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水務投資集團
“姐，我過來想找份工作。”古嘉星說。
“你應該留在家等成績！”嘉瑜嚴厲地說。
古嘉星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即將失落，堅定地說道：“我覺得我應該找份工作了。”
是的，確實是應該找份工作了，雖然才是畢業不夠一年的時間，但古嘉星身邊的同學大多都已經把生活穩定下來了，文麗考進了東莞的公辦教師，拿著穩定的年收入十多萬的待遇，過上了幸福快樂生活。育瑞和葡萄雖在相對落後的城市當教師，但畢竟也算穩定了。凱依的奶茶分店在擴張進行時，澤鑫進了大公司工作，靠著家裏還比較殷實，開始在東莞物色買房子了。小菜聽說才入職大半年，工作就有了成效，升了個郵儲小頭目。班裏的女孩更是十個最少結婚成家結了一半，就連阿倫班長都已經和同班的女友，也是古嘉星的同班同學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古嘉星實在已經等不下去了。成功的道路不隻是一條！
嘉瑜尊重了古嘉星的決定。古嘉星開始每天在姐姐的寓所裏用電腦上求職網投遞簡曆。一個月下來，古嘉星足足投了五十多份簡曆郵件。各樣工種民辦學校、銀行、物流公司、培訓機構都已投遍，卻始終收不到麵試通知。
古嘉星告訴程瑜他已經去廣州了。程瑜的內心更寂寞了，似乎一個曾經一起患難與共的好友，突然離開了落下自己一樣。
“嘉星，你的離開，令我太傷感了，我也想離開家裏，去大城市，自從認識你，看到你是一個目標如此明確的人，我就覺得我要離開家裏，去做一些我喜歡做的事了。”
古嘉星說道：“自己的人生是自己在過，我也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我一直失敗，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失敗，沒什麽值得稱道的，不過我希望你也能勇敢追求你的方向。”
這一刻，古嘉星也儼然把程瑜當成自己的知己，希望程瑜能更加幸福快樂。
又過去了半個月，投出的簡曆，依然音訊杳然，古嘉星決定改變策略！直接去參加企業招聘會，過往自己是麵霸，隻要能直接麵對麵和別人交談，成功的幾率應該更高，而且古嘉星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畢業的城市——東莞。畢竟，東莞理工學院是一所立足本地的院校。在高校林立的廣州，自己根本毫無優勢，隻有東莞，才是更認可自己的地方。古嘉星希望能在農曆年前把自己的工作固定下來。
恰好，東莞即將在本月28日人才市場舉行一次畢業生招聘的大型招聘會。古嘉星已經申請了暫緩就業，按法定身份而言，還算是一個應屆畢業生。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古嘉星一大早六點便起床，坐車從廣州直奔東莞。來到東莞汽車總站才隻是早上八點，招聘會早上九點才開始。但人才市場門口已經排起了二十米的長隊，入場卷每人需要收十元。古嘉星估計今天門票收益應該達到五萬以上。
時間來到了九點，人才市場大門開放，古嘉星隨著人潮進入到現場，與過往一樣，古嘉星隻帶了五份簡曆。現場招聘的企業足有兩三百間，有名的如國美、郵政、東莞銀行等。當然排在這幾間企業的隊伍也是最長的。古嘉星向來喜歡向難度挑戰，古嘉星的麵試不怕任何高手。
古嘉星首先選擇了郵政，一年前，這間曾經招錄過自己的公司。這次麵試的是一個女麵試官。
“你是中文係的？”
“是的。”
“我想我們郵政銀行並不太需要中文係的畢業生。”女麵試官說。
