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次大學(2)
八月三十日，古嘉星來到了這所美麗的新學校。沒有任何人接待，也再沒有熱心的師兄師姐幫忙挑行李，拿到了宿舍門鑰匙的時候，古嘉星像一個老生一樣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宿舍裏是四人的上床下書桌的標準間，古嘉星終於住上了這種大學本科校園“標準”的宿舍。
古嘉星自進入宿舍就已經看到，靠宿舍門的一個床位，這位老兄的床位裏的擺設就像在這裏已經住了三年一樣齊全，台式電腦、書架滿滿的中文係書籍，舊舊的蚊帳和床鋪。這位老哥大概是外出吃飯還是怎樣了，留下了無數謎團給古嘉星考究。
古嘉星對麵床位的新生也來到了，一個瘦得很清脫的男生，帶著淡藍色鏡框的眼鏡，頭上的頭發掉得已經可以見到頭皮，即使留得相當長也掩蓋不了，操的是白話口音。還帶著兩個男同伴進來。高的那個滿臉痘坑，矮的也不算太矮，隻是相對而言，說的是潮汕口音的普通話。
舍友見麵雖然還不認識，但知道即將有同住兩年之誼，就未熟識名字先親昵了一大半。
“我叫捷敏，大家都叫我蚊仔。”新舍友說道。
痘坑的老兄說：“我叫偉峰，像你一樣，是剛考進國際貿易係的插本生。”
潮汕普通話也響起了：“我叫美軍，跟蚊仔、偉峰都是以前海大的大學同學，現在也考進這裏的計算機係。是機佬！”所謂海大，就是位於古嘉星的故鄉湛江，過往叫湛江海洋大學，現在升格了，改了名叫廣東海洋大學的一所有本科也有專科的大學。
“你們三個都是大學同學啊？這麽有緣，我就一個人來啊！我叫古嘉星。”
“我們過往在海大念文秘班，現在都走到其他專業了。蚊仔最接近，現在念的是廣播電視新聞專業。”偉峰說。
原來蚊仔雖然和古嘉星同宿舍，但隻是同在文學院，專業卻不同，古嘉星第一次看到了這麽多跨專業的誌同道合者。
“我以前讀藥學的，跨度更大！”古嘉星說道。
“那還真夠猛的咯，這也讓你考上。”美軍說。
大家都是本科新貴，心裏自然覺得吐了一口以前讀專科受人看不起的惡氣，現在都有點意氣風發的樣子，所以都心情大好。當然，對比起人家那些學霸、學魔，小小本科根本連放都不放在眼內，人家可能隻是發愁選清華還是北大。但富翁不會因為吃了一頓好飯而感到幸運，但快餓死的人卻會因為得到一個包子而千恩萬謝。
古嘉星初來學校，什麽朋友都沒有，宿舍四人，一個還沒過來報到，一個不知所蹤，難得認識了這三個誌同道合者，古嘉星馬上做了大學裏增進感情的第一件事——共同進餐。古嘉星跟隨著三人一同到飯堂吃晚飯。
吃完晚飯，四個男人，逛了一圈夜色中校園，單隻是走那條筆直通往後門正門的小道便走了大半小時。這所學校這個校區稱為鬆山湖校區，這個校區位於一個自然生態休閑的風景區鬆山湖，比較奇怪的是，這個校區的正門通常人跡罕至，因為正門沒有公交車站，而且學生的生活區在後門，教學區卻在側門，正門附近隻有行政大樓之類的大樓，故學生通常無事也不枉那裏去。
據聞整個學院教學行政建築麵積33萬平方米，標準的足球場體育館都有兩個，一個鋪設假草，一個鋪設真草，真草足球體育場開放時間不長，同學們都細化都假草場乘涼、運動、拍拖，是一個標準田徑運動場，國家田徑隊掛牌基地。不過古嘉星最喜歡的是東莞理工學院圖書館，25，600平方米的麵積，鬆山湖新館整體建築分為地上五層，地下一層。比起以前在藥校像要躲在地下室讀書的環境，簡直是一個像雲端，一個像牢房。整個圖書館的外觀都是用玻璃密封的，采用國際流行的等層高、同柱網、等載荷設計，外形呈四邊形幾何體結構，造型恢宏、線條簡潔。內部為大空間、全通透結構，各功能區之間基本無隔斷、無分割。建築外牆大量采用玻璃與鋁合金材料，使整個圖書館建築清新、明快、通透，極具現代感。與東側的綜合教學樓．南側的經管係樓形成群體組合，圍合出校園中心廣場，使之成為主要的校園活動、集會、儀式場所。圖書館建築外部四周皆有通廊。內部為"內街"式空間組織形式，為閱覽座位提供了良好的采光條件。看上去就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盒子，如果說莞工的圖書館像一座水晶宮殿，那麽藥校的圖書館或者說是閱覽室，就像一個狹窄的老鼠洞。莞工的閱覽座位足有2500個藏書200萬冊，期刊就已經有1800餘種。
