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賢良文學
長安驛館
驛館中近些時日人流逐漸增多，驛丞不得已增強了管製，今日更是如此，因為中郎將霍禹馬上要到此處給各地到達的賢良文學碰麵，因為鹽鐵會議，這一個多月來各地的賢良文學都盡數到達了長安，入住到這長安驛館中，共六十餘人，此時賢良文學們正分列在大廳中等待，他們相互結識，氣氛甚是熱鬧。
“敢問閣下可是茂陵的唐生？”一男子手握絹扇拱手向一側一位中年男人問道，中年男人衣著華貴，麵帶微笑，風度翩翩，顯得氣宇不凡。
“不錯，在下正是唐生”
“啊？這個人就是唐生！”
“茂陵那個民間大儒？”
“不錯！”
周圍人聽聞紛紛圍攏過來，向其行禮，唐生一一回禮、眾人圍攏在一起熱烈交談起來。
涿郡來的兩位文學鄭秋、孫亦然站立在角落中，並沒有著急貿然融入某個小團體，他們在細細打量堂中之人，他們心知也許自己在小小涿郡勉強算個飽學之士，但若放在這個廳堂之中，可能都排不上前三十，這廳堂中集聚了大漢近乎所有的儒家民間名士，每一個人的家族背景及學識閱曆、口辯之才，都乃士之上等，稍有不慎，便可能漏拙，貽笑大方。
“孫兄，你看那，那是魯國的萬生，其家族祖上助高祖開國建代，世受蒙陰底蘊非凡，其本人也是博學才廣，極有名氣”，鄭秋小聲給孫亦然介紹遠處的一個小團體，其中間的那個中年長須男子，長相甚美，正側身和旁人交談，這種大族名儒，不管去哪裏總是會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廳堂中的這些賢良文學也並不都是出身士族，絕大多數還是一介布衣，大多數人都想著若趁此機會結識一些大族名儒，能得到其賞識，做了其家族的門客幕僚，再借助其勢力，被舉薦謀個一官半職豈不美哉，畢竟學而優則士嘛。
那是汝南的朱子伯、中山的劉子雍、九江祝生”，鄭秋繼續講道，鄭秋家族是涿郡前三的商賈之族，跟隨著家族商隊，鄭秋也曾偶然間與這些大儒有過幾次麵緣，孫亦然出身則比鄭秋出身低下的多，對場上的人更不了解，現在正在如饑似渴的補充著知識，思考著加入哪個小團體會對今後自己有幫助。
場上雖有六十餘人，但大體還是以萬生、朱子伯、劉子雍、祝生為首分成了四個大團體，此外還有一個普通無家族底蘊的賢良文學組成的小團體，共五個團體，加之個別如鄭秋、孫亦然這種在角落觀望的零散人士，場上局勢一目了然，大儒們看似在正經交談，其實也不時側目，用餘光打量別的團體人數等，他們都聽說過彼此的名聲但卻互相不服，碰麵後都想用自己的才辯征服更多的聽眾，展現自己的魅力，壓製對方的氣勢，取得局勢的主動權。
“霍中郎到！”
屋外一聲通報，屋內安靜下來了，霍禹帶著微笑進入廳堂。
“拜見霍大人”眾儒紛紛行禮。
“諸位都乃民間之領袖人物，學識閱曆都乃人之上等，我霍禹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榮幸之至”。
霍禹態度誠懇氣度非凡，向眾生還之一禮，給足了眾人麵子，其沒有任何架子，言談和舉止如此平易近人令眾人如沐春風。
霍禹坐下向眾人說道：“召諸位前來長安，便是為了明日的鹽鐵大典，此大典甚為重要，關乎大漢未來走向和運勢，諸位也盡知，我大漢近些年來國力疲憊，民生疾苦，但始終不得其原因，因此天子特召開大典，召民間賢良文學，共商治世之言，此乃天子之厚恩，也是以往不曾有之幸事，同是諸位最大之機緣，諸位都飽讀聖人之言，胸懷平治天下之大誌，又久居民間，耳聞目睹民生苦難，還望暢所欲言，為國獻策”。
