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穀雨湯泉（下）

聶鴻聲一個大跳竄下車來，斜著眼睛死死地望著董皓。

董皓驀然一笑，扭頭向聶鴻聲答道：“和我的推論一樣……308！”

“牛……咳咳……”聶鴻聲活活的憋住了後半個字，狠狠地照自己胸口捶了兩拳，咧著嘴搶先向穀雨湯泉的大門跑去。

308房間內，郭聰和勝哥的搏鬥還在繼續。

“咣當——”勝哥揪住郭聰的頭發，將他的腦袋裝向衣櫃，郭聰慌亂中兩手抱頭，用胳膊肘墊住前額，將玻璃鏡子撞了個粉碎，郭聰上半身鑽進櫃裏，撐住櫃門，翻胯回身掃踢勝哥腰肋，勝哥步伐斜錯半步，左手一摟，夾住郭聰踢來的腿，右腳側踹郭聰的支撐腿，“啪嗒”一腳，便將郭聰蹬倒在地。

郭聰倒地一個翻滾，鑽到了桌子底下，掀起桌子當盾牌護住胸腹，靠著牆剛站起身，勝哥墊了一步已經跟了上來，借著慣性衝力，抬起左膝，“砰”的一下就撞在了桌麵上，板材的桌麵瞬間開裂，一股強大的衝力直接頂在了郭聰的胸口，背後就是磚牆，郭聰退無可退，隻能硬挨了這一下。

“咳——”郭聰一口氣沒倒上來，差點憋死，手裏的桌麵掉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彎腰撿，勝哥已經從床頭櫃底下拽出了一個小冰箱，掄圓了就往下砸，郭聰一抱頭，小冰箱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左臂上。

“哢——”胳膊裏頭傳來一聲脆響，郭聰知道，這胳膊八成是折了，指縫裏夾著的刀片來不及換手，直接掉在了地上。

勝哥一招得手，拽斷了電線，又來砸郭聰，郭聰跪在地上向窗邊一抓，撈起一隻燒水壺，順手一潑，滾燙的熱水灑了一地，勝哥是赤腳，沒有穿鞋，腳麵頓時被燙紅了好大一片。

“今兒弄不死你，老子跟你姓！”勝哥又急又氣，一個正蹬腿揣在了郭聰的胸口，抓住他完好的右臂，翻身虛跪，使了個摔拿的技法，“啪”的一下將郭聰摔到了地上，兩腿一上一下夾住了郭聰的腦袋，膝窩回鉤，卡住郭聰脖頸，兩手一支在地上坐起身來，抓起散落一塊玻璃碴子直戳郭聰太陽穴。

郭聰心裏不由得一聲慘呼：“老子今天怕是扔這兒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玻璃碴子就要紮到郭聰頭上，門外陡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打掃嗎？”

這聲音落在郭聰耳中，一聽便知是張瑜。可勝哥沒聽過張瑜的聲音，隻道是客房服務員，未免節外生枝，勝哥趕緊捂住了郭聰的嘴，揚聲答道：

“不需要！”

郭聰口鼻被捂了嚴嚴實實，發不出聲，急的一咬牙，狠命一口咬在了勝哥的手指頭上。十指連心，勝哥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一聲大喊：“啊——”

“砰——”房間的門被一隻大腳蹬開，嶽大鷹一馬當先衝了進來，手往懷裏一插，掏出手槍，指向了勝哥，沉聲喝道：

“警察！別動！”

勝哥也是身經百戰的老油條，電光石火之間他一摔郭聰，將他推向嶽大鷹，趁著嶽大鷹伸手一接的空當，勝哥攥著玻璃碴子割向了嶽大鷹的手背，嶽大鷹吃痛，手槍脫手而出，勝哥彎腰去撿，嶽大鷹將郭聰撇給了跟進來的張瑜懷裏，同時腳尖一挑，先勝哥一步，將手槍踢倒了床下。勝哥瞥了一眼沉重的大床，料想短時間內也無法拿到槍，於是趕緊回身看了一眼窗戶。

“別瞅了，這是三樓，不死也得瘸！”嶽大鷹脫下了外衣，挽起了襯衫的袖子，擺了個搏擊的架勢，輕聲說道：

“看這樣兒，你挺能打是吧？咱倆比劃比劃！”

郭聰搖搖晃晃的被張瑜和董皓架住，還不忘回頭大喊：

“老嶽，你可來了，好好練練他！揍他！”

嶽大鷹斜眼瞥了一眼滿臉血汙、鼻青臉腫的郭聰，冷聲說道：

“你現在還背著通緝呢，最好別嘚瑟，別亂動！”

“我不動，說不動就不動，一動不動！”郭聰啐了一口血沫子，一指地上那個他拎來的提包，董皓拎起來拉開拉鏈，隻見裏麵滿滿當當塞得都是舊報紙，舊報紙底下裹著一個塑料袋，打開了裏麵是個行車記錄儀。

