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許匯生

張弛竭力壓製著興奮,但是眉眼間又有些遲疑:“總之,這絕對不會是巧合,對於破案是有好處的。但是之前車庫裏的單個鞋印不夠清晰,同類型的鞋生產年份長、批量生產數量過大,更不用說追蹤到各個銷售點,簡直是大海撈針。”

我明白張弛的想法,寬慰道:“有了第二組腳印比對,範圍可以縮到很小,但是你也不要太樂觀。他這次,從現場來看,到底是有備而來的。”

“我也注意到了,簡直是為非作歹。”

“你看到,我們這次的現場勘查,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

張弛當時站在現場從窗外打量著裏麵,他回憶道:“這套民宿足足有五間臥室,於楨的死相慘烈,血跡到處都是,增加了提取物證的難度。現場雖然是密閉場所,但是麵積大,內部結構相對複雜。這麽幾點來看,花時間多些是正常的,說明你們工作做得比較細致。”

“不是比平時要細致,而是因為……”我無奈地說,“按理說,同一人作案,作案時段、工具以及作案手法多少有可並串性,但我現在沒有辦法判斷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我們在這方麵也得不出一致的結論。”

“**作案?”

“很難三兩句說清楚,我們能看到的事實和邏輯能推斷的情況都有或多或少的出入,這才是蹊蹺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嫌犯的反偵察能力特別強。”

“取不到DNA?”張弛問,“你那麽細致都取不到一點破綻,這反偵察到天衣無縫的地步,不應該啊。”

“不僅僅是DNA,他應該是做了全套防護,你也看到我們動用了幾乎全套的高精密儀器來檢測各種可能的有機物證,我還用偏光、熒光甚至熱學測量儀、多段光源、比對顯微鏡、X涉嫌衍射儀、亞離子激光器等等來嚐試捕捉各種隱蔽痕跡。”

“收獲不多?”

“關鍵性生物痕跡首先就是缺失的。”我回憶道,“從我們檢驗覆蓋的範圍來看,無論是血液、精斑、頭發、皮屑、指甲,人體組織還是人體組織的剝脫物,不是一無所獲,但都失去了檢驗價值。”

“這的確不尋常,哪怕連唾液斑都沒檢測到?”張弛追問。

我再次無奈點頭,一陣山風吹來,我打了個冷戰。

我們不約而同地起身,張弛把他手裏的外套罩在我的身上,月光把山間小徑照得亮如白晝,根本不用打手電筒。我們快步往山下走:“看來現在我們是和罪犯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是比賽誰的速度更快的時候了。”

許匯生

自從拿定了主意,需要有求於那個公安畫像師之後,警察,在我眼裏就不再是無能的敵人了,更像是有著共同目標的戰友,或者說是參加同一個比賽的隔壁賽道隊友。我不介意對方能贏,隻求他們贏得和我實力懸殊,但同時我又不希望自己太弱。這樣,即使屈居亞軍,也是情有可原的,雖敗猶榮。

心裏再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我正在樓道口收信。有外賣小哥和我擦肩而過時,沒忍住多朝我瞟了幾眼。我雖然沒有照鏡子的習慣,但也可以想象他眼中的自己,頭發可能比剛迎風開完電瓶車的小哥還要飄逸,已經很多天沒刮胡子了,想必也是茂密爬滿臉,如果不是黑色的,簡直可以當做口罩。

說到口罩,人的發型可以隨時改變,眉眼配合不同的鼻子和嘴都能組成截然不同的麵貌,那麽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的自己,得有多少種排列組合讓這個畫師去揣摩我的長相?我心裏為那個畫師隱隱擔憂,他真的能畫出我來嗎?

但這也是我“一箭雙雕”的犯案動機之一,如果畫師真能夠畫出快速移動中的戴口罩的我,有了一次成功案例,他積累提煉經驗,必定也能畫出父親車禍中肇事司機的醜惡嘴臉。多少個夜裏,我都夢到父親的冤魂站在我的床前,哀怨地看著我,像是在默默控訴我的不孝。不,不是我的不孝,而是我的無能。我自始至終的無能為力。

想到父親血淋淋出現在我夢中的形象,讓我鼻尖瞬間冒了一把虛汗,又想到了於楨。即使瀕臨死亡,她曖昧的眼神、微張的嘴巴、起伏的胸部還有被血染紅的身體,都是那麽秀色可餐,充滿了**。

