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遊園氣泡水
由於遊樂園是新建的，各類遊玩設施應有盡有。又是自動化遊樂園，聽起來很是新奇。言楨楨原以為這裏會門庭若市，但眼下一看並非這麽回事。
遊樂園多是小朋友遊玩或小情侶約會的地方，但言楨楨環顧四周，隻看見三兩對情侶零零散散在各處，一個孩童也沒看見，不但不喧囂，甚至有一些清冷。
言楨楨仔細一想，才發覺她在索拉鎮這麽久了，日常出門從未見過小孩子。
言楨楨尋問了薑靚，薑靚三言兩語便道明其中緣由——妖怪化形後的容貌和體型基本上是固定的，並不會像人類短短三四十年就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變得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姿容永駐。且未成年的模樣在人類社會辦起事來有諸多不便，所以妖怪們化形選擇十有八九都是成人。
“那小錦？”言楨楨不解道。
既然妖界並沒有人類尊老愛幼的說法，占不得半點便宜，未成年的體貌又不方便辦事，那小錦何必變成如今的幼童模樣？
“她啊。”薑靚莞爾一笑，“大概是童心未泯吧。”
眼見這薑靚和白茂在購票機上買票，自己和白花花站在旁邊圍成個半圈，看不清電子屏幕上的字，反而擠得人局促，於是言楨楨帶著白花花在不遠處閑逛。
路邊有一個棉花糖自動售貨機，還可以選擇顏色和形狀。
棉花糖這種東西，想來沒有小朋友不愛吃的，白花花既然被她帶著，也沒有讓小孩子餓肚子的道理。
白花花果然喜歡，她興高采烈地選了個粉色愛心的棉花糖，剛拿到手裏，才舔了一口，口腔才微微觸及一絲絲甜，還沒來得及酣暢淋漓地大吃特吃，手裏突然一空。
白花花茫然地抬起頭，“你幹嘛？”
眼前的少年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手裏拿著棉花糖悄無聲息地站著。這悄然出現的奇怪少年十六歲左右的樣子，身上帶著海水的鹹濕味，劉海耷拉在額前，遮擋住他的眼睛。
他單薄的身體看上去甚至有些病弱，麵容不像白茂看起來那麽妖孽，用清純描述可能不太準確，但這股捉摸不透的憂鬱氣質確實很難形容，像是易碎的玻璃，或者透明的氣泡，明明沒有濃墨重彩，卻讓遊樂場布置的五顏六色的明媚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
長相這麽斯文，行為舉止卻如此無理，竟然硬生生搶白花花一個小孩子的棉花糖。
如果是個人類世界的熊孩子，雖然令人生厭，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這裏是索拉鎮——除了言楨楨自己，隻出現過遊逸青一個人類，還是局長親自請來的。言楨楨大膽猜測眼前也是一個妖怪。
雖然這少年看起來並未成年，但薑靚方才也說了，索拉鎮的妖怪即使長著一張幼態的臉，心智也並非如此。何況再怎樣也不應該無端搶去別人手裏的東西。
言楨楨側眸，手裏沒了棉花糖的白花花果然一幅泫然欲泣的樣子。
言楨楨安撫地摸了摸白花花的頭，正打算有商有量地拿回屬於白花花的棉花糖，視線突然一頓——這少年居然沒有穿鞋，**的腳踩在水泥地上，蒼白又纖弱，未幹涸的血痕交錯地遍布在四周，看起來有一種淒慘又攝人心魂的詭異感。
就言楨楨低頭又抬頭那幾秒的功夫，這少年飛速把棉花糖一整個吞了下去，甚至沒有進行任何咀嚼，就好像他原不知道應該怎麽吃棉花糖似的。
言楨楨麵帶疑惑，對上那雙沒有感情的半合眸，試圖看出些什麽。
可她居然看不透這少年的心思，言楨楨心下一驚——這麽多年來，在窺探人心上，她幾乎從未失手。
使人看不透心裏的想法有兩種人，一種是太強大心思縝密善於掩蓋，另一種則是心中無物，至純至真之人，或是失憶之人才會如此。
當初被白靈看出自己在讀心，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確定為第一種，畢竟白靈是那樣神秘而強大的妖怪，但眼前的這個少年，言楨楨竟然不知作何判斷。
就是這兩個晃神的功夫，少年竟從眼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壞人！搶我棉花糖！”白花花拽著言楨楨的衣角眼淚汪汪。
“不哭不哭，沒關係，我們重新買。”言楨楨安撫道。
白花花的傷心來的快去的也快，聽到這話，立刻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那轉動的棉花糖機器上了。
言楨楨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們會再見的。
從旋轉木馬到碰碰車，從大擺錘到跳樓機，三人帶著白花花在遊樂園玩到暮色低垂，本來是打算直接回住處的，但白花花路上買了好幾個糖葫蘆，一定要給小錦也帶一個，所以四人又去了妖管局。
“專門帶給我的？謝謝花花。”小錦笑眯了眼，全然不見昨日和白花花之間因為稱呼錯誤而劍拔弩張的氣氛。
小錦剛咬了一口糖葫蘆，幸福地眯眼細品，突然又睜開眼，看著言楨楨奇怪地問道：“你身上什麽味兒啊？”
“啊？我身上有味道嗎？”言楨楨仔細聞了聞袖口，“昨天吃完火鍋就洗了澡換過衣服了，今天也沒吃什麽味道大的東西啊。”
小錦皺著眉，念念有詞，“我怎麽感覺好像是同族的味道。”
“嗯？你說什麽？”言楨楨疑惑地看著她。
“沒什麽。”小錦若有所思，“應該是我的錯覺。”
……
送了小錦糖葫蘆還不算完，白花花並沒有回言楨楨那，而是去了白茂自己單獨的住處。
原本還在眼皮子底下的，一晃眼就看不見人了。
“白茂，你去找找這小東西又跑去了哪。”
“好。”白茂點頭，不消片刻，他指向一處，“在這裏。”
言楨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原來，白花花爬到樹上去玩，一時不留神竟掛在樹上睡著了。
言楨楨和白茂對視一樣，忍俊不禁。
白茂輕手輕腳地把白花花抱下來，言楨楨接過軟乎乎的一團，準備帶她回去睡覺。
白花花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摟住言楨楨的脖子。
“謝謝你們，我今天過得超級開心，是我變成器靈來最開心的一天了！明天我就準備回去啦。”
“過幾天就是月華節，你不留下來玩玩嗎？”
“不啦，之前答應好的，我要回去守護博物館啦。”
“等我變厲害了，可以讓人身分離出來，到時候再來找媽媽。”白花花眼中星辰閃爍。
器靈與普通的妖不一樣，自身實力強悍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讓器與靈分離的，到時候白花花哪怕想要出來玩，也可以用意識籠罩在翡翠牡丹上，時刻觀察著博物館的一舉一動。
一開始言楨楨對突如其來的白花花並沒有什麽情感，但經過了這兩天的相處，此刻言楨楨卻不免有點傷感。
“也許人生就是不斷再見，不斷告別吧。”言楨楨感歎。
“但有的人會一直在你身邊。”似乎有人低聲說。
“嗯？”言楨楨錯愕地側過臉。
白茂眼瞼朝下，讓人看不出情緒，但仿佛是被盯久了不得不做出一番解釋，他的耳廓微微發燙起來。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你的合同可是簽了好幾年，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離職的。有什麽問題麽？”
言楨楨眨了眨眼，笑了，“當然沒有。”
小劇場：
晚晚：某人的小心思懂得都懂
白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