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木偶釣凶

“既然遺書是假的,並不是奉三所寫,那奉三自殺一事也就令人存疑了。”趙廣漢緩緩說道。

“哦?怎麽生疑?”孫銘冷笑。

趙廣漢:“遺書若不是奉三寫的話,那上麵的內容就一定是假的,而遺書上所言,稱奉三自己是圖財殺害青陽侯的凶手,也是夜晚在青陽侯府屋頂的黑衣人,他還是畏罪自殺,這是有人要誤導我們,那遺書的反方向一定就是真的,那就是奉三沒有殺害青陽侯,也不是黑衣人,更沒有畏罪自殺,他可能就是一直昏迷,在那晚,被黑衣人親手喂下毒藥,放上遺書偽裝自殺,黑衣人用一具可憐的屍體,頂下了所有的鍋,完美的終結了案子。”

眾人紛紛思索趙廣漢所言,確實,奉三的死是案子的終結,而他也死無對證,隻留下一封遺書交代所有經過,但現在遺書又不是他的筆跡,這樣幾乎對整個原本的案情產生了致命的動搖,霍沐雪雖外表平靜,但內心已經是波瀾壯闊,她從不敢想真的可以在兩天內,將辦死的鐵案再推翻重來,她看著趙廣漢自信的樣子,心中也有種莫名的踏實和放心,也許青陽侯的昭雪,就是在今晚了。

“大家有沒有感覺我們此案前期辦理的異常順利,我們甚至有一種要瓜得瓜,要豆得豆之感,當我們要凶手時,奉三進入我們的視線,當我們要殺人動機時,奉三欠債缺錢的殺人動機便呈現在我們麵前,我們要抓捕凶手時,凶手死了,留下一封遺書交代了所有案情,環環相扣,合絲合縫,我們每走一步都像被人引領,一步一步都是設定好的路線。”

“確實”,霍禹點頭同意。

“所以我當時便感到奇怪,幕後黑手好像就注視著我們,知道我們的每一步,而在奉三房中,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更是驗證了我的判斷。”

“是什麽?”孫銘問道。

“大家還記得我們初到青陽侯府,去看奉三傷情時,大家可曾注意到地上有沒有他的鞋?”

眾人思考一番,紛紛搖頭,桑靈兒腦筋靈活,快言快語:“沒有”。

“不錯,我事後私下詢問蔡夫人得知,救治奉三時,將他的衣物全換了,鞋襪丟在了旁屋。”趙廣漢說道。

他緩了一緩:“那公孫大哥,陳九你們可還記得我們追擊黑衣人那晚第二次進入奉三房中,地上有沒有鞋?”

陳九忽然想到那晚情景,對眾人說道:“有,那晚地上有雙鞋!”

“那晚過後的第二天清晨,我們第三次進入奉三房間發現奉三死時,地上有沒有鞋!趙廣漢再次問道。

“沒有”

霍沐雪堅定回答。

“這是怎麽回事?這鞋怎麽一會有一會沒有的?”霍禹問道。

“我剛開始也不知為何,第二次追蹤黑衣人時,進入奉三房間時,看到地上的鞋,我以為是奉三就是黑衣人,方才在外出飛簷走壁所穿,但清晨再進入他房間時,鞋卻又沒了,找遍屋子也找不到那雙鞋,將死之人為何又將鞋藏起來?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後來當我覺察到我們每一步都在幕後真凶注視下時,當我推算出奉三並不是黑衣人時,這個謎團自然而然便解開了。”

霍沐雪問道:“是什麽?”

“第一次房中確實沒有鞋,下人將鞋拿到了旁屋,而第二次有鞋,則是黑衣人為了讓我們誤導夜裏在青陽侯府飛簷走壁之人是奉三,故意留之,但他趁我們走後殺死奉三,留下遺書後忽然想起,原本房中是沒有鞋的,倉促之下,他又將鞋帶走,所以我們第三次進屋,發現屋中的鞋又沒有了”

“難道,我們那夜進入奉三房間時,凶手就在屋內?”公孫騫問道。

“極有可能。”

公孫騫、陳九、桑靈兒麵麵相覷。

“你想說黑衣人知道原本屋裏沒鞋,所以才會又把鞋拿走,難道在第一次進入奉三屋中之人中,有他?”霍沐雪果然冰雪聰明,一下明白趙廣漢何意。

趙廣漢點頭,看著孫銘:“除了我們,再無別人進入過奉三屋子,奉三死後,我就懷疑黑衣人極有可能就是我們身邊之人,他知曉我們的每一個行動計劃,他一定和我們一起進入過奉三房間,思來想去,在進入房間的人中隻有孫大人才會是那個黑衣人。”

“原來如此”,孫銘將手中的茶一仰而盡。

趙廣漢再次從懷中似乎掏出什麽東西:“這是我私下搜集的孫大人字帖,我們可以與黑衣人字跡對比一下。”

“哈哈哈哈!”

