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桑弘羊之問

場上一片噪雜,大家七嘴八舌,大家都聽不清彼此在說什麽,田千秋又開始了艱難的維持秩序,但無奈自己的聲音早就淹沒在人潮中,桑弘羊麵容冷漠,突然起身上台,走到田千秋麵前,拿起驚堂木重重一砸!

“嘣!”

田千秋嚇了一跳,場上瞬間恢複安靜。

桑弘羊用些許沙啞的嗓子對著堂中人說道:“我們在這裏說了數月,你們一直在提出問題,找各種治國行策的毛病,挑毛病,誰都會,我自己也知道現在製度有很多毛病,你們說的問題,我都承認存在,但是!該怎樣解決呢!?沒有一個人提出一條解決方案。

我在這裏有三問,如果你們誰能回答上來,鹽鐵會議這數月的辯駁,我自認失敗,自此辭官歸田,桑家之人再不入仕!”

“桑大人,您···”,田千秋有些擔憂看著桑弘羊。

“第一、大漢運轉需要巨額的財力開支,光靠農業賦稅根本不夠,如果不實行這些製度,錢!在哪裏來?”

“錢···”

下麵的賢良文學麵麵相覷,個個額頭緊皺絞盡腦汁,他們也想立刻起身駁斥他,但這個問題他們似乎想不到什麽辦法,桑弘羊問完後靜靜看著台下諸位,竟破天荒無一人起身。

“第二、一旦遇到戰爭、災荒等緊急事務,國庫空空如也,怎麽辦?”

桑弘羊靜靜拋出第二個問題,賢良文學有人兩頰漲的通紅,他們互視時眼睛裏都是求助和迷茫,那幾位大出風頭的領頭人也無人吱聲,隻是在發呆思考。

“第三、如果朝廷在財政等各個方麵不對地方形成壓倒性優勢,一旦地方勢力膨脹起兵造反,怎麽辦?”

桑弘羊說完三個問題,挺直身軀,在大堂中走到了門口,穿堂風吹起他的衣袂,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留下一句話。

“隻要我在世,這三個問題永久有效,能回答其一者即可來找我”。

桑弘羊說罷徑直離開,鹽鐵會議,正式落下帷幕。

“轟!”

一陣陣悶雷在天空中炸響,緊接著是如蜈蚣般的閃電在雨幕中撕裂,窗外下著瓢潑大雨,

“駕”!

漫漫雨夜中一匹快馬踩著一路水花飛至長安城下

“城門已關,來者何人”!守衛持刃望著城口下那渾身泥濘的一人一馬。

“北鹿山出事,八百裏加急,還望通稟!”

話音剛落罷,馬上的人栽落下來。

趙廣漢、公孫騫、陳九、桑靈兒四人在屋內圍坐,趙廣漢和公孫騫正在看書,陳九擦拭著自己的寶刀,桑靈兒在窗前發呆。

陳九看著窗外嘟嘟囔囔:“今年雨水真的太充足了,剛入夏,這一場接著一場”。

此時雖已晌午時分,但烏雲遮日,細雨纏綿,沒有一點白日光景……

“好幾天都沒出去了,感覺衣服都是濕的”,公孫騫也有些鬱悶。

“公孫大哥,快拿過來,我給你放火爐上烤烤”,桑靈兒聽到,連忙在窗台上下來。

“呦,我也想烤烤”,趙廣漢起哄道。陳九也樂樂了:“我的也濕著呢,誰來幫我烤烤啊?”

“你倆一邊去!公孫大哥,脫下來,我給你烤烤”,桑靈兒上手就要幫公孫騫脫下來,公孫騫臉頰通紅:“靈兒不用了,不用了,回頭我自己來!”

“嗯?有人!”

陳九突然聽到什麽,剛走門口,屋外推門而入兩個身穿鬥笠蓑衣之人,二人脫下鬥笠蓑衣,正是桑弘羊和桑遷。

“是我們”,桑弘羊招呼眾人坐下來。

“桑伯伯,外麵下著大雨,你們怎麽過來了?”,桑靈兒體貼的端了兩杯熱茶。

“我們剛從宮裏出來,出事了”

幾人相識一看,都注意到了桑弘羊的嚴肅語氣,公孫騫問道:“桑伯伯,怎麽了?”

桑弘羊緩緩說道:“今年暴雨無常,幽州爆發洪澇,八水決堤,漁陽郡、上穀郡、代郡,涿郡等十郡一國受難被淹,洪水過後百姓顆粒無收,餓殍遍地,昭帝下詔幽州各糧庫開倉放糧,解百姓疾苦”。

趙廣漢回道:“不錯,我們也有所耳聞,半月前幽州八水決堤,百姓們甚是淒慘,天子仁心,放糧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這怎麽了?”

