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活著快活

未等郭笑雨接著把話問個明白，隻見鹹秋單掌一揮，郭笑雨的身子便輕飄飄的朝鹹秋身後的牆壁撞了過去。接著他便也被一隻神奇的大手拉出屋外，但令他驚奇的卻是，郭甜甜等三人居然是和他同時被拉出這木屋的。仿佛他剛才在這屋子裏停留的時間，是零。

四人落地之後便都轉身看了過去，可這時周圍哪裏還有什麽木屋，別說木屋，就連那桃源一般的山穀也消失無蹤，這裏分明就是七八天之前，他們與冰錯苦戰的那片樹林。

難道這七八天我們都在做夢？

難道我們遇到了鬼打牆？

難道我們遇到了神仙，神仙又把我們送回到了這裏？

……

這許許多多的難道，許許多多的不解使這四人一度陷入沉默。

最終莫聞先開口說話：“剛才，也許是在剛才，我們是否都見到了那個叫鹹秋的老者？”

郭甜甜點頭說道：“嗯，他還為咱們測字來的呢。”

莫聞道：“如此說來，咱們所看到的並非幻覺夢境。換句話說，鹹秋對咱們說的話極有可能是真的。他對我說，離開那屋子之後北行十裏就能找到咱們要找的人，也許咱們應該去找一找。”郭笑雨也道：“我也不信咱們會同時做了同樣的怪夢。而且就算是有人要加害咱們，現在有了我這個忽然間神力驚人的師妹，也沒什麽好怕的。”

郭甜甜已攥起拳頭在郭笑雨眼前揮舞，道：“你想不想試試我這神力有多神啊？”郭笑雨忙躲到一邊，告饒道：“不必不必，小的可沒這個膽量。”郭甜甜嘿嘿一笑，便收起拳頭。

莫聞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出發吧。”

郭笑雨正要答話卻無意間瞥到了不遠處還立在那裏的“五足鼎立”。他心中明白，這絕對是他門中奇寶無疑，而且這鼎中尚有許多玄機他仍外參透。他心中早已下了決定，誓要將這大鼎帶回山上，交還給五位師父。但是這五足鼎立少說也有幾千斤的分量，即使他能任意將其驅動，但走到哪都要帶著這麽一口大鼎卻著實的不方便。

郭甜甜看見他正盯著那口大鼎出神便猜到了他的心事，道：“師哥，要不咱們先把這大鼎藏在這裏，等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了，咱們再回到這裏將它取出來。你看怎麽樣？”郭笑雨笑道：“還是我的師妹聰明，就這麽辦。”便來到大鼎跟前，雙手間已捏起法印。

但這一次與之以往卻有不同，隻見他左手捏做劍訣，乃是木相法印，右手伸成掌狀，卻是土象法印。雙手交叉一處，那大鼎之下的土地竟變得猶如沼澤一般。大鼎緩緩下沉，直至沒頂數尺，郭笑雨這才收起法決，地麵又恢複如常。

郭甜甜不禁好奇：“師哥，你這是怎麽做到的。是《土奔咒》還是《水靈咒》啊？”郭笑雨道：“都是，也都不是。你師哥我是將水土兩種力量和在一處，就有了這一處沼澤。你師哥我厲害吧。”

或許他自己不覺得什麽，但想要將五行之中任意兩種力量融在一處，除了對於力量的熟練控製，更難的一點則是必須要做到使這兩種屬性同質同量。若有一種強過一種，則勢必生出相克之力。但要做到這些卻並非努力就可以，更多的則需要天賦。

