又回到家裏。家裏隻有媽媽一個人在燒熱水,媽媽說爸爸陪屠夫取東西去了,沒多久就會回來。姐妹倆趁著媽媽沒注意,偷偷將小寶給放出了豬圈後,趕緊鑽到被窩裏裝睡覺。果真一會兒,就響起了屠夫和爸爸咋咋呼呼的高喊聲,當他們發現豬圈門開著,裏麵什麽都沒有時,全都著了急,急忙出門去尋找。他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小寶,當時初一與十五還很奇怪,這麽短的時間小寶會藏到哪裏去呢?不過她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詢問,隻能裝作什麽不知道。小寶就是那晚不見的,現在十五說要給小寶喂食,初一的鼻子一酸,她真怕自己再會突然失去眼前的美好,她和自己的一家人隻能在夢裏相會。

“姐姐,你怎麽了,有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嗎?”十五驚奇地走到初一麵前,睜大眼睛注視著初一。初一吸了吸鼻子,避開了十五的目光,旋即緊緊挽住了十五的胳膊,力氣大得令十五尖叫了一聲。聽到十五的聲音,豬圈裏的小寶發出滿足的哼哼聲,用鼻子拱著地麵。豬圈挨著雞窩,都在院子裏的北麵,方才初一喂雞食時,小寶側臥在地上睡得昋,它對十五的聲音特別敏感。

“爸爸,你回來了。”當初一聽到時,爸爸正戴著草帽扛著一把鐵鎬跨進了門,望著爸爸額頭上的汗珠,初一猜爸爸或許去果園和地裏了,他並沒有去藍漢斯家。媽媽已將四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到堂屋的小方桌上,姐妹倆各坐一邊,初一等爸爸坐下來,故意將眼睛瞟向媽媽,媽媽也坐了下來,初一這才慢吞吞地問道:“媽媽,你和爸爸有沒有一個姓藍的朋友?”

“姓藍的朋友?”媽媽與爸爸的眼睛對視了下,不由地反問道。

爸爸接過話來,他詫異地問大女兒:“初一,你沒頭沒腦地問這個幹什麽,我們倒的確是有個藍姓朋友,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從哪得知的。”

“我瞎猜的唄,黃逗逗說她媽媽有許多朋友,還有姓藍的朋友,我想爸爸一定也會有姓藍的朋友。”初一為自己的撒謊能力自得,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方麵的天分,盡管撒謊不是件好事情,但是如果能解開心中疑團又何嚐不能試用一下呢?初一垂下了眼皮,用嘴吹著碗裏的熱汽,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稍微不安。

“是啊,藍叔叔一家人挺好的,就是有一點不好,隻能晚上出門,白天出不了門。”爸爸一本正經地捏著筷子,對著麵前的一碗麵發呆。初一的心如小鹿般亂撞,原來藍叔叔真的不是壞人,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她更激動的是,終於能從爸爸口中解開迷團了。

