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天空之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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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星地表的大氣極為濃密粘稠，任何聲音在這裏的傳播都變得緩慢，也使得所有聲音聽上去都顯得怪異。
“你是誰？”鐵紅櫻衝著聲音來的方向喊道。
“就來，這就來了。”一條人影應聲走進觀景台的門，施施然站到了鐵紅櫻和袁乃東麵前。
鐵紅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海倫娜·沃米。她是美女，毋庸置疑。不管用哪個地方的審美標準來判斷，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而且，她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從骨髓裏相信這一點，相信自己有睥睨天下、顛倒眾生的力量。旅遊部發言人羅迪是這樣描述海倫娜的。鐵紅櫻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海倫娜·沃米如同陽光般的光鮮亮麗，除了驚歎世間竟真有天香國色，心底竟隱隱湧動著無法抑製的嫉妒。我這是怎麽啦？她責問自己。旋即，她不得不承認，內心深處，在洶湧的嫉妒之海之下，甚至潛藏著那麽一絲絲自卑。
“海倫娜。”袁乃東在鐵紅櫻身後喊了一聲。
“沒想到會再見到你。”海倫娜說。
又一條人影自濃霧中現身。這名女子坐在輪椅上，一雙翡翠般的眼睛柔柔地看著鐵紅櫻。她穿著一條淺綠為主，帶金色斑紋的長裙，有一頭墨綠色的短發，肌膚白皙細膩，隻是嘴唇恰如其分地呈現出玫瑰色。齊尼婭·沃米操控輪椅，行駛到海倫娜身旁。
“我不太知道你在說什麽。”鐵紅櫻問，“為什麽叫我小妹妹？”
“我會告訴你的。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你。”海倫娜說，“隻要你跟我們走，去希爾瓦娜斯號。”
又一艘狩獵者戰艦。“為什麽不現在就說？”
“因為有我們在，我們來了，她這隻驚弓之鳥，一心想著逃啊逃。”這個又輕又快的聲音從濃霧之外傳來。即使被金星的空氣所篡改，鐵紅櫻還是能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瘦高的卡特琳·沃米站在了觀景台的門外。她沒有進來，隻是站在那裏，堵住了出去的路。
“我那可愛的烏蘇拉妹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海倫娜並不慌張。
頭上傳來巨物破碎的聲音。鐵紅櫻悚然抬頭，看見一條白色的影子洞穿了觀景台的天花板，隕石一般墜落下來，在著地的瞬間，伸展出手和腳，一個蹲伏，就卸去了下墜的全部力道，穩穩地站在了觀景台的中央。正是曾與鐵紅櫻在“豆莢”之中交過手的烏蘇拉·沃米。她抬眼四望，卻沒有說話，淩厲又冷漠的眼神仿佛隻有捕食欲望的毒蛇。
“烏蘇拉妹妹就喜歡這種轟轟烈烈的現身方式。”海倫娜笑道。
四個狩獵者，終於聚齊了，但聽上去，她們似乎不是一夥的。鐵紅櫻思忖著，同時緊張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記下這一切，她命令賈思敏。
卡特琳說：“她不是你們要找的小妹妹，可憐的你們就像沙漠裏的駱駝，迷失了方向。”
齊尼婭問：“這麽肯定？你檢索過她的大腦？”
卡特琳說：“她的大腦仿佛白紙一張，沒有任何你們所需的記憶。”
我的大腦是白紙？鐵紅櫻正想反駁，肩膀卻被袁乃東穩穩按住。後者用眼神告訴她，聽，聽她們會說些什麽，等，等她們的內部矛盾爆發。於是，她保持了沉默。
海倫娜沉聲道：“烏蘇拉的判斷出了錯？”
“卡特琳從不出錯。”卡特琳說，“跟我們回去吧，回到泰坦尼亞，回到母親大人溫暖如春天的懷抱。海倫娜和齊尼婭，你們的逃跑，像冰錐一樣，深深地刺痛了母親大人的心。”
海倫娜說：“不，我和齊尼婭已經逃出來了，就沒有打算再回去了。齊尼婭，你說，是嗎？”
“是的。”齊尼婭附和道。
卡特琳嘖嘖笑道：“母親大人啊，這是要逼我和戰神一樣的烏蘇拉與你們這些螻蟻動手嗎？遵照母親大人的旨意，我卡特琳和烏蘇拉必須把你們這些叛徒帶回泰坦尼亞。”
鐵紅櫻小聲道：“卡特琳說話真怪。”
“嗯，各種不著調的比喻。”
“她說的母親大人應該是……”
“莉莉婭·沃米。”
鐵紅櫻奇怪於他怎麽知道這個名字，自己也是在不久前才從塞克斯瓦萊部長那裏知道的。但她沒有在意，畢竟莉莉婭·沃米是一個傳奇人物，袁乃東知識豐富，知道她的存在也沒什麽稀奇，問：“泰坦尼亞是什麽？”
“一顆衛星。天王星的第十顆衛星。”
“她們從那裏來？”
“噓，開始下雨了。硫酸雨。”
鐵紅櫻早就注意到了，大滴大滴的雨從蒼茫的天上石子一般墜落下來，擊打在觀景台四周的空地上，撲簌簌作響。開始數量不多，雨滴的聲音還能分辨一二，在很短的時間裏，雨滴數量暴增數倍，沉悶的聲音遠遠近近地傳來，混成一片萬馬奔騰的喧囂。詭異的是，因為地麵溫度太高，那些雨滴並未在地麵聚集成河，而是在著地的幾秒鍾之內，迅速蒸發，重又回到空氣之中。於是，暴雨與蒸騰的霧氣，交織在一起，使得外邊的能見度進一步降低。
降低到不足一根手指。
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這個被冷光燈照亮的觀景台。
也有雨滴穿過剛才被烏蘇拉打破的洞墜入觀景台，但都在著地之前化為蒸汽，消弭在空氣中。仰望大雨落下，卻淋不到大雨，這可真是奇妙的體驗。
鐵紅櫻看看周圍的幾個人，忽然有一種“我在這裏幹什麽”的荒謬感，不由得咧嘴笑起來。
卡特琳指著齊尼婭。
烏蘇拉衝向海倫娜。
齊尼婭忽然消失了，輪椅上隻剩下她穿過的綠色衣裙。
她去哪裏呢？鐵紅櫻正要問，四周陡地變亮，就像是太陽突然來到身邊。袁乃東似乎說了什麽，但她沒有聽清楚。那光亮轉瞬之間淹沒了她，使她完全看不見東西。
某種巨大的東西擊中了她。
無可名狀的疼痛充溢著她的全身。
——是閃電，超級閃電。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想起，剛才烏蘇拉進觀景台時，把碩大的避雷裝置打得粉碎。
（第一部 完 敬請期待第二部夏娃與狩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