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勾勒凶手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才說，“是我昨晚給付和的。但是我發誓他的死我不知情，當時我回家時，他拉住了我，搶了我的玫瑰，我覺得髒也沒要回來。他脖子上的那根玫瑰應該就是我的，是博天企業的展覽會上的玫瑰。”
朱洪湧依舊沒吭聲，隻是聽著林英雄的話，不做任何評價。這種不動聲色反而給林英雄更大壓力了，他不自在地繼續為自己開脫：“剛剛在現場的時候，肖虎已經收隊了，我見到這玩意，就把它收起來放到自己包裏了，想著回來給肖虎再解釋的。可後來到局裏就忘了，剛剛突然想起來。我——”
林英雄說得磕磕巴巴，他都不知道再怎麽為自己開脫了！朱洪湧依舊沒有抬頭，隻是收下了林英雄的證物袋，簡單地點點頭便走出了審訊室。
林英雄還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沒看到朱洪湧滿意上揚的嘴角。
因為玫瑰與其根莖還在檢測中，林英雄與案件還並未完全脫離幹係。暫時不能接觸案件的他被朱洪湧暫時停職，正好放假兩天。
樂得清閑的林英雄，心裏居然也沒有之前想象中的那樣緊張和有壓力——他想得異常的透徹，即使玫瑰證據上交了，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說明他和付和的死有任何關係。他是清白的，那麽就沒有任何人或證物可以汙蔑他。
一下無事的林英雄無處可去，他想到去醫大，到陷在論文中的夏穎麵前嘚瑟一下，他花高價買了點自己最近種草的網紅點心，興高采烈地去醫大實驗室，可沒想到撲了個空——醫大實驗室裏空****的一個人也沒有，號稱“住在實驗室”的夏穎居然不！林英雄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突然有人在身後喊他的名字。
“學姐夫！”銀鈴般悅耳的女聲從身後響起，原來是杜琪琪。
林英雄朝她打了打招呼：“沒在警局待著嗎？”
不說倒好，一說杜琪琪的小臉瞬間皺成老人臉，她哭喪地拉著林英雄的袖子：“別說了，想得我就難過。我才在法醫隊待了兩天，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林英雄明白杜琪琪的難處，第一次正式接觸案子肯定如之前上課時候實驗模擬的感覺完全不同。他雖很想陪她吐吐槽，可他更想去夏穎麵前炫耀。他連忙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杜琪琪的肩膀，和她胡塞了兩句，見她還沒放自己的意思，又裝作笑嘻嘻地，其實心裏在滴血地將手中甜點塞到杜琪琪手中。
“來！吃點甜的就開心了。”他說著，言下之意是，‘我真想走了！’
不料杜琪琪壓根沒看出他的意思，還在自顧自地吐槽。
“那個付和身上的樣子太慘了。我姐還不管我怕不怕，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去做屍檢！”
林英雄聽到了什麽關鍵詞，他連忙回頭看著杜琪琪，聲音都不自覺地高了八度：“屍檢你做的？”
像是被問話人有些尖銳的聲音嚇到了，杜琪琪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尷尬地聳了聳鼻子：“不是啦，我的意思不是全部屍檢由我一個人做的，我是說，我隻負責了一部分，但我姐居然讓我單獨去做，沒給我安排搭檔。”
林英雄聳聳肩：“她這也算是鍛煉你了。”他心裏有了一點罪惡的小計劃，“你的檢測如何？還順利嗎？”
杜琪琪點點頭：“付和死於毒殺，高濃度過氧化氫。”
“高濃度過氧化氫？消毒水？”
“是的。”杜琪琪癟了癟嘴。
“怎麽會是這個？什麽意思？”林英雄有些急。
“你聽我慢慢說。”杜琪琪拉著林英雄的袖子，“早上我拿付和紋身傷痕縫隙裏的血跡與皮屑，和之前許麗案子留下的樣本做對比，發現兩個案子的樣本居然能匹配的上。換句話說——”
“這兩個案子是同一個凶手！”林英雄搶過話，點點頭，繼續誘導杜琪琪說更多：“不錯啊！你看你這個檢測做的很順利。”
“還有付和紋身的測試，我也有參與，這個沒想到和付和的死有關係。”
