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故友相逢

涿縣最大的酒樓‘歸雲閣’中賓客如雲、沸反盈天,‘歸雲閣’是涿縣最好的酒樓,聽聞大廚的父親曾是長安來的,專給達官貴人做飯,大廚承得其父一身好手藝,讓這歸雲閣整日財源滾滾,人滿為患,‘歸雲閣’還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沒有雅間,所有食客隻能在一二樓大堂中伴著人氣兒聚坐在四尺方桌前侃天喝酒,大快朵頤,勤快的店小二吆喝著菜名在人群中穿梭,嘹亮的喉嗓自一樓大堂透過中間天井直衝閣頂,勻勻碎碎落下來鋪滿了每片長著青苔的漢瓦。

在角落中的一麵方桌之上坐著四人。趙光漢、公孫騫、桑靈兒正麵帶笑意看著麵前有些羞澀的少年郎,隻見這位少年郎身形魁梧健壯,麵容卻眉清目秀,臉型略顯瘦削,五官出奇的俊秀,兩隻眼睛如黑珍珠般炯炯有神,上身一件藍色土布小褂,下身青褲綁腿,精氣神十足,一副練武之人的打扮,隻見他麵前的桌子上還放了一把漢刀。

此乃玉柄青銅環首刀,該刀通長三尺;環首長一寸有餘,寬二寸;玉柄長四寸,寬一寸;刀身長二尺半,寬一寸;刀背厚二分。玉柄青銅環首刀的環首、刀背、刀身以錯銀工藝滿飾細密紋飾,刀身一麵飾雙虎一鳳以雲氣紋,一麵飾雙龍一鳳以雲氣紋,環首及刀背飾雲氣紋。此刀工藝精湛、紋飾細膩流暢,絕非尋常漢刀。

“啪!”

公孫騫一掌輕拍在陳九的肩膀上,傳出的聲音渾厚沉重,通過觸感和聽覺便可知裏麵盡是精壯的肌肉。

“好小子!”,公孫騫讚不絕口。

“公孫大哥!趙大哥!靈···靈兒···你們終於回來了”,少年眉眼間遮不住的喜悅。

忽然一隻手迅速伸出,準確的揪住了陳九的耳朵,陳九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雙手抱耳痛的呲牙咧嘴。

“你剛剛叫我什麽?”桑靈兒麵帶嗔怒,單手提著陳九的耳朵。

“你···你···你就比我大三天。”少年有些不情不願的抗議道。

“大三天也得叫姐!快叫!”桑靈兒一邊說一邊手又往上提了兩寸。

“靈···靈兒姐!”陳九痛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桑靈兒心滿意足的鬆開手,不懷好意的笑著輕輕拍拍陳九的頭:“真乖,好弟弟。”陳九捂著耳朵悻悻縮回了頭。

趙廣漢已經少見多怪,笑著為眾人斟滿茶:“陳九,我看你將你師父的玉柄青銅環首刀怎麽拿出來了,偷的吧?”

陳九剛接過茶就連忙放下,雙手輕撫桌上的漢刀,迫不及待要告訴眾人:“趙大哥,不是偷的,要知道不光你們出師,我也出師了!師父說我已經武藝學完,僅剩曆練,讓我出來找你們,出來時他將他的玉柄青銅環首刀賜給我,讓我多一分周全。”

陳九所拿之刀乃軍工所得、皇帝賜物,其削鐵如泥,王侯將相才可能擁有一把,陳九早就垂涎已久,如今他師父為保徒弟曆練周全,親手將此刀送給他,陳九每次想起師父當時捶胸頓足,揪心不舍之景心中不免一陣暗笑。

桑靈兒問道:“這三年你習武練的如何?”

陳九聽到此話頓時麵如土色:“你們和桑伯伯一走便三年,這三年來我師傅無人做伴、無事可做,隻能操練我找點樂子,我這三年來每日過的都是水深火熱,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們盼回來了,以後你們去哪都得帶上我,我可不願再回家再被我師傅操練。”陳九說罷還假意抹了抹眼角的淚光。

眾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陳九師父應風行曾是大漢赫赫有名的羽林軍正六品昭武校尉,其武藝非凡、戰功卓越,有萬夫不當之勇,曾受武皇帝親封嘉獎,傷病退伍後喜愛田園來到涿郡,與桑弘羊一家成為對門鄰居,兩家人脾氣相投,整日廝混在一起,十八年前應風行收養羽林軍中一遺孤,取名陳九,兩家孩童也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匪淺,趙廣漢看著陳九魁梧雄壯的體魄,暗想道這幾年來應伯伯定是狠狠的把陳九**了一把,心中不免有些竊笑。

