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什麽都知道

言楨楨和白茂回到妖管局時,是次日清晨。

白靈並不在妖管局,那為什麽這麽急呼呼地讓他們趕回來?難道是是豹乾已經卷土重來?

言楨楨和白茂回辦公室時,謝安平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就在言楨楨和白茂出發找玄武時,謝安平已經遞交了辭呈,並在接下來的一周交接完了所有的工作。

白茂有些不明所以,以為謝安平還在愧疚之前把言楨楨一個人丟在雪山自己回去的事,“楨楨都沒事了,大家都沒怪你,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謝安平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將錯就錯道:“不用勸我,我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隨便改的。妖管局——可能不適合我待著。”

聽這話,白茂有點沒消化過來,言楨楨卻在意料之中。

白茂先開了口,“怎麽就不適合了?大家一直把你當靠譜的大哥,何況你也知道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你這麽一聲不吭突然要走是什麽事呢?”

謝安平一言不發地把箱子用膠帶紙封上,抱上箱子準備離開。

“等等,我們能去天台單獨談談嘛?”眼看著謝安平搬著紙箱子準備離開,言楨楨笑容溫和地叫住了他。

“不了,我的車票還有不到兩個小時。”謝安平恐生事端,婉拒道。

“那麽——”言楨楨笑容清淺,“我還是一個人去找陶夭夭小姐好了。”

謝安平的步子瞬間就僵住了。

言楨楨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她抱著胳膊走出辦公室,“走吧。”

白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看言楨楨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應該是可以自己解決。他還有堆了一個星期的工作沒做,也就沒有跟過去。

妖管局樓上的天台還是白茂之前帶她來過一次。站在這裏,索拉鎮的秋色一覽無餘,滿地金黃的落葉。

“他們都以為雪崩是意外,但我早就知道是你。”

雪崩根本不會造成精神力受損這麽嚴重,隻有人遇到妖力攻擊時才會如此難以招架。

言楨楨慢吞吞地開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謝安平臉色一變。

謝安平沒有說話,不知道是默認了,還是無話可說。

“你知道如果我說出來的話,妖管局是不會這麽輕易放你走的。”

謝安平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麽,但又沒有說。

“我之所以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說出來,就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你這麽做的原因。”

“是我做錯了什麽事讓你不愉快?還是妖管局不夠好?”

謝安平攥緊的拳頭忽而放下,長歎了一口氣。

“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妖管局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就別問了。”

謝安平在妖管局這麽久,對妖管局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經過百般猶豫和掙紮,謝安平終於說出實情。

“白靈應該和你們說了豹乾的事情了吧。”

陶夭夭是豹乾的遠房表妹。豹乾雖然身體被封印,但意識並未沉睡,即使不能親自動手,也要提前給自己鋪路。

陶夭夭一直身體不好,他一直以為她是半妖的緣故,血統不純,因此身體不好,常常咳血。

誰料到豹乾早知道謝安平喜歡自己這個遠方表妹,謝安平看起來就是那種沉穩,甚至老實巴交的人,最不容易被起疑。為了拿捏謝安平,他日日用妖力在陶夭夭的飯食中下藥。雖然劑量不大,不易察覺,但長年累月下去,早已深入骨髓。

謝安平原來也不叫謝安平,叫謝思遠,改名謝安平,一是為了掩蓋身份,二是希望陶夭夭能夠平安喜樂。

妖管局是妖界的重中之重,一舉一動都關係著整個妖界。為了陶夭夭的安全,謝安平不得不被迫為他幹事情,在妖管局做臥底,傳遞信息。

當初迷惑熊野,讓他在貓咖沉睡就是為了方便控製他。熊野作為在人類世界為數不多有影響力的妖怪,一旦被控製,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幹許多事情。

但是這麽幹畢竟是有風險的,為了避免事情暴露,他用禁術讓熊野逐漸被大眾所遺忘,熊野才會有“撲街”的感覺。

得知真相的言楨楨想起來那次和白茂在貓咖,那花名冊上確實有豹乾這個名字,白茂當時還愣了一會兒。而且他們的確遇到過謝安平和陶夭夭。隻是因為她那之前沒見過二人,所以一直沒有把他們和熊野的事情聯係起來。現在想想應該是謝安平怕暴露自己,所以用的豹乾的名字。

怪不得他們拿回青綾時,房子被毀的那麽徹底,怪不得那次舞會,熊野會受到邀請,怪不得謝安平來的那麽及時,原來都是謝安平在之中周旋。

細細想來,為博物館找玉器確實火急火燎,但也不是非她和白茂不可,讓謝安平去也是一樣的。謝安平之所以把機會留給他們,讓他們去博物館,就是為了支開言楨楨和白茂,這一來任務被轉給了謝安平,這樣言楨楨和白茂已知的線索就全斷了。

謝安平把一切粉飾得很好,為了防止言楨楨和白茂起疑,熊野也沒有再受到控製,這事就暫時告一段落,根本沒人深究他是怎麽做到的,和生日宴會的主角陶夭夭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言楨楨有一次偶爾提前,謝安平也可以岔開話題。