郭甜甜笑嘻嘻地拉起郭笑雨的手，道：“那我這厲害的師哥，咱們快走吧。師妹我又餓了。”郭笑雨也嘿嘿的笑了一下。可當郭甜甜轉過身去，郭笑雨的臉上卻結了一層霜。

“什麽叫莫問死者，難道是指自己的師妹會遭遇什麽不測嗎？郭是守護之意，甜是最弱一味，鹹秋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讓我用心保護師妹，就算他不說我也會這麽做。但是，這莫問死者究竟是什麽意思？”郭笑雨心裏嘀咕著，嘴裏便不禁把話說了出去，郭甜甜離聽他嘴裏嘟嘟囔囔的，便好奇地問道：“師哥，你在嘟囔什麽啊，什麽叫莫問死者啊，是不是說傻哥哥莫問要……，要什麽啦。”

郭笑雨立刻搖頭，道：“你胡說什麽呢，我是在想剛才，鹹秋跟我說的一句話。”

“鹹秋！”郭甜甜驚訝地說道：“你見到鹹秋啦，他都和你說了什麽。什麽叫莫問死者啊？”

被郭甜甜這連番一問，郭笑雨頓覺自己說錯了話。最初之時鹹秋謊稱自己並非有緣人，後又和自己單獨相見，他這麽做定然另有深意。但不想自己一時嘴快，居然說了出去。但最不巧的是這話居然被郭甜甜聽到了。

腦筋一轉，便說道：“是這樣的，你們幾個走了之後他就把我拉進屋子要送我去見你們。我就趁那個時候問他，說你這麽會算命，那給我算一算啊。他就跟我說什麽莫問死者。哎，一個江湖騙子的話，何必當真，你師兄我大富大貴，要長命百歲的呢。”

郭甜甜連連點頭，道：“嗯，就是就是，我師兄這麽厲害，當然要長命百歲。”心中卻在想：“鹹秋說郭字左邊是享，是因有子而難登高出。又說自己這段姻緣注定要分開兩邊。難道這子，說的就是我，就是因為有我在師兄才難登高出，就是因為有我在，鹹秋才會對師兄說莫問死者？”想到此處，她臉上再難扮出那份無所謂的表情，一雙淚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郭笑雨隻以為師妹是聽了自己的謊話，為自己擔心才傷心落淚，便上前安慰道：“傻師妹，那些江湖騙子的話雖然未必都是騙人的，但也不可能全是真的。要是他們真的那麽厲害，早就給自己算出去什麽地方能挖到金礦，去什麽地方都娶到美女，去什麽地方能當大官。怎麽還會讓自己窩在那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顯然他們的掛也不是每次都靈驗的。好師妹，不哭了，看，這是什麽！”手在身後一抓，居然抓出兩枚荔枝來，荔枝上不但掛綠，還結著幾滴水珠。

郭甜甜也知師哥不過是在安慰自己，但自己卻著實不願意再看到師哥為了自己而難過傷心，當即擦幹眼淚，破涕為笑，剝開兩顆荔枝，一顆放進自己嘴裏，一顆卻喂給了郭笑雨，嘴裏還不停地問道：“師哥，好師哥，你到底還有多少荔枝，一次都拿出來吧。”郭笑雨則道：“還有一粒，等你需要的時候，師哥就給你。”

莫聞回頭看著這兩人，嗔怨道：“你們兩個要是還這麽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俠骨柔情、你儂我儂的，咱們這條路可不知道要走多久了。”原本她對於男女之情看的很開，以往見到別人打情罵俏也都不加理會，甚至是喜歡，幻想著某一天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會對自己說這些甜死人不償命的話。但自從聽鹹秋說自己注定漂泊天涯，孤獨到老，她對於那些成雙結對的情侶居然有些仇視。看到郭甜甜兩人在那裏說笑更是難壓心火，脫口便說出這刻薄言語。

郭笑雨不由得一愣，心想：“她這是怎麽了？”可任他如何猜測卻也猜不到女人的心思。而郭甜甜更是不知所以，甚至以為她是天葵來了，才會如此。這兩人於是便小跑著追上莫聞，賠了聲不是，幾人才又開始趕路。