“我想我們中文係的畢業生還是非常能適應貴行的，我過往的一個舍友和許多的同班同學都已進入了銀行就職，並且根據我了解，他們所作出的成績也還不錯。”
女麵試官點了點頭：“這樣吧，我給你一次機會，你等我們的通知吧，到時我們會有筆試。”
古嘉星向女麵試官致謝。古嘉星知道他贏得了麵試的第一個開門紅。
第二個麵試是古嘉星排了將近一個小時隊的“東莞水務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之所以排這個公司的隊，首先是因為是因為公司海報的下麵用括弧包裹著“國企”二字，和許多畢業生一樣，古嘉星也希望能進國企工作。
這個公司招聘的是一名行政專員，排在古嘉星前麵的幾個麵試者，被一個臭臉黑老胖子麵試官麵試總是問得啞口無言。古嘉星不知那個臭臉黑老胖子問了應聘者什麽，排在古嘉星前麵的一個應聘者對他前麵的男生說，老胖子在問非常刁鑽的專業難題。所謂專業，也不是指哪個學科，是老胖子問他公司業務的實操問題。
古嘉星從不怕麵試官問什麽，自己隻是一個中文係的學生，兩年的考研經曆，課內知識就算不是滾瓜爛熟，相信一個業務公司主管也問不出什麽老大難的專業問題可以難倒古嘉星的，如果麵試官問的是其它專業問題，那古嘉星也沒辦法，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裝是裝不出來的。但如果隻是考查處理事情的情智，古嘉星可是從來不怕的，幾年的社會洗禮，古嘉星也不是亂掛的。
馬上便輪到到古嘉星麵試，黑臉胖子卻麵試麵得疲累了，走開了，古嘉星舒了一口氣，不過也有點失望，本來想舌戰黑臉胖子一番的。黑臉胖子走開後，換來了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固然沒黑臉胖子那麽磨人，她隻問了古嘉星一個問題：“你的公文寫作水平怎麽樣？”
古嘉星說：“應當說，公文寫作不是我的最強項，我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師範，但怎麽說，公文寫作是中文係的一部分，我相信我能勝任這方麵的寫作。”
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滿意地叫古嘉星留意下一輪麵試的通知。古嘉星兩戰報捷。手上還有簡曆，心情較來時已經放鬆了一些，但古嘉星已經沒時間再排比較熱門的公司的隊伍，隻有隨便排了幾間人龍不那麽長的隊伍，把手中的簡曆都送出去。
在手上還剩下一份簡曆的時候，古嘉星在招聘現場逛了幾圈，覺得已經足夠了，便不想再投了。但在逛的過程中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大學同班同學小明。
小明和阿倫班長同一個宿舍。身材不高，看平時衣著裝扮就知道不是一個富裕家庭的孩子。小明人如其名，似乎永遠長不大，在大學虛度時光，終日沉迷網絡遊戲，大四即將畢業還在玩過時已久的跑跑卡丁車。作為師範班的學生，成績突不突出不好說，但四年下來，連個普通話二乙級證書都拿不到，導致了即使師範畢業，但就連個教師資格證都沒有。
如今落得一年下來重新來找工作看來也是情理之中。古嘉星向小明打招呼，小明似乎非常不情願看到熟人，古嘉星問小明：“你怎麽也來了？”
小明說：“我從之前的公司離職了，我覺得不適合我。”
小明並沒問古嘉星的情況，便很快走開了。古嘉星一切都明白，手中的那份簡曆也再放下了，離開了人才中心。
兩天後，古嘉星幾乎同時接到了郵儲和水務集團的通知。兩間公司的第二輪麵試時間也定在了同一天，萬幸的是，水務集團是上午，郵儲是下午。
這一刻，凱依打來了電話，凱依已經好久沒有打來電話了，她不知道古嘉星回來了東莞。
“喂，你近來怎樣了？”凱依說。
“我在廣州呢，過兩天要過去東莞麵試。”古嘉星聽到凱依的聲音又點莫名的激動。