這就是讀書好與壞的不同待遇，人的優劣，在社會上的待遇就不一樣。雖然說書到哪裏讀都一樣，再多一千萬冊書，四年下來也隻能讀那幾百冊，但誰也否認不了，一個好的環境，對於陶冶身心，是無法取代的。
逛完校園回到宿舍的晚上，和古嘉星同班舍友終於出現了，一個很清瘦、黝黑，但身材不高的男兒，雖然從外貌上看看不出中文係的男生的氣質，但和他交談起來卻總是陰聲細氣，倒也斯文。那天這個舍友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最終風塵仆仆地出現，古嘉星後來得知或許有許多人替他接風了。
一個清瘦的男兒落在陳設齊全的床位前，男兒對古嘉星和蚊仔先說話了：“你們都是新來的吧？”
古嘉星想，說得好像你不是一樣。
後來發現，他真不是。
“是啊，我叫古嘉星。”
“我叫育瑞，是大專也在東莞理工學院讀。”
這個簡單的開場，成了古嘉星日後和育瑞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的開場。
宿舍突然進來了一個胖帥胖帥的男孩，他小心翼翼地輕輕敲了敲打開著的宿舍門：“兩位肯定是育瑞和嘉星了。”
“是。”“嗯。”
“我叫阿倫，是07漢師班的班幹，兩位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找我啊！以後我們便是同班同學了。”阿倫十分客氣地說。
古嘉星說道：“謝謝，暫時沒有需要幫忙的。”
阿倫向二人拿來了兩張明天上課的課程表，說道：“明晚我們班在假草球場有個糖水會，你們也來參加吧？”
“糖水會？什麽來的”古嘉星問。
“問一下育瑞便知道。”
阿倫笑吟吟地離開了宿舍。
育瑞說道：“明晚去到你便會知道。”
每個學校都會有自己獨特的傳統，作為新來的一員，隻需要融入便是。
這是來東莞理工學院的第一個晚上，四個人的床位，和育瑞相對向的床位一直沒人來接收，古嘉星想，可能這孩子不來了吧？因為看得太多，一些家裏有權力或有錢的孩子，要麽進什麽單位了，要麽不讀書也不發愁了，這根本一點都不奇怪，雖然隻是兩年的本科課程，但兩年的時間對於一個人來說已經不短了，兩年，許多女孩變成母親，許多窮青年事業打穩了基礎，而兩年後再從零開始，終歸是個艱難的選擇，如果說古嘉星不怕，那都隻是因為古嘉星沒有什麽可以再輸的。
第二天便是正式的開課日。東莞理工學院偌大的校園，古嘉星根本還不知道教學樓怎麽走，就算走到了教學樓，古嘉星也從不知原來A棟B棟C棟直到E棟是可以隔得這麽遠的。如果不是有育瑞，古嘉星可能最少得花好幾堂課的時間學習怎麽找到課室，就是說遲到會成為古嘉星的專用詞。
作為插班生，第一天來到課室理所當然要做的事情就是——被參觀一番了，就像動物園的動物一樣，被送到所有遊客跟前，徹徹底底地展示一下身體的每一部分的奇怪組織，以便滿足大家的好奇需要，這場班會課或者說是秀被安排在課後，古嘉星第一天坐在課室最後上課，感到自己被各種目光窺視了一上午。
包括古嘉星、育瑞在內的插班生共有七個。不過另外五個皆為女生。中文師範班最不缺的就是女生，全班接近五十人，卻隻有七個男生混雜其中，當然就成為熊貓級人物了。可能因為今趟來的兩個男生屬稀奇動物，所以先由五個女生先上講台作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溫愛華……”
“各位好，我叫陳燕華……”
然後就是曉純、思琴、雪貞諸如此類的在台上走了一通。
輪到育瑞了，古嘉星和他這對稀奇動物，兩人一起上台，首先分別在講台上寫上自己的大名，育瑞的字端莊俊秀，古嘉星的書法也落落大方。
“各位好，我梁育瑞，相信大家都對我有點認識，原來就是本校文秘班的學生。”