十裏路程對於這四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郭笑雨曾於一個時辰之間便飛行百裏。但此刻這四人卻好像互有默契一般，都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走著，而且誰走的也都不快，走了一個時辰，居然還沒有走出五裏遠。每個人都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不過三歲心智的莫問這時也是滿臉凝重表情。

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幾人忽然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一間飯館之中，而這飯館正是他們先前去過的那老板、廚子、店小二都是一個人的那一家。而且此時那掌櫃的依舊躺在櫃台上呼呼大睡。

幾人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又一次陷入冰錯的意念空間，之前的一切都還曆曆在目，現實居然又一次將記憶重演。

郭笑雨這次也不多囉嗦，從行囊裏取出錢袋，順手取了一塊金子拋在那掌櫃的肚皮上。但令他也有些訝異的卻是，剛才他拋出去的那塊金子，與之前在這裏拋給那老板的金子，極像是同一塊。可金子每塊都差不多，一時間他也無法辨清究竟是或者不是。

那掌櫃的收起金子，殷勤的招呼起這四個人，沒等郭笑雨開口點菜，他就好像早有準備似的從後廚房端出了還冒著熱氣的菜肴，這分明就是前幾天郭笑雨來這的時候點得那幾樣菜，而且每一盤菜肴的量都是平常的兩倍，另外居然還有一屜包子，一屜饅頭。一切一切，都與之前一模一樣。

這幾人已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是夢，那究竟是現在夢到了過去，還是在過去夢到了未來。幾人自從擊敗冰錯下山而來，便是一路的詭異，一路的荒唐。來到這飯館，再到無名山穀，再遇見鹹秋，再回到那片樹林。幾人的記憶分明一樣，難道真有這許多巧合，讓四人做了同樣的夢？

莫聞不無疑心地問道：“掌櫃的，你怎麽知道我們回來，怎麽知道我們會點這些菜？”

掌櫃的便說道：“七天前小店來了一位女客官，這女客官那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她來到這裏便救下了我的妻兒，我問這客官，我該如何報答的時候，她便告訴我，今天這個時候你們幾位會來小店，到時候要我好生招待，這幾樣菜也是那位客觀吩咐的。”

聽完這掌櫃的說的話，郭笑雨隻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比冰錯更厲害的幻術高手。也許那根本不是幻術，而是一種可以穿越時空，改變曆史的無上法門。他們在七天前來到這裏的時候，那掌櫃的說他的妻兒被人擄走。七天他們再來，掌櫃的卻是還是七天前，自己的妻兒已經被人救了出來。

郭笑雨甚至已無法分辨自己是第二次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究竟是現在還是七天前。而此刻，當他確定自己身在這飯館之中，但他卻不確定，此刻究竟是此刻，還是七天之前。

“那客官是不是一身藍衣，輕紗遮麵？”莫聞低沉著聲音問道，她似乎也在想和郭笑雨一樣的問題。

掌櫃的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那位客官的確是遮著臉，但穿的不是藍衣。”

郭笑雨不禁苦笑，道：“是啊，這衣服還不是想穿什麽顏色就換成什麽顏色。”又想起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已經穿了七八天，一股黏膩感覺已爬滿全身。他不由得在椅子上蹭了蹭後背。

那掌櫃的又說道：“那位客官臨走的時候給小的留了一封信，說要親手交給一位姓郭的少俠，不知四位，哪位姓郭？”郭笑雨道：“是給我的。”那掌櫃的便從櫃台上取來一個紅蠟封口的信封交給郭笑雨。

郭笑雨撕開信封，裏麵除了一張信紙外還有一對翡翠雕成的小魚，一條烏黑發亮，一條潔白無瑕。兩條小魚拚在一起，居然是太極圖案。郭笑雨對於這類東西從來沒有興趣，見郭甜甜甚是喜歡，便送給了郭甜甜。打開信紙，一篇娟秀小字如畫一般映入眼簾：

