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古嘉星一直想融入的世界

在這個躁動不安的年齡再回去複讀，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何況古嘉星上一年的時候早已拚盡了全部力氣和才智，本次回來，同樣的學校同樣的教學方式同樣學習方式隻能複製一樣的成績，如果再加年齡的增長，心態的變遷，壓力的增加，成績隻有更壞沒有更好。

第一天踩著單車回校的路上，曾經異常熟悉的校道，完全沒了同齡熟悉的麵孔，這種失落的感覺，蒼白又羞愧。去到熟悉的課室，沒有掌聲，沒有介紹，無需準備，就必須融入一個陌生的整體。幸好古嘉星遇見了兩個同行者——同屆的複讀生浩華和文華，後來陸續有了兩個女複讀生。異樣的目光才被分散了。

就是在回校複讀的那一年，古嘉星認識了這一生的最心儀的女孩——王媚。

這是一個最不該熱愛的年代，卻遇上一生的最愛，生活永遠是戲劇化，任何事都不會簡單成就，磨難困阻伴隨終生。隻有以無畏的勇氣去迎接一切，人才可以贏得最多的未來。

王媚坐在古嘉星的前兩位。中間隔著以前高三班的班長傑超的弟弟傑彪！

又是一項恥辱！

古嘉星一生傲氣，即使家境貧窮最少也不願承認自己比人愚笨，現在人家哥哥風風光光考上了重點本科念書去了，自己卻隻能回到隻有景物依舊的學校，遇著別人家的弟弟，淪落至此，古嘉星這顆自尊心簡直被羞辱得噎氣了，再加上自己喜歡的人就在跟前，隻能死磕成績以證明自己了。

古嘉星決定把感情一絲不留的隱藏起來。然而，古嘉星卻有意和無意之間和傑超熟絡起來，直至成為摯友。而在那個必須埋首苦學的年景，古嘉星心情抑鬱之餘，自尊上也受到了一定的打擊，他失去了過往的活躍，他覺得應該要收斂下來了，對一切事情保持沉默，但心靈是需要窗口的，即使是清朝閉關鎖國，也要預留廣州做通商口岸，傑彪成了唯一一個與古嘉星交好的人。這裏麵的原因，當然也有著一個特殊的因素——傑彪與王媚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本來男生和女生是不可能有純友誼的，尤其是美女當前，哪個謙謙君子能夠坐懷不亂？但傑彪就是一個曠世罕有的奇男子，他似乎對王媚這種美女不太感冒，不管是偽裝還是真實。傑彪給人展示出來就對王小姐沒看法，不管周圍許多的狼友如何虎視眈眈，興致勃勃！

如果一定要用什麽詞來形容，那就隻能用“閨蜜”來形容傑彪，傑彪畢竟是個善良的人，是那種經常被取笑而又不會生氣的善良人，這種人最容易成為別人的閨蜜，再加上看不到半點居心，誰都樂意和他交朋友。他和王媚的關係無與倫比，說什麽談什麽，打打鬧鬧全無芥蒂。

古嘉星多想和彪弟角色轉換一下！

人生如果有如果，又或者一切都是一種安排，那麽古嘉星他其實並沒錯過什麽，隻是有一種遺憾，不需要錯過，就會深感歎息。正如古嘉星隻是坐在彪弟的後麵，而不是王媚的後麵，如果真能有另一個可能，最少成不了知交知己，也不會像日後那樣毫無交集。

學習的日子荒蕪而又寡淡，古嘉星每天的沉默已經令全班人覺得他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隻有彪弟，古嘉星向他展現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麵。每天下課和他無話不談，一起騎車回家，彪弟心中很快接納了古嘉星這個好友，彪弟人品雖不差，但是在班上也並沒幾個知交好友。原因有好幾點，一是身材算比較高——178CM，這個地方的男人生得並不怎麽高，自然不願去和一個高男站在一起，自曝其短。而古嘉星身高也有177CM，兩人身高相若。其次是彪弟家比較清貧，身材也很瘦，連好的衣服也沒幾件，這種小地方的學校雖然發了一兩套校服，但並不要求每天穿著上課，多半的穿自己的衣服，彪弟卻來來去去隻穿著那件校服。家裏窮的孩子，固然並沒有誰願去巴結的了，隻有古嘉星這種也窮的這麽徹底精光的孩子才會與之為伍，活在一個無歧視無界限的世界裏。