“我叫古嘉星，以前在廣州讀書的，跨專業了，以前念的是藥學，由於喜歡中文，便考過來了，我聽聞那叫姓魯的家夥本來也是學醫的，冰心先生還是小姐也是讀了三年醫藥，福爾摩斯的坐著柯南道爾也是開醫藥診所沒人光顧，後來寫出了《福爾摩斯》……”
這番話，讓課堂炸了窩，有人覺得古嘉星自大狂，有人隻是莞爾一笑，但古嘉星俊美的外形，再加上半年以來古嘉星為求身體不出現疾病，開始堅持運動健身，半年的時間，身形已經一改過去瘦削單薄的模樣，變得健碩結實，後來按照凱依的說法是，那天我看到的就是一個倒三角形的好身材。隨後，可能中文班的人都有著一種表現自己的強烈欲望，阿倫班長順應民意，讓全班同學以宿舍為單位上台自我介紹。就像動物一樣，你看動物，動物也把你看回來。
下午繼續是上課，古嘉星和其他幾個插班生一樣，坐在了教師的前兩排，而本來的舊生，這兩排的位置已經是鮮有人問津的了。育瑞也跟著古嘉星坐到前邊來，育瑞已經在這所校園混跡三年，古嘉星不知他到底有沒厭倦感，也不知他到底理不理解，文學就是個屁，對於求知欲極強的古嘉星，育瑞居然跟著古嘉星每一節課都坐第一排。
不過，有時育瑞還是會弱弱的問一句：“這個不太重要的課，坐後麵好不好？”除了班會課和東莞民俗學以外，古嘉星通常都會拒絕。
晚上便是傳說的“糖水會”，所謂糖水會，就是每個宿舍各煮一鍋糖水，然後端到學校假草運動場找個地方圍著坐，一邊喝糖水一邊做遊戲。古嘉星的宿舍是新居入住，煮糖水這個重任可免則免了，新動物新特權，隻要出席宴會便可，說白了不在乎糖水涼否，隻在乎溝通足夠。
糖水會當然也不總是能五十個人圍坐一起的，仍然是以宿舍為單位，幾個宿舍分別圍坐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玩解手。本來古嘉星光知道解手有方便之意，並不知道解手原來是一個遊戲。就是一個個縱橫交錯地手牽著手圍著一個人，然後讓這個人按順序把個人的手構成的鎖解開，古嘉星不知道這個解手遊戲是否也是東莞特產，反正在廣州沒玩過，在老家也沒聽過，不過還是玩得比較開心，而且也達到了和同學增進感情的目的。
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古嘉星終於符合觀眾願望輸了一回，需要接受懲罰，懲罰內容竟然是對還沒有男朋友的一個女生大喊：我愛你。
一幫女生圍著古嘉星起哄，其實古嘉星根本半點不害羞，但為了娛樂一下大眾，滿足一下觀眾虐待別人取樂的心態，古嘉星必須裝出點艱難的樣子，然後大聲的喊了出來：“鄧紫棋，我愛你——”
大家因為虐待了動物而狂歡。古嘉星倒是想說：有意思嗎？
新鮮的事情不會超過三天，古嘉星第二天就想讓新鮮感冷卻，全心投入這個人生最快樂最年輕的大學生活裏。第二天古嘉星就開始泡圖書館，泡完圖書館就去運動，古嘉星給自己在這兩年的時間定好了這兩方麵的目標，讀四百本書，練一身肌肉。在古嘉星用飛信把自己的喜悅告訴了毅婷，毅婷回複越來越冷淡，古嘉星也明白，毅婷，其實已經早已從自己的生活走遠，而且走得已經很遠很遠。
古嘉星的這兩項活動，育瑞開始也有跟著一起來的，也常常叫古嘉星讀書運動叫上他，但他始終喜歡電腦多於前者，所以隻維持了兩天，育瑞便繼續沉浸在了網絡的世界裏。蚊仔當時也沒帶電腦，有時會跟著育瑞在電腦前看電影，但大多時候是去到美軍或偉峰宿舍喝茶打機，所以宿舍經常激**著育瑞調至最高音量的王力宏歌曲，直到古嘉星和蚊仔回宿舍。
第三天的早晨第二節課課間，古嘉星這七個插班生卻班中一個小女生莫名其妙地叫了出教室外說話。
一個身高在一米五懸崖邊緣叫做毅青的女生趾高氣揚地對古嘉星他們訓道：“你們知不知道，昨天下午的選修我們班缺席了六個人，其中四個是你們這些插班生，使得任課老師十分惱火。我們班向來是一個守規矩，綜合排名在全係第一的班級，我不允許有人把我們這個班糟蹋了，我在這裏重申一次，以後誰都不允許出現這種曠課的情況。”阿倫班長就站在了這個小女生後麵，看神色怪不好意思的，古嘉星旁邊的插班生似乎也默默的接受了此番訓誡。
