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來乍到

第一天來到大學校園的時候,古嘉星非常開心,甚至有點意氣風發的意味,他約了自己最好兩個朋友幫自己搬行李,一是從小玩大的老友郭明,一是幫波,古嘉星的姐姐嘉瑜也親臨現場指揮。古嘉星聽從姐姐在電話裏的忠告,幾乎把家裏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了,嘉瑜說一切都會用得著,一切都是錢,少帶不如多帶,所以四個人,每人一大袋,才勉強拿得了。

來到第一次見到的校園大門口,學校門麵的建築還可以,古嘉星相對滿意,倒是一字排開的師兄師姐的買賣生活用品的臨時攤檔吸引了古嘉星,古嘉星那時覺得師兄師姐是為興趣為體驗,其實他們和一般商人毫無區別,生活如此艱難,興趣是酒飽飯足後娛樂,囊中羞澀的學生,興趣是有,不過是賺錢。古嘉星隻是在攤上買了一張席子,感覺共同擺攤的師兄師姐真是十分親近,後來才知道這張席子比最近的商店貴了兩塊錢,再加上嘉瑜不斷對古嘉星說所謂師兄師姐,就是一幫專騙你錢的人。

古嘉星來到了宿舍,見到自己的房間另外的三個舍友都已把行李搬來宿舍,但有兩個出去了,隻有昨天到的盧宏坐在房間裏,古嘉星用標準的廣州音對這名舍友打招呼,盧宏抬起頭,藍邊框眼鏡下一張黝黑的臉龐第一次映入古嘉星的眼簾,盧宏似乎聽不明白古嘉星說什麽,古嘉星想莫非是個外省人?

盧宏用普通話說道:“對不起,聽不明白。”

古嘉星隻好也用普通話回答:“你好,我名叫古嘉星,湛江人。”

盧宏非常有禮貌地說道:“我叫盧宏,來自汕頭。”

古嘉星驚奇都是廣東人,怎麽連白話都聽不明白呢?他這刻才知道粵東原來很多地方還是許多人不懂粵語的。盧宏算是古嘉星第一個大學認識的人了。

古嘉星和幾個同伴在淩亂而散發著黴臭味的宿舍坐了一會,簡單地放置好行李後,這幾個同伴感到今天的使命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嘉瑜讓古嘉星請這兩個熱心的同伴吃飯,古嘉星拿著新發的飯卡到管理處充了一百塊錢,帶著兩個好朋友連同姐姐第一次來到學校的第一飯堂,一張飯卡“嘀”了四個人的飯後,古嘉星才傻了眼,一百塊錢就那幾個菜,一共消費了三十塊,其實算是挺便宜的了,是古嘉星平時吃米不曉得米貴,當家了才知道樣樣都是錢而已。

第一次吃學校的飯菜,感覺確實挺難吃,尤其是那米飯,和家裏的根本沒法比,但既然沒辦法,就都隻能這樣了,就像嘉瑜、郭明、幫波三個一樣,這些學校飯菜,他們都早已習慣了,吃完了還說:“你學校的飯菜算不錯的啦!”

三人大功告成,完成使命,時間也快傍晚六點,是時候離開了。古嘉星把他們送到了車站,待得一個個把他們送走後才突然感到自己很孤單,這裏是一個全新的環境,這裏連一個他認識的人都沒有,此時此刻自己該去哪呢?

回宿舍吧,古嘉星有點害怕自己還找不找得著回到自己宿舍的路,宿舍是校外宿舍,雖然宿舍區相隔校園不到兩百米,但剛才自己隻是跟著幾個同伴找,讓同伴們幫忙找到這個503號公寓,還真難說能不能再找得著,最終古嘉星還是找回了宿舍,宿舍大廳的陽台兩扇玻璃門是開著的,現在快入夜了,竟然刮起風來,十月的廣州刮起寒風,還真是不多見,風著實大得緊,吹得兩塊陽台玻璃門“咚咚”作響,宿舍其他房間的舍友也已來齊,都在整理房間。古嘉星回到自己的房間,除盧宏以外,另外兩個舍友也都回來了,四人第一次聚首,不足十平米的房間因為青春所以變得熱鬧而擁擠起來。

這兩個新舍友分別是少瓊和耀明,少瓊是佛山人,祖籍廣西,小時候在廣西長大,口音裏夾了許多廣西腔,混搭上佛山白話,總給人奇奇怪怪的感覺。少瓊這名字聽起來比較母性,其實少瓊是個身材不高的小胖子,不算太胖,但一眼就會覺得渾身充滿了日後發胖的可能性。他開學不久就因為這個母性很強的名字被一個師兄盯上,這個師兄倒沒見過少瓊本人,卻不知為何知道少瓊叫少瓊,拿了少瓊的手機號碼,經常給少瓊發些曖昧信息,“偽娘”這個詞在06年還沒有出現,直到那個師兄按捺不住那顆顫抖的心給少瓊打了電話,才最終獲知少瓊是個偽娘,那個師兄得知這個殘酷的真相後,還有發過一兩次信息給少瓊,不是那師兄性取向屈服了,古嘉星想那師兄隻是在挽一挽麵子,說自己是存心交友的,不存在**,是男是女沒所謂,但那一通半通電話過後,便消失人間,偽善不攻自破,說明他對**還是非常有需求的。

耀明是個名副其實的骨精,身高一米七左右,是茂名化州人,和古嘉星算是半個老鄉了,耀明為人隨和,睡古嘉星的下鋪,操一口很濃重的茂化普通話,說起話來完全沒有翹舌,也沒有標準的平舌。