我隨手用手背抹掉密集的汗珠,旋了幾次鑰匙,總算打開了信箱。現在,我每天和外界保持溝通的唯一途徑就是查閱電子郵箱和開啟公寓信箱。我沒有躲避誰,甚至隱隱在等待著有人找我。我關注公司的所有群發郵件,但再也沒有關於於楨的隻言片語。人活一世多麽可悲,哪怕是為之貢獻那麽多年青春的公司,在人走後,就像一顆露珠蒸發在太陽底下一樣,可以當做從未存在過一樣。

郵箱裏躺著一周的存貨,我粗略地翻揀著,直到看到一封信的落款人,我的手一下停住了。那一秒,用魂飛魄散來形容,毫不為過。

信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寫得是“徐豐寄”,我再看了眼郵戳,就是前兩天,沒錯,死掉的兄弟居然給我寫了封信。我又抹了一下鼻尖。

我把信箱裏其他的廣告、賬單和報紙順手一捋,一把摟在懷裏,就衝電梯快走。在門前摸鑰匙的時候,手一抖,所有的東西全都灑落在門口,我彎下腰,用兩隻手像鞠起沙子一樣,把它們全都往廳裏趕。關上門,我靠坐在門口的鞋架邊,小心翼翼地撕開了這封兄弟的親筆信,裏麵掉出了一把鑰匙。

他的字我沒見過幾回,很有辨識度,有的地方還用拚音標注,我讀下來卻是毫無障礙,像他在耳邊聽他說話一樣親切。

我的淚水開始往紙上滴,我細細抹去紙上濕潤的部分,繼續讀下去。

生生:

別怕,這信是我走之前寫的,特意找了一家“未來YOU局”設定了時間,給你寄出來,如果嚇到你,是哥不好。

我寫這信,是有更多的話想和你說。當時我還說不出口,現在如果你聽了,想罵我,想恨我,我聽不到了,你也省下力氣了。

但這些話我不說咽不下這口氣,你也有權利知道,不枉我們兄弟一場。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別做傻事,我這輩子廢了,你還有指望。

這把鑰匙能開的盒子在我媽那,你去問她要,她應該也剛收到,密碼是你的生日。拜托了。哥會想你。

我拿了徐豐給的鑰匙,扣上一頂帽子,就火急火燎衝到車庫。想想還漏了什麽,我又跑回消防通道,從家裏搬了剛剛網購的一大盒水果還有一箱雜糧,重新拐進電梯。兩箱東西分量真沉,我鞠著身子又拽又拉才勉強把它們弄上了車。

我不由慶幸自己沒有選擇其他暴力方式來製服於楨,可能自己的柔弱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唯獨讓我意外的是,看著她最終倒在血泊中掙紮,並沒有讓我有太多糾結,相反,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於楨的性子很倔,她這一回,大概已經知道最終的命運,自始至終都沒有哀求,相反一直死死瞪著我。

我兩眼放空正在全力以赴最後衝刺,她似乎也放棄了內心的抵觸,被我摁住的兩隻手掙脫出來,環抱著我的雙肩。我微微托起她的腰,感受到她的恥骨和我的在猛烈撞擊。

“為什麽?”她終於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或許是因為已經在內心嘶喊了很久。

“什麽?”我喘著粗氣,看向她。

“為什麽……你就選了我?”她在我撞擊的間歇艱難地說完。

我沒有回答,一把往後揪住她的頭發。她喉嚨口一記嗚咽,她的節製和痛苦都讓我更加亢奮,。

“我是在幫你。”我的幾滴汗珠滴落在她的嘴邊,她厭惡地扭過頭。

這個場景讓我一下子醒了,原來我不是在強奸她,而是在幹我自己!她和我多麽相似。當年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我也是這樣不說一個“饒”字,甚至狠狠瞪向對方。柔弱和堅強在她身上有種神秘又和諧的混合,她讓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強大,我沒法告訴她,隻有**她才能讓我感受到自己還真實存在著。

我為自己感到可悲,我開始同情她。

但即使這樣,我還是沒有辦法停下突然刺向她大腿的刀刃,一聲聲慘叫中,精液混合著血液,她的小腹那麽緊致,混合著嬌豔欲滴的緋紅,和她臉頰上的胭脂一個顏色。我克製著自己沒有脫下手套,隻能隔著那層薄薄的乳膠,觸摸著她的每一寸身體。這大概是我最大的遺憾了。

不知道徐豐知道我眼下做的一切會怎麽想,還會認我這個惡魔做兄弟嗎?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