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封印的記憶
一個白發紅衣的女人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白靈？你怎麽過來了？”看到久居小木屋閉門不出的白靈，白茂臉上有明顯的詫異。
除了衣著變成了齊腳裸的紅色棉麻長裙，白靈和上一次言楨楨見到的時候並沒有太多變化，她的眉心還是有那顆朱砂痣，眉眼中依舊藏匿著一種憂傷，隻是那悲傷更濃厚了。
“之前為了保護你一直沒有告訴過你，但現在想想也是時候告訴你了。還記得我說過嗎？上古時期，天選四靈，分別為白虎，青龍，朱雀，玄武。”
白茂立刻聯想到自己的原型，“你的意思是我是天之四靈中的白虎？”
白茂這些天也思索過自己的身世，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白靈微微頷首，臉上帶著和煦的神色。
“可如果我的本體是白虎，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是貓呢？”
“因為——”白靈的睫毛微垂，收起了笑容，神色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沉思。
當初天之四靈為眾生推選，各守四方。
東方青色為木，對應青龍，西方白色為金，對應白虎，南方赤色為火，對應北方黑色為水，對應玄武。
蒼龍，朱雀，玄武都是罕見的聖獸，縱橫於四海，翱翔於天空，而白虎雖然實力不凡，但陸地上的妖獸眾多，卻也並非沒有可替代品。
其中一隻名曰豹乾的豹子便心生惡念——同樣是陸地上的猛獸，憑什麽白虎可以成為神獸，他卻要屈居人下？他哪裏不如白虎？
於是，便升起了事端，想要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四靈之一。
心術不正的豹乾生妒忌，想要除之而後快。豹乾雖然因為沒有白虎妖力出眾，受百獸自發地愛戴，更沒有白虎心懷蒼生，但豹乾善於結黨營私，他集結了眾多黑暗力量逼白虎讓位，想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但他本身的實力並不足以與白虎抗衡，於是他去修煉了破壞性極強的妖界禁術。豹乾對白虎下了戰書，要在眾人麵前公平比試一番，決出勝負，勝者為神獸。白虎並不知豹乾的一肚子壞水，但群情激奮，白虎一向光明磊落，為了服眾，隻能應戰。
可比試自然隻是幌子，豹乾的目的是直接殺了白虎。心思單純的白虎落入了陷阱，白虎的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在豹乾集齊的數百妖怪的合力擊殺下取得上風，何況豹乾精心籌備了這麽久。
天之四靈，辟邪惡，調陰陽，鎮守四方，如一方有難，則四方平衡瓦解。白虎遇險，其餘三獸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於是，惡戰一觸即發，人間生靈塗炭。
大戰中，豹乾心智已經扭曲，妖力早已經魔化，勢頭銳不可當。白虎四麵楚歌，先趕到的青龍為了保護白虎，保護黎民百姓和天下蒼生免遭，他把全部神力匯集，一半化為鏈條，囚禁住豹乾，另一半變成了青綾，記錄下了一切。
朱雀和玄武趕到時，青龍已經犧牲了自己，而白虎也身受重傷。為了避免百姓繼續在暗無天日之中，讓世界重回河清海晏，白虎、朱雀、玄武拚盡全力封印了豹乾。
白虎原本就身負重傷，封印後耗盡了所有的神力，陷入了昏迷。朱雀為了幫他自保，把她變成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小白貓掩人耳目。
為了防止白虎醒後能力不足卻帶著仇恨生活，像她一樣成為一個陷在過去的仇恨中走不出來的行屍走肉，她暫時清除了白虎的那部分記憶，並為他取名白茂。
待他重新強大之日，再恢複他的記憶，讓他自己決定是否要為自己和青龍報仇。
此後玄武和朱雀都消極避世，互不相見，這一過就是上千年。
白茂之所以會在昆侖山暈倒，就是因為他以前就在昆侖山最頂端的山峰鎮守，終日與冰雪為伴。
他的妖力殘餘在昆侖山周圍，他越接近雪山的山頂，那股力量越強大，冥冥之中試圖喚起他的記憶與使命，而以白茂封印解開之前的妖力實在難以承受，所以他才會四肢乏力，以至於在雪山上暈倒。
“那你的真正身份是？”言楨楨似乎明白了什麽。
“沒錯，我就是朱雀。”白靈的目光微微一黯。
白茂根本不是她的血脈，而是她曾經並肩作戰的好友，這也是為什麽她不讓他叫她媽媽，反而讓他直呼其名。
至於青龍，一句話也沒有留下，隻有他留下的神器青綾紀錄著所有的一切。
說完，白靈的眼中已然有淚光閃爍。
