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和機器談判
此刻在摩天大樓外，袁響局長正組織了一隊談判專家和“貝殼”進行對話。
和人工智能進行談判，要求釋放人質，這對於談判專家來說，還是頭一回！
“貝殼”根本不是個實體，談判專家和“貝殼”的隔空交談，同時有大隊專業人手在分析“貝殼”說的每一句話，人工智能的程序設計都有跡可循，就像唐安一眼就識破了“貝殼”為什麽不在他們昏迷是幹掉他們三人，原因在於它的設定裏，有需要唐安要做的事。
同樣道理，“貝殼”和談判專家的談判，它的每句話，都包含了設計者的思想，找到思想，就能對設計者進行刻畫，就有鎖定設計者的可能。袁響局長的用意是，邊談邊打！穩住它，同時讓兄弟們3小時內把幕後主使找出來。
“我們的幹警在裏麵，想辦法和他們取得聯係。”袁響局長作出了指令。隨後，一台無人飛機緩緩起飛，飛機上裝載一顆反雷達智能屏蔽儀。如果劫持人質的是人工智能，它一定不是以“眼睛”來進行觀察。無人機悄悄接近100層，伺機而動。
E街區的虛擬器是個把戲，虛擬器的語音告訴黃以民：“你們犯規了，96層不保。”
96層不保？
在現場的諸人眼前火光一閃，隻聽耳中巨大的爆破聲。隱形無人機被爆破衝擊波震得老遠。
伴隨著徐曉歇斯底裏的尖叫，摩天大樓發生了巨大的震動，身在100層的唐安三人感覺猛烈的搖晃，幾乎要嘔吐。
機房的監測儀器屏幕上顯示著：96層！疑似爆炸！
“96層是總部的儲備室！”徐曉大聲道。
唐安嚐試的密碼沒有驗證正確，按照“貝殼”的任務設計，一旦數據庫被撞開，炸彈就將全部解除。
“貝殼”引爆了96層的炸彈，他泄氣極了，劇烈的搖晃感讓他腦子一片混沌，不行，沒有物理密鑰，考亂猜，根本沒法解決問題。
幸好人質都已經去了98層安全屋！
幸好唐安提前作了部署。
唐安定了定神，大聲道：“我需要那枚腕表！”
“貝殼”很快把這個要求轉達給了在摩天大樓外的談判專家。“我再說一次，把高智斌的腕表，送進來，不要犯規！”
“什麽什麽？我們自己的幹警要配合人工智能解密？”負責談判的專家叫陶釋，他瞬間沒有理解到“貝殼”要幹什麽。
陶釋將情況匯總給了現場的最高指揮，袁響局長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這枚腕表到底是什麽鬼？
黃以民已經上前作出了匯報：“高智斌非法搜集了巨量的大數據，這些數據鎖在一個數據庫裏，這枚腕表，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數據庫的密鑰。”
“這是‘黑吃黑’的打法啊，搞出這麽大動靜，高智斌這個數據庫裏到底是什麽？”孔秀哲問道。案件從一個普通刑事案件升格為新型智能恐怖犯罪之後，刑警部門倒成了數偵部門的配合單位了。
黃以民道：“高智斌這些年不光是深耕智能汽車領域，他的艾爾集團幾乎滲透到了社會的每個角落。”
“他搜集大數據是要幹什麽？難不成和你們大數據偵查部門搶飯碗？”袁響局長問。
孔秀哲微微笑道：“會不會是作為科研用途？李大勳教授教出來的學生，都比別人有鑽研精神。”
“混賬話！”袁響局長被激怒了，“你腦洞再開大一點，搞科研？哪個法例授權他可以搜集公民數據？”
這就是在給黃以民上眼藥了，袁響局長最煩的就是拉幫結派，高智斌是李大勳教出來的學生，黃以民不也是嗎！整個大數據偵查隊伍裏，有幾個不是呢？除了金在宇是從刑警隊伍空降過去的以外，這些幹部大多都是師出同門。