“這是陸朝暉的行車記錄儀，這記錄儀體積不大，就安在擋風玻璃上的後視鏡背麵，這勝哥是個傻缺，慌亂中把它給忘了，記錄儀裏麵有存儲卡，存儲卡裏有錄音，能夠證明陸朝暉不是我殺的，且凶手就是這個勝哥！”郭聰一口氣說完了話，抱著胳膊直抽冷氣。

勝哥沒理會郭聰，彎腰一沉，提右膝撞打嶽大鷹胸口，左手護額，右手肘高抬，下砸嶽大鷹後腦，嶽大鷹抽身側退，勝哥撞空，回身擺拳，嶽大鷹矮身抱住勝哥腰肋，重心後壓，兩臂上抬，仰摔勝哥，勝哥兩腳離地，大頭朝下紮向地麵。在接觸地板的一瞬間勝哥兩手支起撐住，一個後滾翻脫離了嶽大鷹的掌控，同時左腿屈膝，右腿橫掃嶽大鷹左小腿的迎麵骨。嶽大鷹不退反進，衝到了勝哥的大腿根兒處，向下一跪，直接壓住了勝哥的腰，勝哥也不是省油的燈，右腿掃空後順勢上卷，帶動左腿一前一後，將嶽大鷹卷倒，伸手一掰鎖住了嶽大鷹的左臂，嶽大鷹一咬牙，猛地坐胯，蹲坐而起，使了一股蠻力直接將勝哥提了起來，兩腿開弓步，一個前衝將勝哥撞在了電視牆上，伴隨著玻璃幕牆稀裏嘩啦地碎落，勝哥吃痛鬆手，翻身落地，一個鯉魚打挺，又站了起來。嶽大鷹張闔了一下麻木的嘴角，活動活動下巴，一個前手直拳，擊打勝哥麵門，勝哥側身提肩，架住了這一擊，左手換勾拳，直奔嶽大鷹小腹，嶽大鷹縮身彎腰側膀，用身體外側擋住這一擊，右鞭腿踢擊勝哥肋下，勝哥抬腿外擺，兩人“砰”的一下發出一聲重擊的悶響。

“呼——”嶽大鷹撲上，抱住勝哥脖頸，抱摔滾地，勝哥不願和一身蠻力的嶽大鷹纏鬥，在倒地的一瞬間使了個兔子蹬鷹，向嶽大鷹胸口踹來，嶽大鷹知道這一腳要是踹實了，不是骨折就是骨裂，於是隻能收回了抓拿抱摔的兩臂，十字交叉擋在胸前，接著這一踹的裏，回退兩步，和勝哥拉開了距離。

勝哥得了機會，暫喘了一口氣，正要再上的時候，魏局和聶鴻聲已經衝進了門，和嶽大鷹一起成“品”字形將勝哥圍在了當中，窗外警笛聲響，支援的人馬已經將出口全部封死。

“束手就擒吧？”魏局冷哼了一聲。

勝哥從地上撿起一根煙，放在嘴裏點著，嘬了一口，澀聲說道：

“說句實話，今兒這場麵我一點都不意外，從我出來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早晚都是這麽個結局。不過你們也別小看我，從我這兒……你們什麽也問不到！”

“到”字剛出口，勝哥猛地從窗台的花盆裏抓了一把土，兜頭揚出，聶鴻聲、魏局和嶽大鷹抬肘一遮眼的功夫，勝哥已經竄上了窗台，撞破了玻璃，從半空中栽下。

“吱呀——砰——”樓下一陣刺耳的急刹車，緊接著便是擋風玻璃破碎的脆響。

嶽大鷹伸頭一看，正是勝哥跳樓砸在了那輛車頭向裏，剛剛正在挑頭的車上，滿地的碎玻璃裏，勝哥一動不動的癱軟到了地上，車裏的司機嚇壞了，推開車門腳一軟，坐在了地上。支援的警員趕緊疏散人群，將勝哥抬上了警車，直奔醫院駛去。

聶鴻聲歎了口氣，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張瑜，郭聰被打的一臉血，胳膊軟踏踏的耷拉著，心疼的張瑜直掉眼淚，嗚嗚咽咽地說不成話。董皓在一旁勸道：

“沒事兒，沒事兒，胳膊離心髒遠著呢？”

一聽這話，郭聰氣不打一處來，強打精神回懟：

“怎麽哪都有你呢？”

董皓上下掃了一眼郭聰，笑著說道：

“郭科長今天造型挺別致啊，這是cos的神雕楊大俠，還是隔壁吳老二啊！”

“滾！我最瞧不上就是你，有本事別說風涼話，劃下道來咱比比？”

“比什麽呀？比誰能挨揍嗎？”

“好了好了！別吵了！”聶鴻聲看了一眼手表，止住了這倆對頭。

“還有5分鍾48小時，算你準時。”聶鴻聲輕輕地拍了拍郭聰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必須的。”郭聰咧嘴一樂。

“走，先去醫院，收拾妥當了再說！”

“是！”郭聰本想敬個禮，卻牽動了手臂，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