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都是陰謀
朱洪湧回到局裏時，杜高依正拿著報告在他辦公室裏等著。
“杜法醫。”朱洪湧連忙打招呼，“結果出來了嗎？”
杜高依點點頭：“許麗驗屍報告要稍等一下，但福群大廈十五層血跡樣本對比結果出來了，你看看。”她把報告推到朱洪湧麵前，朱洪湧的臉色有些微妙變化。
另一邊，今天原本該熱鬧的福群大廈門可羅雀，底下有一圈被黃色警戒線維拉住的一塊地——那兒是許麗摔下的地方，上麵還有斑駁血跡等待打掃，路過的人兒都忍不住先好奇地往這看一眼，再一臉驚慌地離開。
植物水果嫁接技術展覽會被迫停止。
林英雄提早溜出醫院，再一次來到這兒，這是案發後他第一次回到這兒，也是他背著朱洪湧的指責，和夏穎的擔憂，偷偷回到案發現場。
早上醒來的他，聽到許麗的死訊後，先是震驚，隨即是自責與懊惱，最後他的心裏又湧上來了那致命的好奇心。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在他的身體裏打架，讓他幾欲要崩潰，最終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他抑製不住，隻能從心回到了原處。
他直接上了十五層。十五層此時也是封閉的狀態，他再一次看了看破碎的窗口——那窗戶的玻璃已經大麵積沒了，不規則的殘渣還留在窗框之上，一看就是有人重力衝破了窗戶所致。
而這窗戶的對麵，那一堵走廊牆，白色的牆麵之上，滿滿是讓人不忍直視的痕跡。
林英雄第一次看到這場景，他先是震驚，隨即不忍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那是一條條密集又扭曲的劃痕，上麵摻著片狀的血跡，像是有人在受傷的絕望之上憤怒又泄恨地用指甲摳劃在這堵牆上。下麵還有不少散落撕碎的玫瑰花瓣，也不知是不是從會場裏麵帶出來的。
但這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傑作，痕跡的粗細與深淺明顯看得出，是至少兩個人所為。
許麗與那個……林英雄愣了愣，那個奇怪的凶手？
他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他還清楚記得那個凶手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的錢包的樣子。
錢包夾層，上麵的透明皮袋子已經被劃出幾道指甲印。他從皮袋子背後拿出照片，這是父親遺留下來的照片。難道，凶手的目標，其實是這張照片？
林英雄看了看錢包裏的照片，又抬頭看著牆麵，不禁雞皮疙瘩全身倒起，他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手抓緊了照片。
林英雄的思緒努力地回到昨天淩晨的時候，他記得那個撲向他的人。
那個人很高，肯定超過了正常人的範圍，可能都不止兩米。他還很壯，是林英雄的兩倍寬。
那應該是一個男人，林英雄努力回想著。那時候的他已經神誌不太清醒，記不太清對方長得什麽樣了，但他還是記得一點的細節。那個人的臉很蒼白，而且很小，像是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準確說，是那個人，整個人都像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他的臉不像正常人一樣立在外麵，而是鑲嵌在一片黑乎乎的未知物之中，他像是一直縮著腦袋，又或者是沒有脖子，腦袋直接擱置在肩膀之上。他曾試圖仔細看這個人的五官，可他卻什麽都看不清。
難道……林英雄突然又掏出自己的錢包，匆忙地扯出父親留下的照片。
照片裏麵，是一個被玫瑰包裹著的人正背對著鏡頭，而現在，麵前這牆上，上麵正好布滿了殘缺的玫瑰花瓣。
林英雄的心裏如猛然一擊，昨天淩晨突然出現的人，難道就是父親照片裏被拍到的人——那個全身是玫瑰的人？
好像這樣就說得通了，所以那個人攻擊自己去奪錢包，也就是為了毀滅照片了！
警察局裏，朱洪湧看著報告，回憶起那麵滿是劃痕的牆麵。他又轉頭看向杜高依：“血跡是許麗的？”
杜高依點點頭：“大部分，但還查到了少量其他血跡。”
“那個奇怪的凶手？”他頓了頓，“人？”
“對。”
