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狹路相逢

濱海市,東渡橋大街25號,維斯塔爾酒店六樓。

“嗡嗡”一陣急促的手機震動響起。

躺在**的薑喆打個激靈,接通了電話。

“喂!老板!我是阿喆……”

“阿喆!總算聯係上你了!你現在在哪?”聽筒裏傳來了鄭宏斌的聲音。

“我在維斯塔爾酒店六樓608號房間,入住的時候用的是假身份,名叫劉仝。”

“好!我知道了,現在到處都是通緝你的警察,你別亂走。我現在派人趕過去,我已經聯係好了蛇頭,今晚就送你出國!”鄭宏斌誠懇和篤定地安慰著薑喆。

“好的老板,我等你!”薑喆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盡管薑喆答應得痛快,但是做殺手這行的,沒一個是傻子,多疑是他們的習慣,隻有不放棄任何一點戒心,才能活得盡可能地長久。

薑喆住的並不是608,而是608對麵的622。盡管現在能幫薑喆的隻有鄭宏斌,但是薑喆也還是想看看自己的老板究竟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人的。

半個小時後,走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薑喆從枕頭下麵抽出手槍,輕輕地趴在了門板上,向對麵的608看去。

608門口,兩個戴著墨鏡的高大漢子,輕輕地敲了敲門,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隨即對視了一眼,抽出了腰後的手槍,擰上消音器,“當”地一腳踹在門上衝進了屋內。

“嘩啦啦……嘩嘩……”衛生間內傳來一陣淋浴的水聲,玻璃上有人影晃動,兩個戴墨鏡的大漢對視了一眼,同時舉起了手槍。

“砰砰砰,砰砰”一陣亂槍,將衛生間的門打成了篩子,玻璃碎了一地。

兩個墨鏡大漢推開了門,卻發現衛生間空無一人,剛才那個在玻璃上的人影乃是用一個衣架挑著浴袍掛在熱水器下麵!

“上當了!”兩個墨鏡大漢瞧出不對,回身剛要離開。

“砰砰”薑喆連發兩槍,將二人打死。背上一個挎包,頭也不回地向外衝去。

鄭宏斌要滅自己的口,此地不宜久留!

薑喆迅速做出了判斷,順著防火通道,直奔地下車庫,在那裏他準備了一台車。

“先逃出濱海再說!”薑喆暗暗咬了咬牙。

“嗡嗡,嗡”薑喆低頭一看手機,來電正是鄭宏斌。

“啪”薑喆甩手將手機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抓著樓梯扶手,向下一翻,直接躍到了下一層。

然而,鄭宏斌派來殺薑喆的可不僅僅隻有兩個人!

維斯塔爾酒店對麵的一家商場樓頂,鄭宏斌正舉著一架望遠鏡,觀察著酒店的情形。連打了十幾個電話,薑喆都沒有接,鄭宏斌暗呼了一聲不好,趕緊掏出了另一部手機,撥通號碼,急聲喊道:“所有人,趕緊上六樓,封鎖住各條通道,薑喆已經察覺了!”

隨著鄭宏斌一聲令下,原本遊**在酒店四周的兩隊殺手瞬間動了起來,他們有的扮成住客,有的扮成服務生,有的扮成搬運工,此刻紛紛動了起來,自動編成三隊,一隊從左側樓梯向上,一隊從右側樓梯向上,最後一隊分散到各層,圍堵電梯出入口。

“噔噔……噔噔噔噔……”密集的腳步聲從空****的樓梯通道傳來,剛跑到三樓的薑喆知道,圍堵他的人已經上來了。

“咣當”薑喆一腳踹開了樓道拐角的氣窗,抓著窗框,剛要往外爬!