公孫騫若有所思,想起桑弘羊離開時的步履匆匆:“師父著急一人回去,想必是見應伯伯去了吧。”

陳九撇撇嘴:“我師傅聽聞你們回來,半月前就睡不著覺,家裏練功樁已經踹斷三根了,桑伯伯也太狠,當年下著棋說走便走,給我師傅留下一殘局說回來下,我師傅這三年對著那棋盤是抓耳撓腮,他說找到了一千種辦法可以贏桑伯伯,就等他回來。”

趙光漢三人笑而不語,應風行雖武藝高超,然棋藝卻是令人難以恭維,這苦等三年續上的殘局,若是被桑弘羊贏了,那應風行的老臉,想想便精彩的很。

“什麽!鬧鬼!?”忽然酒樓中一人失聲叫出來,此話一出如對著一攤火熱的炭火澆上一瓢涼水,酒樓裏頓時人靜杯停,麵麵相覷。失語之人起身抱拳道歉,接著坐下同同桌好友竊竊私語,酒樓內聲音雖突遭打斷但又漸漸喧鬧起來,隻不過沒有了剛才的熱鬧,偶爾在人聲中還不時聽到青陽侯府、鬧鬼幾個字眼。

“小哥,您的菜來了!瓦罐羊肉!蜜烤鴿子!”,店小二為趙廣漢等人上齊了一桌豐美的菜肴,趙廣漢四人共飲一杯團聚酒。

“趙大哥,我給你說一件特詭異的事,你肯定特別感興趣。”陳九喝罷,抹抹嘴唇小聲說道。

“唔?”趙廣漢、公孫騫相識一望,心中頓感陳九接下來所說一事,必定是酒樓中人耳相傳之事,此事應該事關重大,才會讓這眾人如此人心浮浮。

“昨天青陽侯府辦喪事樂,請的揚州魯閣的戲班子演傀儡戲,半夜時傀儡忽複活,將青陽侯蔡鈺給殺了,管家也重傷!”陳九小心翼翼說道。

“木偶複活?”趙廣漢有些疑惑。

陳九撓撓頭:“我也不知道,但是青陽侯府的仆人們說親眼看見,大家都這麽傳的”。

“木偶?子都,靈兒,你們還記得魯閣嗎?”公孫騫問道,他想到清晨涿水一事。

“大哥、二哥,清晨涿水我們撿拾到的木偶,不就是魯閣之物嗎?”桑靈兒明白公孫騫所說,三人對視,皆無言沉默。

陳九頓了頓又說道:“今天一大早城中之人傳得是沸沸揚揚,聽說太守都去青陽侯府斷案了,有的人說是魯閣之工太過逆天,出品時未畫眼睛,青陽侯不知,順手補上眼睛,沒成想木偶就活了反噬其主,還有的說是鬼怪附在了木偶之身,借機還魂,反正那個木偶殺了人飛出去後,現在也沒找到呢。”

“木偶還會飛?”桑靈兒小聲說道。

陳九點了點頭。

公孫騫突然想起師父臨別前一件事,他在懷裏掏出一封信:“子都,我們入仕之事其實師父早已料到,師父與太守孫銘是故交,這是他為我們兩個寫的舉薦信,師父臨走時囑托,讓我們今日找他去便可,他會為我們安排。”

“真的!”,趙廣漢聽聞欣喜不已,剛返回涿郡便聽聞如此奇案,怎能不讓人心神向往,有了師父這封舉薦信,趙廣漢便有機會可以參與到此案當中,真乃人生一大快事,陳九則一臉羨慕看著二人。

“趙大哥、公孫大哥,你們要做官了啊”。

桑靈兒在一旁賭氣撅嘴,公孫騫則寵溺的揉了揉桑靈兒的頭。

“啊!”

酒樓中忽然傳出一聲女性的尖叫,緊接著東南角一陣騷亂,四名持刀侍衛瞬間在人群中起身而立,剛喧鬧起來的酒樓一下子如被冰凍一般,眾人夾菜舉杯的手還懸停在半空,趙廣漢四人也紛紛將目光聚焦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