桑遷一臉苦楚:“問題就在這放糧,朝廷調撥北鹿山糧庫救濟災民時,打開糧庫竟然發現五百萬擔庫糧不翼而飛!”

“啊?”

趙廣漢幾人驚呼,陳九有些不敢相信:“五百萬擔庫裏糧不翼而飛?”

“是啊,糧庫守軍一直戒備森嚴,而且一個月前剛入庫檢查了糧食,一個月後開倉卻發現裏麵空空****,太奇怪了”,桑弘羊百思不得其解緩緩說道。

桑遷告訴眾人:“消息傳來後天子震怒,今天朝堂之上眾臣紛紛彈劾父親,父親貴為大司農,國庫儲糧不翼而飛,具有監管職責,天子命父親徹查北鹿山糧庫一案,限期一個月,違期撤職法辦”。

“你們是不是已經在長安待煩了,有沒有興趣走一趟?”,桑弘羊笑著看著這幾個年輕人。

陳九一聽,喜上眉梢:“好啊,我真的天天待夠了,早想活動活動筋骨了!”

“我們要去幽州?”趙廣漢心裏隱隱高興,這個案子已經勾起來他的好奇心,必須要走一趟看一看。

“天子既令我查清此案,我便向天子要人,天子應允,他還記得你們破獲的涿州案,將你們盡數調撥於我,公孫騫、封你代為幽州刺史,趙廣漢聽令,封你為幽州平淮令,主司辦案,兼安撫地方百姓,盡早恢複民生安康。”

“是!”二人應下,陳九合和桑靈兒在一旁開心不已:“公孫大哥,趙大哥,你倆升官了!”

“陳九,聽聞你是應風行徒弟,少年奇才、武藝非凡,可想要個一官半職?”桑弘羊問道。

陳九撓頭:“我不要,桑伯伯,我和我師父一樣,閑雲野鶴慣了,生性懶散,不願受拘束,做了官就身不由己了,太不自在”。

桑弘羊一笑:“哈哈哈,好吧,但你功夫了得,需要和他們一起去,保護他們周全”。

“沒問題!”

“行,那你們明日就出發,代我去探探幽州虛實,我還需要留在長安調撥各地糧草運往幽州,大約需要半月”。

“是!”

“哎,桑伯伯,那我呢?我不跟著一起去嗎?”,桑靈兒突然感覺好像沒自己什麽事,連忙問道。

“你在家呆著吧,去幽州路途遙遠,而且那剛洪水過境,流民遍地,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桑伯伯!”,桑靈兒有些著急。

“你就在家呆著,那裏也不需去,出點什麽事我怎麽向你父親交代!看好你妹妹”,桑弘羊對桑遷說道,桑遷給桑靈兒一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

“哼!”

桑靈兒賭氣坐在床邊。

霍府門口,一個小姑娘鬼頭鬼腦,門房侯文海已經注意她很久了。

門房侯文海,長了一幅尖嘴猴腮,是一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老頭,也是霍府一位女眷的遠方表親,平時他對有求與霍府的外人吃拿卡要,而對霍府裏麵的人則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為人甚是圓滑,他看四下無人,將手一背衝桑靈兒走去:“小丫頭,幹嘛的!”

“我···我找人”,桑靈兒有些害怕,她也知道桑弘羊和霍光不和,自己突然來這裏,是不是有些太衝動。

“找誰啊?”

“霍沐雪,霍姐姐···”。

侯文海眼皮一翻:“你是她啥人啊?”

“朋友”。

“嗬”,侯文海一聲冷笑,心想霍家的這個小丫頭生性高傲、冷若冰霜,什麽時候有過朋友?

他眼珠一轉:“這樣吧,我去給你通報一下”,說罷,他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

“啊?”,桑靈兒不解。

“唉,這是哪裏來的土妮子,你難道讓咱白幫你跑一趟嗎?”侯文海有些無奈。

“噢噢”,桑靈兒才反應過來,掏出自己的荷包給他一貫錢。

侯文海接過錢,轉而畫風一轉:“霍小姐不在家,請回吧”。

“你!”,桑靈兒又驚又怒。

“咋,回吧回吧!”侯文海敷衍道。

桑靈兒才明白自己被這個門房給耍了,心中委屈和屈辱一下湧了出來,:你···你還我錢!”,她上前一把拉住侯文海。

侯文海一把甩開袖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你敢在這撒野!?來人!”

門房中衝出來兩個小丁。

“侯爺,怎麽了?”

侯文海一聲令下:“這有個不開眼的,賞幾個大嘴巴,扔街口去”。

兩個小丁壞笑著上前圍住桑靈兒:這個小姑娘長得怪水靈,可惜這張臉被打花了就不好看了”。

一個小丁猛地抬起手臂,衝著桑靈兒狠狠扇下去,桑靈兒被嚇懵呆在原地

“啪!”

空中的手臂被一個長鞭卷住,猛的一抽,小丁狠狠摔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