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度考研和程瑜（2）

第三次回到了老家，半年前的硝煙似乎才剛剛過去一樣，今又重返，一切到底是對是錯，已然難以分清，人生的道路太多種，沒人能夠告訴你該如何走下去才是正確方向，但勇氣和努力是絕不能丟失。第三次回來得失已然很不一樣，每個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古嘉星卻在徘徊。凱依逐漸遠去，消失了在風裏，很多時候，古嘉星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凱依，不管怎樣，如果自己能再優秀一點，凱依能被生活一步步推到另一個人的懷裏嗎？

2011年7月20日下午2點，姚明在上海浦東嘉裏酒店召開“明謝”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退役。古嘉星在熟悉的房間裏看著姚明退役而默默落淚，從2002年那年，姚明當選狀元起，凡是有姚明的賽事，古嘉星幾乎場場不落關注，最狂熱的時候，班上的同學用彩屏手機刷新比分，實時向大家報告。古嘉星高中時很難得才能觀看姚明一場完整的比賽，大多時間都是中午放學回到家，打開電視已經到了第四節垃圾時間。當年大部分男生的故事，就是在飯堂觀看火箭隊打球為姚明進球歡呼起舞的故事。姚明的退役，最後的青春，終於隨大姚去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故地重遊，早已不是往日那段時光和心態。古嘉星已經太不喜歡這裏，隻是倔強讓古嘉星在這裏隱忍和等待。二度考研，世上的難事真的沒有盡頭，在再沒戰友的日子裏，比上一年的複習要寂寞千倍，在沒有退路的前進方向中，要比上一年的複習壓力大上百倍。

古嘉星重拾了上一年的課本，把沒背沒記牢的東西重新開始記誦一遍。父母越發衰老了，古嘉星已經深深地感覺到了。但他們仍毫無怨言地默默支持著兒子的夢。對兒子畢業的不就業，半聲不哼，對可能的未來三年，這個貧困的家，依然毫無收益地供養著兒子。

古嘉星不斷安慰著自己現在是七月，明年的一月很快到，隻需半年，便能為自己為這個家爭一次光。就算自己多辛苦，也為自己出一口氣，為這個家庭出一口氣。

複習開始後，古嘉星的內心每天充滿著無限的痛苦，才沒回多久，頭發就開始大片脫落，八月份，身上出現了病因不明的蕁麻疹，古嘉星開始不怎麽在意，後來越發越多，而且痕癢難當，古媽媽說這是濕氣，但足足過了兩個月才逐漸消褪，其實這是因為壓力大所致的應激反應。

古嘉星咬緊牙關學習，但心實在太疲倦了，經常集中不了精神，曾經在上一年考研出現的並不嚴重的失眠，更加嚴重了，古嘉星常常要淩晨三四點才能睡著。有時古嘉星真的覺得是否自己已經像某本書上說的那個人一樣，已經患了什麽怪病，然後可以十六年來都不需要睡覺了？

晚上睡在**，古嘉星倍感難受，感到了呼吸非常困難，就像呼吸不到空氣一樣，古嘉星身體開始消瘦，蕁麻疹再度出現，古嘉星根本毫無辦法，而古嘉星也知道，這一切的主因是古嘉星的心裏壓力太大了。

第二次考研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傳來了某個同學結婚的消息，有些有請古嘉星的，有些隻是古嘉星通過手機QQ看到的。而每看到這樣一個消息，古嘉星的內心都會一震。看著同齡人已經事業有成，成家立室。再看到自己仍舊在這樣苦痛地學習著，還不能自己養活自己，古嘉星的內心無限急躁。

古嘉星安慰自己道：“不要慌，總有一天別人會羨慕你的！”