“砰砰砰”三聲掛著消音器的槍響從腳下傳來。

“在那裏!”下麵的殺手瞬間鎖定了薑喆的位置,拔槍亂射,阻止薑喆爬窗,薑喆衝不過去,隻能往回跑,順著樓梯跑回了四樓,鑽進了走廊裏,藏匿進了水電間裏。

與此同時,嶽大鷹也帶著一隊便衣幹警進入了維斯塔爾酒店,準備開展針對薑喆的抓捕工作。嶽大鷹一行人剛到四樓走廊,就和鄭宏斌派來的殺手撞了個正著,這兩幫人,一夥兒從東往西走,一夥兒從西往東走。瞧見對方過來,兩邊人都收了槍,將一隻手若有若無地摸在腰後。

嶽大鷹收住了腳步,帶著人故作不經意地繼續向前走。

“嶽科,不對啊!對麵那夥人幹嗎的都有,保潔、保安、住客怎麽湊一起了,那手都放在……”一個年輕的警察,跟在嶽大鷹身後,小聲嘀咕道。

“閉嘴,聽我命令!”嶽大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兩夥人的距離逐漸縮小,鄭宏斌手底下的殺手已經能看清嶽大鷹他們耳朵上的行動耳機和腰後的凸起。沒有人比這些殺手更能敏銳地嗅探到警察的氣息。

“警察!”為首的殺手一聲大喊,身後的眾殺手,紛紛掏出了手槍,拔槍便射。

“砰砰砰砰”

“隱蔽!”嶽大鷹一聲大喊,一眾幹警迅速散開,撞進了走廊兩邊的客房,拔出手槍還擊。

“保護住客!”嶽大鷹一聲大喊,四名警察連忙按住了三個捂著耳朵、驚呼奔逃的住客,在同伴的掩護下,躲回到了房間。四樓走廊亂槍齊射,警察和殺手們打起了遭遇戰,薑喆趁機用床單掛住玻璃,繞過四樓和三樓,直接鑽進了二樓,直撲地庫。

“喂!老板,我們遇到了警察!”一個殺手撥通了鄭宏斌的電話。

“別管薑喆了,你們先他媽撤出來!”鄭宏斌咬著牙罵道。

殺手們收到鄭宏斌的命令,開始交替掩護,向外突圍。嶽大鷹哪裏肯依,一邊射擊圍堵,一邊呼叫市局支援,兩夥人停停打打,互有傷亡,誰也顧不上薑喆去了哪兒!

地下車庫,薑喆一路飛奔,鑽進了一台噴有“歐德萊洗衣店”的小貨車,發動車子,靈活地一掉頭,一腳油門踩下,整台車陡然加速,衝坡而上,直奔庫門。

然而,就在薑喆的車即將衝出車庫的一瞬間,一台噴著“海關”標識的轎車從坡頂帶著呼嘯的風聲俯衝而下,占著出車通道,直直地撞向了薑喆的小貨車!

“砰,咣當!當,砰”一連串巨響平地炸起,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薑喆來不及閃避,就和那輛小轎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兩輛車都是急加速,衝勁兒極大,小貨車底盤高,前大梁直接頂裂了小轎車的前機蓋兒,小轎車從上而下俯衝,速度極快,在大梁開裂、車身扭曲的一瞬間,直接插到了小貨車的車底,借著慣性,將小貨車直接掀翻,兩輛車沿著斜坡滾落,一觸即分。

“咣當”薑喆一腳踹碎了已經裂成一片蛛網的擋風玻璃,頭昏腦漲地爬出了車外,抬眼一看,那輛剛剛撞翻了自己的小轎車的車門發生了一下劇烈的抖動。

“當啷”整扇車門掉落在地。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穿著一身海關的製服,頂著一頭斑白的頭發,頭下腳上地從車裏爬了出來,背靠著已經翻倒了的車架子,抬手抹了一把在方向盤上撞破的額角,撚了撚指尖兒上的血,抬起頭來,看著薑喆,冷聲說道:“薑喆是吧?”

來人正是聶鴻聲!