朱洪湧不解地搖搖頭，杜高依明白朱洪湧的意思，那人比普通人要來得高壯的多，甚至是超過正常人類範圍，然而，他行動的速度居然也那麽快，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杜高依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還有，我們在十五層樓走廊與那堵牆下收集的玫瑰花瓣，有一些上麵有海藻成分，來自城市西海岸，那是博天企業的區域。”
“博天企業？這個嫁接玫瑰展會主辦方，就是他們家吧。”朱洪湧道。
博天企業。
這四個字，大多數老百姓都多少聽過。這是一家主打玫瑰產品的大型企業，幾乎算壟斷了城市的玫瑰市場——不僅僅是玫瑰本身，甚至包括玫瑰的衍生品。
在老百姓眼裏，提到玫瑰，就能想到博天企業。提到博天企業，就能想到玫瑰。然而在警方，朱洪湧的眼裏，提到博天企業，想到的事情，就多了一些。
博天企業在他眼裏不僅是個大企業，還是個優質企業，這個優質並不是說它的規模和業績多麽好，而是它很讓朱洪湧這些警員們有好感。
西海岸曾是城市廢棄的大片區域。因為之前過度的工業開發，在城市海洋環境保護法更新之後，工業園區雖然被搬離，但那兒的海洋與土質卻殘留著難以逆轉的問題——含鈉量超標嚴重。
當年政府認定，此塊地整改費用過高並不值得去整改。就在政府猶豫許久，並最終忍痛決定放棄之際，博天企業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它以原價買回這片廢棄的土地，並高價將其整改，在西海岸成為博天企業的試驗圓之際，也替政府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它的這個舉動，雖然獲得了不少市民的讚許和支持，也讓有些人認為這是炒作與拍政府馬屁。但後來，博天企業以它的實力重重打臉了當年的造謠者們，它不但每年都會取出收益的一部分用於環保，甚至還會定期舉辦全公益的活動向城市民眾們科普環保知識。
見慣了這世道肮髒麵的朱洪湧，一下子就被博天企業圈了粉，而這一圈就又是好幾年。
朱洪湧的思緒被杜高依的聲音拉了回來，杜高依繼續解釋：“展覽會那天的所有玫瑰來源也都是博天企業，我原本以為這個凶手是隨手在哪個房間撿了一些玫瑰劃在牆上的，可後來發現，牆上玫瑰的碎片不屬於這次展覽的任何一組玫瑰。”
“怎麽說？”朱洪湧沒明白。
杜高依拿出一個名單：“這次展覽的玫瑰品種皆為市麵上還未出現過的各類嫁接玫瑰，而牆麵上的玫瑰碎片，也就是凶手拿著的，確實最普通市麵上流通最多的紅玫瑰，其實說白了就是月季了。”
朱洪湧明白了：“所以你想說，這個玫瑰雖然是來自博天企業的，但並不來自這個展會，是凶手自己特意帶來的。”
他又想了想：“我調查過，雖然展覽會場沒有展覽出普通的紅玫瑰，但是在外頭有不少小攤白天有賣紅玫瑰，都是博天企業出產的，晚上撤攤後也留了不少在地上。很有可能他是在進福群大廈之前，在地上撿了一些玫瑰帶進來。”
他說的在理，林高依不解地搖搖頭。
朱洪湧有些懊惱地撇了撇嘴：“現在我不解的是，為什麽凶手要特意帶著玫瑰花進福群大廈呢？”
朱洪湧皺著眉頭，手指輕點著桌麵。魏小雨是被許麗動了手腳的玫瑰套餐嚴重致敏，很顯然許麗是希望她死的，否則不會有第二次鬱金香玫瑰花海的中毒計劃。而這個突然竄出的奇怪凶手，更是故意帶著玫瑰，深夜前來。說凶手是偶然經過的，那必定是假的；但說凶手是特意來殺害許麗的，也還需要考證。
不管怎樣，這個凶手必定是一個解謎的關鍵。而玫瑰為何頻頻出現在案件之中，也是朱洪湧萬分好奇的。
與此同時的醫院裏，林英雄的電腦微博突然彈出短信提醒，居然是千千葉結子。
她通過微博，發了一條簡訊給林英雄，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個人”。
林英雄還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許麗分明已經死亡，此時上微博ID千千葉結子的人，到底是誰？很快，這個微博跟著消失，林英雄再試圖刷進“千千葉結子”的微博，卻發現微博已經被注銷。
將許麗推下窗戶的凶手，長滿玫瑰的人。至少現在，林英雄能推斷出，凶手出現在福群大廈絕對不是偶然，他認識許麗，知道她的微博賬號。
這一串事故都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