然而，安慰畢竟解決不了問題，隨著古嘉星在網上看到了自己的同桌大專的燕芳的結婚照，也就是曾經鼓勵過古嘉星插本的同桌女孩的結婚照，古嘉星開始崩塌了。

2011年是龍年，古嘉星身邊的同學，簡直掀起了結婚的狂潮，雪花般的喜帖不斷送到古嘉星的手上，古嘉星窮得這時還要向母親拿錢包紅包給結婚的同學。

凱依幾乎每周還是會給古嘉星來一次電，詢問古嘉星的學習情況，也告訴古嘉星一些自己的情況。

十月的一個上午，凱依來電對古嘉星說：“嘉星，我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古嘉星道：“是什麽啊？”

“師兄對我求婚了！”

古嘉星的胸口一聲悶響。

“我還沒答應他。但是我的父母都想我答應他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得住多久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凱依抽泣道。

古嘉星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完全無法回答凱依的問題，並感到深深的愧疚，要問歸期未有期，古嘉星覺得自己是要辜負這個善良的女孩了。青春那一襲華美的袍已然爬滿了蚤子。

古嘉星已經忘掉了凱依所有的缺點，他沉痛的靈魂對自己說，隻要自己考上研究生，將來一定娶凱依。

半年又半年，古嘉星感到自己真的錯了，生命最重要的東西也許真的不是研究生這樣的虛名，自己一直的誌願隻不過是想當一名作家，於是愛上了中文係，但並沒一定要當一個皓首窮經的書呆子。愛文學有許多種方式，人生也許不該為這些無用的東西擋住了前進的路，兩年高考加三年插本和考研合共五年的青春，全投了在追求學曆上，寫作夢一直冷落在了一旁，人生有幾許五年，五年又能創造多少屬於自己的經典？成就自己多少事業？路，都走歪了。

十一月的天空依舊比較炎熱，這個炎夏一直不肯退去，古嘉星知道自己的身體這根弦已經崩到極限了，再拉便會斷，隻有適當放鬆自己了，古嘉星打開了電視，打開收音機開始用看節目聽音樂甚至玩手機遊戲來緩解壓力，可這一切似乎都隻是飲鴆止渴。

每一天，古嘉星感到自己就像一隻被封閉在一個密封的空玻璃瓶裏的蒼蠅一樣，看著外麵的世界，但不屬於自己天空，無法掙脫的壓抑，並沒有出路。

在任何一段孤單落寞的歲月裏，都總會有一些人對你不離不棄，這是生活對你的饋贈。

程瑜，這時出現了在古嘉星的生命裏。

程瑜是古嘉星的初中同學。是一個美得出類拔萃的女孩，膚如白玉，一雙有神的大眼睛，不施粉黛同樣秀媚。但程瑜初中的時候並不是一個美女，初中的時候，程瑜胖得像天上的一朵雲，人也十分內向、文靜，很少與人交談。在剛剛褪掉大部分孩子氣的年代，嘲笑發胖的同學是常有的事情，班上當時共有兩個胖女孩，與程瑜不同，另一個胖女孩喜歡和群眾打成一片，男同學都非常懂得憐香惜玉，不過前提必須是香是玉，所以該女孩很多時候都成為眾矢之的，飽受嘲笑。

而程瑜因為不苟言笑的個性，所以大家都沒輕易冒犯。整個初中，程瑜是在沉默中走過了所有的青蔥年華。而初中三年古嘉星和程瑜說過的話不會超過三句。後來，初中畢業以後，程瑜的變瘦變美的傳說開始隨著網絡的發展，在古嘉星和這些初中同學之間瘋傳。某位大神同學還深入“敵區”，從程瑜設密的QQ空間中，拿了一幅照片出來。照片中的窈窕淑女乍一看就是哪個貴族豢養圈裏偷走出來的神級美女，再看時，眉目間還是能看出依稀便是初中時的程瑜。

古嘉星回家複習的時候，程瑜通過QQ得知了古嘉星在家，古嘉星在放鬆神經的時候，有時會用手機和好友聊一下QQ。這天，一個陌生人向古嘉星發來了好友驗證，驗證信息寫著：程瑜。