上眼藥的最高境界，就是兵不血刃。很多年前，孔秀哲看過一本關於明朝曆史的白話暢銷書叫《明朝那些事兒》，裏麵有一個故事讓他印象極度深刻，講的是：明代皇帝朱祁鎮帶著恭順侯吳瑾和幾個大臣內監登上翔鳳樓，登高望遠，很是愜意，突然朱祁鎮指著城區中心黃金地帶的一座豪華別墅問吳瑾：“你知道那是誰的房子嗎？”吳瑾自然知道這是權臣石亨的房子，吳瑾遙遙看了一看，卻不說明是誰的房子，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此必王府！”在聽到答案的瞬間，一絲殺意掠過朱祁鎮的臉龐，他冷笑著說道：“那不是王府，你猜錯了。”朱祁鎮回頭冷冷地看著那些跟隨而來的大臣們，拋下了一句話，飄然而去：“石亨居然強橫到這個地步，竟沒有人敢揭發他的奸惡！”
高明，高明。
有時候黃以民也會發出和高智斌一樣的感歎：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還不如都是機器好！
袁響局長罵的是孔秀哲嗎？他罵的是黃以民辦案不力！搜集公民大數據這樣的違法犯罪，不是你黃以民該管的嗎，你平時幹什麽吃了？高智斌都坐大成勢了！
黃以民心中暗罵孔秀哲雞賊，隻聽他緩緩道：“當前的偵查方向，恐怕不是高智斌非法搜集數據，而是誰策劃了這場智能恐怖犯罪。非法搜集數據是‘因’，引發爭奪是‘果’，等‘黑匣子’打開來，搞清楚艾爾汽車失事前發生的事，就可以迎刃而解。”
袁響道：“‘黑匣子’還有多久可以打開？”
黃以民斬釘截鐵道：“半個小時。”
袁響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貝殼”留給警方的時間，隻剩兩個小時。
“你們下步怎麽打算？”
孔秀哲道：“繼續審馬鐵，找出暗網交易的買方。”
黃以民道：“把高智斌的腕表，送進去。”
孔秀哲冷冷道：“你瘋了嗎？滿足綁匪預期所得就釋放人質的事情，並不多！到時候兩頭落空！”
黃以民道：“這一次的綁匪很特殊。綁匪不是人。”
“哦？”
“它不是人，它就有自己的設計，哪怕它的設計再智能，它的行為也一定有跡可循。它提出把腕表送進去，如果不滿足，就會出現剛剛引爆96層樓那樣的舉動。”
學過計算機編程的都知道，在編程設計裏，邏輯語言是“If”和“So”，如果條件滿足，則會如何如何。
黃以民目光如灼，道：“如果不送進去，這個發了瘋的人工智能恐怕會炸毀剩下的5層樓。”
“秀哲的思路是對的，你若是把腕表送進去……如果對方打開了這個數據庫，豈不是讓犯罪得逞。”
袁響局長看著智能大廈，這大廈如果從頂部爆炸，會引發什麽樣的災難後果，實在難以預估。
“可是，你送進去起什麽作用？”孔秀哲淡淡道。
黃以民道：“你們不想看看高智斌這個數據庫到底是什麽嗎？”
袁響和孔秀哲都不說話。
黃以民接著道：“隨著我們逐步破解開這個數據庫，幕後操縱人工智能的犯罪嫌疑人是坐不住的。這個數據庫對於利益方來說太重要，利益方不惜搞出這麽大動靜，但對於警方來說，這隻是非法搜集公民數據的犯罪結果，我們直接清除也是可以的！”
袁響道：“你這麽有信心，裏麵的那個……”
“他叫唐安。”
“對，唐安。”
“當唐安解開密碼的時候，他一定能先把這個數據庫控製起來，反客為主！”黃以民太熟悉這個小師弟的行事風格了，唐安的計劃正和黃以民推測的，一模一樣。
“這個年輕人能解開高智斌數據庫的密碼？”
黃以民似笑非笑道：“剛剛孔支隊不是說了嗎？”
孔秀哲道：“我說什麽了我？”
“你說，李大勳的學生，都很有鑽研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