古嘉星不知道這個毅青小女生在班裏是什麽身份，這個事情不由班長阿倫說，倒由一個連自我介紹都沒作，便開口噴話說出的內容搞得現場氣氛十分冰冷。
“我說幾句可以嗎？”古嘉星說道：“首先，我為我們七個插班生中昨天下午有四個同學缺席而道歉。其次我想說，你今天特意把我們幾個人在課間時間召集到教師門外，我想問一句，昨天的缺席是否隻有我們插班生了？就算隻有我們插班生缺席，我們插班生從入學的那一刻起也已經是班集體不可分割的一份子了吧？你剛才的這番話是否應該當著全班人說，而不是把我們這些“插班生”全部看成異類一樣召到課室門口吹冷風呢？”
古嘉星在說話的時候，用自若中透著三分淩厲的目光逼視著這個小女生，隨著古嘉星的說話，直到最後一個字，古嘉星看到了毅青的傲氣被擊垮了，眼神裏透出了一絲惶恐和幾分愧疚。
“對不起，我剛才說的話欠思量了。”
插班生們內心暗暗感激古嘉星的仗義執言，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後仍小聲議論，說剛才古嘉星為她們解了氣。
毅青也主動坐了過來在古嘉星的麵前對古嘉星充滿歉疚地說道：“我剛才說話偏激了，沒從大局出發，其實就是太在意我們這個班集體了，我為我剛才的言語道歉，我們這些還沒涉足社會的學生沒有你們在社會裏的曆練經驗，做事難免魯莽，請你多多包涵。”
古嘉星不是個愛惹事的人，他也隻是為大家說話，不涉及四人恩怨，其實古嘉星認為毅青根本不用坐過來說這番話，以事論事，既然討論過了，大家認識到了，處理好了，大可不必再說起，不過既然人家主動過來，就必須禮尚往來說幾句寬人心的話：“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也隻是對事不對人，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大家日後相處的機會還很多，沒必要為這種小事道歉，我們都明白你的苦心。”
毅青又繼續說了許多客套話直到課間上課鈴響才回到座位，倒弄得古嘉星也覺得是不是自己欺負了這小女生一樣似的。
下午，古嘉星下完課回來的時候差點累垮了，出到了社會又重回學生課堂的感覺真不習慣。回到宿舍，突然發現宿舍多了個陌生的帥氣男生，他正在整理宿舍沒人住的那張床。古嘉星瞥見這個男生個頭與蚊子差不多，普通話說得也流利，皮膚黝黑如育瑞一樣，隻是身材不像育瑞那樣，而是比較適中。“咦，新舍友？終於來了？”古嘉星說。
新舍友笑道：“是啊，我叫蔡偉歆，大家叫我小歆吧，我和蚊仔是同一個班的，廣電專業，本來都不想來的了，不過想想還是來了。”
蚊仔說：“你是小歆，嘉星是大星咯，這樣好分辨一些。”古嘉星表示沒意見。不過，因為順口，大家更多的是稱歆為小菜，稱古嘉星為星星。
晚上臥談會的時候，小菜談起了自己為什麽不想來，原來小菜以前是讀機械係的：“我也是機佬，本來在番禺一所爛專科上學，我之前連來東莞補課都沒有，叫來的同學給了錄音和筆記我看就算了，後來我考上了，那個同學失敗了。”
生活就是這樣諷刺，想來的人來不了，來了的人風言冷語。小菜自此成了蚊仔星星不離的同伴。小菜經常會在蚊仔已經睡著的時候用半生不熟的白話向蚊仔問一句：“蚊仔，你睡了沒？”蚊仔是禮貌人，為了證明自己也是夜睡一族，會對小菜說：“差不多了，快睡！”
而且，由於古嘉星是一個夢想家，有嚴格的去圖書館和健身日程，所以少有參與到宿舍自組的籃球小隊，以致於育瑞和小菜、蚊仔的感情比古嘉星的親厚得多。
這也無差，雖然稍微差點，也沒多大區別，所以就不顯得突兀了。幾個人還是每月一同到外吃一次飯或宵夜，學校周邊的夜市就是強大，學生一個電話打過去，專車接送吃完宵夜再送回學校，四個人通常也會多叫上三兩個女同學，喝啤酒喝得微醉瘋瘋癲癲回來。至於日常買洗發水、沐浴露、紙巾的日常用品也全是由選舉出來的財政大臣小菜支配，大家一同到商場挑選，每兩三個星期多忙也共同動手對宿舍大掃除。四個人的宿舍一派樂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