薑喆一眯眼,反手要掏槍,一摸腰才發現,腰後的手槍在剛才撞車的時候已經掉了,此時小貨車撞得麵目全非,再鑽進去找槍怕是不可能了。於是把心一橫,從腰帶扣兒上抽出了那隻指環,將尖刺外翻,套在了手上。

聶鴻聲一瞥那指環,瞬間就和郭聰腹部的刺穿傷對上了號。

“老頭兒,你是誰?”

聶鴻聲解開了外衣的扣子,將製服折好,鋪在了已經變形的前機蓋上,拽下領帶纏在了右手上,一邊挽著襯衫的袖子,一邊說道:“我叫聶鴻聲,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認得你!今天,你走不了了……”

薑喆瞥了一眼聶鴻聲的白頭發,冷聲笑道:“老頭兒,想攔我,你行不行啊!”

“老頭兒?你可別小看老頭兒!二十五年前,老子還沒轉業,憑這一雙拳頭,打下了軍區大比武的金杯!郭聰這個小的不爭氣,沒拿下你,沒辦法,隻好我這個老的出麵來會一會你了!”聶鴻聲長吐了一口氣,在距離薑喆一步半的距離停住了腳步,緩緩地攥緊了拳頭。

“找死……”薑喆一聲斷喝,左手一個刺拳封住了聶鴻聲的視線,聶鴻聲舉肘一架,攔住來拳,薑喆在和聶鴻聲對碰的一瞬間,五指陡然張開,“啪”的一聲脆響,打在了聶鴻聲的眼眶上,聶鴻聲下意識地一閉眼,薑喆右拳已經揮出,直擊聶鴻聲肋下,聶鴻聲眼睛雖然閉住,但耳朵還能聽到風響,在薑喆指環上的尖刺接近肋下的一瞬間,縮肘外擺,**開了薑喆的拳頭,兩手變弓步,上前一拱,右手一個勾拳,打在了薑喆的下巴上。

“啪”一聲脆響,薑喆下巴一歪,整個人退了兩步,方才站定。

聶鴻聲揉了揉眼眶,擠了擠被打得充血的右眼,咧嘴笑道:“花架子!”

薑喆啐了一口血沫子,一吸氣,猛地前竄,兩臂張開,左手上臂摟抱聶鴻聲的脖頸,右手直擊聶鴻聲小腹,聶鴻聲抽身斜閃,避開捉拿,隨即提膝抬腿,側踹薑喆左腰,薑喆手在半空,淩空畫了個半圓,抄手一攬,抱住了聶鴻聲的右腿,正要變招,冷不防聶鴻聲猛地前抓,兩手捏住了薑喆的肩膀,滑到頸側,陡然發力,如鐵鉤一般的十指狠命地揪住了薑喆的兩條大筋。

“啊……”薑喆發出了一聲大喊。

聶鴻聲踮腳起跳,右手摟住薑喆後脖領,向下一壓,另一條膝蓋直接撞在了薑喆的鼻梁子上。

“砰”薑喆鼻梁斷裂鮮血橫流。聶鴻聲一招得手,上前一步,擒住了薑喆的左手,正要反別。

“唰”薑喆的右手無聲無息地從下方鑽了出來,直逼聶鴻聲擒住自己手腕的左手,聶鴻聲躲閃不及,左手臂上瞬間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聶鴻聲吃痛,手下一鬆,被薑喆飛起一腳,蹬在了胸口上。

“撲通”聶鴻聲後仰倒地,薑喆撲上,聶鴻聲一個翻身閃過,伸手一抓,抽出了腰上的皮帶,攥在手裏掄圓了一抽。

“啪!”

