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過兩次的死者
林英雄家的小區前，有一片商業廣場叫光太廣場，這個廣場和他的家僅一橋（內河橋）之隔。
夏穎便是坐在光太廣場正中央的位置上等林英雄的，她屁股下墊著厚厚一層餐巾紙，手上拿著一本小冊子，看封麵是最近上課PPT留下的論文講解。
林英雄以為她又在刻苦地看書，他一走進，一探腦袋，卻發現這PPT裏麵夾著一張紙。
這不菜單嗎？
“這啥意思？”林英雄挑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裏竄出。
夏穎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看著林英雄：“我剛路過廣場口，看那邊開了家新餐廳，價格挺貴的，為了給你省錢，允許你自己做了給我吃，不用謝謝我。”她說著把菜單塞進林英雄手裏。
林英雄黑著線看著她：“你怎麽這麽大臉？虧我還買了蘿卜和排骨來給你燉湯。”
夏穎眯著眼：“誰還要喝蘿卜排骨湯了？你當我還是小女孩呀。趕緊的去買菜，餓死姐姐了。”
“我剛從超市回來。”
“你當喂兔子啊，我要吃肉！肉！肉！”夏穎拖著林英雄的背影，在朦朧的路燈中，漸行漸遠。
林英雄的家因為多了一個人而顯得生氣了不少，廚房裏的鍋子正翻滾著濃湯，電腦裏傳來“滴滴”消息聲，林英雄點開一看，原來是杜琪琪發來的消息。
自從上次夏穎夜探福群大廈時，給杜琪琪發過求助信號後，能幫助到偶像的虛榮心和滿足感讓杜琪琪立刻繳槍叛國，“背叛”朱洪湧。林英雄搭“順風車”，時不時地約杜琪琪吃飯，告訴她點夏穎曾經的八卦，順利的將這個小粉絲收服成小心腹。她成了林英雄在朱洪湧和杜高依身邊的“臥底”。
現在，她就偷發出了朱洪湧收集的許麗案件資料，一份關於福群大廈案件的詳細報告。
裏麵有一張福群大廈平麵圖以及關於大廈說明的簡單報告，一份許麗詳細的屍檢報告文字圖片版，以及幾段福群大廈閉路電路的視頻與音頻。
林英雄先看了一下福群大廈的平麵圖，福群大廈樓呈似“日”字形，但供外部人員活動區域僅為H型——前後兩個短走廊為樓層操控室，內有每層樓相應的監控屏幕，平日非內部成員無法進入。其中每層還有四扇窗戶分別在兩個長走廊的頂、末端。
林英雄又拿起關於福群大廈說明的簡單報告。福群大廈總高三十層，其中最頂上三層是內部高層辦公室，不對外開放。剩下二十七層，一至十二層有兩部低層電梯可達，十三至二十七層有兩部高層電梯直達。整棟大樓，結構中“H”型區域內都已覆蓋24小時監控視頻，每三天將覆蓋一次。而剩餘部分，即操控室部分，則無監控視頻。
接著，他又播放了附件中的幾段視頻。
第一個視頻當晚十五層的畫麵——走廊裏漆黑黑的，一月二十三號晚上十點時，許麗綁著掙紮的魏小雨來到C6房間。C6房間即坐落在H型中間那一條橫線上。
鏡頭立刻切換到房間裏麵，此時房間裏還是原本的模樣，植物全部整整齊齊擺在架子上被布遮蓋，許麗舉著手電看著架子上的牌子，然後扯開其中一塊布，將裏麵所有的盆栽都搬出來。
許麗把盆栽們都依次擺好在地上，最終擺成了林英雄他們昨兒看到的樣子。
看來那些盆栽就是鬱金香玫瑰，林英雄想著，果然後麵的文字說明裏證實了這一點。
隻是現在鏡頭的角度，並看不太清魏小雨的樣子——許麗把她綁在了窗戶的邊沿上，那兒也正好是監控器屏幕的邊沿處。
林英雄繼續翻著資料，裏麵還有另外一段視頻與一段錄音。其中那段錄音，是剛剛朱洪湧與肖虎一起去醫院拜訪問話魏小雨錄製的。
錄音是朱洪湧主問，後麵配了肖虎的文字記錄。
林英雄點開了錄音，首先是朱洪湧的聲音傳出來：
朱洪湧先和魏小雨打了一下招呼。
他直奔主題：魏小姐還記得昨晚的情形嗎？請仔細回憶和我們說一下，越詳細越好，任何細節，你看到的任何動作都請按順序說下，不要漏掉。還有你不介意我這邊錄音一下吧？
魏小雨：不介意的。
接著是有本子與筆擦動的悉索聲。
魏小雨回憶：我在晚上7點的時候接到了‘千千葉結子’微博私信，也就是許麗的，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許麗。
朱洪湧：‘千千葉結子’在之前和你是什麽關係？
魏小雨：我的一個黑子。啊，這是網絡用語，我的意思是，就是很討厭我，專門在網上說我負麵消息的那種人。我知道她是毛憂的粉絲，很忠實的粉絲，而因為我追方同追的緊，所以她覺得我搶了毛憂的追求者才討厭我，然後又因為方同性格太被動並沒有明著拒絕我，所以又討厭方同吧。
朱洪湧：這些都是她和你說的？
魏小雨：一半一半，她討厭我的原因我敢肯定，因為她一直喊我小三，而且還總給我發私信罵我。但至於她為何討厭方同是我猜的，要不她也不會總喊方同叫‘渣男’，‘腳踩兩條船’吧？
音頻裏有一下沒人回話，隻剩下虎子飛速記錄的聲音，筆和紙“沙沙”響著。
突然魏小雨的聲音又響起。
魏小雨：這些我猜測的話，要是說出來是錯的，最後不會怪罪我吧？
朱洪湧：不會的，我們會自行判斷對錯，你隻管說就好。你剛說‘千千葉結子’之前有發私信罵過你，她罵了你什麽？
魏小雨：就是很普通黑子會說的話，什麽‘小三賤人’之類的，然後還經常發一些心靈雞湯，一些‘小三最後很倒黴’的故事之類。
朱洪湧：威脅？