孫銘大笑:“你該不會蠢到會認為我親自書寫,再親自送信,給你留下這麽大的破綻?”

“噢?看來不是孫大人親自寫的呢?”趙廣漢笑著露出剛在藏在懷裏空無一物的手。

孫銘忽然發覺自己被趙廣漢耍了一下,他臉色變得鐵青,剛才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將自己又推向懸崖一步,現在引得眾人都在用狐疑的目光看著自己:“哼!趙廣漢!你!”

“孫大人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說完。”

“那你的第二點呢?”霍禹問道。

“第二點便是青陽侯蔡鈺謀逆之罪不成立!”,趙廣漢擲地有聲。

“趙廣漢,那青陽侯府的地窖中搜出的盔甲可是現成的,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霍禹眼神微咪,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霍禹大人,請聽我說,青陽侯府地窖中的軍械裏有一具魚鱗甲,我們查看證物時在上麵發現了一個指甲大的布條,上書賀大,從當鋪那裏我得知,寄存人一般會在物品上留下主人的名諱,以便贖回時識別認領,我便推測,此甲上有此標識,是不是曾交付別人修繕過,於是我們尋遍涿郡所有鐵匠鋪,終於在四杏街一個倒閉的鐵匠鋪那裏得到關鍵線索,賀大,竟然是城防軍的一名兵卒,我們找尋到他,他認出青陽侯府地窖中所有軍械,均是城防軍庫房中丟失之物,這是他的供詞,並有親手畫押,請您過目”。

趙廣漢在懷中掏出一張紙雙手遞給霍禹。

霍禹將信將疑接過供書仔細觀看。

侍衛將賀大帶上,賀大在門外已經等待多時。

“各位大人,我在門口已詳細聽到趙大人所說,句句真實,我可以作證,青陽侯府的那些軍械,都是我們城防營庫房丟失之物。”

“城防軍都去過了,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我真的是低估你了”,孫銘對著趙廣漢淡淡說道。

“這城防軍之物怎麽會跑到青陽侯府地窖之中?”霍禹問道。

“這個恐怕就需要孫大人為我們講解一下,孫大人可是正好一個月前就去城防營的庫房中視察過的,但一個月不到庫房便失竊了,這些軍械便神秘跑到了青陽侯府的地窖中”,趙廣漢向孫銘問道。

“哼,雕蟲小技,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我也不知道,你有本事就自己查,哈哈哈哈!”

孫銘對著趙廣漢哈哈大笑起來,趙廣漢不氣不惱,靜靜看著他。

“無妨,我會找到證據證明是你拿走的,但至少蔡鈺的謀逆罪是立不住了,不是嗎?孫大人?”

“那,這應該是什麽罪?”霍禹問道。

“就算是蔡伯伯偷得,那充其量也是簡單的盜竊。”霍沐雪說道,她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樣青陽侯府上下百餘口就是躲過一劫了,她充滿感激看著趙廣漢,公孫騫、陳九、桑靈兒也麵露喜悅之色。

孫銘沉默不語。

“那你說的第三處瑕疵又是什麽?”霍禹問道。

趙廣漢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第三點重大瑕疵,就是青陽侯府中木偶。”

眾人紛紛疑惑不已。

“在之前推理時,我們並未得知青陽侯府的木偶從何而來,所謂何事,它在本案中扮演什麽樣的作用,但現在我們知道其實木偶殺人隻是凶手欺騙偽裝的一個手法,當這個手法騙不了我們時,才會出現奉三這個替罪羊,大家可曾記得魯超所說,青陽侯索要木偶是為進京告禦狀所用,一為送與達官貴人,二為放置機密。”

眾人紛紛點頭,魯超行之一禮以示尊敬。

“而在告禦狀的前一晚,青陽侯偏偏死去,書房中被盡數翻找,但除了木偶和那個鐲子什麽都沒有丟,聯想起來,你們會想到什麽?”

所有人仔細思索,陳九說道:“凶手是在找青陽侯進京告狀帶的機密!”

“不錯!正是如此,凶手的殺人動機便是青陽侯欲進京告狀一事,蔡鈺手中必定有什麽把柄威脅著凶手,他將其藏在了向魯超定製的木偶腦袋中,而凶手前一晚殺死蔡鈺後翻找不得,他卻不知,他尋找的東西就藏在了自己親手丟到涿水河中的木偶裏。

我想凶手後來得知此事定懊惱不已,他隻能加急尋找涿水河上那一對年輕夫婦,奪回木偶,我思索到此處,便心生一計,我們為何不直接在終點等他?於是我讓沐雪與陳九今日下午在街道上假扮一對年輕夫婦,身後還一具木偶箱子,我想若凶手發現,定不會放過此機會,果不其然,魚餌剛做好,魚便上鉤了,誰來偷這具木偶,誰便是真凶,捉賊捉贓,孫大人,你現在還有何話講?”

孫銘不說話,心中好像在思索什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覺著我們也找不到木偶,並不知道其中隱藏的秘密?”

“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