牛皮掛銅扣的腰帶一下子打在了薑喆的臉上,立時開了一道血口子。趁著薑喆痛得眯眼,聶鴻聲一下子抓住了薑喆的右手,拽著他的手腕,把他拽倒,在地上拖行,薑喆幾次想起身,都被聶鴻聲另一隻手裏的皮帶劈頭蓋臉地一陣亂抽。

薑喆左手抱頭,擋住了聶鴻聲的抽打,忍著痛剛爬起身,卻被聶鴻聲翻腿一架,將他的右臂鎖在了**。

“撲通”聶鴻聲扭腰一倒,像一條蟒蛇纏住了獵物一般擰著薑喆的右臂,在地上一陣翻滾。

“啊……啊……”薑喆的右臂被聶鴻聲扭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整個人卷在聶鴻聲的腰腿以下,痛得額頭上冷汗直冒。

“疼嗎?你也知道疼嗎?”聶鴻聲額角上的血淌滿了一臉,瞪著通紅的眼睛,咬著牙衝著薑喆大喊:“王八蛋!你也知道疼嗎?你以為隻有你疼嗎?你的槍打在葛大爺身上……他疼不疼?你紮了郭聰那麽多下,他疼不疼?我問你!疼不疼!疼不疼……啊……說啊……”

聶鴻聲扯著嗓子,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使勁一鉸,薑喆的肩膀根兒發出了一陣骨肉分離的脆響。

“嘎嘣……嘎……啊……”薑喆的嗓子眼兒裏迸出了一聲瘮人的慘叫,整條胳膊軟綿綿地垂在了地上。

聶鴻聲膝蓋支地,立起上身,來抓薑喆的脖頸,薑喆雖然斷了一條胳膊,卻仍然沒有放棄掙紮,為了掙脫聶鴻聲的鎖拿,薑喆猛地後仰縮腰,兩腿一蜷,猝然外蹬,使了一記兔子蹬鷹,又狠又準地踹在了聶鴻聲的小腹上。

聶鴻聲避無可避,硬生生地挨了這一腳,一瞬間聶鴻聲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快斷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團,栽在了地上。

薑喆趁機起身,扶著牆往外跑,跑了沒兩步,隻覺得脖子上一緊,正是聶鴻聲拉著皮帶,勒住了薑喆的脖子。

“想走……”聶鴻聲咬著牙,發出了一聲悶喝,拽倒了薑喆,薑喆一手拽住頸下的皮帶,順勢打了個滾兒,借用扭動身體的力道,讓聶鴻聲手裏的皮帶脫了手。

“呼……呼……”薑喆大口地喘著粗氣,剛起身,眼前突然一黑,正是聶鴻聲的老拳呼嘯而來。

“砰!”薑喆廢了一隻胳膊,沒能擋住聶鴻聲的拳頭,被一拳打在了顴骨上。薑喆腦袋一蒙,耳朵裏嗡嗡亂響,還沒反應過來,聶鴻聲又是一拳打在了薑喆的額頭上,薑喆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軟,“咣當”一聲撞在了牆上,順著牆角,無力地坐在地上,單手抱著腦袋,鼻子裏嘩嘩地淌著血。

聶鴻聲扶著膝蓋,大口地喘著氣,不斷地咳嗽。

“老了……老了……真是老了……”聶鴻聲拍打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摸了摸褲兜,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兒,叼在嘴裏,擦著火機,點完煙,狠狠地嘬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聶鴻聲使勁地一陣幹咳,扶著牆,慢慢地也坐在了地上,揪著薑喆的脖領子,說道:“還跑嗎?”

薑喆縮在牆角,無力地掙紮。

此時,遠處跑來了一大幫子人,聶鴻聲抬頭一看,正是濱海市公安局的魏局長。

“喲!老魏!”聶鴻聲擺了擺手。

魏局長看了看一臉血的聶鴻聲,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說道:“老聶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整這動拳腳的事兒,老不以筋骨為能!你這年紀都開始骨質疏鬆了你知不知道?”

聶鴻聲掐滅了煙頭,從機蓋子上拽下自己的製服,搭在胳膊上,伸手指了指天上,一字一頓地說道:“交代!我得給我的弟兄們一個交代……”

魏局長長歎了一口氣,把薑喆銬走,帶上了警車。警車內,聶鴻聲對魏局長說:“老魏,咱得放個假消息,就說薑喆已被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