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裂

邊曉聲在晚上八點才回到家中,三年的生意風生水起,讓他又換了一處房子,原來玉萍為他購置的八十平米的房子,已經換成了一百七十平米的四居兩廳。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房子大了,他總覺得他和妻子的距離也變得遠了很多。當他打開自家大門時,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在公司待久一點,因為家中仍一片黑暗。

玄關、走廊、客廳,他一一打開燈。雖然已入四月,但即使穿了拖鞋,一股寒氣仍從一整天都沒有暖氣的地板透上來。

邊曉聲脫掉上衣,坐在沙發上,鬆開領帶,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幾秒鍾後,四十七寸的液晶電視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新聞,但大部分都是在說領導人的訪問,還有外國正打得亂了套。

邊曉聲本想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足球轉播,但是切換了幾個體育頻道卻是各種乏味的體育項目,這讓他很失望,幹脆按動遙控器,關閉了電視,他立刻感到屋裏比打開電視前更冷清了。

邊曉聲站起來一邊解開襯衫的紐扣,一邊探頭看廚房。廚房裏亂七八糟的,似乎很久都沒人收拾了,胡悅很忙,且從來不懂得料理家務,兩個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坐在一起吃一頓飯了。他們湊在一起吃飯,也都是在飯店裏,即便在家裏做飯,也全都是邊曉聲下廚,而且胡悅總是要提前離席,似乎連說話的時候都很少,理由是她很忙。

邊曉聲越來越覺得這樣的夫妻生活已經出現了問題,他幾次都想對胡悅發脾氣,但他又忍住了,因為他那樣會感到自我厭惡,讓胡悅認為自己是個氣量狹小的男人。

他又看了一下時鍾,長針移動了兩小格。胡悅一個月前升任審判員,最近一直都在外邊用餐,據說是請庭長還有院長吃飯,很晚才回來,而且時常喝得醉醺醺的。

躺在**,邊曉聲似睡非睡,天花板的給他一種巨大的壓抑感,讓他喘息有些困難。

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門鎖的轉動聲讓他一骨碌就坐了起來,牆上的時鍾指著九點整。走廊傳來腳步,但是人似乎沒有進屋的意思,而是直接到了洗手間,然後就是一陣嘔吐的聲音。

邊曉聲走到廁所門前,看著眼前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

胡悅跪在馬桶前十五分鍾,才把胃裏最後的一點雜物倒幹淨,她無力地爬了起來,扶著門框緩緩走出了衛生間。

“今晚幹什麽去了?”邊曉聲站在門廊處,絲毫沒有用體貼的語氣。

“陪院長吃飯,怎麽了?”胡悅的聲音是空****的。

“陪院長吃飯?你拿自己當什麽,陪酒女郎嗎?你是法官你知道嗎?隻要再有這麽一次,咱倆就離婚!”邊曉聲對胡悅粗聲粗氣,連戀愛期間算在內,這還是第一次。

“幹嗎說的那麽難聽?”胡悅雖然頭腦還在混沌中,但早已聽出了丈夫的諷刺之意。不知是因吃驚還是受到驚嚇,胡悅茫然佇立。

看到她慘白的臉蛋,邊曉聲又立刻心軟了下來。但是,還沒等他開口道歉,她便低聲說:“你放心,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說完,胡悅便走入臥房,她撩開被子,和衣而睡,看得出她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邊曉聲知道這會對她再說什麽也是白搭,他為她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然後一個人抱著被子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他不想給胡悅換衣服,更不喜歡她身上那種剛剛嘔吐過的味道。

邊曉聲對胡悅的感情發生轉折,來源於很多變化,首先是自己的廣告公司雖然生意紅火,但完全是依靠胡悅的父親的照顧,一大批訂單全部都是技監局直接指派過來的,根本不用考慮市場需求,由於失去了母親,這讓邊曉聲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寄人籬下的感覺。

而胡悅在事業上蒸蒸日上,接觸到的人物更是比自己的地位高上很多,這讓邊曉聲的心頭縈繞上了一種不安,這種不安在當下甚至演變成了一股淡淡的自卑感。

而他們矛盾的爆發點,是因為自從他們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邊曉聲很希望自己有個孩子,他們婚後沒有采用任何的避孕措施,但是胡悅兩年來卻沒有任何懷孕的跡象。這讓邊曉聲萌發了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的想法,他生怕是他自己的問題,那樣他男性的尊嚴就**然無存了。

不過,胡悅對此好像並不在意,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工作上。兩個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提及此事,但邊曉聲卻在心裏一直有個疙瘩。

第二天,胡悅起的很早,她絕口不提昨晚的事,而邊曉聲也沒有再提。兩個人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但是真的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嗎?邊曉聲覺得冷暴力遠比兩個人吵架要痛快的多,但是在胡悅那裏他根本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

“今晚,我可能還要晚回來,別等我回來吃飯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胡悅說完,便拎起了包準備上班去了。

而邊曉聲坐在沙發上,隻能默默聆聽。