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逼迫
夕陽西下。
安陽王、北定王耐著性子候在皇太後的寢宮外，西下的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餘暉照著二人凝重、掛著汗漬的臉。
萬筠靈來告，沈爻出宮時被皇太後派的人在宮門口攔住，他們深知貿然進宮是表明與太後作對，可聽完萬筠靈講述沈爻今日舉動，推測之下，懷疑沈爻可能查到至關重要的線索令皇太後起了殺心，沈爻可謂是解開婧妃案的鑰匙，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
二人立即趕往宮中，焦急奔走一路，饒是天已入冬，還是汗流浹背，此時立於屋外，冷風一吹，寒冷可想而知；可二人望著皇太後寢宮外佇立著如此多的侍衛，不用猜也知寢宮內定有事發生，心中擔憂沈爻是否已被滅口，哪裏還顧得上寒冷？
“宣安陽王、北定王覲見。”
小太監扯著尖細的嗓音喊了句，安陽王、北定王立即回過神，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向皇太後寢宮，迎麵遇見從寢宮走出的侍衛，心中愈發擔憂，直到進了寢宮內親眼看見沈爻活著，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連忙上前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皇太後。”
“臣弟參見皇上，皇太後。”
安陽王、北定王跪在地上，靜候皇上、皇太後回音，可皇上、皇太後都沒理會二人，君臣之禮不可亂，無皇上、皇太後回音，二人不敢主動起身，隻能無言的跪著。
整個寢宮內一時靜的詭異。
皇上臉上不由浮現出微微笑意，望了望神色冰冷的皇太後，知道太後殺沈爻未成還失了忠心的侍女，心中不悅，更知兩位王爺匆匆趕來是為了沈爻，讓二人跪會，立個下馬威敲打敲打，可也不能做的太過，故意說道：“母後，這裏是您的寢宮。”
皇太後雖不解皇上為何非救沈爻，可對待其他事心如明鏡，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並非皇上而是趕來的兩位王爺，更知皇上對兩位王爺突然入宮不滿故意小懲，可這種事得有說辭，便推倒自己身上。
皇上既然要演戲，皇太後自然得配合，演出個兒孝君威。
“這天下都是皇上的。”
“這天下是朕的，可朕是母後的兒子。”趙權笑著回道。
“權兒說的對，都是一家人，這裏也不是朝堂，無需那些君臣禮節。”皇太後自責似得說了句，吩咐道，“權兒，還不撫皇叔起來？”
“是。”
趙權應了句，佯裝起身上前攙扶。
安陽王哪裏敢讓皇上攙扶，麻利的站起來，驚慌回道：“微臣惶恐。”
趙權見安陽王已站起，剛從榻上起來，又坐了回去。
“本宮記得皇叔得有大半年沒來本宮這坐坐了，老六此次回京已多日，可也沒來探望過本宮，今個什麽風將兩位王爺一起吹來了？”皇太後冰冷的臉色緩和不少，語氣略顯責備，見兩位王爺正要開口試圖解釋，將目光移到沈爻身上意有所指的問道：“莫不是沈大人這陣風？”
“沈大人還有如此神通？”安陽王明白皇太後言語之意是指自己入宮為救沈爻，自己哪能承認，否則皇太後便有問罪之由，故意裝傻，轉身向趙權抱拳稱頌道，“皇上果然慧眼識珠。”
“沈爻，你可有如此神通？”皇太後望向沈爻，追問道。
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沈爻夾在中間，進退維穀，這問題如何作答都勢必得罪一方，而且，這並非一個問題的事，雙方心裏都明白彼此的目的，可誰都不會主動提及，誰先提及便落了下風，太後心中有鬼，安陽王、北定王並無證據證明太後害自己，雙方便以這種問題逼迫對方，找到對方把柄從而質問，可雙方都是聰明人，便將這難題拋給自己。
皇太後的問題，不可不答。
沈爻腦子飛快思考應對之策，既然勢必得罪一方，不如劍走偏鋒、兩邊都得罪，扯出兩邊都不願主動提及之事，或許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回皇太後，微臣並無如此神通。”沈爻想好應對之策，回了句，見皇太後臉上微微泛著滿意之色，繼續說道，“微臣倒是覺得這陣風可能是婧妃娘娘。”
皇太後臉色驟變，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沈爻，她如何也沒想到沈爻敢提婧妃。
他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要說出熹嬪的事？