“真的嗎？”凱依也明顯有點興奮。
“嗯，我好快回來了。”古嘉星信心滿滿。
凱依的聲音突變得低沉了一些，說道：“嘉星，我想結婚了！”
“這……”古嘉星這時走在廣州的大街上。聽到凱依的說話，古嘉星沉默了。
“嘉星，你能拿出三十萬嗎？這樣就能娶我了？”凱依的聲音很小，古嘉星卻聽得清清楚楚。
“我想想辦法，好嗎？”古嘉星茫然了。
“還是不用了，我隻是隨便說說，你別放心上。”凱依說道。
“我會想辦法的。”
凱依掛了電話後，古嘉星坐在了街道的柵欄上坐了很久，看著大街上的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每一個人都步履匆匆，這座城市自己連一份工作都沒有，連位置都沒有，漂泊的微命，哪裏拿得出三十萬？凱依的最後一句話，古嘉星聽到了凱依的無奈和辛酸，自己也同樣無奈，上天玩了古嘉星一把，玩了這個時代的窮青年一把，用高房價和低收入奴役了每一個窮二代。
古嘉星有的隻是一聲歎息，他已經在失去一些東西，他將會失去越來越多的東西，這就是歲月對不成功的自己的磨難，人，無處可逃。
古嘉星收拾了心情，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工作穩定好，人隻能一步一步來，急躁解決不了問題。
麵試那天，古嘉星來到了水務投資集團，水務投資集團原來是一個剛成立組建的公司，是水務局屬下的一間融資公司。來第二輪麵試的人一共有十二個。黑臉胖子讓十二個人到會議室等，當十二個人全部來齊以後。黑臉胖子才姍姍來到，黑臉胖子的臉簡直比糞便還臭，一點笑容也沒有，下唇翹得比上唇還高，手裏提著一遝試卷。
黑臉胖子把試卷分發下去給每一個人，說道：“限時一小時，你們各人各隔一個位置坐，寫完交卷便可以回去等通知。”三下五除二幾下寫完了出來後，古嘉星認識了幾個麵試的朋友。其中有個身材高大，相貌平庸，看樣子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古嘉星無意間瞄到這個女孩名叫龐慧，是一名研究生，至於在哪裏畢業，古嘉星沒看清，她的情緒顯得特別洶湧：“這間到底是不是國企啊？我看是家新公司，連裝修都還沒完成，叫我們交了卷就沒蹤影了，我還沒來的及問他工資呢？”
有人問：“你不怕留給人不好的印象嗎？”
龐慧說：“我怕什麽，我來工作的，不問工資難道問婚姻啊？”
古嘉星就是欣賞這麽直率的人，連同古嘉星在內的五個人，一起走到了公交站坐公交車。
龐慧繼續開腔：“我就看它是個國企我才來的，我也麵試了郵政局，如果上的話，大家就沒機會見到我了。”
這時，古嘉星等的車來了，古嘉星向大家道別以後就來到了城市另一端的郵儲東莞分行準備參加下午的郵儲筆試。
其實，若兩間公司任由古嘉星挑的話，古嘉星會選擇郵儲，上一年郵儲招聘了古嘉星，如果今年還有機會，古嘉星希望從自己曾經錯失的地方重新起點。
但是，天不隨人意，機會也不會有兩次，郵儲下午筆試開考的時候，一個郵儲會議廳來了將近兩百個考生，古嘉星知道自己是要失敗了。
筆試完後幾天，古嘉星一直留意著郵儲的消息，可是等來卻隻是水務集團的第三輪麵試，郵儲已經石沉大海，一切都已回不去。
古嘉星第三次來到水務投資集團，這次來到水務投資集團，剩下的人已經隻有八個，除了上次筆試後，那個說要去郵局就不來的龐慧也在之外，其它的古嘉星都沒什麽印象。黑臉胖子再度出現，在招聘會給古嘉星麵試的中年女也在，中年女替古嘉星等人倒完水後，黑臉胖子開腔說話了，是一口爛得不能再爛的莞式普通話：“首先恭喜各位通過了第二輪麵試了，今天我們將要進行第三輪麵試，你們先抽簽，等一下按照抽簽順序，進入經理室。現在請開始抽簽。
古嘉星抽到了第六，進入了經理室後，一共有三個人對古嘉星進行了麵試。除了黑臉胖子，還有衣冠楚楚的一男一女，看樣子是比黑臉胖子更高級的人。