彪弟每一天享受著王媚的“雨露恩賜”，極盡打鬧的樂趣，甚至於肢體接觸也心無芥蒂，例如摸一下手或臉。而每一天，古嘉星都隻能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而這個女孩甚至正眼也沒看過自己，如果有看過的話，那時的目光肯定是充滿著陌生地掠過，認為這個男孩子性格內向怪異，少惹為妙。彪弟和王媚的世界是這麽的接近自己，可是就似海市蜃樓一般，總是無法觸及。最可悲的是，在他們歡樂時光的時候，他們並沒成績的煩惱——因為他們倆成績都差，根本就不需要再努力。

而其實，古嘉星也隻是在垂死掙紮。

就像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中瑞德所說的一樣：希望，在這裏是一種危險的東西。

每一天，古嘉星就這麽看著別人歡樂的世界，不看行不行？不行！因為視線穿過彪弟和王媚是看黑板的客觀需要。忽略他們行不行？不行，王媚對於古嘉星而言實在太吸引，一顰一笑都會像磁石一樣，把古嘉星的目光硬生扯回來。

隻能死熬不看他，按照古嘉星堅強的意誌力，當然毫無困難，於是開始一天又一天的死熬，古嘉星堅強的意誌力終究敗下陣，原來當一個人與自然作鬥爭的時候，他的死期就不會遠。

古嘉星難受得要死，意誌力經過一個長時間的侵襲，已經付諸笑談，好！決定看！古嘉星終於在王媚轉過身來和彪弟打鬧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王媚了，這股強大的目光的熱力，似乎燃燒到了王媚的第六感，王媚似乎轉過來與彪弟打鬧的次數少了。古嘉星終於取得階段性勝利，但在王媚的心目中，古嘉星早成了怪人中的怪人。

早已說過，古嘉星的學習方式單一而效率不高，古嘉星卻堅信這樣會成功，失敗來得這麽快，古嘉星報考的是曆史科，用的是最愚鈍的方法——不斷循環地背誦曆史課本！這種慘淡的方法對於提高一個極爛的成績那可是有立杆見影的效果。但對於一個成績如古嘉星一樣還可以的學生，那隻能是查漏補缺，不可能有革命性的變化。古嘉星，最喜歡是放假，不是去玩，而是惡補。隻要放假，就連續幾天在家背課文，從早上六點起來，除去吃飯拉撒的時間，一直背誦到晚上十二點，他喜歡計算自己背誦的時間，一天下來，除去休息時間，十六七個小時就會感到很有成就感，但成績一直沒多少提高，卻仍然堅信這是最好的方法。直至那一次，曆史老師叫古嘉星和另外兩個複讀生同桌浩華和文華共三人一起到黑板上答題。

在老師在黑板上抄出這道題的時候，古嘉星已經暗叫：千萬別叫我！千萬別叫我！沒想到，老師很愛玩賤，於千萬人之中相中了平平無奇的古嘉星，這是古嘉星複讀以來第一次登上講台做題。

“這題就由古……嘉星來做吧！”尖臉的曆史老師一臉又可以乘機偷空出課室門口放口煙的樣子。

古嘉星震愕之餘，知道大事不妙，搜盡枯腸，回憶課文，艱難地寫了三四點意思出來，寫到最後，第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了，早知大勢已去。雖然這時候古嘉星已經完成了“初稿”，但“初稿”裏麵許多知識點錯了漏了，“課文”畢竟還不夠熟啊！古嘉星回到座位，老師已經放煙像放風箏一樣，不知去到哪一層天落了，古嘉星一翻課文，發覺錯的漏的都有，怎麽辦？改！老師還不在，改改當然無妨，古嘉星第一次上去，發現身後的目光已經充滿嘲笑，改完之後，古嘉星回到座位上發覺，題目上仍有錯處，怎麽辦？再改！古嘉星第二次上去，再行修改答案，全班同學異樣的目光已經瘮得他感覺顏臉無存。第三次發現錯誤的時候，古嘉星覺得自己的身影是灰色的，世間都成了慢動作，古嘉星一步一步走上講台，握著粉筆，三度修改……隻有曠世名著《紅樓夢》才會十載披閱增刪八次！今已三次，淚……

上課鈴響了，古嘉星多次增刪後的成果還是不怎麽盡人意，老師含蓄地指出了其中多出的缺漏，古嘉星的真實水平暴露無遺，騙不了自己還要騙不了別人，再加上平時月考的成績也不曾閃亮過，在同學眼中，古嘉星成為了一個智商平庸的怪人。

如此值得紀念的第一次上台做題的曆史性時刻，竟然以顏臉丟盡收場，古嘉星望向窗外的冷月，隻有空嗟歎，他更發奮了，自詡為天才，天之驕子的他，心靈更加受挫，隱藏在心間最隱秘的愛意，成了自責的靶心。古嘉星更沉默了，更努力——回家背書了。

別人的歡愉的世界的空氣，古嘉星一點擠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