白靈說完，滿室寂靜。
“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現在我就徹底解開你記憶的封印。”
白靈伸出手結印，解開了白茂記憶的封印。
他瞬間想起了那些空缺的過去——那時候，作為天之四靈的他們歡喜和睦，玄武像個老大哥，每天陶醉於占卜之術和種植。朱雀並不像如今眉眼中總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她紅裙黑發，明豔似朝陽，最擅歌舞。青龍則是一個瀟灑的少年，沉醉於劍術。朱雀和青龍暗生情愫，作為天之四靈，雖不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卻在默默地守護著彼此。而他當初比他們年幼許多，做事光明磊落，沒有什麽心眼，就像個頑皮的弟弟，經常神魂分離，分身留在昆侖山中，自己理直氣壯地做他們的電燈泡，不是追著哥哥舞劍，就是追著姐姐下棋，再不濟，就去玩玄武的新種的小花，氣得玄武幹瞪眼。
可是這樣美好的生活卻轉瞬即逝。
記憶中，他卻眼睜睜地看著青龍為了他粉身碎骨，原來白靈的頭發是在青龍離世後一夜變白的，怪不得他還是小貓的時候，嚷嚷著要白靈像別人媽媽一樣唱歌哄他睡覺，她卻從不張口。
梧桐生兮，與彼朝陽，朱雀的歌聲隻為青龍而唱。
白茂的腦中仿佛金鐸轟鳴，天崩地裂。
白茂的心口在隱隱作痛，他咬著牙強忍著怒意，“豹乾被封印著，是不是永遠不能重見天日了？”
“不是這樣的，封印終究是暫時的。鬥轉星移，瞬息萬變，世間萬物此消彼長。”白靈搖了搖頭，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既然你的妖力已經重回巔峰，我猜，離豹乾掙脫封印也不遠了。”
“啊？那我們要不要做一些準備以防萬一？”薑靚皺起了眉頭，有些鬱悶。
白靈點了點頭，“豹乾一向陰險狡詐，不得不防，但目前我並未觀察到他有卷土重來的跡象，所以我們還有時間，這件事要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小錦眨了眨眼。
白靈緩步走到言楨楨的麵前，示意她閉上雙眼，白靈的手覆上她的眼眶，微微蹙眉。
“楨楨不是已經被白花花治好了嘛，還有什麽問題？”小錦不解。
“她雖然醒了，但身體仍然十分虛弱，她的精神力收到很大的影響，恐怕她的異能大不如前。長此以往，不但會失去異能，壽命也會大打折扣。 ”白靈解釋道。
“不信的話，你試試讀心。”
聞言，言楨楨試圖集中精力去讀心，白靈她之前就參不透她的想法，自然也不會自討苦吃，於是在座的其他三人就成了言楨楨的“試驗品”。
果然，言楨楨三次讀心中隻勉強成功了一次，而往常幾乎沒出現過這種症狀。
“怎麽會，她不是已經醒了嗎？”白茂有些不可置信，“她遇到的是雪崩啊，有些皮肉傷是正常，怎麽會精神力受損這麽嚴重呢。”
白靈搖了搖頭，“我不在現場，不敢斷言——不過你也不用太著急，修複精神力並不是毫無辦法。”
“你說說看。”
“玄武司命，你們可以去找找玄武，他或許有辦法。”
“好，等楨楨再觀察幾天，身體可以出遠門時，我們就去。”
白靈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不留下來吃個便飯嘛？”小錦熱情招呼。
“不了，太久沒有出來，我還不習慣呢。”
大家也都知道白靈深居簡出，便沒有強留。
“等等，我能單獨和你說兩句話嗎？”言楨楨叫住白靈。
白靈似乎有些詫異，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看著他們一個個出了病房，白靈很貼心地關上了門。
“有什麽事想和我單獨說的？”白靈唇邊含笑。
“我想問問你，能不能隔空收回青綾？”言楨楨正色道。
當初，他們讓熊野找機會把青綾放在了陶夭夭，那青綾變成了一顆青痣留在陶夭夭的脖頸。
但當時被妖管局召回情況緊急，接手任務的謝安平也並不知道白茂和言楨楨從白靈這借了青綾這回事，所以沒有及時把青綾收回來，但現在她的異能大不如前，實在是很需要青綾的輔助。
“當然可以。”白靈微微一笑。
她的掌心有赤色的火光浮動，下一秒，像水波一般的青綾就出現在她手中。
言楨楨接過青綾，集中精力讀取了青綾這段時間紀錄的種種，臉上浮起不出所料的神色，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謝啦。”言楨楨真誠道謝。
“無妨。”白靈搖了搖頭，“白茂像我的家人一樣，幫助家人在乎的人，有什麽不可以呢？”
言楨楨臉頰微紅，和白靈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