黑臉胖子開口介紹了眼前的兩人，他首先介紹坐在正中央的女士：“這位是我們水投集團的副總裁陳冰小姐，旁邊這位是她的助手潘良，潘助手也是個厲害的人物，身懷十幾項技能。”
古嘉星曾經讀過作家蕭古陵的一部玄幻小說，書名叫什麽倒是沒記住，不過裏麵有個高超的人物一出手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被主角銳利的目光看出了身懷十多種絕技，不知這個潘良是不是就是這種奇人？古嘉星心想以後有機會真該好好認識認識他。
“他不是什麽奇人，要是掃地倒水也算一項，他就懷十幾項技能”龐慧有一次一針見血地說。確實，社會上沽名釣譽之人太多了，通通都誇誇其談，誇大其詞，小學學曆也偽裝成海歸。
陳冰小姐向古嘉星連續提了三個問題。古嘉星對答如流，倒是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卻讓古嘉星犯難了，陳冰問：“你麵試的職位是行政專員，你知道行政專員每天的工作是做什麽嗎？
古嘉星麵試前夜還真從網上查了一下什麽是行政專員，什麽是行政工作，並把百度上的解說背了下來：“行政專員是每個公司所必須具備的崗位，協助行政經理完成公司行政事務性工作及部門內部日常事務工作。協助上級製定行政、總務及安全管理工作發展規劃和計劃；協助審核、修訂行政管理規章製度，進行日常行政工作的組織與管理；協助高級管理人員進行財產、內務、安全管理，為其他部門提供及時有效的行政服務；協助承辦公司相關法律事務；參與公司績效管理、考勤、采購事務等工作；公司經營事務的管理和執行工作。”
這樣的回答，本來是無懈可擊的，但古嘉星因為背得太熟太完整了，陳冰小姐倒是不喜歡：“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請用一句話概括你每天要幹嘛？”
古嘉星隻好說：“公司行政部有什麽工作我就做什麽工作吧！就算是每天為經理衝咖啡也是在發揮我的所長。”
大家都笑了，陳冰也笑了，古嘉星走出了門外。中年女人告訴古嘉星可以離開了回去等消息了。
古嘉星再次來到車站坐車到總站回廣州，沒想到，三天後，水務集團又來電話了，古嘉星以為自己已經被錄用了，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第四輪麵試。
第四輪麵試，會議室坐著的隻剩下來了六個人，古嘉星不知道這家“國企”到底要招多少人，已經來了三次這家公司，如果走到了這程度還拿不下一份職位的話，那就真的浪費生命浪費得太嚴重了。
包括古嘉星在內的六個人都十分好奇，一間這樣剛剛開業的公司，選人嚴格到這程度，使大家都不禁對這間公司的薪酬待遇展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古嘉星等六個人再一次分別被叫進經理室，輪到古嘉星的時候，古嘉星大大方方地走進了經理室，這次的經理室裏已經不是隻有三個人在，而是坐了圍坐著十幾個人，真是神多了不靈，佛多了不佑，古嘉星掃了一眼這十多尊“菩薩”，菩薩們有慈眉善目的，有怒目圓睜的，有油頭粉麵的，有黑臉垢麵的，但怒目圓睜和黑臉垢麵的是同一個人，就是五十出頭的黑臉胖子。
古嘉星向各人問好。待古嘉星坐好以後，坐在正中央的麵試官向古嘉星問道：“你是湛江人嗎？”
古嘉星說是，麵試官又問：“可以介紹一下你家鄉嗎？”
古嘉星心裏想：靠，怎麽這回麵試變成了導遊了！
介紹家鄉這種問題，古嘉星從大專第一天麵試學校社團開始，就已經被別人問得起繭了，要介紹故鄉真的三天三夜都介紹不完，不是古嘉星的故鄉有多麽了不起，而是因為自己的故鄉自己還不了解嗎？古嘉星當然知道麵試官的心理，要看的就是這個男孩的口頭表達能力。