古嘉星對於程瑜加自己為好友並不奇怪，二人雖然沒怎麽說過話於是就通過了驗證。程瑜這時也正在線，兩人就熱聊了起來。

“你在家？”程瑜問。

“是的，回來複習考試。你呢？在哪裏工作？”古嘉星回複。

程瑜回複道：“我也一直在家裏，幫家裏做一點事兒，好羨慕你，還能讀那麽多書。”

“高中之後就沒聯絡過你了，你去哪裏了？”古嘉星回複道。

“我去讀中專了，後來中專沒讀完就退學了。”

“記得你初中時念書還是比較勤奮的，怎麽會這樣的呢？”

“那時，家裏情況不好，所以對讀書連心思都沒有了。”

古嘉星看到這裏，知道再問就會涉及別人的隱私了，於是就停止了這個話題了。

“我也在家，一個人挺無聊的，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出來坐坐。”程瑜說道。

古嘉星一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就沒了出來閑聊的興致：“我馬上就要考試了，等我考完試，我請你吃飯吧，到時一定不要推說沒空哦！”

程瑜答應了。

程瑜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偶爾也會用Q找一下古嘉星，古嘉星發現程瑜晚上特別晚睡，常常比複習到深夜的古嘉星還晚。程瑜總是在Q裏說很忙。並且逐漸地，偶爾會和古嘉星說一點自己的事。

程瑜說起來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原來程瑜初中那幾年，家裏生意失敗，父親婚外情和別的女人生了個兒子。母親患了瞌睡症，幾乎可以說沒有了工作能力，因為誰也不會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會睡著過去。程瑜的兄弟姐妹開始學壞，兩個姐姐都去當別人的情婦，程瑜本人雖然沒學壞，但已經毫無心思向學，隻考上了中專，中專念到一半，家裏的情況便每況愈下，被迫退學了。現在隻能在家裏幫忙做點小生意之餘，幫大姐姐照顧那個見不得光的孩子。而當古嘉星問程瑜的姐姐為什麽不照顧自己的小孩的時候，程瑜說大姐姐是個隻懂吃喝玩樂的人，所以隻能由她照顧。

在古嘉星複習的那段時間，聽了程瑜的故事，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受，雖然際遇不同，卻都總是生活失敗的人，在失眠的晚上，古嘉星每每會發信息給程瑜，程瑜總是在無論多晚的時間都能給古嘉星第一時間回複信息。

古嘉星一直沒約見過程瑜，卻是古嘉星在最幹枯寂寞的歲月裏的良伴。有一段時間，天氣特別炎熱，古嘉星在QQ對程瑜打趣說道：“如果明天開始，連續下十天的雨你便做我女朋友吧？”這本來是一句戲話。程瑜也知道這樣的天絕不可能連下十天雨，於是便欣然回答說：“哈，天氣預報說未來一周都是晴天，要真連下十天雨，做你女朋友也是天意。”

沒想到，老天是這樣作美，也許是真的知道了古嘉星寂寞悲苦，第二天從淩晨開始就下了整整一晚的雨。然後是持續綿長的雨，偶爾是陣雨，總之足足下了十多天。天氣預報再一次顯神了。

古嘉星得意了：“我就說是天意嘛！”

程瑜也驚訝得沒話說了：“沒想到會這樣。”

但古嘉星此時心裏還對凱依有種歉疚，就完全把這個承諾當成了一句戲話了。繼續艱難地學習。

但在程瑜的心裏，卻不知不覺間對還沒見麵的古嘉星萌生了愛慕之情。

炎熱過去的時候，湛江吳川已經是冬天。這便是中國最南端城市的特色。一年一次的研究生考試又來到了。古嘉星並沒感到自己比上一年有了多大長進，今年考試與上年考試唯一不同的是，上年一群親愛的戰友在東莞考試，今年一個人在湛江市考試。

古嘉星覺得自己已經拚盡了，再無遺憾，而且自己應該去工作賺錢了，研究生通不通過，已經成了天命，不由自主。在再次考試過後，古嘉星在考試結束的第二天便去了廣州的姐姐家。

二次考研，劃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