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匯生&顧世

許匯生

直到多年以後,我也不知道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時,我還未成年吧。應該是晚上八點,我強烈感受到頭腦的暈脹,還有身體的顫栗,由於極大快感引起的顫栗。除此之外,我隻記得眼前那張同樣因為快感有些走形的臉。它一點點從輪廓開始聚焦,直到變成清晰到根根分明的睫毛,我也從恍如沉夢中驚醒。

“我這是在幹什麽?”我突然意識到,和姚藝全都赤身**,而徐豐居然在旁邊衣衫整齊、饒有興致像在欣賞,一臉壞笑看著我,我簡直差點把懷裏的姚藝鬆手摔在地上。可是眼神迷離的她居然雙手牢牢纏著我的脖子,我費力掙脫開,看她站不穩,隻能輕輕把她抱著平放到地上。

居然慌張地接過一條毯子先給她蓋上,自己潦草地穿上衣服,隨即壓低聲音,瞪大眼睛看著徐豐:“到底怎麽回事?我……這是在幹什麽?”

徐豐隻是嘿嘿笑:“就說爽不爽,和我有什麽好裝模作樣的?”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壓低了聲音,怕把像是昏睡過去的姚藝吵醒:“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喜歡她,想讓她做我女朋友。”

“得,最後還不是為了睡她,和現在有什麽差別?”他露出一臉不屑。

我因為憤怒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可是,對我來說,就是有差別。”

黑暗的角落裏,突然傳出一記聲響,我和徐豐不約而同警覺地扭過頭去,我很快轉過頭查看姚藝,她轉了個身,居然還在睡。

我悄聲問:“你到底給我們吃了什麽?她不會有問題吧?”

徐豐作了個閉嘴的手勢,還在朝黑暗裏仔細搜索可疑的目標。但是,一片寂靜,除了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怎麽辦?”我指指她。

徐豐:“睡完走人得了,你還管她?”

“可是衣服還沒穿……”

“你想把她弄醒?”他一邊搖頭一邊拽我,“衣服在邊上,她自己會穿。人總有第一次,何況和你這帥哥,她不虧。你他媽就別給我婆婆媽媽,趕緊走人了。”

我扭頭看了幾眼的功夫,他朝之前發出聲響的角落走去,回來的時候好像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我沒來得及問,就跌跌衝衝地跟他跑出了地下體育館。

後來,在病榻旁,我才知道那天,他手裏拿著的是一個女孩的學生證。

“叫什麽名字,真想不起來了?”我心急如焚。

他聲音嘶啞:“別說現在,當時我睡完就忘記了。”

我隻有無奈搖頭:“禽獸!禽獸不如!”

他笑:“他媽的人真是賤,就連你罵我,都聽著高興。”

我沒心思和他開玩笑,根據他對我的坦白,當然是在我刨根問底的追尋下,終於挖出他的又一項罪行。那天,他居然以尋到的學生卡為誘餌,威逼利誘加暴力製服下,把那個目擊我們罪行的女生強暴了。

他的理論是“隻要睡了她,就不會把你的事情給說出去。”我知道他的邏輯總是能自圓其說,而且又是出於保護我的初衷,我怎麽能辯駁呢?

“長相還記得嗎?”

“說了也沒用,你又不是什麽模擬畫像師。”他撇撇嘴。

“就不能讓我試試編程嗎?”我不甘心。

“不可能。”

“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嗎?”

“這事情,編程解決不了。”徐豐雖然聲音很輕,但反駁得很果斷。

不用他說,我都知道自己這樣隻是賭氣逞能。不僅是工作原理沒有摸透導致參數之間的選擇和變化,更多是數據基數不夠無法有效作為參數比對。

那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幫徐豐拜托罪咎,隻有一個選擇,是無腦又愚蠢的一個選擇,但就衝了一句老話“燈下光最暗。”我決定為他鋌而走險。

顧世

如果當時知道張弛的母親突然就走了,我大概就能理解,為什麽這是從我認識他到現在所見他最脆弱的樣子。他像是一棵抵擋住台風卻被摧毀了根基的樹,以致於我稍稍觸碰下他的臂膀,他都快站不穩要原地跌倒。

所以,在他提出給我那個陳年舊案重新作模擬畫像的時候,我沒有拒絕。人總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泄口,他遠離家人,在這個城市沒有知心的朋友,我現在的狀態也遠遠回不到和他從前的關係,那隻有讓他用忙碌的工作來填補胡亂的思想。

果然,一鋪開畫紙,他原先毫無表情的臉就開始有了生氣,思維如同高速運轉的機器,讓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其宗的熱火朝天:“當時,能聽出他口音是哪裏的嗎?”

我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耐著性子:“我記得是有點港台腔。”

“感覺是裝的,還是平時就這麽說話的。”

“我覺得不太會是裝的。語言的差異性,或者說是不同方言的最大不同,你知道是在哪裏嗎?”我習慣性地提問,但很快意識到這是在考張弛,想想還不如自己直接給出答案,“區別在於用的詞匯和音調。”

“他這兩點都占了?”

“沒錯,所以說明是他根深蒂固的日常方言,但這個和模擬畫像有什麽關係呢?”

他看了我眼,像是確認我是不是明知故問:“當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地域和人的外貌是有直接聯係的。”

“那我說的鎮洪人,算是有用的線索咯?”

“不算是線索,隻是校正的一個參考辦法。”

“校正?”

“比如說你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但是這個地域特征的範圍,就好像是搭建了一個穩固固定的框架,隻要是在這框架裏產生的,不違背框架的,都至少不會錯到離譜。”

“那你倒說說看,這個地方的人都有哪些外貌特征,我聽聽像不像。”

“我先不說,你把能想到的特征都寫下來,我們同時寫,否則我的判斷會影響你的記憶,就得不償失了。”

“這倒也不失一個辦法。”

在一片靜默之後,我把自己麵前的紙背過去後,他就把他的答案遞了過來,上麵隻是簡單地寫著幾個大字“圓臉,眉毛稀疏,顴骨比較高,鼻梁平坦,不短不長,厚嘴唇,體毛較多。”

我忍住笑意:“這最後四個字,不要和我說和畫像有關係,我才不信。”

“當然,你不要小看頭發和麵部的胡須茂密稀疏程度,就連發際線的高低短長,可以直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