“你呀,一大早給小孩子們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她們是不懂事,難道你也是?禍從口出,知道不,這些事等她們大一點再說也不遲。”媽媽已經在吸第一口麵,她在責怪爸爸時麵上的神情完全沒有半點變化。爸爸很快接受了媽媽的提醒,他轉移了話題,同媽媽談起了今年蘋果樹的長勢。十五由於沒有說話,一個人已吃完了碗裏的麵條。初一老大不開心,也隻得將心思放在了吃麵上。媽媽做的麵有一股甜味,她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根窄窄有點厚度又很有勁道的麵條,再夾點醃蘿卜吃,久違的美味重又回到心頭。吃完麵,爸爸叫初一陪他一道出去,十五留在家裏幫媽媽的忙。初一聽話地跟在爸爸後麵走,他們上了小山,走在滿是鬆樹的草地上,不時能看到地上黑褐色的鬆果,初一懶得去拾,想著回來時可以撿上些,帶回家給媽媽生火時用,其實媽媽很少用那個小爐子,她平時做飯都是在灶台上,鬆果拿回家也是隻有放起來做不時之需。爸爸又帶她下山,走上了一條初一從未踏過的小路,初一本想問問爸爸,可見到爸爸不回頭地挺直腰板向前,她便沒有開口,她怕自己一說話便破壞了這份寧靜。她親愛的爸爸,又與自己在一起了。下了山,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曲折的小土路終於到了頭,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幢很漂亮的樓房,像城堡一樣三角形的屋頂,兩個圓柱子中間是一個紅色的大門,外牆由規則的紅色磚塊堆砌而成。門是虛掩的,爸爸直接推門而入,初一跟了進去,她踩在了光潔的白色地板上,亮得連一根發絲都沒有,而她的頭頂是一個大大的圓拱形玻璃,即使在室內,她也能見到藍天白雲。大廳很寬敞,對著大門的是一個旋轉的大樓梯,紅色的地毯鋪在台階上,木製的扶手發著**的光芒,緊連著弧形樓梯是一長排的房間,初一在心裏數了一下,一共有四層,每層都有好幾個門,每扇紅色的門上麵沒有一點灰塵,牆麵也是白得出奇,看上去像是剛粉刷不久。爸爸上了三樓,他從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擰開了房門,初一的眼四處張望,她不由向爸爸說道:“爸爸,你看,這欄杆太低了,小孩子如果不注意會摔下去。”不知道是誰建造了這幢樓房,太不安全了,每層樓都有一條長長的通道,房間門對著的欄杆剛剛夠到初一的腰,實在是太可怕了。初一有點後怕地站遠點向下低視,一陣眩暈,她恐慌地抓緊了爸爸的手。爸爸回過頭來,皺了下眉頭,回應女兒的動作,將她一把扯了過來,讚成地說:“是太低了,一點都不安全。”門開了,初一看見了一間長長的屋子,屋子裏兩張床,一張大床,對著大床擺了一張小床,還有一個大櫃子遮住,爸爸在初一身後說道:“初一,這是我們的新家了,以後我們就住這裏,如果你不喜歡,我們還可以搬到別的地方去。”

“新家?”初一回過頭異樣地瞧著爸爸,她連連說:“那媽媽和十五呢,我們要把她們接來,要不然她們會感到孤單的。”眼淚從初一臉上流了出來,在這個時候,她猛然意識到此時的爸爸是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兩個人,而媽媽與妹妹已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撲向爸爸,流著淚仰視爸爸,而爸爸卻是一副痛苦的神情。

“哎喲,那小姑娘夢見了什麽,嘴裏大喊大叫,還哭得滿臉淚水,她怎麽還不醒來呢,天都黑了。”這是賣湯圓中年婦女的聲音,她有點焦急,看看初一,又望望四周,這裏,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攤位了。兩小時前,賣燒餅的老太太推著車倒退過來,問這個睡著的小女孩的狀況,她本意是不願打理這個老太太,但又怕老太太待在旁邊礙眼,實話相告吃了湯圓的人要自己醒來才行,別的人叫不醒不說,還會要了做夢人的命。這個道理夢想城人都懂,老太太當然不會不明白。對於她要留在這裏等初一醒來的要求,被中年婦女斷然拒絕了,她提議老太太先將推車送回家,然後再來接小女孩,如果晚了就不必來了,明天去城中湯圓店來找。老太太不願意,她瞧瞧兩邊攤位又用眼掃逗逗的身影,卻怎麽也找不到她在哪,這令老太太慌了神,四處打聽逗逗的下落。結果都說見過,但不知她最後去了哪裏,老太太沒了辦法,她原想著倆小女孩子幫她將車推走,她隻得自個兒將車推回去再說,她覺得光天化日之下,逗逗可能又躲到哪裏去玩了,就像一大早她突然間從自己身邊冒出來一樣。初一明天早上再去找,也不錯,她一個老婆子光一個車就難以對付,再加上一個睡著的小女孩子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才能弄回家,老太太走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初一依舊沒有醒來,桌子上隻有初一一個人,她沉睡著,中年婦女不敢推醒她,那樣隻會讓初一永遠留在了自己的夢裏,不能醒來。有的人是真心情願生活在夢裏,再也不願醒來麵對這個世界。中年婦女有點擔心初一可能就是這一種。她每年隻會在美食街賣這種夢幻湯圓,店鋪裏賣的全是普通湯圓,有的人為了吃她的湯圓回到夢裏見自己想見的人,要等上一年,還得提前來,要不然就賣光了。去年是一個例外,那是因為一場突來的傾盆大雨,她站在臨時撐起的大傘下麵也全身沒一處幹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天,所有的攤位都提前收攤。中年婦女拿起自己胸前的一支口哨吹了起來,隨即一個尖銳的聲音響徹天空。十分鍾之後,有兩個年輕小夥快步推車過來,他們是中年婦女店裏的夥計,他們以這種方式相互來聯絡。隻要哨子一響,就表示她打算收攤了,這種哨子吹出來的聲音傳播力很震撼,隻要它響起,幾乎夢想城的每個角落都能風聞。初一被抬上了平板車,她保持著一副沉睡的狀態,帶回了湯圓鋪。