魏小雨：其實沒什麽實質的威脅，隻是過過嘴癮，連一句‘我會讓你不得好死’都沒有。
她還自己打趣自己：所以我對這個黑子也隻是有印象，但並沒有太多的注意。
朱洪湧：那許麗平時和你接觸多嗎？
魏小雨：不多，甚至說都不認識，隻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見麵連打招呼都不會。
朱洪湧：明白了，魏小姐請繼續，剛剛說到你昨晚收到了‘千千葉結子’的私信。
魏小雨：對，她當時就是通過微博約我去鳳陽路見麵，她說她有我把柄，我隻能去找她這一條路。
朱洪湧：把柄？
魏小雨：就是很多我和方同的照片，我們吃飯的啊，或者我去他公司樓下等他的，甚至……甚至還有我纏著他拖著不讓他走的。
她說在這裏頓了一下;我覺得像是她跟蹤我拍的，我有些怕，因為這麽小半年了，我居然沒有意識到有人在跟蹤我，所以就去赴約了。
朱洪湧：什麽叫，你纏著方同不讓他走？
魏小雨：就是小女生的把戲嘛，想要他陪我吃飯逛街看電影呀。
朱洪湧：那我們說回你與‘千千葉結子’見麵，你是怕她跟蹤你，還是怕照片被泄露出去？
魏小雨：都怕啊！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了你小半年，你不怕嗎？而且，感覺她連我樓下買個外賣都能拍到，太嚇人了！至於說照片泄露，我還是想要點名聲的好嘛！我好歹一個女孩子家家，雖然說平時也挺那啥的，都說我作風大膽，但那也是大家的猜測，沒誰有真實證據嘛！
朱洪湧：那你怎麽沒想過報警，或者找人陪你去，自己去難道不怕危險嗎？
魏小雨：就是一下沒想到。
朱洪湧：當時你怕嗎？
魏小雨：當然啊！
朱洪湧：人體都是有感應神經的，在人怕的時候條件反射會逃避，會尋找幫助，而不是自己去。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魏小雨的聲音，高了八度有些尖銳。
魏小雨：你覺得我在撒謊？還是故意要去送死？
朱洪湧：沒有，請繼續說吧。
魏小雨：你就是在懷疑我嗎？你別看著我，我沒撒謊，真的！我沒什麽好朋友也一下子找不到誰陪我去，其實我當時有想打過林英雄警官的電話，但是他沒接我電話。然後我又真的怕這個事情被捅大，所以就一個人去了。”
朱洪湧：我沒有懷疑你，請你繼續說。
魏小雨：沒有什麽了，就是我去見了她，根據她提供的地址，我發現那是她家，我才知道這個人居然是許麗。她家的裝修很眼熟，我看了一眼就明白，全部都是模仿毛憂的。她先把我敲暈了，等我醒來時候，已經被綁了起來，眼睛和嘴巴也被蒙著，我當時很怕，掙紮了很久但是卻發現身上沒有什麽力氣。
她頓了頓：那時候，應該已經在福群大廈，差不多快九點吧？
朱洪湧：你怎麽知道的？
魏小雨：因為她後來摘掉了我的眼罩和嘴塞，所以我知道那是福群大廈。至於時間是因為我聽到外麵有很多人，還有人說要關門了，我記得福群大廈是九點關門的。
魏小雨：然後又過了蠻久，我當時是被她塞在一個櫃子？其實我也不確定，反正是空間蠻小的地方，我手腳感覺都僵著動不太了，後來外頭安靜了，她又把我拖了出去，然後又把我綁在一個地方，接著她進進出出了好幾次，再接著就把我眼罩摘了，那時候我已經被她綁在C6房間的窗戶口了。
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麽，魏小雨突然喊了一句。
魏小雨：你別又這樣看著我！我真的有嚐試過求助或者逃跑的。那時候差不多11點吧？我記得過了一下，對麵好像有大樓上鍾顯示11點。我想掙紮來著，可是身上和嘴巴還綁著，動不了喊不了，而且當時身上莫銘覺得虛得慌，然後她把我放到玫瑰花海裏就出去了，我當時已經沒力氣動彈，我也奇怪為什麽昨天那麽虛，再後來我迷迷糊糊的，感覺她好像又進來過幾次，後來就徹底暈過去了。再再醒來就在醫院了，沒了！
朱洪湧：在你清醒的期間，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情，或者是見到其他人嗎？
魏小雨：沒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她突然又加到：異常的事情嘛，就是她把我眼罩摘掉前的時候，有段時間玫瑰花味特別濃！都快讓我暈過去了。
朱洪湧：什麽時候你知道嗎？
魏小雨：這個就不知道了。
音頻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地聲音，像是虎子在收拾紙張，音頻在這兒也就戛然而止。
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
林英雄打開另外一條視頻，這段視頻是經過剪切的，提煉出了關於凶手出現的畫麵。
分別為時間一月二十三號，晚上23：30，十三層；一月二十四號，淩晨00:20，十四層；以及一月二十四號，淩晨02:34，十五層。
監控裏麵顯示，凶手是直接坐高層電梯到了十三層。第一段視頻中，凶手先是單人出現在樓層裏，他在當層裏各個房間依次進進出出。在十二點時，隻見林英雄、夏穎與王天錫三人出現在了十三層。三人停留時間雖然不多，但期間居然與凶手打過一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