“我的家鄉是湛江吳川，市廣東湛江轄下的縣級市，位於廣東省西南部的鑒江平原上，東接茂名，北接化州，西接湛江，南瀕南海，是著名的建築之鄉。吳川是湛江地區思想文化最開放的縣城，在語言、風俗、觀念等方麵都有著獨特風格，與湛江其它縣區有很大的不同。在改革開放初期，“吳川模式”與同時期的“溫州模式”並駕齊驅，在當時以“北有溫州，南有吳川”享譽全國。2008年吳川被廣東省授予“廣東詩詞之鄉”，還被世人們譽為“建築之鄉”、“粵劇之鄉”、“網具之鄉”、海產品加工中心”、“糖酒機械設備製造基地”"中國月餅之鄉"等。”……
古嘉星侃侃而談了一番，麵試官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等到古嘉星回答完畢，麵試官終於談到了所有應聘者都關心的一個核心問題。
“如果你麵試成功，你期望的薪酬會是多少呢？”
這個問題在古嘉星心理已經思慮過何止千遍，但古嘉星依然待她如初相見，古嘉星用了一秒時間扮作思考，脫口說道：“作為一個工作經驗尚淺的畢業生，我期望我試用期的工資在兩千八左右，轉正以後可以逐步提升。”
麵試官對身旁的陳冰副總經理微笑了一下，轉過頭來說道：“我公司的薪酬值還是可以滿足你的期望值的。”
起身告辭的時候，古嘉星知道自己應該已經成功脫穎了，回到會議室時，會議室裏還剩三個焦急等待的應聘者，其中就包括一同離開公司的龐慧，三人見古嘉星回來，龐慧首先就開口了：“怎樣啊？說工資了沒？”
古嘉星說：“說了，問我的期望值是多少？”
“那你說多少？”
“我說試用期兩千八。”
“兩千八這麽少？我還想說試用期四千的呢，這麽少怎麽活？”
古嘉星笑了：“是我笨了，等會該你進去的時候你再提提，說不定能爭得個好價錢把我們自己賣了呢！”
這時剛好叫龐慧的編號了，龐慧雄赳赳站起身道：“那當然了，看我的。”
今天的事情已經完畢了，古嘉星離開了公司，再次坐車回廣州姐姐家。
再收到水務公司的通知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了，水務公司的中年女打電話來告訴古嘉星，已經被正式錄用了，請古嘉星下周一來公司報到。古嘉星的終於找到了畢業以來的第一份工作。
星期一來到公司的時候，發現“劫後餘生”的生還者才剩下四個了，除了龐慧以外，還有兩個女孩，一是甄心，另一個是葉雯，甄心是河南女孩，廣西師範大學研究生畢業，年齡也已經二十六七，長得幹幹淨淨的，性格溫婉，不算漂亮，卻也看著舒服。葉雯是本地東莞人，畢業於廣州一間二級民辦學院的本科，民辦學院學費高昂，比普通國家任務生的學費要高出一倍左右，能去讀的，都是家境殷實的孩子，古嘉星以前就有許多同學因為學費問題，情願選擇了大專。葉雯身體高瘦，長著一張娃娃臉，裂嘴笑時萬聖節的南瓜頭，也是一個十分純淨可人的女孩。
四人圍坐一起，公司的領導還沒出現，大家一開口談的就是薪酬話題。
龐慧說：“你說他們會給我們多少錢一個月？”
甄心和葉雯都笑了，龐慧喝住了：“別笑！說認真的，麵試了這麽多回，還說自己是家國企，給的月薪太低的話，我可不幹的！”
這些震耳發聵的真聲音簡直震到在座每一個人的心坎中去了。不敢問，不好意思問，不知道怎麽問薪水的人都是矯情的人，不讓問，不能問，不要問薪水的公司都是意圖或蓄意坑人的公司，這世間，除了空氣，什麽不是明買明賣？真心要留住人才的企業，不會叫員工餓著肚皮講精神說未來，精神隻屬於厚實的肚皮，未來隻屬於虛無縹緲，活在當下，說明天都是扯淡。
臭臉黑胖子來了，一個屁股坐到會議室最正中的位置，那張臭臉越發臭了：“各位來了這麽多回，我都還沒做自我介紹，我姓陳，是我們水投的行政部經理，以後各位就是我的同事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黑臉胖子的莞式普通話簡直比莞式服務還要登峰造極，古嘉星好艱難聽明白了黑臉胖子上麵說的話，尤其是他對水務投資集團的簡稱“水投”，古嘉星聽了好久才最終明白過來。