初一搖晃著爸爸的身體,哭著說道:“爸爸,我們回家,去把媽媽和妹妹也叫來,如果真的要搬家,她們一定是要和我們住在一起的。爸爸變得令人不解,他凜然推開哭泣的女兒,頹廢抱頭道:“都是自欺欺人,早和晚不都一樣?與她們在一起,隻會害了她們。”他的嘴角抽搐著,代表著他無法言表的痛楚。

“爸爸,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媽媽和妹妹就不應該和我們住在一起嗎,不,爸爸,絕對不可以,我要回去找她們,我要將她們帶過來,爸爸,你不走,我走,我記得路。”初一抹了一把眼淚,賭氣似的不看爸爸,疾下樓梯,她的眼角瞥到除了他們打開的那扇門,別的門仍然是緊閉的,這麽大的一幢樓房裏隻有她和爸爸兩個人。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宮殿,這個房子是真有點像童話故事裏的宮殿,可是為什麽是空的呢?初一很快就瞅見了羊腸小道,她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向前跑,沒有聽到爸爸的呼喚聲,他一定留在那座房子裏,這房子是什麽時候建起來的呢?按理說,在花瓣村是沒有秘密而言的,建房子這麽大的工程怎麽村裏沒一人議論過呢?要知道,花瓣村十裏之外的事情初一都有所耳聞,竟然沒一個人聽說這附近新造了大房子,初一決定自己回村後一定要將此事宣傳出去,再帶上十五還有逗逗和的小朋友一同到這裏來玩捉迷藏的遊戲。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乏了,呼吸急促停下了腳步,這地方的風景怎麽就沒有變化,初一好生納悶,連路邊的田都是大小相差無幾的麵積。忽然,她意識過來,猛地扭過頭,天了,宮殿屹立在她身後,與她僅隔幾十步的距離,她壓根沒離它多遠。初一背後一陣發涼,難道,她跑得很慢?或者原地踏步走?她不敢往下深思下去,拔腿又開始向前跑,她感覺身邊的稻田是在向後移,她跑到上氣接不了下氣,忍不住向後張望了一下,身後的宮殿和以前見到的一般大,並沒有因為距離的拉遠而變小。初一仍不願相信,她打起精神跑得更快了,不願再看到這座宮殿,而且,她不再回頭去看身後。一個聲音在她後麵響起,是爸爸的,他大聲叫著:“初一,你得回去了,不要在這裏停留太久,聽到沒有。”

初一是個倔強的孩子,她額前的頭發已被汗浸濕,頭皮上也是黏糊糊的,她咬牙堅持著,匆匆地回答爸爸:“不,我一定要去找媽媽和妹妹,把她們帶到這裏來。”

“你停下,你沒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嗎?你這是白費力氣。”爸爸顯然是生氣了。初一聽到這話,方才恍然大悟,然而,她的腳已不是自己的,根本控製不住地向前邁,她一下子慌了。

“爸爸,這是怎麽一回事?”她的腳動著,頭扭向後麵,向爸爸求救,她看到爸爸站在大門口,眉頭緊皺,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初一,想辦法脫掉你的鞋,你就可以回去了。”爸爸將手攏成喇叭狀向初一囑咐著,他希望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初一都能聽明白。

對於跑著脫鞋,初一從未嚐試過,她腳上的布鞋不難脫,她瞧了瞧自己撒歡而跑的腳,疲乏感遍及全身,但她還是有疑問,她又朝爸爸問:“回到哪裏?爸爸,是我們的家嗎?”

