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最熟悉的敵人

歐陽宇正在藍地公司“大帆船”樓頂的停機坪上，看著遠處起火的艾爾集團總部，他臉色陰晴不定。

趙虎走了過來，小聲說：“老大，解鎖‘魔鏡計劃’遇上麻煩了。”

歐陽宇神色卻更凝重：“我們才惹上大麻煩了。”

趙虎奇道：“為什麽？”

歐陽宇道：“這麻煩恐怕還沒完。”

趙虎道：“高智斌和我們作對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次是天意。”

藍地智能和艾爾集團是智慧城的兩個旗鼓相當的公司，歐陽宇和高智斌二人成就相當，可是對待智能產業的理念，卻全然不同，歐陽宇一直認為人工智能最終不過是為人類所奴役的工具，怎麽可能成為一個新物種，高智斌不是在癡人說夢嗎？

兩家公司暗地裏互掐多年，雙方除了台麵上的商業競爭之外，台麵下還有不少網絡攻防，歐陽宇一度網羅了許多黑客榜上的高手，不斷攻擊高智斌的智能中樞，竊取他的研發數據。

這些年高智斌也沒閑著，隨時保持著和歐陽宇幹架的狀態，不同的是，高智斌幾乎不使用黑客團隊，他對歐陽宇反攻，用的是自己設計的人工智能。他仿佛偏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他的理念是對的。

歐陽宇和高智斌打了很多年。

歐陽宇了解高智斌，他看著艾爾集團總部燃燒釋放的黑煙，他知道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在瑞典那晚高智斌私自外出，見的就是歐陽宇，歐陽宇是去和高智斌商議“魔鏡計劃”，可是高智斌根本就沒有聽！

真是倔強的人啊。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最強的敵人。隻有敵人，才會不斷尋找戰勝你的機會，所以才會不斷去了解你。可是，明明高智斌不會接受歐陽宇的提議，歐陽宇還是專門飛去了瑞典。歐陽宇也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有些沒法收手了，歐陽宇喝了一口紅酒。

趙虎又道：“不過就算計劃沒有按照我們設計的進展，隻要高智斌垮了，智慧城也就隻有我們的蛋糕，到時候老大可以慢慢收購艾爾集團在各個領域的產業。”

“哦？”歐陽宇看了趙虎一眼，他的神情複雜，“你就是這樣辦的事？”

趙虎唯唯諾諾道：“人工智能的處理方法，就是什麽都可以推得一幹二淨。”

歐陽宇道：“恐怕這一回我們很難推得一幹二淨。”

趙虎奇道：“此話怎講？”

趙虎通過操縱人工智能，自己躲在幕後，這些年幹了不少事。

歐陽宇道：“高智斌乘坐的艾爾汽車是當前最先進的智能汽車。”

“正是。”

“可是它卻被人攻擊了。”

趙虎得意道：“不光是被人攻擊了，還被人接管了。”

歐陽宇道：“我常說過，大數據時代，一切都可以被攻擊，一切都可以被接管。”

“老大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

“既然是我說的明白，那你為什麽要得意？”

趙虎不說話了。

歐陽宇又道：“艾爾智能汽車被人攻擊，如果你是警方，你會第一個懷疑誰？

趙虎低聲道：“我不知道。”

歐陽宇道：“這個世界上，能直接拿下高智斌的智能中樞的黑客，恐怕沒有幾個。”

趙虎道：“能攻擊他的人，並不是會攻擊他的人。這一個道理，警方一定明白。”

歐陽宇道：“如果再加上事發後鎖上了他的‘黑匣子’呢？”

趙虎麵露深意的笑容，道：“這人可真是自負得很。”

歐陽宇道：“再加上整個事件的背後，是因為有人要吞並他的非法大數據庫呢？”

趙虎道：“能吞下他的大數據庫，以前我的實力也能做到。”

歐陽宇問：“那現在呢？”

趙虎道：“現在隻有老大你能做到。”

歐陽宇失神道：“竊取不成，便來硬搶，光搶個數據庫還不止，還把艾爾集團總部搞成這樣……能對高智斌下這麽重的手，這是多大的仇怨，除了我之外，我還真沒想出來他媽的還能有誰？”

趙虎嘎聲道：“這個，這個，我們可以推得一幹二淨！”

歐陽宇看著趙虎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們為什麽要推得一幹二淨？”

趙虎道：“老大，你是想？”

歐陽宇冷冷道：“你說說，我自負嗎？”

趙虎低下頭：“不。”

歐陽宇冷笑道：“是‘不說’，還是說我‘不自負’。”

趙虎不說話。

歐陽宇接著道：“一個人有能力，可以自負，自負的人通常都不會愚蠢，公然挑戰警方，這不叫自負，這叫狂妄。”

歐陽宇突然長歎一口氣：“恐怕現在的事態已經由不得我們掌控。”

“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他看著腳下的“智慧城”，默然半晌，他喃喃道：“如果沒猜錯，黃以民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