眾人聽聞欣喜，紛紛小聲議論：“霍大人讓我們暢所欲言”。
“是啊”
九江祝生上前一步：“霍大人，不知暢所欲言是何意？”
霍禹一笑：“天子廣開言路，便就是想聽取大家的建議，不設任何限製，所有關於鹽鐵官營、酒榷均輸等現行政策，大家有不同的想法均可提出，不用任何忌憚，也不必擔心，朝廷會派禦史大人桑弘羊與諸位進行對駁，諸位均是能辨之才，我相信定可以代民生發言，若能辯的合理可行，製策說不定便會以諸位意誌可改”。
“也就是說我們若是駁倒桑大人，我們的想法，朝廷就可能會采納”。鄭秋上前看似向霍禹問道，其實是說給眾人聽。
霍禹滿意點點頭，底下又小聲議論起來。
“我們也能參朝廷的製策修改？！”
“是啊，我們隻要駁倒桑大人，我們的意見就會被采納”。
“那豈不能青史留名，為家族帶來無限榮光”。
“也不枉來長安路途遙遙啊”。
眾人本無功名，聽聞此次機會可以直接參與到政策修行，心中燃起熊熊火焰，這是一場展示，朝中天子重臣都可能在觀望，若是表現優異，可以進入他們眼簾，那就是鯉魚躍龍的蛻變，一政一策以自己為主導，豈能無功名利祿，幾十年來的詩書也不算白讀，不過這一切都要駁倒桑大人，讓自己大放異彩才可以。
眾人有些摩拳擦掌，鄭秋、孫亦然雖已經聽過一次，但還是心血上湧，這對這些無家族勢力，無功名的普通文學賢良而言，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霍禹頓了一下又說道：“大家被郡國推舉，長途漫漫來到長安為國獻策，為民發聲，霍光霍大人心懷感念，向天子請示，會在鹽鐵大典後，會為諸位賜列大夫，每人皆是。”
“大典結束。我們都被賜列大夫”。
“這···”。
眾人有些驚訝，轉而心中狂喜，雖然這並不是多大官職，在大族名儒眼中不算什麽，但對於其他大多數普通無功名的賢良學士來言，卻是一個莫大的榮譽，這個列大夫也和尋常列大夫意義不同，眾人情緒到達頂峰，恨不得現在便召開鹽鐵大典。
“謝天子，謝霍大人！”眾人齊刷刷行禮。
霍禹看著堂下眾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長安街道上人頭熙熙攘攘，趙廣漢一行人吃罷餐宴從禦史府出來找霍沐雪在長安城遊玩。
“那個桃花酥也太好吃了吧。”桑靈兒一臉滿足。
“除了那個長安還有很多好吃的，前麵那個茶樓的荷葉包就很好吃，我們去坐坐”，霍沐雪帶著眾人剛吃罷桃花酥。
“靈兒，你剛才宴會上沒吃飽嗎？”公孫騫問道。
“吃飽了，但還想吃”
“哈哈哈”，眾人皆笑。
“你笑什麽？你剛才吃的比我還多”，桑靈兒對陳九說：“而且，我還看見宴會上你案前一整隻雞都被你吃了”。
“我···”，陳九有些尷尬。
“子都，你怎麽了？吃完飯一直好像有心事？”公孫騫見趙廣漢一直沉默不語，霍沐雪也不是看向趙廣漢。
趙廣漢正回想著剛才宴會上發生的一些細節，桑弘羊雖舉止談吐和藹可親，但其眉宇間始終有幾分鬱色，宴會後期一下人傳信，桑弘羊更是提前離場，是因為什麽，是明日召開的鹽鐵會議嗎？趙廣漢心中暗想。
“子都？”
“啊，噢噢，沒什麽”，趙廣漢突然被叫回神來。
“走吧，我們去坐會，喝杯茶”，霍沐雪帶眾人進入天香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