君若見到此信便說明君已相信小女子前日之妄言，小女子在此謝過。君近日所遇之種種異事並非怪力亂神，不過小女子與幾位所開玩笑。特奉上陰陽魚一對，以作賠禮。君若以為小女子心懷叵測，離開此地後自可天涯逍遙。然君若有心知曉羞月洞及神翼之風內情，今夜子時之前，五裏外春去酒家天字一號房內，小女子恭候大駕。

郭笑雨讀完這封信便將其折好放進信封，郭甜甜湊過來問道：“師哥，她信裏都說些什麽啊？”郭笑雨道：“也沒什麽，隻是約我今晚在五裏之外的春去酒家見麵。”郭甜甜道：“她是隻要你一個人去嗎？”郭笑雨道：“看她信裏的意思是這樣的。但是我不可能讓師妹和我分開，所以要去就咱們兩人一起去。”

郭甜甜剛露出一個笑容，莫聞卻在旁冷哼了一聲，道：“既然人家隻邀請了你，那我們姐弟二人便先行告辭了。”起身邊往外走。

郭笑雨立刻追上去挽留，道：“莫姐姐這說的是哪裏話，經過那麽多事，大家早就是自己人了，何必分得那麽清楚。說實話，若是沒有兩位與我同去，我倒真覺得心裏沒底。”

莫聞哼了一聲，說道：“那我姐弟兩人就在陪你走一遭。”又坐回到了飯桌之前。

轉眼間這一桌子菜就被吃了個風卷殘雲，當然，這是莫問的傑作。當幾人離開這裏的時候便已近黃昏，跟那掌櫃的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春去酒家不過是五裏外一家專賣酒釀丸子小店，至於所謂的天字一號房不過是他們的後廚房。

郭笑雨隻覺得這名字起得好笑，但又想那女子既然將自己約在廚房裏見麵，顯然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也不過半柱香的工夫，郭笑雨幾人便已從那間飯館來到了春去酒家。但這時距離子時還早，幾人便進到店裏。但令他們想不到的卻是這店在外麵看上去雖然不大，裏麵居然能擺下八張圓桌而絲毫不顯擁擠。圓桌上已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搶不到座位，即使站著、蹲著也要吃一碗這酒釀丸子。

郭甜甜看見那些人吃著丸子時的陶醉表情，不禁垂涎三尺，搖著郭笑雨的衣袖說道：“師哥，人家也想吃酒釀丸子。”郭笑雨道：“剛剛才吃過飯，你又餓啦。”郭甜甜道：“不餓，但人家就是想吃嗎。”郭笑雨無奈，正在這時，旁邊的桌子上已有人離開，郭甜甜手疾眼快，一下把座位搶了過來，讓那幾人也趕緊坐下，也不管那幾人想不想吃，張嘴就要了四碗這丸子。片刻之後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姑娘便將丸子端了過來。

隻見這青瓷碗中盛著半碗清水一般的湯汁，湯裏浮著九顆杏子大小，潔白晶瑩的丸子。淡淡的酒香從碗裏飄散開來，清雅而迷人，讓人還未吃便已醉了。

郭甜甜拿起湯匙先喝了口湯，才發現這不起眼的湯汁居然也是少有的美味，麥芽糖的甜中透著絲絲縷縷如紅果般的酸。且甜而不膩，酸而不澀，兩種味道恰到好處的融在一起，喝下一口，隻覺得回味無窮。她又迫不及待的舀起一個丸子直接送進了嘴裏，丸子剛一被咬破，邊有一股汁水流了出來。那是酒，卻隻有酒的甘醇而沒有酒的辛辣。

“這丸子，簡直太好吃了！”郭笑雨捧著這一碗酒釀丸子，幾乎要喊了出來。

那長相甜美的小姑娘在旁邊掩口一笑，道：“這丸子是我家小姐自創的，吃過的人都說好吃，我家小姐還給這丸子起了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幾位猜是什麽？”她當然知道沒人能猜得出，便說道：“叫活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