爸爸的臉開始變得飄忽起來,他的身子被風一吹,變得彎曲起來,一眨眼工夫,爸爸整個人成為透明人,像煙霧一樣越來越淡,初一用手捂住嘴巴,好掩住自己的尖叫聲,爸爸,在她的眼前被風吹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淚水從初一眼中奪眶而出,她想退回去追尋爸爸,奈何她的腿隻能向前,根本不聽使喚,她真想倒在地上再也不起來。前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坑,她回過神來想讓自己遠離個坑,但是,她不能左右自己的雙腳,她身上的汗一層又一層,直覺告訴她,不能踏進那個缺口。她同自己掙紮,眼看著離它一點點接近,恐懼感也隨之一分分增加,她感覺自己想要放棄反抗時,空中傳來爸爸焦急的喊叫:“初一,扔掉鞋,快,快點,你不能進那個坑,要不然你也會成為泥土一部分。”她來不及循聲找尋爸爸,情急之下,猛地一甩左腳,布鞋飛到了空中,打了幾個轉,不甘心地在地上滾了一下,才鞋底朝上再不動彈。布鞋媽媽本來就做得有點大,打算她能多穿兩年,哪想到這個無意之舉竟也救了初一的命,然後另一隻鞋直接飛進了坑裏。初一的腳在坑的邊沿刹住了,好險,腳趾頭還懸著。她記起了爸爸,先是向後看,宮殿是在的,爸爸卻不在,她又轉動腦袋四下查看,根本沒見到爸爸,她不禁哭喊道:“爸爸,你在哪裏?”

“初一,回到房子裏,睡到你剛才看到的**麵,你就沒事了,聽爸爸的話,爸爸不會害你。快點,災難正在接近你。”這次,爸爸的聲音是在半空中響起。初一立即赤腳奔往宮殿,衝上三樓,撲到大**,她聽到有種氣息在頭上盤旋,就像誰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初一覺得那是爸爸。爸爸為什麽消失卻還有聲音,難道他穿了隱形衣,她的頭越來越沉重,躺在舒服的**隻想美美地睡一覺。

“看來這女孩子今晚是醒不來了。”一個夥計討好地對中年婦女說道。“讓她在這睡一晚上嗎?”他又問道,問也隻是確定老板娘的想法。

“隻能這樣了,一會你幫我將她抬到後麵的小房間裏,那個房間以前就是準備給想留宿的客人用的,一直沒派上用場,想不到今天總算用上了。這女孩子真是奇怪,好像不願醒來似的,從來沒有人這樣,吃過我的湯圓的人最多到晚上就會醒來。”說著,中年婦女俯下身子仔細端詳了一番初一,小姑娘呼吸均勻,胸脯有規律地一起一伏,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一副受了傷害的樣子,中年婦女不禁心疼起眼前這個憔悴的女孩子,在她耳邊低語道:“初一,快醒來,不要沉迷於夢中,放心,我會像你媽媽一樣保護你的。”她的聲音低得隻有初一才能聽得見,倆小夥計隻道是老板娘又在自言自語,完全沒放在心上,這個老板娘,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他們已經目睹過多次了。老板娘用手摸了摸初一黃黃的臉蛋,對其中一個夥計吩咐道:“將她放我背上來,我將她背到小房間,**的床單我剛才都換好了。”就近的一個夥計立即將睡著的初一扶了起來,將她的雙手搭在彎腿站著的老板娘後背上,這麽大的動作也沒弄醒初一,她的頭順勢歪在老板娘的一邊肩膀上,老板娘直起腰,穿過店裏的桌椅,徑直向過堂門走去,門後又是一個過道,通向後麵的院子,院子裏的後門緊鎖著,一口大缸顯眼地停放在廚房的外麵,裏麵盛滿了水,水裏還躺著一個靜靜的圓月。客房是用木板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同店鋪前廳共同一麵牆壁,老板娘將初一放倒在**,關了燈。又吩咐夥計將前麵的店鋪大門依次推進底部的滑道內,又用木杠在背後柵好後,她打發倆夥計去隔壁睡覺。然後,她一個人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