皇太後放在腿上的手不由緊握在一起，冷冷威脅道：“沈爻，話不可亂說。”
安陽王、北定王也沒想到沈爻竟如此作答，心中頓時滿是憤怒，沈爻此話指他們“探望”皇太後是因婧妃娘娘，這不是暗指他們懷疑皇太後嗎？好心救他卻被擺了一道，實在可氣。
不對。
今日之事都是由婧妃案而起，可誰也不會主動提及，沈爻看出此點，故意將事情揭開，難不成他真的已查清此案？想當眾解開此案？安陽王來不及細想，雖不知沈爻有何目的，可這“罪名”不能按下，淡淡說道：“沈爻，皇太後說的極是，話不能亂說。”
沈爻並未立即開口，他在等，等皇上的態度，也為證明之前對皇上的猜測。
寢宮內的氣氛又詭異了幾分。
終於，皇上開口了。
“朕倒是來了興趣，想聽聽沈愛卿為何說兩位王爺入宮見皇太後是因婧妃娘娘的案子。”
皇太後驚愕的望向趙權，暗示的喊道：“皇上？”
“回皇上，微臣並沒這麽說。”
“難道沈愛卿不是此意？”趙權假裝未聽到皇太後喊話，繼續問道，“那沈愛卿此話何意？”
“回皇上，婧妃娘娘與皇太後親如姐妹，當年婧妃娘娘遇害，皇太後心中悲痛交加，奈何查到最後竟是水鬼作祟，留下一塊心病；如今此案重查，兩位王爺勞心勞力想查清此案，還婧妃娘娘個公道，當年皇太後與婧妃娘娘關係最親，應知道些陳年舊事，兩位王爺進宮見皇太後，自然是婧妃娘娘所願，這陣風自然是婧妃娘娘。”
“沈愛卿的意思是說皇太後知道些當年的事對查清婧妃案有幫助？”趙權語氣怪異的問道。
“是。”
“什麽陳年舊事？”
“熹嬪娘娘。”
“一派胡言。”
皇太後聽見“熹嬪”二字，當即惱怒，厲聲說道：“暫且不論沈大人是否有證據證明婧妃並非水鬼害死，可熹嬪被本宮賜死是婧妃遇害前一年，婧妃遇害如何能與熹嬪被賜死扯上關係？”
“熹嬪？此人是誰？如何與婧妃遇害扯上關係？”趙權不顧皇太後惱怒，繼續對沈爻問道。
“皇上。”
皇太後不甘心的又喊了句。
沈爻不管皇太後動怒，繼續回道：“回皇上，熹嬪娘娘乃是先皇嬪妃，在宮外時便與婧妃娘娘交好，入宮後經常走動，微臣並未說熹嬪被賜死與婧妃娘娘遇害有關，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查案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熹嬪是婧妃案的蛛絲馬跡？”
“可能是。”
“那你可有證據，或是有依據做出此等推測？”
“回皇上，微臣查閱婧妃案的卷宗，婧妃遇害現場沒有凶手絲毫痕跡，微臣推測凶手可能在水中殺人，若在水中殺人，必然要確定受害者站在河邊。”
“你是說婧妃娘娘與凶手約好見麵、反遭殺害？”趙權想了想，問道。
“是。”
“那這與熹嬪有何關係？”
“回皇上，微臣並沒說兩者有關，微臣隻是說這是蛛絲馬跡，熹嬪娘娘與婧妃娘娘關係交好，凡與死者有關的人、事都需查一查，可微臣在查熹嬪娘娘的時候，發現……”
沈爻說到此處，停了下來，故意表現猶豫。
“發現什麽？”趙權問道。
“發現熹嬪娘娘二十年前被皇太後賜死，可卷宗上並未記載因何原因賜死。”
“沈爻。”
皇太後冷冷喊了句，陰著臉質問道：“你是懷疑本宮濫用皇後權利隨意處死先皇嬪妃還是懷疑本宮就是害死婧妃的凶手？”
“微臣不敢。”
沈爻連忙行禮，繼續說道：“微臣什麽也沒懷疑，隻是此點可能對查清婧妃案有幫助，太後與婧妃娘娘姐妹情深，也希望婧妃案真相大白吧？”
“那本宮現在告訴你，熹嬪被賜死與婧妃案毫無關係，這下滿意了吧？”皇太後冷冷回道。
“微臣懇請皇太後告知當年賜死熹嬪娘娘的真正原因。”沈爻跪地懇求道。
安陽王、北定王一直默默聆聽，心中雖也不解婧妃案怎麽與一個嬪妃被賜死扯上關係，可沈爻冒著得罪皇太後的危險都要將此事弄清定有原因，而皇太後對此事遮遮掩掩，大有古怪，既然與婧妃案有關，他們必然得支持沈爻。
“微臣懇請皇太後告知當年賜死熹嬪娘娘的真正原因。”
“你們……”
“母後，他們既然想知道，您就告訴他們吧！免得此事傳出去，也有損母後名聲。”趙權勸說道。
“皇上。”
皇太後驚愕的望著皇上，她一直都不明白皇上為何站在沈爻這邊，難道皇上真打算查清婧妃案？如今到了這種境地，她真的沒辦法隱瞞當年的真相了，冷冷說道：“本宮可以說，就怕你們聽完之後會後悔。”
“懇請皇太後告知。”安陽王態度堅決的懇求道。
“好，好，你們逼本宮說，那本宮就告訴你們。”皇太後冷冷回了句，深吸一口氣，似乎在鼓足勇氣，緩緩將氣呼出，說道，“本宮當年之所以賜死熹嬪，乃是熹嬪做出有辱皇家之事，她……她不甘寂寞，與宮中侍衛有染，還誕下一個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