至於豹乾讓王小莊去偷玉器的事情,他當時也不知情。

謝安平說的,和言楨楨在青綾裏從陶夭夭視角看到的並無偏差,應該是實話。

青綾顯示,陶夭夭表麵受寵,家境富裕,身邊也不缺簇擁者,但其實也不過是一枚可憐的棋子。

陶夭夭本來也不喜歡她這個表哥,隻是長年被下藥,毒素積攢在身體裏,全靠他給的解藥吊著,所以還和他保持著表麵的和諧。

陶夭夭是半妖,本來就和常人不一樣,妖或人的藥物對她來說,都不起作用,所以她和謝安平才不得不受製於豹乾。

“他對自己的親妹妹尚且如此,難道事成之後會對你手下留情?”言楨楨問。

謝安平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笑容。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現實容不得他選擇,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知道,他不會的。”言楨楨頗為殘忍地指出,“以你們的實力,等他掙脫封印,他難道會把你放在眼裏,隻會對你們趕盡殺絕,以免留下任何隱患。”

對於豹乾來說,可以獨享的東西,怎麽可以分一杯羹給其他人呢?

“他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可是我不能不把夭夭的命不當回事。”謝安平想起陶夭夭蒼白的臉,想起她躲起來咳血,在他麵前卻故作堅強的樣子,眼眶一熱。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辦法讓她治愈呢?”言楨楨稍稍挑眉。

“你這是什麽意思?”謝安平的瞳孔微微放大。

“你忘了?我剛從玄武那回來,玄武最愛搗鼓這些草藥,你說巧不巧,我順手從他那要了些藥草仙丹以備不測。”

其實也不是順手,順手拿的才不會對症下藥,但言楨楨不說,相信謝安平也明白。

“既然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又何必要賭上你們的性命呢?”

謝安平顯然被說動了。

站在豹乾那邊,隻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站在妖管局這邊,可以和所有惺惺相惜的夥伴一起並肩戰鬥,守護正義,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言楨楨繼續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以前的豹乾隻是想推翻白茂,獲得妖界至高無上的權利,而被封印了這麽久,他的野心必然隻增不減,他不僅僅是想顛覆妖管局,他更要控製人類,攪得三界不得安生。”

“我們願望清單部門的初衷是什麽?是實現妖怪自己一個人可能無法達成的願望,這些願望可能有關親情、可能有關愛情,可能是割舍不下的事和人。”

“但最重要的是那就是維護人類與妖界的和平,這是所有善良的妖怪共同的願望,也是生活幸福美滿、實現個人願望的基礎。與我們為敵,你們自己性命難保,天下蒼生和黎民百姓你也不管不顧嗎?”

“當初月華節玩遊戲時我選最想合作的同事毫不猶豫地選了你,現在我依然會選擇你。”言楨楨的眼神堅定,帶著一股莫名的韌勁和執拗。

“作為願望清單部門的部長,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妖管局的任何人。”言楨楨的聲音很輕,卻很有份量,“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也不要辜負他們對你的信任。”

這一刻,謝安平的理智和情感都毫不猶豫地倒向了妖管局這一邊。

“好,我答應你。”

“這是一半的劑量,你給陶夭夭吃了,等事情結束,我把剩下的仙丹給你。”

“豹乾也不是完全信任我,很多事情有意瞞著我,核心的機密我幾乎不怎麽知道。”謝安平接過仙丹。

“對了,你告訴他白茂就是白虎了嗎?”言楨楨問。

“還沒有。”謝安平本來打算把這邊解決妥當之後再說的,何況這本來是他用來保命的底牌。

“沒有就好,趁著豹乾和我們還有信息差,你隻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言楨楨湊近了一些,和謝安平耳語了許多。

兩人商議完,謝安平突然說:“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讓我暗中解決掉你嗎?”

“為什麽?”言楨楨還真有些好奇,豹乾為什麽不去解決妖管局局長這種大人物,非要陷害她這個在妖管局叫不上名字的小嘍囉。

“因為你會讀心,他們怕計劃被知道,阻礙他們的行動,徒勞無功。”

“聽小錦說你的讀心技能不大靈敏了,很抱歉。”謝安平垂著眸,“但是我覺得你沒有讀心這個異能,也完全不妨礙你在妖管局發光發熱。”

言楨楨真誠,善良,善於共情,如渾金璞玉,光風霽月,這是妖管局其他人都不具備的。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找了玄武一趟,我不但精神力修複好了,讀心的功能也恢複了。”言楨楨聳了聳肩。

“屬實是我多慮了。”

白茂見他們兩去了天台久久不回來,便過去找他們。

才走近,就看見兩人笑得花枝亂顫、滿麵春風的。

“在說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白茂掩唇咳了咳。

“秘密。”言楨楨俏皮地眨了眨眼。

“對了,我不回去了。”謝安平說。

“?”

逗他玩呢?

言楨楨說了什麽讓他回心轉意了?

白茂涼涼地瞥了一眼謝安平,眼神中的嫌棄昭然若揭,警告道:“回來就好,別給我反複橫跳。”

小劇場:

白茂:有什麽秘密是本神獸不能聽的?

白茂(氣呼呼):就不應該那麽識趣地待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