以上都是廢話，沒人關心支不支持黑臉胖子，隻關心黑臉胖子支不支持他們這些打工仔。黑臉胖子繼續說道：“四位都是經過我們水投精挑細選出來人，首先我得說明一下的是，我們水投這次招聘是招聘實習生，實習期一個月，一個月後，也許全部都留下，也許一個都不要。”
黑臉胖子果真歹毒，把這次招聘套了一個實習的名義，連試用都不是，以後想要你就要，不想要就說實習期到，你乖乖給我滾。這時，古嘉星偷偷瞄了一眼龐慧，見龐慧的麵色特別難看，古嘉星知道黑臉胖子的政策太狠毒了，已經直接打擊了各人的士氣。各人都隻是隱忍未發。
黑臉胖子見四人都沒還擊，得意地往下說：“至於薪酬方麵，我和公司高層商量過，打算按照以本科和碩士為梯度，本科畢業的，實習兩千元一個月，碩士的就多五百吧，兩千五一個月。”
“那麽，轉正以後呢？”龐慧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黑臉胖子渾濁的眼球一輪，狡黠地說道：“轉正以後再說嘛！”
這是古嘉星的第一份工作，給多少，古嘉星都認了，但古嘉星知道，兩千元一個月，按當時社會工資水平計算，那可是最低得不能再低的了，古嘉星無力反抗，郵儲的筆試失敗了，另外投的兩份簡曆也石沉大海，目前這是唯一選擇，有兩千塊總比沒有好，其它的，以後再騎牛找馬吧！
龐慧也輸了，她畢竟隻是表麵霸氣，胃裏空虛，黑臉胖子離開後，她吐盡了心中不快：“我同學一出來便已五六千一個月，現在這家是什麽破國企，分明是在騙我們，兩千五也虧他拿得出手，這樣的工作我稀罕嗎？”她的行動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她稀罕，龐慧留下來了，雖然一直罵罵咧咧。
葉雯的想法和古嘉星是一樣的，葉雯是正兒八經的應屆畢業生，作為第一份工作，不能夠介意太多薪酬的事情。至於甄心，她的隨遇而安的心態太強了，她的人留下了，但她的心一直在外漂泊。破國企以為用兩千五百塊留住了一個研究生，其實它的算盤打錯了，甄心不到一個月便辭職離開到了東莞本地的一間高校當最有閑情吟風弄月輔導員去了。
經過猛烈爭論以後，黑臉胖子給了每人兩個星期安排好各自的住宿問題才正式上班。這不是黑臉胖子大度給了那麽長的時間讓大家準備，而是因為這兩個星期一不用付薪水，二是自知兩千塊太零碎，不敢過度刺激這幫知識分子。
接下來古嘉星所要麵對的事情便是在東莞租個房子。雖然不知道黑臉胖子給的“實習”期後能不能留下來，但古嘉星都已決定以此為契機，在這個城市尋找起點，就算一個月後被辭退，也可找另一份工作。
開始，古嘉星以為找個房子比較容易，計劃用兩天時間便可找到，誰知找了一周，每天早上一起來就從廣州往東莞奔，沒晚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廣州，金錢花費無數，走過東莞無數條大街小巷，簡直對東莞的每個出租小區行情都了解了一遍，才最終在東城區租了一個單身公寓，租金850元一個月，房間很小，隻有二十多平米。租金要兩按一租，也就是第一個月入住要一次**2550元。古嘉星哪裏來這筆錢，嘉瑜替古嘉星一力承擔。嘉瑜這個時候也並未富裕到經常有兩千多元錢的閑錢，嘉瑜靠在琴行上課和自己的在家幫孩子上課收取學費來維持生活。生活雖然不是特別拮據，但也未至於寬裕。這兩千多元錢恰好了遇上了琴行發工資和一個家長替孩子一次付了三個月的學費湊得。嘉瑜硬生地替古嘉星撐起來了，雖然連嘉瑜都不知道給了這筆不小的錢給古嘉星後，今個月如何過下去，但嘉瑜還是義無反顧成全古嘉星的想法。
古嘉星終於搬進了這個名叫“中惠”的單身公寓，來的那天，嘉瑜還讓男朋友從廣州開車到東莞送古嘉星來到出租屋，並為古嘉星置辦齊全了所有日常用品，為古嘉星的公寓搞了一次衛生才回去廣州。