林英雄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他在問這話時心裏有一些緊張，因為現在的他還是一個“嫌疑者”，這些資料，剛剛杜琪琪主動說的和現在他試圖問的，都本該是他暫時所無法，也不能接觸到的。
但他實在太好奇了！他雖然知道用這種方式來打探付和的資料並不可取，但他還是因此而興奮不已，他誘導杜琪琪說得更多。
果然單純如杜琪琪很容易就上鉤了，她很自然地繼續說：“他身上全是紋身，不僅是之前露出的胳膊和腿。紋身的時間長度跨越很大，從十來年前開始，一直在昨天晚上的都有。”她停住了話，看著林英雄，林英雄有些心急地瞪大眼回看她。
杜琪琪咽了咽口水：“他的紋身表麵多少都有腐爛過的痕跡，是因為紋身用的墨水與針很不衛生。準確說，他用的壓根不是什麽墨水與針，根據檢測，他用的是玫瑰汁，以及氧化鋅。”
“氧化鋅？這不該是墨水裏常出現的吧？”林英雄沒明白。
杜琪琪解釋道：“玫瑰汁是用來上色的，氧化鋅，估摸是要來讓傷口加速愈合的。”
“那用的針呢？”林英雄繼續套話。
“應該是玫瑰根莖。”杜琪琪說，“之前的紋身已經沒有辦法證實了，但是從最新的一個紋身上，我們進行了傷痕對比，他應該是用東西，自己給自己紋身的，而這東西，就是玫瑰根莖。”
自己給自己紋身的？
“等下，你剛剛說了中毒的是高濃度過氧化氫。”林英雄推測道，“所以，在他如往常一樣紋身，卻沒想到，最新的紋身藥水中，卻有高濃度過氧化氫，導致他按照常例自己給自己紋身時，中毒身亡？”
林英雄繼續說：“而且，如果說付和有自己給自己紋身的習慣的話，那麽正常而言，他會每次紋身後，用稀釋過的過氧化氫給自己消毒才對。過氧化氫是他常備的物品，這也是凶手為什麽會用高濃度過氧化氫殺他的原因之一，因為方便拿取，且無法找到出處。”
“又或者！”杜琪琪豎起食指，“是這一次的玫瑰根莖上沾有大量高濃度的過氧化氫，也有可能在付和給自己紋身的時候，從玫瑰根莖上沾到了大劑量消毒水。”
說的有道理，林英雄點點頭：“但不管是哪種殺人途徑，凶手這麽了解付和，想必得是熟人。”話說這個付和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會要自己給自己紋身那麽多玫瑰呢？
他想著，突然又思緒一轉，神情一變：“等等，不會吧！他脖子上的那一根玫瑰根莖，就是他用來劃最新一朵玫瑰紋身的工具？！”
杜琪琪沒有回複，表情明顯是同意林英雄的說的。
林英雄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更加複雜，見林英雄也是滿臉沉重的樣子，杜琪琪的表情便顯得更加憂鬱了。她下意識地扯著自己的頭發，一下一下的，然後林英雄伸手打掉她扯頭發的手。
林英雄拍了拍她的腦袋，杜琪琪自言自語地喃喃著：“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查清楚，高濃度的過氧化氫，到底是來自玫瑰根莖，還是來自消毒用的藥水。可現在證據不足，很難判斷。但常理推斷，一個乞丐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有玫瑰在手？在加上，我們這個凶手莫名對玫瑰有情結，很可能付和的這朵玫瑰，就是凶手給的。高濃度的過氧化氫，就來自玫瑰。”
杜琪琪的話，如一個大錘頭，狠狠砸向林英雄的心裏。
想必，朱洪湧還沒有把其實這個玫瑰，是林英雄給付和的這個事實說出來。林英雄的心裏又繼續打鼓了。
看著杜琪琪難得麵露憎恨的神情。有無數解釋的話如刺般，梗在林英雄的喉嚨裏，他想解釋，可偏偏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說，玫瑰是他給付和的，他沒有往上麵加什麽高濃度過氧化氫，他肯定不是凶手；他的玫瑰是胡十月送的，胡十月也肯定沒往上麵加高濃度過氧化氫，要不他回家的路上，他早先中毒了。
不用懷疑，問題就是出在藥水上，有人把付和的消毒藥水換成了高濃度過氧化氫。
而且，這個人還對付和很熟悉。知道他喜歡紋玫瑰花紋身的怪癖，知道他住處有過氧化氫，甚至知道他的藥水放在哪裏，以便隨時下手。
這個人，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