幾個人隨便寒暄了幾句後,就都回了學校。現在天色已經很暗,按報到流程今晚要回課室開一次新生會,古嘉星從宿舍的陽台隔著玻璃門望到不遠處的教學樓,在夜色中全亮著燈,心潮起伏著,似乎又回到了要上晚自習的高三,隻是心裏已經不再有升學的壓力,他想馬上回到宿舍洗澡間洗了澡就去開會,無奈十二個人的宿舍隻有一間衝涼房,而且還沒有熱水,這麽冷的天,用冷水洗澡豈不要命?古嘉星不相信這間學校連熱水也不供應,心想隻是時間問題,先回校開會吧,回來肯定會有的了。

來到課室,古嘉星並無稀奇他的大學還給他們安排了固定課室的,直到後來才知道,正規的大學都已經沒有固定課室上課。而他的這個06藥學(5)班就這樣常駐在了403課室裏。

403課室很多座位,可以容納一百五十人左右,而和古嘉星同班同學剛好一百人,是個大家族,男女比例四比六左右,位置可以隨便坐,古嘉星坐了在課室的最後一位,他和誰都不熟,他好奇的打量著這幫百人新組合。一個坐後麵很高很瘦的男生對古嘉星說起了話,他的名字叫陳永彬,是廣州人,性格開朗,有棱有角,不拘小節。古嘉星於是用廣州話和永彬吹了起來,永彬初時見古嘉星操一口純正的廣州音,便以為古嘉星是廣州人,到從口中聽說古嘉星是湛江吳川人,竟然大為吃驚。

“湛江人不是說黎話的嗎?”永彬說。

“有說白話的,也有說黎話的,但我們吳川人隻說白話,隻和廣州音有點不同。”古嘉星感到必須為吳川人正名。

雖然不是老鄉,不過語言都是本土語言,所以兩人一下子熟稔了起來,古嘉星略帶憂傷的性格,很喜歡永彬這種大大咧咧。開朗外向的人,兩人一直談笑風生。古嘉星覺得自己開始融如入了這裏。

後來的事情就是班主任的出現,如上文所述的橫眉冷對了這一百號他眼中的垃圾後,這個學期就再沒見過他第二次出現,輔導員也來了,是個又矮又醜的女生,名字也十分鄉土,和村裏有個姑娘同名,叫小芳,看樣子二十來歲,倒是勉勵了大家幾句,然後就是介紹了一男一女的跟班師兄師姐,說有困難別找民警,就找這兩個人,然後就是這一百號人物匆匆自我介紹過後,便重新回到了宿舍。

古嘉星這時急匆匆地回去看有沒有熱水,答案是沒奇跡,奇跡隻出現過在電視戲劇裏。坐了一整天的車,又搬行李搬到了滿身臭汗,不洗澡已經不具備條件,冰桶挑戰勢在必行,明天看來多半是要感冒的了,希望明天安排好的體檢不要出問題就好。

古嘉星洗完澡回到房間,沒想到房間已經坐了七八個舍友,古嘉星是一個非常熱愛群居的人,到後來大家都進來了,十二個舍友第一次聚首,有坐床的,有從外麵端椅子進來坐的,有坐桌子的、櫃子的,大家圍成了一個圈,小房間差點給擠破了牆壁。大家嫌剛才在課室,一百號人馬自我介紹得太蜻蜓點水,在古嘉星的房間裏再一次重新介紹自己。

“我叫郭耿濤(就是大條),來自汕頭……”

“我叫曾德駿,廣州白雲區的……”

“我叫畢焱邦,花都人,不是那臭輔導員剛才在課堂用爛普通話說的鼻炎幫……”

“我叫敖道簪,來自陽江,很少有人完全念對我的名字的……”

……

各人自我介紹完後,話題逐漸便開始深入,搶著介紹家鄉,說特產,到後來就是吐槽學校爛。少瓊說:“這所學校比我中學還小,我來到的時候就想回去複讀算了。”

盧宏倒說了個笑話:“今天我來的時候,遇著個人,他說在公交車座位上撿到了一張我們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他心想肯定是誰遺失的了,趕忙往我們學校送,後來才知道人家是棄學的了,白讓他跑了一趟。”

說到後來他們開始自報高考分數,古嘉星發現這群人其實都和他一樣,有著很深的抱負,而且也並不是什麽不務正業之輩,他們隻不過是一些偏科的失落者,要麽英語不行,要麽數學語文,他們有些曾經也是班裏的佼佼者,也許他們隻是沒有成為中國教育所要求的全才而已。

這時,宿舍的門被人敲響了,肉酸去了開門,走進來的是跟班師兄師姐,師兄師姐對大家關心幾句之後,開始在宿舍裏大叫:“有誰需要辦理助學貸款的嗎?”

古嘉星的心潮因為這個“助學貸款”的字劇烈地起伏一下,但他畢竟已經交了一半學費了,第一天來的他,怎拉得下臉皮在這麽多心同學麵前說要辦理這個窮人象征的“助學貸款”,他咬了咬牙,沒有應答。

熄燈時間到了,古嘉星新買的席子,那些竹刺紮得古嘉星很不舒服,一張很薄很薄的被子,擋不了今夜呼嘯的寒風,大廳外的玻璃鋁合金門不斷咚咚作響著,大批大批的蚊子在古嘉星的耳邊嗡嗡盤旋,古嘉星睡著、醒著,睡著、醒著,度過了在宿舍裏最不安穩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