古嘉星的這個單身公寓呈不規則的六邊形，但裝修還算好，牆體主色以粉紅色為主，基本家具房東已經置辦齊備，唯一缺點就是所處的樓層比較低，在三樓，樓下便是小區花叢，一到傍晚蚊子特別凶，晚上不把空調調到二十三度以下，就根本躲不過蚊子的侵襲。不過公寓小區總算還不錯，雖然麵積不大，但也有個泳池，幾張長椅，古嘉星晚上就在小區的跑道上壞繞小區跑步，壓腿，做運動。最主要的是，雖然從小區坐公交車到公司雖然有十一站，卻隻是半小時的事，每天坐車的人也實在不算多，古嘉星每天都可以找到空位坐。
是的，一周以後，古嘉星就開始正式上班了。第一天到公司，古嘉星就發覺了他們四個新員工之間又多出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年齡約莫三十歲，是黑臉胖子的親戚，黑臉胖子向大家介紹了這個與古嘉星一起“實習”的親戚：“他是阿輝（黑臉胖子讀‘阿飛’），阿輝正在市政府那裏做合同工，他將和你們一起‘實習’，阿輝是個很有才能的人，由於阿輝在市政府那裏還有合同，所以阿輝可能每天隻來水投半天。”
聽了黑臉胖子的話，古嘉星已經知道，要留下，又多一個有背景的競爭對手了。
古嘉星這個部門連同起黑臉胖子和中年女人外，還帶著一個從水廠過來的男生，加上古嘉星五個，就一共八個人了，對於一個剛成立的公司行政部，人員已經超量了。古嘉星也是正式上班後才知，這個所謂的“水務投資集團”其實就是水廠新組建的一間融資公司，現在一切剛起步，先建立古嘉星這個行政部，所謂集團又是未來的事了。
正如龐慧所說，最討厭新成立的公司部門。為什麽討厭？因為一切都不齊備，古嘉星本來也天真地認為既然是有規模的集團，那薪酬固然是有標準的了，想不到這是虛名，一進來就給黑臉胖子壓到了最低點。古嘉星進入這個公司，沒人指導要做什麽，唯一的主管就黑臉胖子，凡是遇到問題，隻要問黑臉胖子的意見，黑臉胖子都會趾高氣揚地對員工說：“我不知道，你自己把握。”然後把那張臭臉轉回電腦屏幕繼續接受輻射。
不過，黑臉胖子招聘這些他一直強調的“實習生”進公司是有任務的，首先是他給每人分了三個課題要求一個月後完成，作為去留的參考指標，其次是為了即將給這個公司正式掛牌開業多組織些人手幫忙。分配給古嘉星的就是製定三個行政部的行政製度：包括總經理會議製度、收發文製度和行政部守則。
這三個課題其實並不難，網上參考參考，再根據公司情況修改修改便可。
隻是這個徒有虛名的集團即將要掛牌成立，除了製定規章製度這種硬件以外，還有許多硬件裝配的。從置辦辦公室裝飾品到購買大件家私。
公司即將在下個月正式開業，黑臉胖子幾乎把事情全給了龐慧處理，龐慧個性直爽，黑臉胖子和龐慧特別談得來，古嘉星和龐慧關係也十分不錯，常常在工作中和飯堂進餐中見縫插針和黑臉胖子多談話多交流，但黑臉胖子就是不為所動，那張臭臉隻是喜歡擰到女生前麵，有時甚至對古嘉星說的話都懶得理。古嘉星明顯感到了黑臉胖子對自己的不看重，這種不看重其實是來自於當初在招聘會麵試的時候，古嘉星不是經過他本人麵試進入的。
由於器重，龐慧儼然成了五個人的指揮官，公司掛牌儀式全由龐慧主持，公司海報宣傳從聯係到定稿，全部向龐慧匯報。一個月的實習時間裏，古嘉星工作踏實，但卻成了跟屁蟲，受著同批的新員工指導工作。
全部新員工中，阿輝最為瀟灑，一個禮拜最多上三個半天的班，然後拿著兩個單位的工資，古嘉星在一次中午和阿輝、葉雯吃飯的時候，阿輝就曾經洋洋得意的說：“我不像你們，我進可攻退可守啊，這裏不招我的話，我還是回我的政府單位去做合同工。”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態度，阿輝仍被黑臉胖子讚揚他工作刻苦認真得力。
龐慧和葉雯曾經在談話中對黑臉胖子提過要求：“我們的實習快要到一個月，陳經理，你要不就讓我們五個都留下吧，我們之中哪個離開，我們都不舍啊！”
黑臉胖子那雙渾濁的眼睛透出了偽善的光：“我也是這麽想啊，但人實在太多了，行政部不需要這麽多人！”
古嘉星聽了心裏便覺得有氣，不需要那麽多人，卻招了那麽多人，難怪這黑胖子連試用期都不敢說，偏說成實習！
諷刺的是，“實習”進入第三個星期的時候，公司又來了一個新員工，是一個體育專業的大專的大三實習期男生，不過古嘉星覺得這個男生多半是踢男足的，因為無論從體型和高度上都半分看不出，一個這麽孱弱的孩子，他的體育細胞在哪裏。龐慧問黑臉胖子：“這小孩子，安排到哪個部門？”
“行政！”黑臉胖子道。
古嘉星已經感到，所謂過五關斬六將地麵試再麵試，勤勞肯幹刻苦是敵不過這種人情社會的，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已經告訴了古嘉星：你留不下了。
第四周的時候，甄心向大家道別了，她沒說她去哪，隻是說家裏有人在東莞，幫她安排了一家真正國企的崗位，所以主動請辭，結束這兩千五百塊的生活了。
黑臉胖子見“實習期”已近尾聲，不知打哪種心眼想出了一個坑人的終極辦法：“你們剩下的四個人這樣吧，我們開個會，你們四個互相指出別人的缺點，我在旁觀看評分，再決定誰應該留下！”
“我不！”龐慧說，“與其這樣，我情願不要這工作。”
古嘉星也說道：“這樣的話，我情願我第一個離開。”
其它人也附和著反對，黑臉胖子擰大家不過，隻好作罷。“實習”的時間到了，黑臉胖子讓四個人回家休息兩天，然後星期一再電話通知誰去誰留。
古嘉星已經明顯感到自己是擰不過阿輝和新來的體育小弟的了，心中去意已決。恰好這時，凱依來電話了，凱依最近經營奶茶店得宜，已經不需要自己事事處處親力親為了，為了增加收入，凱依甚至為自己多找了一份保險的工作。現在，離凱依入職已經有一段時間，凱依用她超強親和力的個性，在保險業也衝出了一條道路。並且願意將還迷失在生活的古嘉星舉薦到自己的保險公司上班。讓古嘉星獲得了這間保險公司的一個對內的內勤崗位的麵試機會。
以前在校，古嘉星覺得，凱依也承認，比凱依大兩年的古嘉星比凱依要成熟許多，現在古嘉星忽然感到，經過兩年的成長，凱依反超了古嘉星，至少凱依已經不再做夢了，她明白了生活就是生活，而古嘉星還一直把夢做著，貧窮破落多年都無法警醒他的迷夢。
這次，古嘉星來到了一間真正的國企——太平保險公司，這間保險公司屬於不但是國企，還是正部級的央企。同樣是經過四輪麵試，最後一輪麵試古嘉星是帶著感冒對著電腦在線視頻的麵試。視頻被送到北京總公司的人力資源部審核。通過審核後，古嘉星帶著一份審核表來到了東莞太平保險總經理室讓總經理簽字通過，總經理是個中年漢子，日理萬機的他看著古嘉星俊朗的外形、斯文有禮舉止、一口純正普通話的談吐，十分滿意。拿著古嘉星的個人資料瀏覽了一下，說道：“好小子，我就說廣東人哪來這麽純正標準的普通話，你看這裏不是有個普通話級別證書。”
古嘉星謙虛了一句，說道：“這是我的專業，固然得注重一些。”
水務投資集團黑臉老胖子來電話是星期二的早上，古嘉星正在麵試完第一輪下到大堂的樓梯，他用普通話話說道：“阿星，得告訴你，你實習沒過，你回來一下公司收拾好你的東西吧，你的工資我們這個禮拜會打到你卡上。”
古嘉星聽了這爛普通話就氣，大家都是廣東人，黑臉老胖子和古嘉星說話平時也多半說白話，老胖子這刻卻說起普通話來了，早就想罵這黑臉老胖子一頓，但依然平靜地回答：“不必了，我沒留下什麽在水務集團，我也沒拿走水務集團什麽東西，工資你打我卡上就可以了。”
黑臉胖子說道：“好的，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古嘉星掛了電話，懶得再跟他虛偽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